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长文|普京为何连任:俄罗斯的政变基因(下)普京的政治困局

校尉讲武叙世界 2024-04-23 09:4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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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前:

1.《》

2.《》

就跟人类的繁衍生息一样,国家权力的交接,也是人类社会一等一的大事。

任何一个国家,只有建立了稳定的权力交接机制,才能保持稳定的发展。

对于秉承大国沙文主义、大俄罗斯主义、扩张主义以及建立于三者之上的权威主义国民性格的俄罗斯来说,权力交接尤其重要。

尤其是一代强人即将谢幕之时。

原因正如上篇分析的,权威崇拜下的俄罗斯人,只崇拜权威。

一旦权威老去,新的权威必然跃跃欲试甚至掀起政变,而在权威主义的加持下,不管政变是否合法,只要你能赢,就会变成俄罗斯新的权威,这就是俄罗斯历史上从沙俄到苏联始终政变频发的底层逻辑。

再用一下上篇的老图:从彼得大帝到叶利钦、普京,23任沙皇或领导人中,有14任是通过政变或革命上台

虽然俄罗斯联邦委员会(相当于上议院)于2021年3月立法,为普京继续连任扫清了制度障碍。但无可否认,随着普京年龄的增长,克里姆林宫的权力交接,已经成为俄罗斯最为瞩目的焦点。

新的权威人物,正在克里姆林宫巨大的权力阴影中悄然成长。

普京政权的核心:俄联邦安全会议。普京中意的接班人,大概率就在其中,或者很快要进入其中

一、普京为何放弃承诺继续连任

普京的总统任期,本该于2024年5月结束。

从1999年短暂代理总理,到2000年正式接任总统,在俄罗斯政坛,普京已经两次出任总理(第二次也即2008年与梅德韦杰夫的挡拆换位)、两次出任总统并分别连任,共计执掌俄罗斯接近25年。

遥想二十三前,就在人类进入新纪元的2000年,刚刚打赢第二次车臣战争并首次参选总统的普京,意气风发地喊出了“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的口号,满怀豪情准备带领俄罗斯创造新的纪元。

再续辉煌,说起来有多容易,做起来就有多难

如今回看,俄罗斯人民给了普京二十年时间,但普京的承诺却未能兑现。

从这个角度看,毫无疑问,普京爽约了。

但假设没有普京,俄罗斯会比现在更好吗?

虽然历史没有假如,理性分析,我们还是不得不承认,俄罗斯要想诞生一个比普京还强大的领导者,能够逆转衰落的大势,将俄罗斯重新带回历史巅峰,恐怕也不现实。

历史的大势,不是谁都能扭转的。

普京确实没能兑现诺言,但俄罗斯也找不到更合适的领导人。

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校尉一直认为,普京正常退休的可能性更大。当然,不是全退,而是坐镇二线,确保权力移交能够平稳进行,但俄乌冲突打断了普京的布局。

有段时间,国际时事圈尤其关注俄罗斯的权力交接问题,对于谁接普京的班,从梅德韦杰夫、邵伊古到索比亚宁、米舒斯京,以及据说救人而亡的紧急情况部部长济尼切夫,都曾引发媒体热议。

左上起:梅德韦杰夫、绍伊古、索比亚宁、米舒斯京、济尼切夫

也就是说,在这个阶段,虽然对于谁是普京接班人存在疑问,但对于普京交班,媒体的认知相对一致,都觉得普京会在2024年如期卸任。

不过随着俄乌冲突磕磕绊绊的进程,这种观点逐渐消失。

道理很简单,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

普京频繁更换俄乌冲突的一线总指挥,已经属于极限操作,俄罗斯如果这时候更换最高领导核心,恐怕就不是极限操作而是自己作死了。

就校尉个人的观点,并不认为普京是一个痴迷于权力不能自拔的疯子。在俄乌冲突之前,甚至包括俄乌冲突刚刚爆发的时候,普京确实在认真筹划权力交接事宜,否则媒体的关注点就是普京是否如期退位而非谁来接替他。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普京的筹划,最终还是被俄乌冲突打断。

除了俄乌冲突本身,俄乌冲突带来的次生效应,尤其是对潜在接班人的冲击,也是影响普京交接班大计的重要原因。

比如梅德韦杰夫。俄乌冲突激化了俄罗斯民间的民族主义情绪和反美、反西方情绪,作为俄罗斯内部亲西方派的代表,梅德韦杰夫也就失去了接班的民意基础。

再比如邵伊古。作为俄乌冲突的总策划与前期实质性的总指挥,仗打成这样,不单民间难以信服,就连俄军内部,也对邵伊古及其铁杆格拉西莫夫颇有怨言,否则就不会发生瓦格纳兵变,唯一在俄乌冲突中表现优异的总指挥苏罗维金,也不会暗中支持佣兵头子普里戈任。

虽然普京最后选择了邵伊古、格拉西莫夫,抛弃了苏罗维金、普里戈任,但毫无疑问,邵伊古也基本丧失了接班的可能。

从一战封神到胶合板大元帅,绍伊古威信大损

实际上,战争与交接班本身就是冲突的。交接班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好提前给接班人分权,帮助其尽快树立威信、建立自己的执政班底,战争却要求现任加强集权,尤其是在战事进展不顺的时候。

因此,俄罗斯权力交接的大局,与俄乌冲突不顺利的战况,就构成了一对根本性的矛盾,普京只能先保一头。

这就是普京选择连任的主要原因。就好比下坡时刹车失灵的大卡车,在走完坡道将车停下来之前,没法换司机,更没法培养新司机,否则就是车毁人亡。

但普京选择连任,却只是暂缓了危机,俄罗斯权力交接期特有的困局,并未因此而缓解。

相反,随着普京年龄的增长、精力的衰退,各路有志于总统大位的英雄豪杰开始偷偷蓄力,普京的权力交接困局,已经变得越来越有挑战性。

时间就是空间,在这场关于权力延续的布局中,普京的回旋空间已经相当有限。

二、权力交接期的主要矛盾

从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内部最无解的矛盾,始终是亲西方的自由派与极端民族主义皇俄派之间的矛盾。

不过由于双方的力量对比悬殊,这个矛盾长期被忽视。外界关注的,都是普京与能源寡头的博弈、自由派与“希拉维克”集团(也即俄罗斯强力部门)的争宠、俄联邦中央对自治共和国的削权等焦点事件。

这也说明,对于极端民族主义的认识,普京非常清醒,始终将极端民族主义势力尤其是皇俄派排除在权力核心之外。

正如校尉总结的,在普京时代,俄罗斯的三大政治力量“希拉维克”集团、自由派与皇俄派,一直是两在朝、一在野的格局。作为总扛把子,普京一边保持“希拉维克”集团和自由派之间的平衡,一边全力打压皇俄派。

因为任何一个保持着基本理性的国家,都会天然排斥极端民族主义。而对秉承权威主义国民性格的俄罗斯来说,对普京权威最大的威胁,就是更加崇尚权威的极端民族主义。

尤其是普京试图推行亲西方政策以发展经济的时候,极端民族主义就是最大的障碍。

但随着北约东扩、克里米亚事件、俄乌冲突等矛盾的爆发,俄罗斯与西方国家的关系不断恶化,俄罗斯国内的主流民意,也由最初的亲西方,逐渐向质疑西方、反对西方转变。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极端民族主义势力急剧膨胀,皇俄派终于等到了出头的机会。

在去年10月发布的《》中,曾经有过论述,俄军最大的病根,就是“意识形态混乱、军魂不再”,而普京政权的心腹大患,就是极端民族主义势力的代表——皇俄派。

所谓皇俄派,也即沙皇“罗曼诺夫家族的拥护者”。

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于1917年被资产阶级“二月革命”推翻,沙皇家族则于1918年被布尔什维克集体处决。

尼古拉二世全家福

在封建贵族后裔与俄罗斯民间,一直存在同情与支持沙皇的势力,试图恢复沙皇体制,也即所谓的皇俄派。

不过在苏联期间,皇俄派根本不敢抛头露面。

苏联解体后,奉行西方“自由主义”学说的俄罗斯,彻底放开了对意识形态的控制。这个时候,皇俄派才开始沉渣泛起,但他们恢复沙皇制度的复古主张,不可能得到主流社会的认可。

自然而然,皇俄派的政治主张,开始与民族主义这张万能神主牌结合。

实际上,现在的皇俄派,与其说是沙皇制度的维护者,不如说是大俄罗斯民族主义集中营。

由于出动军队给沙皇后人婚礼助兴,涉事军队官员被俄国民众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俄派有一文一武两大代表人物。

文的叫做杜金,被外界称为俄罗斯智囊、普京大脑、国师。

杜金父女,他女儿也是皇俄派重要成员,在针对杜金的暗杀中被误杀

一听这些外号,校尉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又是哪里来的神棍,难不成是不死妖僧拉斯普京再世?

绿遍沙俄贵族圈的拉斯普京:这双眼睛,确实妖里妖气

黑白照片也是如此

不过考虑到杜金的这些头衔都是西方媒体封的,也就顺理成章了。

作为俄罗斯最有名的社会活动人士(网上称其为社会学家、思想家、哲学家,说实话,杜金的多数观点,带着浓厚的自媒体+民科味道,几乎都是凭空臆想与哗众取宠,根本无法兑现),杜金的主要观点有:

用保守主义作为“第四政治理论”,替代20世纪三大主要意识形态自由主义、共产主义和法西斯主义;著有《地缘政治的基础:俄罗斯的地缘政治未来》《大陆的最后一场战争》等书;杜金的地缘政治规划,可以简单归纳为联欧制美、联日制华,也即通过德国拉拢欧洲,促成美、欧关系的破裂,联合日本压制中国,使中国永远停留在产业链低端,继续充当世界加工厂,同时将俄罗斯打造为欧亚一体化的核心,最终实现俄罗斯的全球霸权。

苏联最强盛的时候,都没有能力同时与中、美抗衡,杜金也不知喝了多少伏特加,居然同时将美国、中国当成地缘政治对手。

美国街头最不缺瘾君子,俄罗斯街头最不缺醉鬼

这也难怪,西方媒体为何力捧杜金,并极力夸大普京与杜金的交情,因为这可以破坏中俄关系。

俄罗斯再衰落,在中美俄的大三角关系中,也是中美必须争取的力量,因为二打一才是永恒的真理!

总体而言,杜金给普京造成的困扰,主要是间接的、思想层面的。杜金的思想,极大地影响了俄罗斯民间的民族主义情绪,恶化了普京的施政环境。但杜金的某些战略,无疑也得到了普京的认同与采纳,或者说与普京不谋而合。

相比杜金,皇俄派的头号武将斯特列科夫,才是最让普京头疼的角色,也给普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直接困扰。

对于斯特列科夫,关心时事的朋友应该不陌生

斯特列科夫最出名的骚操作,发生在2014年的克里米亚。

苏联时期,克里米亚本属俄罗斯,1954年被赫鲁晓夫划归乌克兰管辖。苏联解体后,也就变成了乌克兰领土。

由于克里米亚的俄罗斯人占绝对优势,这里一直强烈希望回归俄罗斯。

2014年之前,乌克兰政局来回翻烧饼,在亲俄、亲西方之间摇摆不定。不过总体说来,亲西方的势力还是占了上风。

2014年初,亲俄的亚努科维奇被广场革命撵下台。新上任的乌克兰政府,准备推出一系列的措施,加强对克里米亚的控制。就在克里米亚人心浮动之际,斯特列科夫闪亮登场。

此人带着百余亲信潜入克里米亚,直接找到当地政府官员,宣称自己是普京派来接收克里米亚的“钦差大臣”。

本就心向俄罗斯的克里米亚高官,立马表示了对俄罗斯的忠心。在当地官员的协助下,斯特列科夫一枪未放,就接管了整个克里米亚。

到这个时候,普京就算不乐意,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搞定克里米亚后,斯特列科夫马不停蹄,又赶到了顿巴斯地区。

与克里米亚类似,顿巴斯也是俄罗斯送给乌克兰的,不过那是1918年列宁的手笔。

当时苏联尚未成立,列宁这样做,既是为了拉拢乌克兰,也是向其他有可能加入苏联的地区做姿态。

顿巴斯地区也是俄罗斯族占多数,斯特列科夫抵达后,顿巴斯的顿涅茨克、卢甘斯克立马宣布独立,斯特列科夫亲自出任顿涅茨克共和国“国防部长”。

此后,就是持续8年的顿巴斯战争,直至引发现在的俄乌冲突。俄乌冲突,实际也可以视为顿巴斯战争的延续。

为什么说克里米亚事件和顿巴斯战争不是普京的本意,主要基于两点理由:

第一条理由比较简单。

顿巴斯战争爆发后不久,普京就强硬地把斯特列科夫召了回去,连俄乌冲突都坚决不让他上场。

由于斯特列科夫始终喋喋不休地批评当局和俄军,后来还被判了四年监禁。

离开前线后,斯特列科夫很快发福,跟梅德韦杰夫一样,也只能放嘴炮过过干瘾,可大帝显然觉得他放嘴炮都很烦

第二条理由比较复杂。

不管是普京个人亲西方的本性,还是俄罗斯的大战略,都将融入西方尤其是欧洲视为立国根基。吞下克里米亚,已经让俄欧关系陷入困境,再吞顿巴斯,俄欧关系肯定破裂。

从顿巴斯战争的进程也可以看出来,虽然受民意裹挟,俄罗斯给顿巴斯民兵提供了一定的军事援助,但并没有亲自上场,否则顿巴斯也不会被乌克兰政府军彻底打烂。

顿巴斯战争持续的过程中,普京始终与默克尔等欧洲国家领袖保持密切互动,被视为俄欧经济命脉的“北溪”二号天然气管道,就是这个阶段谈好并建成的。

由于美国持续拱火,同时操控北约为乌克兰提供武器、物资、军事训练等全方位的援助,2022年年初,顿巴斯民兵已经陷入绝境。

始终顶着国内压力的普京,此刻再也顶不住了。

如果任由亲俄的顿巴斯地区被乌克兰政府军彻底控制,普京无法向国内舆论交代。因为大国沙文主义、大俄罗斯主义、扩张主义以及三者融合而成的权威主义,已经刻入俄罗斯人的基因,普京如果退让,他的权威就会土崩瓦解,俄罗斯将出现严重的政治危机。

同时,这也会极大地影响俄罗斯“强大”的国际形象。此时此刻,普京也罢、国际舆论也罢,依然普遍认为,俄罗斯还是世界第二军事强国!

世界第二军事强国,岂能坐视自己的同胞被乌克兰蹂躏?

因此,导致俄罗斯陷入二次解体危机、权力交接危机的俄乌冲突,虽然大局大势是美国人制造的,但真正的底层逻辑,却是俄罗斯的四大国民性格,其最为直接的导火索,正是秉承极端民族主义的皇俄派的骚操作。

以皇俄派为代表的极端民族主义势力,不单催生了克里米亚事件、顿巴斯战争和俄乌冲突,也变成了当前俄罗斯局势恶化的主要因素:

普京推动四州入俄,正是被皇俄派等极端民族主义势力裹挟,不得不用吞并四州的战绩,来掩盖前期俄军的拉胯表现,而四州入俄之后,也就堵死了俄罗斯的外交回旋空间;

后面的瓦格纳兵变,虽然直接原因是普里戈任与绍伊古、格拉西莫夫等国防部高官的矛盾,但在背后支持普里戈任的苏罗维金等人,不管内心如何想,他们打的旗号,肯定是俄罗斯民族主义!

这俩光头也许是偶然联手,但背后的潜流令人心悸

只有举着民族主义的神主牌,他们才能保证,政变取得成功后,能够得到俄罗斯人的普遍认同。

到这个阶段,原来亲西方的自由主义与极端民族主义之间的矛盾,不再是俄罗斯的主要矛盾,普京所代表的中间路线,取代亲西方的自由主义,成为极端民族主义的主要敌人。

或者说,在皇俄派眼中,普京就是亲西方的自由主义者,就是最大的内部敌人。

而这,也是普京政权进入权力交接时期最主要的社会矛盾。

普京不再是高高在上、置身事外、一言九鼎的矛盾调解者,而是变成了矛盾的焦点。

当裁判变成运动员,甚至变成对方围攻的目标,自然也就丧失了裁判的权威。

在俄罗斯极端民族主义势力眼中,普京已经变成了不公正的裁判

而这,也是最近几年俄罗斯乱象频生的主要原因。

虽然普京快刀斩乱麻地平息了兵变,普里戈任坠机、苏罗维金解职之后,兵变背后的势力也受到沉重打击,但普京的麻烦并未结束。

在校尉看来,普京选择连任,不是痴迷权力的恋栈,而是面对困局的无奈。

正如前面所言,下山途中刹车失灵的货车,没有机会更换司机。

不管普京愿不愿意,他必须接着开完这段危机四伏的山路。

三、普京的权力困局——后普京时代的俄罗斯将向何处去

任何一个大国走向没落,最根本的原因,肯定是在内部,俄罗斯也不例外。

导致苏联解体的根本原因,就是俄罗斯的国民性格——大国沙文主义、大俄罗斯主义、扩张主义,以及根植于它们之上的权威主义。

得到权威人物的加持,俄罗斯民族就会高度团结,国家则会进入快速扩张阶段;但过于快速的扩张,也积累了无数人种、民族、文化、宗教方面的矛盾,一旦权威人物陨落,俄罗斯就会陷入严重的内乱,改朝换代、分裂解体都不稀奇。

性格决定命运,人皆如此、国亦如是!

越是大国,越是被自身文化基因形成的国民性格所约束!

沙俄也罢、苏俄也罢、苏联也罢、俄联邦也罢,只要俄罗斯的国民性格没有改变,俄罗斯的国家行为模式就不会改变,沙俄踩过的坑、苏联踩过的坑,俄联邦还会再踩一遍。

因此,后普京时代的俄罗斯能否绝境逢生,改变衰落的趋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否诞生新的权威人物,暂时稳住俄罗斯的颓势。

而真正的权威人物,只能诞生于战乱之中。

普京能够建立权威,是因为打赢了第二次车臣战争和俄格战争,给衰落中的俄罗斯人以自信。

俄乌冲突,本该成为普京接班人树立威信的最佳时机。

但俄军在俄乌冲突中的拉胯表现,不单彻底戳破了苏联遗留的强大幻象,也极大地损害了普京的威信;不单基本消除了绍伊古、格拉西莫夫等人的接班希望,也极大地削弱了普京在权力交接中的主导权。

大树底下、寸草不生,强人身边、没有强人。

在强权人物的身边,很难培养出能够继承其衣钵的强权人物,遭受过俄乌冲突挫折的普京军事团队,更加难以诞生令俄罗斯人心悦诚服的接班人。

不管“瓦格纳”兵变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是普里戈任的冲冠一怒也罢、是苏罗维金等反国防部甚至反普京势力的精心策划也罢、是俄军方内部的权力斗争也罢,其底层逻辑都是一致的——普京已经难以压制住俄军方的激进主义势力和俄罗斯内部的民族主义情绪!

对于习惯了权威主义的俄罗斯来说,在后普京时代即将来临之际,普京权威不断被削弱,本身就是最大的危机。

校尉说过很多次,普氏之忧,不在基辅,而在克宫红墙之内。

红墙之内的克宫,才是俄罗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对政治强人普京来说、对天生携带强权崇拜基因的俄罗斯来说,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在普京的权力阴影中,培育出新的大家公认的权力核心。

而新核心的成长,最需要的是时间和舞台,最欠缺的也是时间和舞台。

普京老矣!

再强力的领导人、再睿智的政治家,体力、精力、智力也会随着年龄衰退。这是自然法则,谁也无法改变。

普京顺利连任之后,有人还在议论12年后的事,因为按照俄罗斯刚刚修订的宪法,普京还可以再干两届12年。

但在校尉看来,如果普京还没有被老年人常见的固执冲昏头脑,6年之后就是极限,因为那时候的普京,已经是78岁高龄。

从脸上接近于浮肿的虚胖就能看出,普京是真的老了

在美国成熟官僚体系的辅助下,在美国建制派精英的集体架空下,傀儡化趋势越来越明显的美国总统,可以由老年痴呆症状严重的阴王担任,但俄罗斯不行。

别说老年痴呆,即便普京暴露出一丝软弱、一丝破绽,也会被克宫内外的狼群撕成碎片,俄罗斯也会陷入严重的内乱。

瓦格纳兵变事件,已经敲响了警钟。随着普京老去,俄罗斯国内,包括军队等强力部门内部,早已暗流涌动。

这六年,应该就是历史给予普京顺利交班最后的机会。

因为在这六年中,普京应该还可以掌控住局面、还可以保证权力的平稳交接。

但到了下一个六年,更加衰老的普京,是否还有足够的精力控制住复杂的局面,是否还能震慑住蠢蠢欲动的极端民族主义势力,是否还能维持政府内部希拉维克(也即强力部门)和亲西方派之间的平衡,是否还能压制住强力部门之中的各路实权人物,校尉表示高度怀疑。

一个过于衰老的强人,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好比衰老的狮王,必然会引发其他年轻雄狮的觊觎。

治大国如烹小鲜。

真正负责任的政治家,不会把国家的命运赌博式地押在老年人的身体健康上。

最后,回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普京打算在六年内交班,谁会是那位神秘的接班人?

看普京新的人事布局。

鉴于俄罗斯权威崇拜的国民性格,普京的接班人,几乎肯定具有两大特征。

一是出身于强力部门,二是进入新一届俄联邦安全会议。

逻辑不复杂。

作为强权国家,尤其是战争时期的强权国家,俄联邦安全会议才是普京最核心的执政团队。既然是接班人,自然要进入核心执政团队,并且同时还要具备浓重的强力部门色彩,能够得到强力部门尤其是军方的支持。

俄联邦安全会议,普京的接班人,一定要先进入这个班子

除了这两大特征,接下来就是年龄。

普京生于1952年10月,马上72岁。为了维持政权稳定,普京选定的接班人,正常应该能够干两届,也即60岁上下,可以更年轻,但不能更老迈。

即便抛开俄乌冲突带来的不利影响,邵伊古出生于1955年,六年后就是74岁,年龄显然不合适,与邵伊古同年的格拉西莫夫同样没有接班的希望。

再看其他安全会议常务成员。

现在的俄联邦安全会议,除了主席普京、副主席梅德韦杰夫,其他常务成员还有秘书帕特鲁舍夫、副秘书努尔加利耶夫,联邦安全局局长博尔特尼科夫、对外情报局局长纳雷什金、国防部长绍伊古、内务部长科洛科利采夫等四个强力部门领导人,总理米舒斯京、议会上院主席马特维延科、下院主席沃洛金、总统办公厅主任瓦伊诺和外交部长拉夫罗夫等五个重要机构一把手。

这些人中,单就年龄而言,也就分别出生于1965年的梅德韦杰夫、1966年的米舒斯京、1972年的总统办公厅主任瓦伊诺比较合适。其他人多是五十年代初出生,年龄跟普京差不多。

梅德韦杰夫的短处前面说过,既没有强力部门任职经历,又打上了亲西方的烙印,除非在普京的首肯下,他利用安全会议副主席的平台,牢牢掌控住了几个强力部门,否则不可能再上位。

米舒斯京同样出身文官系统,技术官僚色彩浓厚,要想驾驭桀骜不驯的俄罗斯,恐怕希望不大。

至于瓦伊诺,同样没有强力部门经历。如果普京要扶持他,就必须对强力部门进行大规模的洗牌。

瓦伊诺:从长相来看,确实少了几分杀伐果断

总之,普京连任之后,俄罗斯内部的接班大戏才算正式拉开帷幕。

围绕后普京时代的权力交接,普京也罢、有志于俄罗斯总统大位的各路英雄豪杰也罢,都将施展出自己最为高妙的手段。

这一番明争暗斗,也许不如美国2024年的懂王、阴王二次巅峰对决高调,但肯定更加惊险刺激、更加步步惊心!

可惜的是,就好比普里戈任真正的死因一样,这场大戏最精华的部分,我们这些普通吃瓜观众,永远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在这个大变局中,现在预估谁能崛起,确实超出了校尉的能力。但校尉可以断言,对俄罗斯来说,从普京时代进入后普京时代,将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不排除爆发严重的内乱甚至引发二次解体。

内乱之中,俄罗斯才有可能诞生新的权威人物,重新实现对俄罗斯的整合。并且内乱越严重,新生权威人物的权威越集中。

对于习惯了在权威人物的引领下大起大落的俄罗斯来说,既然已经进入衰落趋势,那么,在探到真正的大底之前,就不会有真正的趋势反转。

这个大底,也许就是俄罗斯的二次解体。

结语:

政变系列《普京为何连任:俄罗斯的政变基因》,是在多篇历史发文的基础上重新修订整合形成的,改动很大,当成新写的也没问题。

重写这个系列,最大的目的,就是在普京再次当选之后,准确研判俄罗斯政局的走向,或者至少找准关注的重点、评判的标准,比如安全会议的人事调整。

因为在中美博弈的大棋局中,俄罗斯始终是能够决定中美博弈战略趋势的关键第三方。

看准了俄罗斯的发展趋势,才能把握中俄关系的主动性,不断巩固中俄联手对付美国的二打一有利战略格局。

通过政变系列的分析,大体可以明确两个问题:一是俄罗斯的政治危机并未过去,二是俄罗斯的衰落通道尚未结束。

这就带来两个研判:

一是普京时代的末期,中俄关系依然会维持相对稳定的大局。

二是后普京时代开启后,中俄关系有可能迎来猛烈的冲击。

因为谁也不知道,六年时间,普京能否选出合适的接班人,接班人能否树立足够的威信,来驯服桀骜不驯的俄罗斯。

别忘了本文提及的三条基本逻辑:

1.在大国沙文主义、大俄罗斯民族主义、扩张主义以及集三者于一体的权威主义国民性格驱使下,俄罗斯人只崇拜权威、只服从权威。

2.大树底下、寸草不生,强人身边、没有强人,即便普京愿意培养,在他身边,也很难诞生能够让俄罗斯人信服的强人。

3.普氏之忧,不在基辅,而在克宫之内。

克里姆林宫的宫斗大戏,现在刚刚进入高潮。

今日推荐:

关于俄罗斯的经典历史发文,上篇中推荐过了,今天重点推荐一下斯特列科夫的故事:

《》

校尉花费数年时间写作的长篇写实型历史小说《红颜无老死》正在公众号连载,欢迎朋友们过去捧场。

作者简介:非著名战略分析人员,自干五宏大叙事者,用逻辑打磨毒舌的中年大叔,喜欢纸上谈兵的退役大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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