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绝症了,父母却让我还他们钱,他们说我欠他们的死都还不清,这下好了,可以还了。

吧唧故事会 2024-03-12 17:32:50

我房间的墙上糊满了报纸。

报纸后面是我用指甲刻下的一笔笔账单。

父母恨我,他们说我是多余的。

我欠他们的,到死都还不清。

他们找我吵架时,我刚接到自己的病危通知。

我说:「能还清的……还你们。」

连同你们给我的生命。

这人间太苦,我不想呆了。

1

「江小姐,您真的决定放弃治疗吗?」

我抓紧手里的病历诊断单,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和余额点了点头。

医生有些遗憾,却还是表示理解道。

「有关这方面的特效药在研制了,江小姐你继续治疗不是没有治愈机会的。」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陪陪家人,他们也会高兴的。」

家人?

我捏了捏手上的包,有些茫然地想。

他们真的会高兴吗?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贪心地默认了他的话。

离开医院后,我忐忑不安地将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那端很快响起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是谁?」

我一愣,低着头小声说道。

「妈,是我。」

「我明天可以回来一趟吗?」

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妈妈不耐道。

「你回来干嘛?」

「家里哪有你的地方,你回来一次家里就不安宁。」

「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净给我们添乱?」

没等我说话,妈妈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再次拨过去,手机又是一阵忙音,我知道这个手机号也被妈妈拉黑了。

可是妈妈,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我的生日呀。

眼泪打在手机屏幕上,隐约照出我模糊的侧脸。

2

妈妈不喜欢我,准确来说,家里没有人喜欢我。

爸妈感情好,两人也一心期待能有一儿一女,凑一个好字。

可天不遂人愿,姐姐江月四岁那年,妈妈满心期待的儿子成了我。

美好的愿景一夕破碎。

爸妈放弃原本不错的工作,将我扔给奶奶。

他们四处逃窜躲避追查,直到生下弟弟江旭。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好了的时候,奶奶意外去世。

他们原本计划好的生活又再一次被打破,被迫将我接到身边。

于是,爸妈便认定了他们所有的难堪匆促都是我这个祸害导致的。

而他们甚至还要将我这个祸害好好养大。

五年积蓄的不满和怨恨尽数倾倒在我身上,我成了罪人。

爸妈无数次告诉我。

「江萤,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你是我们家的罪人!」

「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罪人是没办法要求公平的。

所以我不能向他们要求任何东西,更不能跟姐姐和弟弟比较。

甚至连我活着的每一分钟,都是他们对我的恩赐。

而我的每一笔花销,也会被妈妈做成账单,一张张摔在我脸上。

「江萤,这是你欠我们的。」

「我们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的问题。」

他们用这种方式,强迫我必须时刻谨记这一切。

谨记我罪人的身份,谨记我所背负的所有。

可是我要死了。

我看着手机里的余额,心存着一丝希望。

如果有机会,我是否能摆脱掉这个罪人的身份呢?

3

我给自己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由于时间紧张,我只能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直接拖着箱子回了家。

可我的运气不是很好。

手里的钥匙怎么也打不开门,而爸妈早已将我的微信手机全部拉黑了。

我一看朋友圈,发现姐姐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家人出游就是开心!】

文字下的九宫格照片,爸妈跟江月江旭四人拥抱在一起,脸上笑容洋溢,任谁看了都会感慨一下这幸福的一家。

没有我,可又像是本该如此一样。

「萤萤,你怎么在这里?」

邻居王婶的声音把我从呆愣中唤醒。

我急忙抬头,对上王婶异样的目光小声说道。

「我回家一趟。」

王婶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钥匙,叹了口气,转身回去拿了一把钥匙出来。

「萤萤,我知道你不高兴你爸妈房子的事情。」

「可也不能这么任性,这么久都不回来。」

我看着王婶打开了我家的门,大脑似乎有些迟缓。

「王婶,你说什么房子?」

王婶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认真叮嘱道。

「你姐姐要结婚了,你弟到时候又要娶媳妇。」

「你之前又让你爸妈这么伤心。」

「各给他们一套房子也正常。」

「可萤萤你不能因为这个赌气,这么多年不回来呀。」

我低着头,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房子?

明明是爸妈不让我回来,为什么王婶认为是我记恨房子?

「萤萤,你爸妈也是没办法。」

似乎对我呆愣的反应有些无奈,王婶将手上的钥匙塞给了我。

「刚好,你妈担心家里的花干死了,这才把钥匙给我让我记得浇水的。」

「你回来了,那这个就交给你了。」

「萤萤,你爸妈不容易。」

「你要多体谅。」

4

「萤萤,你爸妈不容易。」

「萤萤,你要听话。」

「萤萤,爸妈都是爱你的。」

相似的话我已经听过从奶奶口中听过无数次。

那些话和爸妈列出的每一笔账单,都如同枷锁一般,将我紧紧束缚在名为「罪人」的审判台上,任由一次次的审判。

我木然地推开了门,将门关上。

不远处的阳台上,一朵月季正迎风绽放。

那是江月十八岁的时候,送给妈妈的生日礼物。

十几块的苗,可妈妈却如珠似宝呵护了这么久。

甚至连外出旅游,都要让王婶好好照顾。

我看着娇艳的月季,眨了眨眼,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可妈妈记得江月的月季,却忘了我可能回家没有钥匙,只能像一个外人一样被关在门外。

喉间传来腥甜的味道。

我捂着嘴快步跑到了洗手间,鲜血顺着嘴边滴落下来。

撕裂的疼痛混合着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感官,身体四处似乎再次隐隐发疼。

我只觉得失了浑身的力气,瘫倒地靠在洗手台旁。

抬眼看去,正巧看到客厅挂着的全家福。

我望着全家福,目光落在江月身旁的男人身上。

那是我十七岁时拍的全家福,当时还没结婚的江月未婚夫都能在上面,可唯独我却不行。

我抓着洗手台慢慢爬起来,将血迹全部清理干净,半弯着腰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5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当初房子设计的时候,专门做给江月的衣帽间。

我扶着墙走到了房间,房间门把手上满是灰尘,明显很久没有人清理过了。

打开门后,一股呛人的灰尘味和霉味扑面而来。

一张小小的床和一个老旧的书桌。

剩下的空间,甚至不能让我将我的行李箱打开。

这就是我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

我将行李箱放在旁边,满墙报纸显得暗沉又杂乱。

我来到桌子旁,掀开墙上的报纸。

被水彩笔涂满的一处墙壁空隙上,歪歪扭扭刻着一道痕迹:168000块。

奶奶去世后,爸妈来接我回城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爸妈。

奶奶说,天下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爸爸妈妈是有苦衷,他们会喜欢我的。

这样的话,从我有记忆开始,听了五年。

对素未谋面的爸妈,我也期待了五年。

我幻想过无数的场景,爸妈也许会激动,会开心,会心疼。

可唯独没有料到,爸爸会用那样冷漠和厌弃的目光看着我。

他站在门槛外,光线从他身侧照进来,愈发衬得身材高大。

而一旁的妈妈脸上厌恶的神情又是那么明显。

不像是对自己的女儿,更像是对待一个仇人。

「江萤,你还真是个祸害。」

「害了自己爸妈还不够,还克死了自己的奶奶。」

她甩给我一张账单,上边列举了林林总总的数字。

「这些钱都是你欠我们的!」

年幼的我无法理解这张账单的含义,却被妈妈冷漠刺眼的眼神吓到了。

我紧紧靠着门,不安地看着妈妈,听着她说着一条又一条的规矩。

「江萤,这是你的错。」

「江萤,这些都是你欠下的。」

「江萤,没有人会跟你一样这么碍眼。」

我不明白这些话的内在含义,只是朦胧中似乎察觉到。

爸妈的爱并不是无条件的。

不被爱的人生是惨痛的。

我要听话。

我要认错。

我要承担一切。

才有可能去争取那一丝赎罪和被爱的机会。

6

我已经被留下一次了。

再也不愿意继续在那一个个无人的夜晚孤独地等待。

为了不再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我只能选择记下那笔账单。

而第2笔账单来的速度比我想的更快。

爸妈将我带回家的第一天,江月得知我要占用她的衣帽间做房间,便哭闹不休。

为了出气,江月找来水彩笔在墙壁上乱涂乱画。

雪白的墙壁被毁的乱七八糟,可江月还是不愿意收手。

「她就是一个外人。」

「我没有这样的妹妹!」

「这个墙壁必须这样!」

「谁让她抢了我的衣帽间。」

为了阻止爸妈,江月甚至绝食抗议。

「如果你们要帮她,那我就饿死我自己。」

7

无理取闹管用与否,向来只取决于人。

同样都是女儿,一个自小疼爱有加,另一个却罪孽满身,这似乎并不需要做出什么选择。

于是我得到了一叠不要的报纸。

「江萤,你自己贴一下吧。」

爸爸随手指着堆在地上要卖出去的报纸。

「月月不喜欢你,妈妈要照顾旭旭,你平时在房间好好待着。」

妈妈却有些不高兴,狠狠拉住爸爸的手臂。

「墙难看点就难看点,又不是住不了。」

「等会人家就上来收报纸呢。」

爸爸拉住妈妈,小声嘀咕道。

「被别人看到,到时候怎么说旭旭?」

「行了行了,让她快点回房间吧。」

「一到家就不安宁。」

我抱着一大叠报纸,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我回家的第一次,我的罪孽似乎再一次加重了。

爸妈认为是我又一次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姐姐江月认为是我害得爸妈第一次违背了约定。

房门关上,爸妈的轻哄声和江月江旭的吵闹声,似乎一下子被隔绝了。

我看着满墙乱七八糟的水彩画,只觉得我的人生似乎也如这墙壁一样,混乱无序,找不到一丝方向。

只是奶奶的话不断回响在脑海中。

「萤萤,你爸妈不容易,你要多体谅。」

「爸妈是爱你的。」

「如果萤萤做错了事情,那只要改正弥补就好了。」

「爸爸妈妈会喜欢萤萤的。」

可爸爸妈妈似乎不喜欢我。

安抚好江月后,爸爸来到房间。

「江萤,你干嘛要惹姐姐生气?」

「重新刷墙要1200块,如果不是你就不需要花这些钱了。」

「你要承认错误。」

我被带到了江月面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又在墙壁上用指甲刀刻下了1200块的字样。

这是第2笔账。

8

头再次隐隐作疼起来。

我躺在满是灰尘的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兴奋的讨论声。

可当我走出门的时候,原本欢乐的气氛却在瞬间停住。

爸爸收起脸上的笑容,探究地看着我身后。

「江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妈妈铁青着脸,厌恶道。

「你怎么进来的?」

「我记得我可没有给你钥匙。」

江月站在一旁,上下打量着我,怀疑道。

「你不会偷偷配了钥匙进来吧。」

我拿出王婶给的钥匙,放在一边说道。

「王婶在门口看到我了。」

「她把钥匙给我的。」

听到王婶这两个字,江旭立刻警惕了起来。

「江萤,我警告你。」

「爸妈的房子可没有你的份。」

「为了房子,你还是趁早滚出去吧。」

房子?

我这才想起王婶口中提起的房子。

见我没有说话,江月顿时着急了起来,一把挽住妈妈的手臂。

「江萤!」

「可别不要脸来这里抢房子。」

「当初因为你,妈妈差点就死了!」

我抓着手,对上江月理直气壮的目光,忍不住说道。

「当初明明是我救了妈妈。」

十六岁那年,邻居给江月介绍了一个条件很好的相亲对象。

在江月的哀求下,妈妈带着江月去商场买衣服。

江月为了向我炫耀妈妈的宠爱,故意让妈妈把我也给带上。

谁料商场突发大火,妈妈被倒下的衣柜砸昏迷,靠近门口的江月急忙逃走,留下我拼死救出妈妈后也晕了过去。

可醒来后,迎来的却是一家人厌恶的目光。

「江萤,你怎么这么自私?」

江月站在我病床前,理直气壮地指责我。

「妈妈还在商城里,你居然就直接逃跑了。」

「你知不知道妈妈差点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我不明白,明明是我救出的妈妈,可怎么最后成了江月救的人。

甚至我还被冠上了冷血自私、憎恨亲生父母的名头。

我拼命解释,可不管怎么样爸妈都不相信我的话。

连江旭也在一边嘲讽。

「江萤,妈妈好歹也生下你养了你这么多年。」

「你难道就这么记恨那五年?」

「妈妈也是有苦衷的。」

江旭的「体贴」似乎让江月的救人变得更加可信。

妈妈不相信我会救她,更不相信自己精心爱护的女儿会欺骗自己。

劫后余生的气愤和自认为被欺骗的怒气齐齐朝我冲来。

即使医生劝爸妈让我在医院多观望两天,爸妈依旧毫不犹豫给我办理了出院。

他们将我房间能够御寒的东西全部拿走,又将账单摔在我脸上。

「江萤,你就是个祸害。」

「你看看因为我,我们又花了多少钱。」

「你知道这笔钱要多久才能赚回来吗?」

账单上明细清晰。

三万六千四百八十七,这是妈妈的住院费和医疗费。

五百六十二块七,这是我的住院费。

一千七百块,这是妈妈的误工费。

……

零零总总加起来,总共八万七千九。

零下十度的晚上,我硬生生高烧了一个星期。

熬过来以后,我再次用指甲刀在墙壁上刻下:八万七千九百。

这是第4592笔账。

我不知道到底多少笔账才能结束,只觉得身上的枷锁愈发沉重,从未减轻。

9

可十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妈妈顿时冷了脸色,憎恶地看着我。

「江萤,你还是一样爱说谎。」

眼看着妈妈又要跟我吵起来,爸爸连忙叫住妈妈。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

「你们也是,出去一趟累了,回房间吧。」

妈妈率先回了房间,江月和江旭也纷纷往房间走去。

无人在意我的话,若有若无的忽视让我如同一个小丑般狼狈不堪。

我站在原地,脑袋又开始阵阵发疼。

爸爸走了过来,严肃着对我说道。

「江萤,你怎么能这么跟妈妈说话?」

我原以为爸爸是留下安抚我,没想到又是指责。

「所以呢?」

我抬头看向爸爸,握紧拳头问道。

「凭什么我连说话的权力也没有?」

「凭什么我每次都要充当那个被指责、被发泄的对象?」

「在你们心里,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吗?」

那些憋在我心底、困扰我十几年的问题,如潮水般涌向我。

额头处传来炸裂的疼痛感,疼痛让我失了往常的冷静。

那些应该问的、能问的、可以问的,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错了又怎么样?

总归也不差这一次了。

10

可爸爸没有回答我。

他只是用一种熟悉的、威严又失望的目光望向我。

我惨淡一笑。

「爸,你又要说那句了对嘛?」

「我是这个家多余的罪人。」

「这一切都是我应该遭受的。」

「我活着就是为了赎罪,为了感恩!」

爸爸脸色一变,他冷漠道。

「江萤,我没说这话。」

是呀。

我点了点头,望着爸爸的眼睛。

「你的确没说这话,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指责我。」

「你只是用你的行动向我表明了一切。」

我不想跟他继续争执这个问题,踉跄着往房间走去。

房门关上,我直接倒在了床上,腥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脑袋、手臂甚至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承受着骨裂的疼痛。

医生告诉我,我要保持心情平静。

他建议我要跟家人多相处,多对话。

可那一切对我而言,似乎只有反面作用。

我躺在床上,扬起的灰尘让我愈发窒息,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老旧的床单上血迹蔓延。

控制不住的焦躁和悲伤将我整个人淹没。

我勉强伸出手,抓起自己的手机,看着屏保上的合照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得到父母的爱如此轻而易举。

而对我,却始终难于登天。

难道就因为我是天生的罪人吗?

11

病痛让我的身体变得虚弱,我哭着哭着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只是我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那些被我刻意隐藏的往事再度被翻阅起。

我自小跟着奶奶在乡下长大,不会说普通话。

于是这样的我,刚上学便成了班级里的异类。

而我是江月妹妹的事情也并没有被隐瞒很久。

出于好奇,不断有人向江月询问有关我的事情。

可这一切却被江月认为是很丢面子的事情。

于是她故意污蔑我,说我撒谎成性,性子恶劣,甚至会无故伤人。

没有人想到江月会这样诬陷自己的妹妹,大家相信了江月的话,并且不约而同孤立了我。

渐渐的,孤立转为霸凌。

他们将我的作业本撕碎,故意在我凳子上洒胶水,毁坏我的桌椅。

我告诉老师,老师质问我为什么他们只欺负我。

而同学们得知后,更是嘲笑我是个胆小鬼,只敢告诉老师。

而爸妈只是一次又一次传来了厌恶的目光,将那一张张需要他们赔偿的账单甩在我身上。

「江萤,你闹够了没有?」

「江萤,你难道一定要给我们惹麻烦吗?」

「江萤,你能不能省点心?」

他们理直气壮地指责我,宁愿花半个小时来数落我的过错,也不愿意听我说一分钟。

我成了一个大家眼中彻头彻尾的坏小孩。

父母不喜、同学孤立,性子又孤僻怪异。

墙壁上的账单越刻越多,我也一天又一天变得更加沉默。

直到我升入新的高中,这一切才终于好了一些。

可江月和江旭似乎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那次大火后,若有若无的流言再次席卷。

而爸妈向周围人的抱怨和态度,似乎侧面证实着这些流言。

我多了一个冷血自私的杀人犯名头。

没有人愿意跟一个漠视亲生母亲性命的人在一起。

异样的目光和背后隐约的议论声,如同梦魇一般伴随着我。

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情绪也变得反复无常,悲伤如同藤蔓一般,总是悄无声息便将我束缚勒紧。

现实与梦境不再具有明显的界限。

我时常觉得梦境真实,现实虚幻,甚至萌生了想要毁掉那肮脏虚伪的现实的想法。

12

也许是上天怜悯我。

高三那年,班里来了一个叫明夏的转学生。

样貌清秀干净,留着过肩的长发,笑起来总是温温柔柔的。

一个很乖的好学生。

也是一个注定不会跟我有交集的人。

这是我对明夏的第一印象。

可事情总是那么巧合。

一次意外,我被学校那些混混堵截在巷子口。

我拼死反抗,可那些人却愈发过分。

男女体能的先天悬殊和人数的差异,让我很快落了下风。

我死死抓着身前的衣服,用力踢着那些人。

可那些人却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不知是谁嫌我吵闹,拿起旁边的棍子砸在我脑袋上。

泥土的腥味混合着鲜血,与剧痛一起几乎蒙蔽了我所有的感知。

整个心如同撕扯开一般难受,我几乎绝望地看着晃动的人影。

正当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就此结束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警察叔叔,就是他们,就在这里!」

警笛声和踩地声齐齐袭来,吓得那些混混连忙抓起自己的东西就跑了。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模糊的画面中,恍惚看到了明夏的身影。

13

直到身后传来暖意,我才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江萤,我带你去医院。」

明夏急忙将我搀扶起,不忘记安慰我道。

「我已经吓跑了那些人,你别怕。」

我努力抬起手,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去医院。」

「我没钱。」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明夏困惑的目光,积攒已久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死死抓着明夏的目光,挣扎着说道。

「明夏,我没钱。」

「我不去医院好不好?」

14

十几年积攒的账单,早已不仅仅是存在于墙壁上,而是深深刻在了我的心底。

我没办法正常地去交朋友,更无法去面对别人的善意。

那一丝丝的好,在十几年的病态训诫中,已经化为了沉重的大山压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如何偿还,只能选择远离。

明夏看着我,最后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安慰我。

「好,我们不去医院。」

「别怕,都过去了。」

她买来碘酒、药粉和纱布,谎称是自己带在身上的,将我的伤口包扎好。

在扶我的路上,又不小心将我袖口上的衣服裂缝扯得更大。

为了表示歉意,她执意将我带回了家。

她把自己全新的校服让我换上,口口声声这是补偿。

我知道她在尽力让我不会有亏欠感,可心底的酸涩却怎么也释放不了,只能沉默着接受。

回到家后,没有人发现我换了新的校服。

妈妈只是看着我头上的伤口,厌恶道。

「江萤,你又闯祸了?」

「你能不能听话点?」

「你知不知道养你一天要花多少钱!」

「我们在外边累死累活,你四处闯祸。」

江月和江旭在一旁煽风点火,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被妈妈责骂,又被罚不许吃饭。

我惯常沉默地接受一切,弯着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墙壁上再次刻出一道道痕迹。

一块的早饭,四块的午饭,还有妈妈所谓的精神花费,都被一一刻在了墙壁上。

我原本想将明夏那些也刻在墙上。

可看了看墙壁,又总觉得墙壁太小太脏。

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放下了指甲刀。

自那以后,我跟明夏的关系似乎突破了某种界限。

她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大大咧咧跟我待在一起,缠着我要我教她补习数学。

遇上有人嘲笑,明夏也总是挺直腰杆,仰着头不屑地将那些话反击回去。

15

回忆结束,醒来的我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一时之间陷入了茫然的情绪。

病痛让我无法长眠,可四处的安静又莫名让人心底发慌。

我睡不着,可灯却怎么也打不开。

我知道,这又是爸妈惯常的办法。

在乡下的时候,只有我跟奶奶两个人。

奶奶性格孤僻,不喜社交。

年幼的我不懂死亡是什么,只知道奶奶很反常地一直睡在床上。

大门被奶奶锁住,就算我搬来椅子也打不开。

我待在奶奶的尸体旁边,足足过了四个漫长又寂静的夜晚。

直到第四天,才终于有人发现不对。

自那以后,我便害怕在这种一片漆黑又安静的环境。

爸妈知道这件事后,拿这个当做惩罚我的手段。

他们将我房间的灯接上了新的电源控制器,每次我稍有反抗,他们就会将电源切断,将我锁在房间,并且带着江月和江旭出去玩。

我数不清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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