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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前：

《》

人们常说，结构决定功能。

心脏能供血，是因为有强大的心肌，肺能呼吸，是因为有无数的肺泡。

普京能够维持自己的强人地位二十余年，是因为打造了以自己为绝对核心的执政架构。

俄罗斯的行政体系，本来就是围绕权威人物设计的，普京当政后，又进行了诸多针对性的改造，最后形成了颇具特色的政治结构。

这种权力集中型结构，一方面有利于普京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但与此同时，又牢牢绑定了普京与各种政治派系的关系。

这既是维护普京权威的工具，也反过来束缚了普京的施政自由度。

有人认为，只要拥有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其实那都是没有真正了解权力运行底层逻辑的意淫。

因为权力本身，就是最大的樊笼。

《普京为何连任：俄罗斯的政变基因》中篇：权力的樊笼——普京政权的权力结构

归纳起来说，普京政权的主要特点，可以表述为：以安全会议为核心，以强力部门为根基，以政府、政党、议会为辅佐，既互相制约，又互相支持。

一、普京政权的核心——俄联邦安全会议

名义上说，俄联邦安全会议是为国家元首在安全决策方面提供咨询、起草文件的机构，成立于1992年6月3日，前身是1990年成立的苏联安全会议。

但在实际上，安全会议绝非简单的咨询机构，而是普京执政最核心的团队。

安全会议最初的法定组成，包括主席、常务委员、普通委员。其中主席由总统兼任（叶利钦提前交给普京是特例），常务委员一般由安全会议秘书（实际相当于秘书长）、副秘书、总理、各强力部门负责人（包括联邦安全局、对外情报局、国防部、内务部）、联邦委员会（上议院，职责比较虚）和杜马（下议院）主席、总统办公厅主任等组成，日常工作由安全会议秘书牵头。

上篇说过，普京主导第二次车臣战争，就是从安全会议秘书位置开始的，这也是普京实际掌控俄罗斯的起点。

2020年1月16日，普京签署命令，增设俄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一职，并任命梅德韦杰夫担任此职。

当时校尉做过分析，普京这个动作，不能证明他将交班梅德韦杰夫，但却足以证明普梅二人并未出现根本性的矛盾。

梅德韦杰夫依然是普京最为信任的同事，不过亲西方色彩浓厚、在强力部门缺乏根基的梅德韦杰夫，在俄罗斯民间情绪彻底由亲西方转向反西方之后，已经基本失去了接班的可能。

梅德韦杰夫最大的短板，就是镇不住强力部门的骄兵悍将

虽然校尉一直认为，普京的接班人，一定会提前出现在安全会议之中，并且很可能通过安全会议秘书、副秘书这样的角色过渡。但为梅德韦杰夫增设的安全会议副主席一职，目前看来，很难成为接班人的跳板。

二、普京政权的根基——强力部门

众所皆知，俄罗斯内部的政治势力，通常被分为三大部分，其中两在朝、一在野。

在朝的两大势力，也即源自强力部门的“希拉维克”集团、亲西方的自由派（以梅德韦杰夫领衔的圣彼得堡帮为代表），在野的，则是以斯特列科夫等皇俄派为代表的极端民族主义势力。

有人总喜欢拿俄共说事，实际上，俄共虽然一直顶着第二大党的帽子，但早就已经被边缘化了。

俄共目前的处境与台湾国民党类似，缺乏明确纲领、自身定位模糊、内部矛盾重重、没有领导核心，还背着沉重的历史包袱，只会越来越式微，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

2023年马英九访问大陆：马英九的个人操守没问题，但对国民党的管理真是不到位

2024年，马英九再次访问大陆，这次的时代背景更加微妙，也许这是大陆与马英九为和平做的最后一次努力

因此，关于俄罗斯的历史发文中，校尉很少提及俄共。在校尉看来，这纯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胖子，看似体型庞大，其实战斗力等于零。

回到普京政权的两大派别。

简单归纳，“希拉维克”为普京政权提供安全防护，自由派则负责落实普京的执政思路——也即发展经济。

普京执政二十多年，其绝大部分精力，就用在平衡“希拉维克”集团和自由派的关系，以及防范与打压以皇俄派为代表的极端民族主义势力上。

“希拉维克”集团内部，又分为军方体系和非军方体系。

啰嗦一句，这里说的军方体系、非军方体系，是以是否直接上战场来区分的。

军方体系，包括隶属国防部的国防部队，以及两支私军，车臣总统小卡德罗夫的车臣总统卫队和因为兵变而解散的瓦格纳佣兵组织。

普里戈任坠机后，卡德罗夫在自媒体上发文表示悼念，在反对国防部上，他俩立场一致

俄罗斯国防部队包括陆军、空军、海军和空降军、战略火箭军，原编制百万出头。

俄乌冲突爆发后很快增加了30万，2022年底的国防会议宣布要扩军至150万，2023年12月，普京再次签署命令，准备扩军至220万，其中包括132万国防军。

这里需要补充交代一下，2022年的国防会议，是国防部系统的，扩军至150万，指的就是国防军。而2023年的扩军至220万，包含了80多万的国民近卫军和边防军，他们却并非军方体系的武装力量，后面咱们细说。

国防军没有扩充到150万，其实可以理解。因为在这两年中，俄罗斯国防军损失惨重，外界估计伤亡总数接近40万。也就是说，扩充的兵员，大多填了战场伤亡的坑，自然难以达到预期目标。

目前的国防部队，归国防部长邵伊古和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指挥。邵伊古是叶利钦提拔起来的，后来又得到了普京的任用。格拉西莫夫则是在车臣战争中暂露头角，继而被普京看中。

著名的哼哈二将，就是国防部系统的代表

俄乌冲突，本该国防军出尽风头。

结果由于严重的战略判断失误，绍伊古规划的度假一般的闪电战、攻心战、接收战，逐渐演变为血腥残酷的阵地战、拉锯战、消耗战，俄军相继被乌军打出哈尔科夫和赫尔松大反攻，甚至被迫通过炸毁第聂伯河上卡霍夫卡大坝来阻挡乌军，而对于巴赫穆特这样的硬骨头，国防军也只能依赖瓦格纳去啃。

在这样的情况下，绍伊古也就由一战封神变成了胶合板大元帅。

自然，对于抢走了国防军风头的瓦格纳雇佣兵，绍伊古及其好兄弟格拉西莫夫肯定没少扯后腿，反正就是一句话，送死你去、吃肉我来，最终激起了去年的瓦格纳兵变。

总之，作为俄罗斯强力部门的中坚也是俄罗斯官僚体系最为根深蒂固、顽固守旧的一部分，国防部及其领导的国防军深受老迈官僚习气的影响，在俄乌冲突中的表现令人失望。

但不管怎么说，俄军也是普京政权的支柱，普里戈任坠机、苏罗维金解职，充分证明了普京的选择——不管怎样，国防军不能垮。

相比国防军，车臣总统卫队属于绝对的私军，类似我国唐朝时期的藩镇，是否忠心，完全系于小卡德罗夫一身，这也是小卡被国内自媒体戏称卡禄山的原因。

在俄乌冲突中，小卡及其卫队的表现欲很强，表演得也很到位，但实际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

再说说一直处于矛盾焦点的瓦格纳雇佣军。

关于瓦格纳及其领导——外号普京厨师的普里戈任，这里就不啰嗦了，以前的发文有，网络上更是铺天盖地，本文重点说说瓦格纳与国防军的关系，以及普京为什么要重用这么一支雇佣军。

一直以为，大厨与卡禄山演技相当，现在看来，科班出身的小卡还是略胜一筹

大国存在多种性质的武装力量，其实并不奇怪。比如美国除了正规军，还有国民警卫队；中国除了解放军，还有武警。

问题在于，大国绝对没有游离于国家体制之外的私军，尤其是车臣这样的地方武装、瓦格纳这样的雇佣兵。

美国等西方国家，确实养了黑水公司这样的佣兵组织，但却不会让他们出现在正规的战场上，更不会让他们喧宾夺主，成为战场的主角。

普京在国防部队之外，搞出车臣武装、瓦格纳集团，自然是为了权力制衡，或者说更直白些，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国防部系统一家独大的情况。

因为政变的幽灵，始终在克里姆林宫徘徊。

随着普京的老去，克里姆林宫再次黑云压城

这看起来是体制问题，实际是文化问题，是文化熏陶下形成的国民性格问题。（关于文化与国民性格导致俄罗斯政变频发的逻辑，参见上篇《》）

普京可以通过铁腕手段建立自己的权威，其他人自然也可以通过铁血手段取而代之。

相比内部的政权稳定，国防军与瓦格纳、车臣卫队之间的龃龉，也就无足轻重了。

这也是普京一直优容瓦格纳和车臣卫队的根本原因，就算普里戈任、小卡德罗夫指着绍伊古、格拉西莫夫的鼻子公开挑衅，普京也未曾在意。

因为引入瓦格纳和车臣卫队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他们充当外来的鲶鱼，刺激一下死气沉沉的国防军。

但普京显然没想到，最先挑战自己权威的，不是权力最大的国防部系统，而是实力最小、与自己关系最为密切的瓦格纳私军。

历史的嘲讽，真是无处不在啊！

把瓦格纳送上正规战场，才是这次兵变的底层原因。私军就是私军，只能干私活、干黑活，战斗力再强，也绝对不能当正规军用！

因为私军天然游离于合法的政权组织之外，天然容易受到利益诱惑，稍不留意，就会变成现行秩序的挑战者、破坏者。

正规军最大的特点，就是党指挥枪；而所谓私军，天然就是钱指挥枪，甚至枪指挥党

虽然瓦格纳兵变的直接导火索，是在普京的纵容下，佣兵头子普里戈任越来越克制不住对国防部、总参谋部大佬的不满，以至于被人利用，但究其底层逻辑，却是雇佣军天然的不安定性，被军方强硬派与极端民族主义势力所利用。

因此，瓦格纳嘴里的清君侧，其实就是军方强硬派与极端势力对普京政权发起的冲击，这也是普里戈任不得不死的根本原因。

因为瓦格纳的倒戈，看起来是对着绍伊古、格拉西莫夫去的，实际却威胁到了普京政权的稳定。

同理，我们也可以理解普京为何没有对苏罗维金痛下杀手。因为苏罗维金背后，是一大票军方强硬派势力，普京不可能彻底把他们逼反。

杀了普里戈任这只鸡，吓唬住军方的那群猴——不管是相对温和的金丝猴还是性格极端的猕猴，而不是继续激化矛盾，才是当前局面下最好的选择。

体制内与体制外的区别，在这件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普京可以大刀阔斧修理体制外的势力，对体制内的人员处置却必须小心翼翼。

普里戈任坠机现场：当时还有人坚称这是大帝与他唱双簧，校尉是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回路是怎样设计的

再看非军方体系。

除了军队，俄罗斯的强力部门，还包括以联邦安全局为代表的情报系统、以内务部为代表的警察系统、以紧急情况部为代表的救援系统、以联邦警卫总局为代表的中央警卫系统，以及普京直接控制的国民近卫军。

国民近卫军是普京2016年授权组建的，由隶属内务部的内卫部队为主改组而来，原编制员额34万人。

国民近卫军兼具内卫、反恐、宪兵等职能，其训练强度、武器配备与正规陆军无异，实际相当于普京的禁卫军。

国民近卫军的总司令为佐洛托夫，最初是普京的保镖和柔道教练。

著名的叶利钦坦克演讲中，也有佐洛托夫的身影，显然，他在进行现场警戒

普京身后的佐洛托夫

啰嗦一句，国民近卫军的直译应该是俄联邦国民警卫队，但与大家熟悉的美国国民警卫队有着天壤之别，因此文中采用更加传神也更加符合俄罗斯传统的意译国民近卫军。

如果我们将国防军视为野战部队，那国民近卫军就相当于皇帝的禁卫军，联邦警卫总局则相当于皇家侍卫。

显然，对于个别刺客，联邦警卫总局可以搞定，但对于军队叛乱，就必须依靠国民近卫军了。

事实也是如此，瓦格纳兵变之时，由于国防军都在外线，负责保卫莫斯科的，就只有国民近卫军。

除了普京直属的国民近卫军，强力部门之中，还有大量的警察、警卫、救援、执法等准军事力量，尤其是联邦安全局下属的边防部队，与正规军并无太大差异，规模将近20万。

前面提到的扩军至220万，除了132万国防军，其余80多万，主要就是国民近卫军和边防军撑起来的。

根据此前的数据，国民近卫军编制大约34万，边防军不到20万，这次膨胀到80多万，差不多翻了一倍。

由此可以看出，俄罗斯的扩军重点，不在国防军而在国民近卫军与边防军。

结合瓦格纳兵变、苏罗维金解职，再联想到俄罗斯正处于后普京时代权力交接的酝酿期，这种扩军方式，就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因为瓦格纳兵变之时，国民近卫军就暴露了兵力不足、重武器不足的致命缺陷。

瓦格纳预计的行军路线，在缺乏防御阵地的内线，没有重武器根本挡不住他们

正如校尉一直所言，普氏之忧，不在基辅，而在克宫红墙之内。

对普京来说，只要中俄联手对付美国的二打一格局不发生变化，俄罗斯就可以在俄乌冲突中立于不败之地，而策动中东打以转移美国的压力之后，俄罗斯已经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在这样的情况下，加强国民近卫军和边防部队，不仅可以加强国防军的后备，更可以钳制国防军。

我们知道，普京出身克格勃，也即联邦安全局的前身，边防部队就归联邦安全局管；内务部被普京大幅改组，国民近卫军的主体就是从内务部划出去的；邵伊古出身紧急情况部；佐洛托夫做过联邦警卫总局的副局长……

可以说，这些强力部门及其主要领导，都与普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都处于普京的控制之下，他们既互相监督，同时也是普京制衡军方的重要道具。

强力部门的领导人，都是俄联邦安全会议的法定成员，这才是普京控制军方的顶层机构

虽然在战场上，这些部门无法与军队抗衡，但在监督与制约上，他们却能收到奇效。因为即便最大的军头绍伊古，也只是安全会议的普通常务成员。

外界盛传，普京之所以能够快速平息瓦格纳兵变，就是通过情报系统，在普里戈任身边安插了钉子。这种猜测，完全符合常理。

因为在真正的权威体系中，不管哪个环节、哪个部门，都摆脱不了来自权威中心的监控，越是强力部门，受到的监控越严密，否则权威体系就会崩塌。

安坐中心，感知全网

这就好比一只蜘蛛，随时随地可以感应到蛛网的变化。但蜘蛛在控制全网的同时，自身也会被这张网络影响、控制。

这也就是校尉说的，权力本身，即是樊笼。离开这张网，蜘蛛就什么也不是。

面对瓦格纳兵变，普京的反击，也没有直接对这张网动手，这就是普里戈任必须死而苏罗维金却能逃过一劫的底层逻辑。

三、政府、政党与议会

普京的政权支柱虽然是强力部门，但在俄联邦政府内部，却以自由派为主。

道理很简单，普京试图通过融入西方发展经济实现俄罗斯的复兴。只有亲西方的自由派，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梅德韦杰夫。

作为自由派领军人物，梅德韦杰夫长期担任俄联邦总理，还跟普京玩过一次漂亮的挡拆配合，完成了总统、总理的移形换位。

相比梅德韦杰夫，俄罗斯现任总理米舒斯京的名气要小很多。他是税务系统出身的技术官僚，大概率就是一个过渡性的人物。在强势的普京面前，米舒斯京只是绝对的执行者。

让出身税务系统的米舒斯京接任总理，估计还是因为财政问题

俄联邦政府总理由标志性的自由派人物，替换为默默无闻的技术官僚，包括卸除总理宝座转任安全会议副主席的梅德韦杰夫频频做出极为强硬的表态，也可以视为普京亲西方外交政策正式反转的象征。

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梅德韦杰夫频繁发出核威胁，变成了俄政坛最大的强硬派

再看政党，俄联邦的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其实就是为了普京而成立的，完全可以称之为普京党。

尽管懂王整党大获成功（参见《》），但说共和党是特朗普党，还是颇有几分夸张、调侃的成分，说统一俄罗斯党是普京党，却是实至名归。

从党主席人选就能看出来，2008年普梅第一次换位，接任总理的普京，同时兼任党主席；2012年，普梅第二次换位，接任总理的梅德韦杰夫，同时也接任了党主席。

也就是说，虽然普京摆出了总统不兼任党主席的姿态，但却牢牢把党主席职务掌控在最亲近的人甚至自己手中。

2020年，为了配合普京的人事布局，梅德韦杰夫主动辞去总理职务，但党主席职务却一直延续至今。

虽然在俄罗斯的政治体制中，政党的作用相对较弱，但党主席依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

由于很多人对俄罗斯政党制度不熟，这里说具体点。

在中央层面，统一俄罗斯党占据了杜马的绝对多数议席，使得普京可以完全控制国家杜马。而杜马的主要职权，就是批准总统对总理、央行行长、国家审计机构负责人的任命，以及对政府的信任投票。也就是说，只有控制杜马，总统才能顺利组建政府、政府才能顺利运转。这也是确保总统牢牢掌控两府（总统府、总理府）主导地位的关键环节。

杜马投票现场

在地方层面，作为俄联邦党员最多、影响力最大的政党，统一俄罗斯党也是防止地区分裂、维护国家统一的重要工具。俄罗斯诸多一级行政区的主要负责人，都是统一俄罗斯党成员。

因此，梅德韦杰夫担任的统一俄罗斯党主席职务，虽然没有总理那么大的实权，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非常有限，但在俄罗斯内部，却依然举足轻重。

至于议会，俄罗斯议会分上议院和下议院（也即国家杜马），其中杜马掌握实权。目前的杜马主席沃洛金，既是统一俄罗斯党的建党元老，还曾担任过普京的总统办公厅副主任，为普梅换位立下了汗马功劳。

沃洛金的角色，与美国的麦卡锡对应，在国际上的影响力要小很多，但在俄罗斯国内却是非常重要的岗位

结语

通过以上梳理，我们可以看出，在权威主义盛行的俄罗斯，普京打造的政权体系，最核心的结构，乃是俄联邦安全会议，其次就是支撑安全会议的同时互相制衡的强力部门。

相比之下，政府、政党、议会都处于权力外围。

在现代宪政体系中，这样的政治结构，其实并不正常。

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倒金字塔。

倒金字塔底部，是超级强人普京，普京的身边，则是他最密切的朋友圈——安全会议，其成员大多是普京的保镖、同事、校友等，他们扩散开来，帮助普京执掌强力部门，再由强力部门支撑对政府等外围机构的控制力。

实际上，不管古今中外，所有高度集权的权威政权，包括苏联和俄联邦，几乎都是这种结构。

这种结构的好处是令行禁止，只要处于底部的政治强人做出决定，整个金字塔都会随之而动。

因此，权威政权特别适合战乱年代。

历任沙皇的权威，推动了沙俄的不断扩张；斯大林的权威，也是苏联赢得二战的根本保证。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权力结构在领土扩张和二战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才会导致苏联包括今天的俄联邦在权威主义的道路上加速狂奔。

其实这种结构的缺点同样突出，那就是极度不稳定，如果强人的控制力下降，倒金字塔就随时可能崩溃。

这样倒金字塔结构，很难维持稳定

正如上篇所言，源自历史、融入俄罗斯国民性格的权威主义，才是从沙俄到苏联始终政变不断的根本原因。

而苏联解体之后，俄联邦成立三十多年，在瓦格纳兵变之前，没有发生严重的政变，只是历史的偶然。因为俄联邦政体的权威主义特点，并不比苏联逊色。

说到这里，必须夸一句叶利钦。尽管他的施政表现不怎么样，但却能选择在矛盾激化之前急流勇退，提前交班普京，也就相当于提前释放了内部压力。

普京上台后，立刻通过第二次车臣战争确立威信，加上超强的个人魅力、成熟的强人形象，虽然没能给人民一个强大的俄罗斯，但却维持了俄罗斯二十年多年的稳定。

但不管哪种组织结构，小到一个村庄、大到一个国家，领导任职的时间越长，矛盾就会积累得越多、越深。

因为领导的本职与本质，就是分蛋糕，而蛋糕永远不够分。

这次分蛋糕，得罪了张三，下次分蛋糕，又得罪了李四，最终就是几乎得罪了所有人。

这些矛盾，当领导处于强势期，往往被压制、被忽视，但当领导变得弱势或是进入权力交接阶段时，就会集中爆发出来。

瓦格纳兵变，就是这么一次爆发。

普里戈任坠机、苏罗维金解职，则是对爆发的再次压制。

在俄乌冲突战事不顺的大背景下，俄罗斯内部极端民族主义势力、强硬派对坚持中间路线的普京越来越不满，通过兵变要求撤换绍伊古、格拉西莫夫，可以视为他们对普京的一次测试。

显然，面对测试，普京选择了原来的路线。

而这，也是普京在2024年继续连任的根本原因。

俄乌冲突一日不平息，俄罗斯内部矛盾一日不缓和，即便普京没有恋栈的欲望，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交班机会。

刹车失灵的大卡车向山下猛冲的时候，是没有时间换司机的。

更何况，在俄乌冲突的冲击下，原来有可能进入普京视线的接班人，包括梅德韦杰夫、绍伊古等人，都逐渐失去了上位的可能。

下篇预告：

校尉一直认为，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普京一直试图如期交班，也即在2024年卸任总统。

普京说过，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

尽管普京未能还给支持者一个强大的俄罗斯，但对于二十年的许诺，校尉认为是真的。

但俄乌冲突打断了普京的筹划。

也许在别人看来，普京连任，是在主动延续政治强人的风光无限，但在校尉看来，普京是在勉为其难地知难而上，因为从连任那天起，普京就陷入了更加逼仄、更加凶险的权力樊笼，而这，也是普京正在面对的政治困局。

请看下篇：《普京为何连任：俄罗斯的政变基因》下：普京的政治困局——后普京时代的权力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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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非著名战略分析人员，自干五宏大叙事者，用逻辑打磨毒舌的中年大叔，喜欢纸上谈兵的退役大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