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172回

小逸阿逸 2024-03-29 13:48:57

书接上回。

陈敬济探听得西门庆已经出了门,便用尽心思打扮得俊朗潇洒,一心一意地想要与潘金莲幽会,却又不敢贸然行事。他只是站在雪洞里张望着,心中还期望着妇人能到后园来。等了许久却不见她身影,终于耐不住性子,他便一路直奔金莲的房间,幸好没有被人看见。

当他走到房门口时,突然听到金莲那娇媚的声音低声吟唱了一句:“莫非你才得到一点点就把我忘记了?”

得知妇人已动情,他赶紧接口说道:“我哪敢忘记了你啊!”

他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紧紧抱住金莲说:“亲爱的,昨天丈母叫我去观音庵拜佛,但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你,就推说有事没去。今天爹去吃酒了,我一大早就在雪洞里张望。看得眼睛都快穿了,却还没见到我亲爱的美丽身影。因此,我冒着风险跑进来了。”

金莲说:“你这张嘴,先别说了,这里隔墙有耳,说话不方便。”

话还没说完,从窗缝里隐约看见小玉手里拿着一幅白绢,慢慢走近屋里来,却又突然转身走了。金莲心想:“这小丫头真奇怪,要进房却又跑回去,肯定是忘了什么东西。”

她知道小玉肯定还会再来,慌忙告诉陈敬济:“你快走吧,这事不成了。”

敬济无奈,只好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果然,小玉因为月娘让金莲描画一副裙拖送人,忘记拿花样了,所以又跑了回来。这也是金莲的运气,没有出丑。等到小玉拿着花样进门时,敬济已经跑远很久了。金莲接过绢儿,手还在颤抖呢。

故事分两头说。再来说说西门庆和应伯爵、常峙节三人,他们喝得酩酊大醉,这才起身准备离开。伯爵再三挽留不住,忙跪着告罪说:“莫非哥哥还在怪我那句话吗?你可知道我是留不住你的啊。”

西门庆笑道:“你这狗才,谁还记得你说的话!”

伯爵便取了个大杯子,满满斟了一杯酒递上来,西门庆接过喝了。常峙节又把一些细果供上来,西门庆也吃了,然后向伯爵道谢后便起身离开。他给了金钏儿一两银子,又叫玳安赏了歌童三钱银子,吩咐说:“我有酒,也叫人叫上你。”

说完,他便坐上轿子走了,两个小厮跟随在后。伯爵叫人家收起家活,打发了歌童,骑着马和金钏儿的轿子一起进城去了,这里就不再细说。

西门庆回到家时,已是黄昏时分,他直接进了李瓶儿的房间休息。第二天,李瓶儿对西门庆说:“自从养了孩子后,我身上一直不干净。早上照镜子,看到脸色都黄了,饭也不想吃,走路好像腿闪了似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孩子谁来照看呢?”

西门庆见她掉下泪来,便安慰道:“我去请任医官来给你把把脉,吃点丸药,肯定就会好的。”

于是他叫书童写个帖子,去请任医官来。书童依命而去。

西门庆自己则到厅上,只见应伯爵早已来道谢。西门庆感谢他的盛情款待,两人坐在一起聊天。不一会儿,书童通报任医官到了,西门庆慌忙出去迎接,和应伯爵互相见礼,三人依次坐下。书童递上茶来,大家喝了,任医官便问:“府上是哪一位身体不适?”

西门庆道:“就是我那第六个小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劳烦老先生仔细诊查一下。”

任医官问:“莫非就是前日得子的那位?”

西门庆道:“正是。不知怎么突然生病了。”

任医官道:“且待学生进去看看。”

说完之后,西门庆便陪着任医官进入李瓶儿的房间,坐在床前。他吩咐丫头轻轻揭开帐子的一角,先露出李瓶儿的右手,用帕子包裹好,放在书本上。任医官道:“先让脉息稳定下来。”

等待片刻后,他轻轻地将三个指头按在脉上,低着头仔细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李瓶儿在帐子的缝隙里慢慢缩了回去。不一会儿,丫头又用帕子包好李瓶儿的左手,捧出来放在书本上,任医官也如此查看了一番。看完后,他向西门庆道:“老夫人的两手脉息我都看过了,但斗胆还想看看气色。”

西门庆道:“我们是通家朋友,但看无妨。”

于是吩咐丫头揭开帐子。任医官一看,只见李瓶儿脸上桃花般红润,眉头轻蹙如柳叶。他略看了两眼,便对西门庆说:“夫人尊颜,我已大致望见了。大致看来没什么大碍,但还要问问病源,这才是望、闻、问、切的完整过程。”

西门庆便唤来奶子。只见如意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过来,向任医官行了个礼,然后细细地讲述了李瓶儿口燥唇干、睡不安稳的症状。任医官听完后,立刻起身,恭敬地说:“老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保证夫人没事。一般来说,普通人家的人形神粗犷,气血旺盛,可以随意用药,即使有些偏差,也不会有大碍。但像您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夫人这样柔弱的体质,怎么能容得下一点差错呢!正所谓药差指下,延祸四肢。因此,望、闻、问、切,一样都不能少。前日,王吏部的夫人也有些病症,看起来与夫人相似。我诊了脉,问了病源,看了气色,心里就明白了。回到家查了古方,结合自己的见解,用凉药治热,用补药治虚,恰到好处,不用三四剂药,病就好了。那吏部公也对我感激不已,送来了丰厚的礼物。那夫人还有私下的谢意,吏部公又送我一个匾额,鼓乐喧天送到我家。匾上写着‘儒医神术’四个大字。最近,也有几个朋友来看,说那字写得是颜体,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况且我年幼时曾读过一些书,因为家境贫寒,便去学了医术。所以,‘儒医’这两个字,真是说得太对了!”

西门庆道:“既然不妨事,那真是太好了。不瞒老先生说,家里虽有几房妻妾,但只有这个妻子,与我最为契合。我这么大年纪了,最近又得了儿子,全靠她抚养,怎么能出差错呢!全靠老先生神术,请务必用心调治她,让她早日康复。我必定重重报答。虽然我们武职比不上那吏部公,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任医官道:“老先生如此相待,我一点也不敢奢望谢礼。就是那药本,我也不敢领。”

西门庆听完后,笑着说:“我也不是吃白药的。最近有个笑话讲得好:有个人说:‘人家的猫儿若是得了癞病,买乌药喂它吃了就好了。’旁边有人问:‘若是狗儿有病,该吃什么药?’那人回答说:‘吃白药,吃白药。’可知白药是给狗吃的哩!”

那任医官拍手大笑道:“我竟不知那写白方儿的是什么人?”

又大笑一阵后,任医官道:“老先生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只求一个匾额吧。谢仪我是断然不敢收的。”

大家又笑了一阵,任医官起身,大家互相打躬作揖,一起走到厅上去了。正是:神方得自蓬莱监,脉诀传从少室君。凡为采芝骑白鹤,时缘度世访豪门。

0 阅读:16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