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市场情绪的转变，特斯拉、奈飞和Meta都打算削减成本

行业的负面影响因素包括通胀、战争和疫情等

从西雅图到硅谷再到奥斯汀，整个科技领域浮现出了新的严峻现实：当前这个几十年来令人陶醉的营收快速增长、就业岗位无限增多、股价涨不停的时代即将落幕。

取而代之的将是预期弱化的时代，以裁员和招聘放缓，增长预期大幅下调，扩张计划纷纷被搁置等特征为表现形式。这种萎靡不振已开始损害员工士气，削弱科技行业对人才的吸引力，也对美国经济增长和创新产生了广泛影响。

在经济持续放缓、欧洲战火纷飞、利率和通胀率不断上升、全球新冠疫情进入第三年的背景下，每天都有彰显商业环境严峻的消息传来。一些大型科技公司加入了这一行列。5月23日，社交媒体应用Snap Inc.下调了销售和利润预期，并表示将放缓招聘步伐。次日，Lyft Inc.表示将减少人手，并准备采取其他成本削减措施。几天后，微软公司叫停了几个关键部门的人员招聘，Instacart Inc.说，将在拟议中的首次公开募股(IPO)之前缩减招聘计划，以期降低成本。

这种情况延续到了6月3日。特斯拉公司首席执行官埃隆ᐧ马斯克(Elon Musk)告诉员工，这家电动汽车制造商将裁员10%，并暂停全球招聘。加密货币交易所Coinbase Global Inc.也表示，由于市场状况不佳，将延长招聘冻结时间，并取消一些已被接受的工作邀约。

埃隆ᐧ马斯克。摄影：Photographer: Andrew Harrer/Bloomberg

从几周前开始，就陆续有公司开始发出类似的悲观表态。拥有太多员工和太多仓储空间的亚马逊公司(Amazon.com Inc.)，业务正受到通胀迅速推升成本的影响。Facebook的母公司Meta platform Inc.正在放缓招聘，削减开支，推特公司(Twitter Inc.)在马斯克提出收购计划之前冻结了招聘，并撤回了一些工作邀约。苹果公司今年4月预警称，中国的新冠疫情封控措施将导致当前季度营收至多减少80亿美元。

企业雄心受抑，标志着科技业曾经看似坚不可摧，能在更大范围经济动荡中为从业者和投资者提供保护的行业氛围已经发生了转变。

“它们已不再是稳赢的押注，”投行公司D.A. Davidson的科技业分析师汤姆ᐧ福特(Tom Forte)在谈到大型科技公司时说。“说它们不是稳赢的押注，是因为有许多基本面因素变得对它们不利。”

自去年11月19日创下历史高点以来，纳斯达克综合指数已下跌四分之一，尽管过去两周该指数已有5.8%的反弹。

裁员的幽灵早已开始困扰硅谷就业者的心灵。从4月19日到5月19日，在员工可以匿名谈论雇主的Blind应用上，有关冻结招聘的讨论内容比去年同期增加了13倍。关于裁员的内容增加了五倍，关于经济衰退的内容增加了50倍。今年5月，社交媒体上开始流传Meta准备进行一轮裁员的猜测，导致#metalayoff（meta裁员）话题标签的出现并在领英(LinkedIn)上走红。许多招聘人员和雇主开始利用这个标签来提供其他的职位空缺。Meta发言人表示，公司目前尚无裁员计划。

不过，这个曾经的美国经济增长引擎最近已然熄火。追踪互联网企业裁员情况的Layoffs.fyi表示，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科技行业已有超过12.6万名从业者失去了工作。5月，奈飞公司(Netflix Inc.)在发布了显示用户意外流失的报告后表示，公司将裁员约150人；自去年11月中旬以来，这家流媒体巨头的股价已下跌71%。在Meta，经理们放慢了对整个公司许多中高级职位的招聘速度，并在4月减少了对低资历工程师的招聘。

与此同时在等待新老板马斯克到来之际，推特公司员工对可能的裁员做好了准备，因为马斯克向银行家介绍的举措内容中包含了削减成本。5月初，推特CEO帕拉格ᐧ阿格拉瓦尔(Parag Agrawal)率先行动，向7500多名公司员工发了一封邮件，解释该社交网络将从削减差旅费、营销和活动成本做起，并告知各负责人应当“严格预算管理，将钱花在刀刃上”。

同样，优步CEO达拉ᐧ科斯罗萨西(Dara Khosrowshahi)在发给员工的备忘录中表示，这家叫车服务巨头将“特殊对待人员招聘，会慎重考虑何时何地增加人手。”一位要求不透露身份的优步员工表示，这种情绪对公司内部的士气产生了负面影响。

达拉ᐧ科斯罗萨西。摄影：David Paul Morris/Bloomberg

Meta、推特和优步等公司受到的冲击可能最重。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科技行业同样受到冲击，那时候这几家公司还相对处于起步阶段。世纪之交互联网泡沫破裂时，科技公司的情况也比较严重。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新冠疫情强化了许多科技产品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疫情初期封控措施破坏经济对这些公司的影响。

“人们发现，科技不只令人愉悦，还不可或缺，”研究硅谷及其经济的非营利组织Joint Venture Silicon Valley的CEO罗素ᐧ汉考克(Russell Hancock)指出。他补充说，市场似乎进入了调整，不过他也担心，随着流媒体服务和社交网络等产品日益变得像水电气一类的公用事业产品，科技行业的光芒和创新性将有所减退。

我们可能会“开始将科技看成类似于接入我们房子的天然气管道，或电力，”他说。“这对硅谷是一种新生事物。是一种底特律式的存在，汽车只是那个地区的背景和家具。”

为了迎接漫长的业务不确定期，这些公司在招聘和营销之外的投资领域也将不得不做出艰难选择。2020年，为了满足疫情催生的配送需求激增，亚马逊在人员和仓储空间方面投入了大量资金，现在它发现，自己有太多的仓库和人手。

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亚马逊有关其仓储空间超过需求的表态让房地产部门的数百名员工感到不安。该人士说，曾经在多个建筑项目之间穿梭奔忙的员工突然间变得无事可做，上司建议他们多花些时间专注于“学习和发展”，这让人无法安心。

Meta的CEO马克ᐧ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今年2月表示，该公司正考虑优先发展一些产品和业务，比如TikTok的竞品应用Reels、私信功能和元宇宙。“我们正将公司内部的大部分精力转移到这些高度优先的领域，”扎克伯格今年4月说。Meta表示，2022年将削减开支30亿美元，首次发出了在投资方面精打细算的信号。

马克ᐧ扎克伯格。摄影：George Frey/Bloomberg

虽然不可战胜的光环或许即将褪去，但硅谷还远没有陷入停滞。据Joint Venture的数据，加州地区的失业率仅为2%，为1999年以来最低水平。加州经济持续研究中心(CCSCE)的其他数据显示，过去一年旧金山湾区的就业人数增长了5.8%，高于全美和加州平均水平。

CCSCE主任、高级经济学家斯蒂芬ᐧ列维(Stephen Levy)表示，应该把招聘放缓置于科技行业迅速崛起的背景下考量。“这个世界是不是需要更多的科技产品和服务？随着时间推移，这是不是具有增长潜力的领域？”列维说。“答案是肯定的。”撰文/Kurt Wagner编辑/陈佳靖翻译/王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