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未曾归来的大姐

惜时清泉 2024-04-24 16:44:44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家中的灯光显得格外昏黄。父亲,那个总是以坚强示人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与母亲坐在灯下,一遍又一遍地数着儿女们这些年寄回来的汇款单。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其中一张,轻声道:“这是老大寄的,她在城里打拼,真的很不容易。”母亲轻声叹息:“是啊,她就寄过这一回钱,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

说起大姐,她是我们村里远嫁的姑娘。家里穷,她没能读多少书,18岁那年就嫁到了更偏远的一个村落。出嫁那天,她泪流满面,紧紧抱住父亲,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所有。父亲也忍不住落泪,却强笑着安慰她:“女大不中留,好好过日子,别想家。”但大姐对家的思念是出了名的,每隔十天半月,她总会找时间回娘家,只为了看看日渐衰老的父母,和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聊聊天。

然而,父亲去世时,大姐却没能赶回来。因为大姐夫突然生病住院,她需要日夜照料。家里发电报催她回来,但她却没能如愿。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当时很不理解,觉得大姐心里没有父亲,竟然不回来奔丧。愤怒之下,我们在父亲灵前发誓,不再认她这个大姐。

那段时间,大姐几次三番打电话回来,我们都没有接。她托人捎来的东西,我们也都冷冷地退回。我们想,大姐可能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她未能给父亲送终的遗憾,但我们却无法原谅她。甚至家里的老房子拆迁翻盖新房时,我们也没告诉她。

多年后,一个噩耗传来——大姐患癌症去世了。接到大姐夫的报丧电话时,我们心中一阵愕然。母亲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她可是最孝敬的孩子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哇……”那一刻,我们决定去送大姐最后一程。

在整理大姐的遗物时,我们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上面还挂着一把锁。大姐夫告诉我们,大姐生前一直把这个盒子视为珍宝,不允许任何人打开。我们好奇地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除了一叠大姐与我们往日的通信外,还有一堆零钱——壹分、贰分、伍分、壹角、贰角……这些钱被大姐整理得井井有条,用橡皮筋紧紧扎着。我们数了数,总共是283.6元。

看着这些钱和信,我们突然放声大哭。我们终于明白了:大姐始终没有忘记那个生她养她的小山村,她曾多次想回娘家看看,但生活的艰难让她无法如愿。她需要照顾生病的大姐夫和孩子,还有卧病在床的公婆。这些钱,也许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路费吧。

母亲得知这一切后泪流满面地说:“她是你们的大姐啊!她心里有爹娘有你们!你们怎么就不理解她呢?”那一刻我们心如刀绞。

后来我们带着大姐生前最珍爱的衣物回到了老家,在父亲和大姐的坟前将这些衣物烧给了他们。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够感受到我们的思念和祝福。其中就有一件父亲当年为她买的红棉袄——那是大姐最珍贵的宝物之一,她一直舍不得穿,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穿上几天,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大姐虽然远嫁他乡,但她心里始终装着那个小山村和那片养育她的土地。可惜我们当年太过年轻气盛、太过固执己见,没能理解她的苦衷和思念。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追悔莫及!其实亲情是永远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改变的——它始终如一、坚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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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时清泉

简介:“清泉故事小屋”在这里,用文字勾画出最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