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外出带回一个女子,在他重伤失忆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他们定下夫妻誓言,却忘记了还在家中等待的我。
想起一切后,他却依旧要抬那女子为平妻。
他把我拥入怀中,语气中的深情不减当年。
“我对她不过是报恩,你才是我唯一的发妻。”
可当那女子中毒倒下时,他却将我囚禁,只因圣女心头血可治百毒。
但他不知道,圣女的心头血只能取三次。
第三次将会受尽苦楚,心脏刺痛而死。
而这次是我的第三次。
1
这是宋鹤安第七次跟我提起报恩。
他抚摸着我的脸,眼中的深情仿佛要将我吞噬。
“阿瑶,只是取一点心头血,没事的。”
“云初为了我已经牺牲太多,救她也是为了报恩。”
我讽刺地看着他。
报恩?
带她回来要抬她做平妻是报恩。
跟她许下夫妻誓言是报恩。
现如今取我的心头血去给她治病也是报恩。
作为天命选中的圣女,除了祈福,我的心头血更是可以治百病。
姜云初提醒一句,他便迫不及待地过来取我的心头血。
我甩开宋鹤安的手,心中的酸楚快要涌出来。
“宋鹤安,用我的命来救她的命,这就是你的报恩?”
宋鹤安的脸色阴沉下来,但声音依旧温柔。
“阿瑶,我知道这样对不住你,但只是一点心头血,不会伤及根本。”
宋鹤安起身,把袖子里的匕首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他一步步靠近我,附在我的耳边声音带着蛊惑,“阿瑶,只这一次,待我为云初做的都做了,你还是我唯一的发妻。”
“是我心头唯一之人。”
宋鹤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畔,可我只觉得如坠冰窟。
成婚五载,我第一次觉得宋鹤安让我陌生。
我猛地推开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滚!你给我滚!”
宋鹤安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朝着身后淡淡开口:“进来吧。”
门被推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内心的恐惧感把我笼罩,我想后退可身后却再也没有了任何空间。
侍卫们说了声得罪,随即把我压在了宋鹤安的面前。
宋鹤安蹲下身,擦去我的眼泪,声音还是那般柔情。
“阿瑶,云初的病情等不得了,你忍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匕首泛着冷光,我浑身冰冷,努力稳住声线。
“宋鹤安,我会死的,求你,别……”
“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取心头血我会死的……”
我的眼泪汹涌落下,无力地摇着头。
宋鹤安叹息一声,摸了摸我的头,“阿瑶,别闹了,生死之事从来不能开玩笑的。”
我呆滞地看着宋鹤安,我说出的每一句话落在宋鹤安的耳中却是成了闹脾气。
宋鹤安面露不忍,但手下动作却迅速。
胸口被匕首刺穿,汩汩鲜血涌了出来,旁边立马有侍卫拿着碗接住。
明明已经经历过两次,可这次却让我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泪眼模糊间,我忍着剧痛开口:“宋鹤安,你会后悔的。”
宋鹤安抚上我的脸,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额头。
“阿瑶,忍着点,等下郎中就会过来的。”
一碗血接满,宋鹤安满意地勾了勾唇,随即站起身示意侍卫把我放开。
我瘫倒在地上,心脏处的剧痛让我几乎昏过去,宋鹤安随意吩咐道:“给夫人请郎中来。”
他没再看我一眼,甚至没再多说一句走出了屋门。
侍卫们也跟在他的身后走出门,我缓缓抬起手,借着月光打量手腕上的镯子。
因为侍卫们的动作,镯子已经有了些许的裂痕。
我摘下镯子,毫不犹豫地摔在了地上,随即缓缓闭上了眼。
2
为宋鹤安取心头血时,他也是这般安抚我。
“阿瑶,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再让你受这般苦楚。”
可现如今,却是他亲手将我推入痛苦的深渊。
作为天命选出的圣女,我的姻缘从来由不得我选择。
只有八字相合,天定的那份才是我的姻缘。
好在,宋鹤安是我的那个天定。
我同宋鹤安相识十几载,成婚五年,感情从未因时间而消磨。
可当宋鹤安抱着姜云初回来的那天,似乎所有都变了。
宋鹤安奉命出巡,却路遇刺客,生死不明。
那些天,我日日跪在神明面前祈福,只求宋鹤安能平安。
他是平安归来,但身边和心里却多出了一个人。
他在我面前发誓,却会下意识地护住身后的姜云初,“宋鹤安的发妻永远都是许瑶,心里唯一也只是许瑶。”
可在宋鹤安没有注意的地方,我见过他和姜云初耳鬓厮磨,听过他和她许下夫妻誓言。
从那时候我就该明白,我和宋鹤安少年夫妻,还是走到了末途。
再次有意识时,我已经看到了死去的肉体。
我飘向门外,却恰好撞见侍卫们带着郎中匆匆走在路上。
一名女子却出面拦住了侍卫们,我认得她,是姜云初身边的婢女。
婢女说道:“我家小姐说夫人是为她取血的,已然命我送去了治疗的药材。”
侍卫们还是有些迟疑,婢女继续开口:“若你们不信,就让我带郎中过去吧,也好更加昭示我家小姐的感恩。”
侍卫们点点头,郎中随即跟着婢女走远。
我皱起眉,姜云初从未差人送过药材,想来也不会这么好心带郎中过去。
我跟在婢女后面,却见在无人的角落,婢女拿出一袋银子塞到了郎中手里。
“夫人的病已然好了,多谢先生来这一趟,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谢礼。”
郎中颠了颠袋子里的银子,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拜别了婢女。
我苦笑一声,看来真的很多人盼着我死。
不过倒也不必白费这些心思,我早就死在了宋鹤安离开的那刻。
我飘向宋鹤安的书房,书房内宋鹤安正处理公务,眉眼间却有些烦躁。
门被推开,一个婢女进来禀报。
“侯爷,姜小姐已经服下药了,身子已然大好了。”
宋鹤安原本紧皱的眉松开,嘴角也扬起弧度。
他点点头,示意婢女先下去,随即召来了白天的那几个侍卫。
“夫人现在如何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回答:“郎中已经去瞧过了,应当没有大碍了。”
我能察觉到宋鹤安的心情越发的好了,他挥退众人,独自站在月光下。
“阿瑶还是这么小孩子性。”
“我居然还为一句玩笑话忧心这么久。”
我僵在原地,心底再次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玩笑话,他甚至都没有再看我一眼,仅仅是听着别人口中的无碍就能断定我没事。
那等你看到我的尸体时,还会认为是玩笑话吗?
高傲如我,甚少求人,却在宋鹤安面前第一次求他。
换来的则是他朝着我心口捅下的一刀。
我突然感到这十几年的感情都是一场笑话,在宋鹤安的眼里或许一文不值。
宋鹤安心情愉悦地往姜云初的房间走,走到房门处时却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镯。
那熟悉的款式让我胃里涌起一股恶心感。
那个手镯同我死前摔碎的一模一样,是宋鹤安新婚夜送我的。
他说这个手镯为我打造了很久,是他亲自设计的款式。
象征着我在他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
我飘在宋鹤安的身边,无数次想拉住他问问到底对我还有多少谎言。
可无济于事,我已经死了,宋鹤安也再也看不到我了。
3
我看向依偎在一起的宋鹤安和姜云初。
姜云初坐在镜子前,宋鹤安在细致地为她描眉,画面美好的如同新婚夫妻一般。
我有些恍然,刚成婚的那段时间,宋鹤安是最爱给我描眉的。
宋鹤安化功不好,每次化的丑了总会惹我生气。
从那之后他便开始苦学这些,久而久之化的竟是比我身旁的婢女好上几分。
这件事在京城内传开,人人都说我们才是神仙眷侣的典范。
可如今曾经为了我学会的功夫,却化到了别的女子脸上。
姜云初的声音响起,她低声啜泣道:“鹤安,姐姐是不是讨厌我。”
“是我没用,是我不讨人喜,如今还成了瞎子,即使你不要我,我……”
宋鹤安手上的动作一顿,温柔地开口:“说什么呢,当日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条山路上。”
“你的眼睛,我也会治好的。”
我一愣,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宋鹤安的下一句话让我如坠冰窟。
“阿瑶的血对你的毒很有用,等她身子养好了,我便让她再取一次心头血给你。”
我浑身颤抖,那种窒息的疼痛感仿佛又涌了上来。
眼眶有些酸涩,可我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姜云初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扑进了宋鹤安的怀里。
宋鹤安顺势把镯子带到了姜云初的手腕上,“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就当是我们之间的信物。”
我的脑海里蓦地响起宋鹤安当日的誓言。
他说我是他心尖唯一,是他永远的发妻。
真讽刺。
两人甜蜜的氛围被剧烈的敲门声打断,宋鹤安不满地打开门。
一名婢女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见到宋鹤安连忙跪下,身体颤抖起来。
宋鹤安冷声开口:“入府的时候没人教你规矩吗?”
婢女跪在地上,垂着头结巴地开口:“侯……侯爷,夫人不好了!”
宋鹤安面色一紧,婢女继续开口:“奴婢今夜送去晚膳,看见夫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走近了才瞧见……瞧见夫人已经去了!”
宋鹤安愣了愣,随即笑出声,“阿瑶怎的还在演?”
“罢了罢了,近几日我有些事在忙,你回去告诉夫人过几日我会去瞧她的。”
婢女面色呆滞,宋鹤安却直接关上了门。
我几乎笑出声,到现在宋鹤安却还在认为我在演戏。
我曾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可到现在宋鹤安却不相信我的任何一句话。
这便是同我相处了十几载的夫君。
宋鹤安回到屋内,却在桌案前停下了脚步。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恰好让我看清了桌案上的东西。
那是一份婚书,上面写着的是宋鹤安和姜云初的名字。
他还是要将她抬为平妻。
当着京城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娶姜云初为妻。
姜云初听见宋鹤安回来了,有些担忧地开口:“鹤安,出什么事了?”
宋鹤安淡淡开口:“没什么,只是阿瑶那里想叫我过去陪她罢了。”
姜云初的脸色白了白,但还是柔柔地开口:“姐姐今日救了我,鹤安你去看看姐姐也好。”
宋鹤安握住姜云初的手,声音坚定。
“我们的大婚临近,这几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轻笑,语气带着些许不屑,“更何况,阿瑶是圣女,一点心头血而已伤不了她。”
“而且我已经叫郎中去看过了,定然是无事的。”
心底的痛楚已经让我麻木了,此刻我却突然没了任何感觉。
对宋鹤安仅存的一点爱意和希冀也在此刻彻底消散。
许是做圣女时间长了,长到让宋鹤安都忘了,我也是个凡人。
肉体凡胎如何能受得住那一次次的挖心取血?
可这样的痛楚,我为了宋鹤安却忍受了足足三次。
4
清晨,宋鹤安坐在书桌前,召来了看守我的侍卫。
“夫人昨晚状况可好?”
侍卫有些迟疑地开口:“昨夜婢女没有禀报您吗?”
宋鹤安的目光从书上移开,冷声开口:“怎么?连你也跟着许瑶一起演戏?”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一直陪着她闹下去!”
侍卫欲言又止,但还是恭敬开口:“夫人……昨夜一夜没有出房间。”
“侯爷要不去看看夫人?”
我一激灵,看向宋鹤安。
我的房间里他的书房并不远,只要几步他就能看到我的尸体。
可宋鹤安只是淡淡开口:“不必了,夫人再有什么状况来禀报我便是。”
侍卫退下,宋鹤安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盯着窗外,那个方向就是我庭院的方向。
可只一会儿,他便叹息,“阿瑶这次闹得太过分了,等过几日再去好好哄哄她吧。”
他起身推开门,朝着与我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姜云初的屋子。
我盯着宋鹤安的背影,却再也升不起跟上去的勇气。
我多想告诉他,我再也哄不好了。
我也没有在闹,我是真的死了。
我也不想爱你了,宋鹤安。
可这些话只能随风散去,消失在天地间,没有人能听到。
宋鹤安近几日也忙了起来,因为他跟姜云初的婚期将至。
他亲自为姜云初挑选嫁衣,为了让她不被别人看不起甚至订了许多首饰给她。
宋鹤安很忙,忙到早就把许久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的我抛之脑后。
让他想起我的还是姜云初的提醒。
“鹤安,大婚的时候,姐姐不会不出席吧?”
宋鹤安停下替她挽发的动作,安抚道:“不会的,阿瑶从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你放心,有我在,婚礼会一切顺利的。”
宋鹤安握住姜云初的手,眼神坚定,如同当日我们大婚一般。
他也是这般对我承诺。
“阿瑶,有我在,你放心。”
可现如今,我才明白承诺是最没有用也最容易打破的东西。
姜云初听着宋鹤安的话,情绪却低迷了不少。
“鹤安,娶一个瞎子,别人不会笑话你吧。”
“要不我们还是……”
宋鹤安打断她的话,再次柔声劝慰:“云初,别多想,我说过了,你的眼睛总会好的。”
“阿瑶会治好你的。”
我嘲讽地笑了,可惜却出不了声音。
姜云初的眼睛治不好了,我的身子也永远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