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川在叔圈非常有名。
他出手大方,成熟有型,听说体力还不是一般好。
我初次去夜场,就被他一把拽进包间。
裙链一路撕到尾骨处。
当发现我背上没有纹身后,他眼里的失望澎湃难消。
「抱歉……我认错了人。」
「大叔,借口真烂。」我甩了他一巴掌。
在那之后,大叔找尽借口接近我,满眼深情。
非说我和他死了十年的亡妻一模一样。
当然一样。
因为,我就是她。
1
霍川的新夜场开业了。
这一晚,聒噪的音乐声中,男男女女尽情放纵,舞池温度狂飙至沸腾。
「川叔,已经安排了一级男模女模进VIP包间。」
「川叔,夏威夷DJ的直升机已经接到,半小时后就到店。」
那个被人叫川叔的男人背对着我,面对手下们的汇报沉稳点头。
我已经盯着他半小时了。
我倚靠在二楼栏杆边,银色挂脖短裙上下都遮不住,绑带高跟更是勾勒出完美腿线。
这是我第一次光顾他的夜场。
霍川和几个合伙人上了楼,他抬头的瞬间,刚好与我视线相撞。
他的皮鞋一顿,眼睛越睁越大。
手里的烟蒂没夹稳,啪嗒掉到地上。
「快!再给川叔点上新烟!」
除了我以外没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身边一个年轻手下瞥见我,眼神充满玩味,不知死活的走上前搭讪。
「妹妹自己来的?这里是VIP区,可别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或者,叫一声好哥哥,我带你进去开开眼……」
霍川一脚踹开纠缠我的男人,攥住我的手腕,将我一路拽到尽头的包间。
他将门暴戾的反锁,又把我的裙链一路撕扯到尾骨处。
我的后腰处本来该有一片纹身。
那是当年我们初次缠绵后,他说我干净的身体很完美,但完美的不够特别。
我乖乖听话,去纹了荆棘和他的名字。
今天来夜店前我用厚厚的遮瑕膏涂掉了。
当看清我背后没有纹身后,霍川眼底的失望澎湃难消。
「抱歉……我认错了人。」
「大叔,借口真烂。」我甩了他一巴掌。
从来没有人敢打他。
如果是以前的他,我的下场一定很难看。
霍川低着头沉默,精致背梳的头发乱了几丝,表情失魂落魄。
离开包间时,我能明显感受到背后滚烫的视线。
是啊,他的确没认错人。
02
二十四小时前,我重生了。
重生在我死去的十年后。
十年前的这晚,我挺着剧痛的大肚子,给霍川打求救电话。
接电话的却是他当年夜场的头牌,莫妮卡。
「姐姐不好意思啊,我们刚结束,他有点累了,在睡觉呢。」
她比我年轻几岁,外型俏丽又豁得出去,刚好能满足霍川各方面的需求。
我受了刺激,身下开始哗哗流血。
只好拖着残疾的腿爬出别墅,却被雨夜失控的卡车撞飞了出去。
血水,眼泪,雨水,霎时化为一片。
临死前,我不甘心地死死睁着眼。
眼前都是结婚时霍川明朗的笑脸,和他掷地有声的誓言:
「唐小然,你为了救我废掉的一只腿,我会用余生的爱和呵护去还。
「你的霍川发誓。」
真没想到,誓言比我的命还贱。
我立刻前往当年的别墅。
婚纱照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遗照。我在书房找到十年前的银行卡,那是当年他送我的道歉礼物。
夜不归宿、忘记结婚纪念日、有女人闹上门,他统统用钱解决。
我去商场刷爆了这张卡,买下最浮夸的热裙,浓妆艳抹。
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因为像极了他当初那些夜场头牌。
陌生,是因为我嫁给霍川前,是个黑发长裙的校园温室花朵。
如果不是因为他吃惯了肉,偶尔想吃素,我们的命运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听说霍川又开了新的夜场,看来我死后的十年里,他夜生活依旧精彩,事业越做越大。
太不公平了。我不甘心,决定去把他的生活搅的稀烂。
毕竟此刻我的身体才二十五岁。
青春靓丽,没有遭受过不幸婚姻的荼毒,没有因为孕肚爬满疤痕,没有因为失眠而面黄肌瘦,更没有瘸掉一条腿。
看见重逢后他崩溃摇摆的样子,我心里扭曲的畅快。
第二天晚上,我又光顾了他的夜场,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大学生。
我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边喝酒,边大笑着倒在弟弟怀里。
霍川在二楼盯着我看了很久,他的眉头越锁越紧。
放荡的姿态完全对不上故人的模样,可是那张脸活脱脱就……
「霍老板,有几个妹妹想认识您,都是一等一的货。」
服务生上前搓手询问,被霍川的心腹手下一把推开:
「滚开,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瞎眼的狗东西,不知道川叔从不搞这些吗?」
霍川的视线钉死在一楼那个座位上。
他仰脖干了整杯威士忌,连着冰块一起嚼碎吞下。
第三天晚上,我再次光顾。
身边的男人又换了一个。
霍川在二楼,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威士忌。
手里的拳头越攥越紧。
03
就这样连续四天过后,霍川终于忍无可忍离开了二楼。
下一刻,他出现在我面前。
「这桌我请,当作赔那天认错人的不是。」
另外放下一杯薄荷水:
「小姑娘,你喝不少了,喝完这杯醒酒水就回家吧。」
同桌的男人喝的正高兴,直接操起酒瓶子,摇晃着起身:
「你他妈谁啊,管到老子头上了?」
当他看清对面的人是霍川后,两只狗眼瞪得老大。
立刻化身哈巴狗,九十度鞠躬疯狂点头:
「川叔!川叔对不起!我有眼无珠,不知道是您!您、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霍川没理他,视线始终落在我身上。
我没说话,也没接他的薄荷水。
霍川这么一闹,整个夜场都没有男人敢请我喝酒了。
我正沉迷于上辈子错过的夜生活,他却来这么一出,以前我可从没阻止他逍遥快活。
真扫兴。
我无聊地走出夜场,刚好看见他在大门口抽烟。
我望着他出神了片刻。
十年了,霍川也会老。
尽管身形皮肤都保养的很好,还是挡不住鬓间几缕白发,和眉间深刻的皱纹。
「大叔。」我叫他。
他看是我,眉毛立刻松开,迅速捻灭了烟头。
这次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腿上。
黑丝之下又白又直,极尽魅态,和从前为了救他而扭曲留疤的腿天差地别。
他几乎可以确认我不是故人了,眼神里又忍不住写满失望。
霍川难受,我就高兴。
「大叔,你毁了我的酒局,所以,要不要送我回家?」
霍川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
「霍川!」
一个声音沙哑的女人上来就开始撕扯他的西装。
我认出她了。
是莫妮卡。
曾经的头牌变得很狼狈,我差点就认不出了。
她披头散发,脸色枯槁,好像老了二十岁都不止。
当初她仗着比我年轻几岁那么嚣张。所以啊,女人之间何必用年龄互相伤害,总会老的不是么。
不过她能在他身边这么久,是和他结婚了吗?
我脑海里闪过对霍川十年来生活的种种猜想,胸口像被大石牢牢堵着。
「霍川,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莫妮卡还在拽着他发疯,霍川的眼神瞬间阴下。
「看来曼谷红区没教会你怎么反省。」
莫妮卡愣怔着,眼眶猩红:「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当年你偷拿我手机接我亡妻的电话,还删除通话记录,导致她血崩后出车祸,这么快就忘了,莫妮卡?」
「我、我……我没有!」
「把她处理干净。」
看着莫妮卡尖叫着被人拖走,我的脑子快要炸了。
霍川不是不在意我的死吗?
他不是过得很好吗?为什么会为了我,惩罚当年心爱的女人?
他说莫妮卡偷拿手机又是什么,当年他们根本没睡在一起?
不,不可能,霍川才不是这种纯情货色,绝不可能!
等霍川回过头来,我已经打车逃离了。
他疲惫的抬手掩住脸,心口有股感情在暗流涌动。
04
往后几天里,我没有再去霍川的夜店。
我原本看不惯这个人渣过得好,想去扰乱他的生活。
现在自己的脑子却变得更乱,猛然发现我对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一无所知。
我只好来到以前最爱的老咖啡店整理思绪。
在这里,意外碰到了闫程。
他是我的学长,相识在我跟霍川之前。他同时也是霍川生意场上的死对头,仇怨似乎来自上一代。
闫程说我很像他的一个故人,就想请我喝杯咖啡。
十年过去,他的绅士优雅不减当年,反而更显气质了。
「该怎么报仇才最畅快……」我正自言自语。
「报仇么,最残忍不过让对方短暂拥有,再彻底失去一切。」
我诧异地看向闫程,他的笑容依旧儒雅随和: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他为我包下了整个夜间游乐场,还亲手为我戴上儿童手环。
「准备好快乐了吗,小朋友?」
那晚我玩的很疯,前所未有的疯。
接下来的几天里,闫程带我玩遍了整个城市。
他带我去酒庄品酒,接我去海边吃新鲜的生鱼片,去后山飙车,去崖边跳伞。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对待我远超于对待相似老朋友的感情。
看着海鸥成群飞过,我开心的像个小孩,他宠溺拍下我的侧脸。
然后发给了狗仔。
圈子里都传疯了,从不沾女人的闫程陪一个年轻美女几天几夜。
最后一天,闫程将我带到了霍川的夜店门口。
我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这张亲切儒雅的笑脸下,藏着一只蝮蛇。
霍川刚好在看圈里的爆料,从侧脸照一眼就认出了我。
他抬头就看见闫程带着我来到他的地盘,闫程刚好把手搭在我腰间,侧头说话的样子很像接吻。
霍川直接让手下动手把闫程拦下,上前将我拽到一边:
「你是闫程的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大叔,放手。」
「你听不懂,那我就让你听懂。」
他将我固执地拉上车,闫程上前想阻拦,直接被他拎起领口威胁:
「闫程,要不要睁开眼看看是谁的地盘,衬衫挺贵的,染上红色就他妈可惜了。」
拳头松开时,闫程向后踉跄了两步。
霍川的手臂青筋暴起。
因为怒气或者别的,整个人几乎血脉喷张。
「我要下车,让我下车。」
「你再惹怒我一次,我就在车里办了你,我说到做到。」
「……」
霍川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在高架桥上一路狂飙。
05
我差点忘记了他荒唐暴戾的本性。
一路上,我们各自生气,沉默到底。
车子的目的地是我们曾经的婚房别墅。
霍川的怒火逐渐平息了,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露出饱满紧实的肌肉。
「我查过,你每天都住酒店。以后你就住这,禁止接触闫程。我每月给你十万零花钱。」
「你不问我是谁?」
「我不在乎,总之不是她。」
「谁?」
他顿了顿,闭上眼深呼吸片刻。
「你第一次来夜场那天,是我亡妻的忌日。
「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我这才发现他无名指上一片空白,早就没有婚戒了。
唐小然啊唐小然,你在期待什么呢?难道他三言两语又让你廉价的心动了么?
不要犯贱了。
「那个闫程,你必须离他远点。」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脑海里响起闫程的那句话。
最残忍不过让对方短暂拥有,再彻底失去。
于是我露出轻浮的笑容,甩动起大波浪长发:
「好啊,十万可不包含睡觉,想睡觉,那是另外的价钱。」
他深深皱眉:
「你想多了,我对睡你没兴趣,只不是是看你长得像——」
「萧然,是我的名字。」
我故意编了个相似的名字。
霍川果然呼吸一滞,瞳孔止不住地颤,刚泄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
我找准时机开门下车,不给他冲动的余地。
临走前,我甩下一句:
「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
我就这样又住回了我们曾经的家。
真是讽刺啊。
曾经家里的佣人保姆都因为霍川对我的冷待而无视我。
如今的佣人们却把我当成霍川的新宠,各种献殷勤。
除了曾经的主卧外,他说随便我睡哪个房间都可以。这句话就好像在强调他可笑的深情,以及强调我只是个替代品。
无论哪一种,都让我觉得可笑又可悲。
明明霍川当年只是短暂的爱了我一下,就抛下我一人长久的痛苦。
也好,那我现在就把这滋味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06
霍川除了经营娱乐夜场之外,这些年似乎口碑很好。
他曾经那么不正经,竟也能成为商界精英课程的特聘讲师。戴上眼镜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就成了无数少女的崇拜对象。
只有我在讲台下转笔嘲讽,骂了句:「斯文败类。」
我每天都故意出现在他分享课上,但从不和他打招呼。
上课时,霍川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瞥向我,而我总是面无表情的听课,下课铃响起,就毫无留恋的离开。
我白天上他的课,晚上又去他的夜店。
日日夜夜在他眼前晃悠,却偏偏不和他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接触。
每次相遇都让他心火难消。
一次次,一回回,在他干燥的心口留下火星。
我知道,这些迟早都会烧成一片无法控制的火海。
这天,城市下了暴雨。
别墅停电了,佣人们都回了家,我给霍川打去电话。
等他赶到时,我正在漆黑的客厅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他找到了临时用电开关,客厅被照亮后,他浑身一颤。
我的身上只穿了件他的旧衬衫,被雨水全部打透了。
「我怕黑。」
我的眼眸惹人怜爱,蜷缩的膝盖泛着粉红色,冰凉的雨水在白皙的皮肤上不住地流淌。
霍川的呼吸停顿了一秒。
他喝了好多酒,身上绕着浓重的红酒味。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在忍什么。
「够了……」
「什么够了?」
我明知故问,咬着下唇。
他仰过头去,喉结快速动了几下,脖子的火热蔓延全身。
「你知不知道,看着你在我的地盘,每天在不同男人怀里喝酒大笑,让我快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故意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却又要玩陌生人的游戏,让我快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顶着这张脸故意勾引我,让我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