在这个人类和兽人共存的世界，兽人一族是我们天定的妻子。
上一世，在成人礼上，我选了金光闪闪的虎蛋。
天材地宝供她孵化，成为世间天资第一兽。
我捧她上高位，才发现她一开始心仪的人却是我弟弟，她厌恶极了我。
嫌弃我病弱的身体，拖累她建功立业。
为了向弟弟投诚，亲手挖出我的心。
这一世，我就给她想要的自由，选择另外一个银蛋。
后来她趴在弟弟脚下，颤着声音说：“你怎么能不要我？”
1
“你是想选这个金蛋还是银蛋？”
听到长老熟悉的慈祥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睛，心脏被撕裂的痛仿佛幻觉。
眼前正是一个阳光下闪耀的金蛋，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我却后退一步，好似它是吃人的妖怪。
旁边银色的蛋就黯然失色，仔细观察可以看见银河般流动的光晕。
这两颗蛋是在玄微森林中精挑细选，专门给家族预备继承人准备的。
我深吸一口气，捧起来银蛋想转身离开。
长老阻止我，把金蛋挪到我面前：“它更适合延长寿命。”
金蛋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上一世我害怕死亡，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她。
但忘记了，以我的虚弱体质，和精力旺盛的她根本不合适。
上一世弟弟易方辞也只得抱走银蛋。
前期易方辞四处搜寻灵药，想在蛋壳中拔高妻子的资质。
却没想到银蛋孵出来是一条灰色小蛇，一个月有二十九天都在睡觉。
修炼更是缓慢。
易方辞很是嫌弃，置之不理。
但小蛇用身躯为易方辞挡住致命暗器，成为在地上翻滚的几段肉条。
众人散场，她被遗忘在血污之中。
当时我才知道易方辞没有和它进行契约。
兽人死亡，契约人必被反噬。
刚出生的兽人也需要契约才能活下去，不然无法与世界链接灵力，踏上修炼之路。
我不知小蛇如何靠自己一人活下来，但我敬佩她的报恩之心。
而我孵出来的兽人妍脂，前脚与我强制解除契约，后脚成功与易方辞契约续命。
当时的我，正因为拖累她修炼而内疚不已。
解除契约时，选择让反噬自己承担。
身体已是一个虚壳，我命不久矣，但即使如此，妍脂也不让我安稳死去。
在家主继承宴前夕被虎爪穿心，用我的生命为她前程铺路。
2
回想完毕，我摸着怀中冰凉凉，滑溜溜的蛋壳。
这小蛇倒是和我相配。
一样的活不久，一样的被抛弃。
“你需要强健的兽人才可以疗养身体。”
长老不赞同地看着我，眼中都是对我的担忧。
我从娘胎里出来就身体孱弱，常年在家中卧床，与药相伴。
所以家族的人对我多有照顾，弟弟总以为我是故意装病，骗取偏爱，获得继承权。
命不长的人哪有野心争夺权力，能活着就不错了。
天灵地宝我都让他先选，唯有选妻，我被延长生命四个字冲昏头脑，果断选走金蛋。
却不想易方辞早已恨我入骨，特别是金蛋孵化后是万兽之王，虎女，天资更是达到顶级。
这成为压垮易方辞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现在，易方辞惊喜地看着我选择了银蛋后，迫不及待地抱起了金蛋。
完全不顾长老紧皱的眉头。
“万事讲究一个缘字，这蛋，合我眼缘。”
我坚定地给出理由，堵住长老的长篇大论。
长老见劝不动我，又看着两人都满意的神情，只得一甩衣袖，叹气离开。
回到院子将蛋安置在准备好的灵泉水中，我立刻拜见父母。
失去生命，才知道能感受到世间万物是多么可贵。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不能把前世的事情加注在当世人的身上。
我三拜之后向父母请示要离家居住。
父母担忧我的身体，并不愿意。
易方辞循着消息赶来，也提出了想要在外居住，父母却轻易的答应了。
我看着他骤变的脸色，眼底抑制不住的伤心，上前劝了一句。
“你和我不一样，父母是想要锻炼你能力。”
“不就是偏心，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易方辞不给我解释机会，说完便转身离开。
明明小时候也曾亲密无间。
回到卧房抚摸灵泉中的银蛋，灵力已经被吸收大半。
侍从都好奇地打量，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兽人。
我自然知道里面是蛇。
我远远地看见过她几次，纤细修长，好几次挂在树枝随风摇曳，我都以为她死了。
取下来却一溜烟地跑了。
最亲近的一次接触，她受重伤，躺在花园的草地上。
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我好心地捡起来带她疗伤，却被她一口咬在了手腕上。
在被他的毒素毒晕前，强硬地塞进她嘴里一颗灵石后，再见就是她的尸体了。
好奇妙的感觉，死而复生，还能改变人生走向。
我会英年早逝，但她还能有大好时光，作为丈夫，自然要为她争一争。
我拿出了一些灵草灵石放进灵泉，又补上灵泉水。
蛋没有任何反应。
妍脂在蛋中也不曾安分过，每天我从药房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房间各处角落里找她。
我以为是她在和我玩游戏，细细想来，那时就已经讨厌我。
我对未来的妻子有些担忧，
兽蛋和人类不一样，她们在蛋中早已成熟。
只有人类才能让他们孵化出来，通过双修，打通经脉，她们才能踏上修行之路。
兽人的生命漫长，人类的生命短暂。
但人类却是兽人能不能活下来的最重要一关。
作为报答，兽人会庇佑着人类一生。
我不奢求回报，能陪伴走完一生已是庆幸。
3
我的蛋已经整整10日没有动静。
这天我抱着她去花园散心。
听说易方辞只花了七日，金蛋便破壳而出。
正值半夜，破壳而出的金光照亮了半个天，虎啸之声响彻了整个宗族。
我站在窗边，看着金光下隐隐的红芒，带着凶煞之气。
这一向是祥瑞之兆，我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
上一世，虽也有异象，声势却不像如今这么庞大。
妍脂测过资质之后，体能和修炼天赋全是顶级。
宗门上下都忙着庆祝，毕竟兽人影响着门派的发展，有了妍脂，之后几百年，宗族都会处在前列。
躲个清静，抱着蛋在庭院里闲逛。
小路拐角，一条熟悉的金红相间尾巴闪过，应当是妍脂。
我不愿惹是非，转身离去。
妍脂拦住了我的去路。
她这一世的名字叫朱颜。
朱颜扫视了我手中的蛋，抬起下巴，金色的瞳孔中，满是不屑。
“啧，都说你天赋比主人高，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
又瞥一眼我怀中蛋。
“病秧子和废物倒是相配。”
我不悦地看向了身后的易方辞，兽人无礼，主人自当管教。
易方辞摇着折扇遮住讥笑的唇角。
“事实而已。”
“还有三天，便是兽人大赛，哥不如直接投降，别带着连壳都没破的兽蛋丢我的脸。”
此时不宜发生争论，以朱颜的实力，我护不住兽蛋。
我想无视他，继续离开。
但兽却开始在我怀里猛烈地挣扎跳动，我心下一惊，难道要破壳。
赶忙抱着她想往药房里跑，那里的灵药齐全。
而且契约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
易方辞示意朱颜堵住我的退路，伸手想拿走兽蛋。
“让我们再一起看看，这里面是个什么玩意儿？”
蛋更加剧烈地摇晃，我两只手已经快按不住。
“你让开。”
我对他怒吼。
易方辞继续嘲讽：“哟，宽宏大量的哥哥也有生气的一天。”
在他说话间，蛋猛地脱离我的怀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易方辞的脸。
距离太近，易方辞躲闪不及，被撞得跌倒在地，鼻血混着牙齿淌了满脸。
银色流光又落入我的怀里。
我连忙用衣袖把蛋遮住，悄悄地把蛋壳的血迹擦干净。
易方辞捧着自己的牙齿和血，眼冒怒火，手指颤抖地指着我。
“朱颜，杀了他。”
一般都是兽人和兽人争斗，人类根本抵不过兽人。
朱颜身影变幻，双手变换虎爪，直冲我怀中的蛋而来。
我只得转身用后背保护蛋，一股剧痛传来，我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口血。
背上撕裂的痛让我想起来上一世，我躺着床上等死，朱颜逆光而来，我以为她回心转意，来救我。
视线落在他手臂上崭新的契约符号时，心里止不住地悲凉，早上才刚解除契约。
“去死吧。”
朱颜抬高利爪，眼睛变得猩红，指甲冒着森森寒光，和上一世的身影重合。
“你是想找死。”
我依旧不愿意放手，抱紧蛋的同时，右手摸上了缠在手臂上的匕首，打算做抵死一击。
一道绿影直接把朱颜掀飞到易方辞旁边，朱颜捂着伤口跪趴在地上。
听到动静的父母赶到。
看着一地的血，脸色阴沉。
当场宣布把易方辞家鞭三十。
易方辞怒极反笑。
“如此偏心，我脸上也带着伤啊，你干脆将我打死算了。”
母亲疾步上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是被病怏怏的大哥打成这样？还是一个未破壳的蛋？”
“祸水东引的算计也要找好对象。”
“就算真的是他们，那你也真是没用。”
我看着怀里安静如鸡的蛋。
嗯，可以，很强。
“兽人敢伤害主人，罪加一等关入水牢。”
“易方辞管教不力，禁闭三日。”
三日后是兽人大比，我轻轻拍着蛋。
又是一点动静没有。
你再不孵化，就要凭着这个蛋壳上场。
虽然比赛时也出现过两个蛋大眼对小眼发呆。
但那毕竟是少数情况。
来到大比现场，全场只有我抱着蛋。
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我站在人群中摸着蛋祈祷运气好一点，等会儿配到一个下手轻的兽人，至少能输得好看一点。
我根本不想来，但这次伤好得也太快，被父亲强制押送过来。
长老劝我，万一能在大赛上遇到什么机缘。
我抱着蛋，估计是一轮游了。
看着其他家族身边或清纯或妖媚或活泼的兽人，都自豪地显示着耳朵或者尾巴，以彰显他们的身份。
最惹眼的便是红狐狸。
坐在那里就引得别人魂不守舍。
看来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媚术。
被脸色发绿的主人强制变成了兽兽形态。
我看着好笑，怀中的蛋突然顶了我几下。
一个时辰不到，蛋就开始动了。
难道真有机缘？
易方辞如同上一世的我，被众人围观夸赞。
上一次弟弟并没有参加兽人大比。
因为蛋还没有孵出来，他直接放弃。
我和朱颜一步步获得榜首。
朱颜金色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我忍不住想触碰耳朵，被躲开，朱颜一向不爱亲近，我以为她个性如此。
却在第二天，看见她主动用尾巴勾住了易方辞的手腕。
也就是这场比赛过后。
朱颜对我愈加冷淡。
经常十天半个月看不见兽影。
凡是问她，都说在山野外修炼。
但我看着她脖颈上的红痕。
暧昧又碍眼。
5
第一场对战的是小猫，在对方抽到我喜悦的眼神中，蛋腾空一跃，把小猫砸晕了。
也是自古以来第一蛋。
她咕噜咕噜地朝我这边滚过来，躺进怀里就不动了。
下了赛场我把她放在地上，后退几步，期望着她能再动一动。
呵呵，动不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局，要么轮空，要么蛋凭借自己身小头硬，专往对方脑袋撞，倒也混入了决赛。
每到场下就乖乖地躺在我怀里装死。
倒是忘了她是一个月能睡20多天的主。
她下手太狠，对面都是满头包，但凡我想说她一句，她就往我怀里蹭，挠得我心直痒痒。
算了，大不了我去赔礼道歉。
不远处的擂台上，易方辞也是直冲决赛。
朱颜兴奋地望着易方辞，满眼都是爱慕。
“易行礼，你虚伪，选我不过是为了延长寿命，却要把我困在小院几十年。”
想起前世朱颜眼中的愤恨和不满，虽然装作不在意，其实很伤心。
感受到我的走神，蛋猛地往我怀里一撞。
我忍不住咳嗽两声，她又像做错事的小孩子，抖了两下，乖乖的缩在怀里。
看着神采飞扬的易方辞，他双手环胸，挑衅地看着我。
经过多轮对战的朱颜，脸颊兴奋地绯红，控制不住地露出利爪，尾巴甩动，是进攻的前兆。
“玩个刺激的，签生死状。”
朱颜盯着我怀中的蛋，眼中是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
场下观众都感叹，必输局啊。
虽然投降很屈辱，我更不想蛋受到伤害。
更何况是生死局，看到台下，前面几局弃权的对手，正对着易方辞喊加油。
我有九分猜测，能站在这里，是易方辞想亲手报复。
在一片唏嘘声中，我正要签下弃权书。
易方辞按住我的手。
“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我捏紧了笔。
无从反驳，正是因为每时每刻都可能死，我才对一切都看得淡然。
生死面前皆小事。
“你这蛋也是，短命。”
我手一顿，放下手中的笔。
转头看向易方辞，冷声道。
“那不如我俩比。”
易方辞先是惊讶，随后张狂地笑道。
“那可真是，正如我所愿。”
台下人被突然的转折杀得措手不及，易家两子互相残杀，立刻有人去找易家家主。
也有人想上来劝，却被朱颜拦住。
“今日，谁都帮不了你。”
“目标本是想断了你的契约兽人，你倒是看重她，不愿她涉险。”
易方辞把剑一扔，嘴角勾笑。
“可别让人说我欺负病秧子。”
我站直了身体，严阵以待。
我只是身体弱，但不是菜。
6
即使他丢掉武器，但和兽人契约后，身体素质比常人强得多。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着朱颜的气息，他们已经进行过深入交流。
双修对人族的益处非常大。
看一眼在边上滚来滚去，急躁不安的蛋。
我的夫人还是一个蛋。
真希望能看到她的人形啊。
那就得赢。
若要赢，只能是速战速决。
我经不住持久战。
他自然也知道体力是我最大的弱点。
登台。
看着挥拳而攻的弟弟。
我往旁边闪避。
拳带着破空声袭来。
只要我挨一下，这场比赛就宣告结局。
我躲避得愈加灵敏。
找准时机想要反攻，剑直指他的眼睛。
却不想他拔出了短刃，用蛮力将剑弹飞。
幸好躲得快，看着被划破的衣袖，我愈加谨慎。
看着他憎恨的目光。
我其实上辈子也没想通，我反正是将死之人，为何还要将我除之后快。
明明是一母同胞。
我假装站立不稳，身体倾斜，易方辞果然抓准时机攻过来。
在他的拳头即将击打到我的脸时。
我展开双手，以柔克刚缠住了他的手臂。
手肘，膝盖，指尖，身体每一处都用尽全身力气，击打几处麻穴。
我的下手极快准狠，等的就是这一刻，只求一击。
场外爆发出了叫好和惊呼声。
朱颜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易方辞。
“怎么会比主人还强。”
我还是被他的拳劲所伤，往后退了好几步，忍不住哇出了一口鲜血。
易方辞比我更惨一些，跪倒在地上，四肢扭动无法控制。
我捡起了他跌落在地上的短刃，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
在他恐惧的目光，把刀插在他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