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生》38.​扫盲夜校

程远鹰眼观 2024-05-26 10:08:41

作者:连传浩。整理编辑:连忠卫。

到横店小学参加扫盲教师培训,这是我离开学校后,进入社会的第一次集体文化生活。

一个大队选派1至2人,几乎都是年轻人在一起,挺热闹的,在教室里打地铺睡,晚上下课后,说说笑笑,扯东拉西,总是到十一二点才入睡。

白天的培训,也没什么压力,晚上就是胡文全老师一人跟我们上课,他这个人很随和、幽默,他说凭我们这些都是初中高中程度的年轻人,当个夜校的文化扫盲老师,根本用不着培训。

之所以让大学来培训一周,回去办夜校时,说起来牌子硬一些,也显示了领导对扫盲工作的重视。胡老师如此一揭底,我们都笑起来了。

在课堂上,胡老师讲得最多的是生难字的教法:你不可像教小学一年级的学生那样,反反复复让他们去读,他们既没那么多时间,也觉得像个小孩被人训练不光彩。一定要照顾他们的情绪,要让他们有兴趣,让他们速成,尽量用土办法把字的用意讲出来。

他举的例子中,我印象最深的一个字是马长大了可以“骑”,他说用这种浅显易记的方法扫盲。

学习是轻松的,业余生活就愉快了。有的扫盲老师,是大队的团支部书记,他们手中有权,有钱,回大队可以报销,就有的买了口琴、笛子、二胡等乐器。

每天午饭后,睡觉的教室里像剧团一样热闹,就是在这个快乐的环境中,我认识了杨小望,冯明证等人,交上了朋友。

杨小望自我介绍是家中的独子,父亲是工人,他在大队任团支书。这家伙于公于私都有钱(可我这次来学习身上一分钱都没带),也是个人精,将我和冯明证邀到餐馆里吃了一顿。

我又没跟他讲,他不知怎么知道当武装部长的是我舅舅陈文双。学习结束后,他非要逼我来找我舅舅,因为当时在征兵,他要去当兵。

据说,杨小望在红星大队是个有名的猾头,我舅舅可能也了解他。一见是我带他来了,说要去当兵,碍于我在场,又不好公开说他的表现不合格,就笑着说,安了金牙齿的绝对不能当兵,目测一关就过不了。

杨小望说,那他就去取掉金牙。舅舅说,取掉了也不行,安了任何假牙的,都检查得出来,好不容易才将杨小望打发走了。

他虽走了,却勾动了我也想去当兵的念头。从横店扫盲培训班回来,立即就投入到夜校的工作。

大队又派以前在大队当会计的姜清芬当夜校的校长,我一个人当老师,借用小学的一个教室,清芬哥专管组织、清点学生和维持秩序。

大队之前已在各小队查点清楚文盲人数,主要对象是未婚男女青年。

当晚,来的人还真不少,还简单地搞了个仪式,首先是冯书记讲话:他自己就是解放初期左港小学夜校的第一批拿了扫盲结业证的学员,1958年第二次办夜校,由于三年自然灾害而中断了,这一次一定要办好,办成功,公社为此还专门对夜校老师进行了认真的培训。

接着,我舅舅也讲了话,最后由姜校长宣布开始正式上课。

我走上讲台,在雪亮的大电灯泡的照射下,看着教室里坐满了的十五六岁的小青年,有很多我不认识,心里不免一阵紧张,这可不能用对塆里人讲故事的糊弄方法,这是认认真真的扫盲,教错了或讲错了一个字,是会传得全大队人都知道的,那可太丢脸了。

我在讲台上扫视了全场一眼,无意地冒出一句,叫大家不要紧张。

接着就课前调查,要求小学毕业的人举手,五六十人中,只有二三人举手;我再要求没进过学校的人举手,哗的一下,大半数的人举起了手,我心里有底了,就要求大家拿出笔和作业本子:今晚的学习任务是抄下一句话,会读会写,然后就放学。

我在黑板上写一个字,就停下来转身观一下场面,看大家跟不跟得上节奏。先是写下这段话:“人的青年时代,是精力充沛,才华焕发的时代,只要认真学习,滴水穿石,方向正确,永不退缩,是可以干出一番事业出来的。”

同学们抄完后,我就叫一个小学毕业的王玉梅试读一下,她除了把“充沛”一词读成了“充市”之外,都读对了。

我又叫小学毕业的付小毛上来写“充沛”二字,她将“沛”字右旁写成了“市”字,我就及时给予了纠正。连坐在讲台边的清芬哥都笑起来了,他插嘴说,连老师教得很仔细,“沛”字连我也认为是三点水加一个城市的“市”字。

当大家都会认会写这段话之后,我又逐字逐句讲这段话的意思,重点讲了“滴水穿石”。

最后,我一人发了一支粉笔,叫大家回去写在家中一个显眼的地方,清芬哥也自己拿了一只粉笔,我笑着说,你又不是青年,他也笑着反驳,我只三十多一点点,怎么不是青年?

是的,我19 岁,他大我12岁。他又说,这段话很好,我也要回去抄写在墙上。

同塆的陈昌青,连夜就将这段话写在他家的木古皮墙上,一直到七几年,我们帮他家拆屋做新屋时,看见那段话还保留在那里。

0 阅读:0

程远鹰眼观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