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有记忆起，妈妈的脸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不管我过去多少年，她的脸从未有过衰老的痕迹。
我以为是她保养得当。
直到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在房间的灯光下，
手里竟然拿着她的脸在缝缝补补！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靠剥别人的脸来维持自己的青春。
而我则是她最中意的换脸人。
1
妈妈最爱惜的就是她那张脸。
尽管已经年近四十，她的脸却保养得当，看起来和二十的我没什么两样。
每次和她出去，别人都会把我们错认成姐妹。
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镜子前，对她那张脸进行保养。
“妈，你收拾好了没，快点下来吃饭了。”
看着妈妈坐在镜子前的背影，我有些无语。
每天在镜子前面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真不知道这镜子有什么好照的。
“我这就来。”
说完她就从镜子前站起身，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她的那张脸也暴露在我的面前。
虽说已经年近四十，可她的脸蛋依旧吹弹可破，白里透红。
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看着格外的勾人。
虽然这张脸已经见过无数次，可我每次看到还是会小小的痴迷一下。
“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妈妈打趣的看着我，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过我的脸。
“我的小温茗长的是越来越美了，就连妈妈都忍不住为你心动。”
妈妈语气低沉，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
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妈妈相处我总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我和妈妈长得很像，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我们的差异。
只是妈妈的气质更偏向于成熟女人，使得见过她的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我从没见过爸爸的样子，自打我有记忆起，身边就只有妈妈一个人，从未见过爸爸的身影。
妈妈说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不记得他也正常。
可是最诡异的是，在我有记忆开始，妈妈的脸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而且妈妈总是带着我，隔一段时间就要搬一次家。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如此频繁的搬家，她却并不愿意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只是说住腻了要换个环境。
现在看着眼前妈妈这张和少女一般无二的面孔，我心里总有些奇怪。
“快点吃饭吧，妈妈，我一会还要去学校。你今天自己呆在家里吧，我不能陪你了。”
我歉意的看着眼前的妈妈，对自己不能陪她这件事感到抱歉。
妈妈很依赖我，总是喜欢和我呆在一起。
“好吧，那小温茗你去上学吧，等放学妈妈去接你。”
妈妈端起桌子上的牛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白色的牛奶沾在她的嘴角，为她艳丽的面容上增添了一丝诱惑。
可是想到之前她去学校接我，看见她的师生都被她迷住，差点造成交通瘫痪。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可不敢再让她去接我了。
“你还是在家里呆着吧，别去接我了。”
说完不等她回话，我就抓起桌子上的面包片，逃也似地跑出家。
2
到了学校，我才拍拍胸口停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妈妈看向我，我心里总是各种不自在。
可是她是我亲妈妈，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更何况这么多年，她一个女人辛辛苦苦的拉扯我长大，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这些年她总是不遗余力的在我身上砸钱，送我去上各种兴趣班，给我买各种昂贵的护肤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妈妈对我的脸似乎格外的看重。
只要我的脸上长了一个痘痘，她就能整夜整夜的不合眼，带我去各种大医院看脸上的痘痘。
比我自己都要上心。
就连我偶尔长胖几斤，都要被她厉声指责。
甚至要饿我好几天，理由是让我长记性。
常年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我心里充满了压抑，一心想逃离她的身边。
只是她看管我很严，每天除了保养她的脸就是守在我身边。
用一种我很不适应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叹息一口气，走进学校。
“茗茗，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咱们下午没课要不要出去玩？”
同桌魏梦凑到我跟前，满脸期待的看向我。
“下午没课？我怎么不知道？”
来之前我并没有看课表，所以不知道下午没课。
“语文老师换课了，所以我们下午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去玩。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是想到妈妈的话，我心里有些犹豫。
“不要和别人出去玩，她们都是嫉妒你的美貌，只有妈妈是真心为你好的。”
她不喜欢我和朋友出去，甚至都不许我结交朋友。
她总觉得那些人接近我是抱着不纯洁的目的。
“还是算了吧……我还要回家呢。”
我轻声拒绝的魏梦的提议，不敢去看她失望的眼神。
“人家可是校花，怎么会跟咱们这种人出去玩呢？梦梦，要我看啊，我们还是跟人家保持界限吧，人家心里指不定怎么嫌弃咱们呢。”
一边的女生看不下去，伸手把魏梦拽走了。
听到她嘲讽的话，我不敢抬头去看，只好低着头假装写题。
天知道我有多想和她们一起去玩，可我我怕如果被妈妈发现了，以她的脾气肯定会指责魏梦她们的。
算了，像我这样的人，还是独来独往比较适合我。
不过下午没课，我倒是可以提前回家了。
收拾好东西以后，我就回去了。
妈妈并不知道我下午没课，我也没有告诉她。
等我推开家门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
我心里有些疑惑，妈妈怎么没照镜子？
真是奇怪，和她往日的作风有些不符。
难道是睡觉了？
我轻手轻脚的来到妈妈房间门口，看到她的房间半掩，里面还传来说话声。
我有些奇怪，她在和谁说话？
家里难道还有别人？
我顺着门缝朝里面看去，只能看见妈妈的背影。
她的手里好像拿着针线，在对着手里拿的东西穿针引线。
我有些奇怪，我记得妈妈是不会做手工活的。
小时候我的裙子破了，找她帮我补。
她说不会做这些，那她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我的身子朝前伸了伸，想看清楚点。
手里拿的好像是一个白色的东西，难道是在缝补她的裙子。
不管我怎么看始终看不清楚。
终于我死心了，开口叫她。
“妈我回家了，你在补什么呢？我记得你不是不会做针线活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她的门往里走。
却看见她急忙收起手里的东西，厉声叫住我。
“别进来，出去！”
我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脚下的动作顿住。
“我刚擦了地，你先出去。”
妈妈语气有些慌张，奇怪的是她一直没有回头看我。
我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的退出她的房间。
就在我准备给她关上门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脸和脖子连接的地方，竟然露出血红色的肉。
我浑身僵硬，没敢再看第二眼。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我拍拍胸口不断的安慰自己。
没一会妈妈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我第一时间把目光落在妈妈的脖子上。
光滑白皙，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我有些疑惑，可是看着妈妈的脖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甚至比早上刚离开时，还要美上几分。
“你怎么突然回家了？下午不上课了吗？”
妈妈笑得有些勉强，在我身边坐下。
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馨香，我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不想和她挨在一起。
“临时换课了，所以我就回家了。”
想到刚才那个画面，我还是有些后怕，说话的嗓音有点颤抖。
“刚才……我是在缝我的那条裙子，你看。”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条黑色的长裙。
上面果然有刚缝补好的痕迹。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在缝补衣服，刚才那一幕可能是我压力太大，看错了。
这样想着，我心里放松了很多。
看向妈妈的眼神也不再充满畏惧。
可是就当我主动想靠近她的时候，我再次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妈妈的脸和脖子色差怎么差那么多？
我担心是客厅光线太暗没看清楚，于是我打开了客厅的灯。
可是和刚才看见的一样，妈妈的脸洁白如玉，脖子却是非常暗沉。
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人的皮肤。
我有些害怕，刚才她出来的时候，脖子还是很正常的，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暗沉了这么多？
“妈你化妆是不是忘记抹脖子了？怎么脖子和脸的色差这么大？”
妈妈最讨厌别人对她的脸指手画脚，我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惹她不快。
听到我的话后，她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来看。
确实像我所说的那样，脸和脖子的色差差距明显。
“妈妈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玩吧，不许出去玩，只能在家里。”
说完她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我有些奇怪，她平时最看重的就是她这张脸。
事事都追求完美。
可是现在她的脸和脖子色差这么明显，她不去补色差，怎么会选择出门呢？
我眉头紧皱，觉得今天的她格外反常。
看着家里的大门被关上，心里的疑惑达到顶峰。
我来到妈妈房间，想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可疑的东西。
刚才妈妈坐的地方，地上根本就没有线头。
我趴在地上找的很仔细，可是地上干干净净，哪里有线头的痕迹呢？
所以刚才她不可能是在缝补裙子。
这时，我注意到妈妈靠着的床单上，有一抹特别深得颜色。
妈妈房间的床单是黑色的，但是这一小块颜色和其他地方比起来，格外的深。
我凑近闻了闻，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我不自觉的往后退几步，捂住鼻子，满脸惊恐。
是血。
妈妈的床单上怎么会有血？
这是谁的血？
我心里的谜团越来越大了。
刚才妈妈坐在这里不知道在缝补什么东西，而且当时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脖子和脸颊连接处明显是鲜红的血肉，难道是她那时候流的血？
可是她的脖子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想到她刚才的反常，我和她说话时，她甚至连头都没扭过来，还忙不迭的藏起手中的东西。
那时候她的手里到底拿的什么？
4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我注意到她的梳妆台上摆着一个相框。
我很少进她的房间，这个相框是什么时候摆在这里的？
而且相框不是朝外摆放的，反而正面对着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的好奇心上来了，走上前轻轻的把相框拿起来，动作很小心，生怕把它碰坏。
看到相框正面的那一刻，我惊叫出声，手里的相框掉在地上。
还好她的房间里铺了厚厚的地毯，玻璃相框没被摔坏。
我惊恐的看着地毯上的相框，此时相框正面朝上，照片的一面露出来。
照片里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我一眼就看出来，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那我身边的这个女人呢？
女人面容平淡，虽然说不上丑，但是绝对说不上好看，属于扔在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可是奇怪的是，我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妈妈的房间里怎么会放一张别人的合照呢？还要放的这么隐蔽。
我有些疑惑，捡起地上的相册仔细查看。
看了一会，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张相册会给我一种害怕的感觉了。
照片上的女人，分明就是妈妈！
我知道妈妈的肩膀上有一枚黑色的蝴蝶胎记，照片上的女人穿了一件露肩短袖，头发虽然遮住了一半，但还是可以隐约的看到肩膀处的黑色胎记。
和妈妈胎记的位置一模一样，就连形状都大差不差。
可是如果这个女人是妈妈的话，她的脸……怎么会长这个样子？
别说和现在一模一样，就连一点相似处都没有。
再看看她身边的我，看起来不过一两岁的样子，还不记事。
我记得自从我有了记忆，妈妈的样子就是现在这样。
可是在我没有记忆之前，她竟然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一个人的长相可以突然间变得这么大吗？
难道她去整容了？
不应该啊，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她一个女人把我拉扯长大，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去整容呢？
我感觉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深坑里，看不到尽头。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我赶紧把手中的相册放回原位，闪回自己的房间。
妈妈并没有跟我说话，径直回到房间。
听到她房间传来关门声，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悄悄地打开房门，看着对面妈妈的房门紧闭，内心的疑惑更甚。
她好像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刚才从她开门到关上，用了最少三分钟。
如果是她一个人回来，开门以后就会下意识的关上。
这前后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秒钟。
可是刚才她关门的时间显然太长了，所以我才会怀疑回来的不止她一个人。
5
我上前趴在她房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就差一点了，马上就好了。”
是妈妈的声音，她在说什么？什么马上就好了。
我心里的好奇被勾起来，偷偷的趴在地上，从门下的缝隙里朝里面看去。
只见妈妈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前，手里缝着什么东西。
而她身后的床上则有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垂下来。
我害怕的捂住嘴，不知道妈妈在干什么。
妈妈的手一边动着，还不断的说着话。
“可真硬，都缝不动。还是快点缝好，不然一会小温茗该起疑了。”
听到她说到我的名字，我竖起耳朵接着听。
这时她好像感觉到什么，猛地把头扭过来。
看见她的一瞬间，我差点没忍住即将叫出口的尖叫。
只见妈妈的脸上是一片血肉模糊，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脸皮！
露出下面的鲜红血肉和森森白骨，还在不断的往下渗着血。
而她的手上，则拿着一张脸皮在缝补。
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我知道她正在注视着我这个方向，一旦我起身离开，外面的灯光就会照射进去，她也就知道有人在偷看了。
果然过了一会妈妈的视线就移开了，接着拿起手中的脸皮和针线开始缝补起来。
我慢慢的起身，这才察觉到后背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了。
今天看见的这些事，彻底颠覆了我这么多年的认知。
往日妈妈的面容在我心里的印象越来越模糊。
此时看着眼前妈妈紧闭的房门，我只想逃离。
可就在我的手刚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要去哪？我又没有说过不许你出门？”
我僵硬的回头看去，妈妈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样，甚至比之前还要美上几分。
可是我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脸是靠剥去其他人的脸皮制成的。
“我……我和魏梦约好了，去她家做功课，晚点我就回来了。”
此时我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生怕妈妈会看出什么异样。
“小温茗，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告诉妈妈，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妈妈脸上挂着诱惑的笑，可是落在我眼里却格外的吓人。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我前面的衣服沾满了土，一看就知道是趴在地上导致的。
而且……
我这时才注意到，妈妈的房间门口竟然被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土，而这些我刚才竟然没注意到！
我猛地抬头看向妈妈，转身夺门而出。
此时的她在我看来，和恶魔没什么区别。
可是出了家门以后，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想过去警局报警，可是这种事我又没有证据，谁会相信呢？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熟悉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
“茗茗，你也出来玩了啊？怎么不跟我一起呢？”
是魏梦。
我回头看去，看见身穿白裙的魏梦笑颜如花，脸上满是看到我的惊喜。
我有些愧疚，转身想要离开。
“哎，你去哪？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听到她的话，想起在家里看到的一切，我害怕的打了个冷战。
“ 我……我不想回家。”
看出我的为难，魏梦上前把手上的外套披到我的身上。
“那就先跟我回家吧，你是不是跟你妈妈吵架了？现在天这么冷，先回我家暖和暖和吧。”
披到身上的外套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隔绝了外界的严寒。
我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我不知道妈妈怎么会是一个剥人脸皮的恶魔，怪不得这么多年她的脸从未有过变化，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跟在魏梦身后回到了她家。
魏梦家里很大，她的父母没有在家。
“我父母常年在外出差，所以我一直是一个人住。”
说到她的父母，魏梦的脸上挂上了一抹落寞。
习惯了她阳光开朗的样子，现在突然看到她这样的神情，我还有些不适应。
“跟我讲讲，你和你妈妈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回家？”
明知道这种事说出来没人会信，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件事对我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我迫切的想找到一个宣泄口。
“我……我看到她剥了别人的脸皮，换到了自己的脸上。而且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变老过。但是今天我在她房间，看到她几十年前的照片，和现在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嗓音急切，满眼殷切的看着魏梦，希望她能相信我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