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心脏病发，急需手术那日。
被誉为外科第一圣手的老公却因为接到一通电话，在来的途中临时变卦，急匆匆赶去照顾他感冒的白月光。
我跪在他面前求他救救父亲，而他却满脸不耐，连门都不让我进：
“那种病根本都不致命，你父亲多等几天又不会死，别再用这种谎话逼我回去！”
可后来，父亲真的死了。
我心灰意冷，断了和老公的所有联系。
不想他却反过来说爱我，求我不要丢下他。
01
医院走廊里纷扰嘈杂，我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满脑子都是父亲临走前痛苦的神色，还有医生那一句满含歉意的“抱歉，我们尽力了”。
身边人的每一声安慰都在提醒我，父亲死了。
我在这世界上仅剩的最后一位亲人，终于也离我而去。
“祁小姐，需不需要我帮您叫车，或者联系李先生把您和老先生送回家？”
身旁的护士嘴巴一张一合，我反应半天才明白她的话，继而流着泪苦笑出声：
“李先生？你们的李先生在忙着照顾病人，哪里有空管我们！”
我在她惊诧的目光中跌跌撞撞起身，满脸痛色将父亲的遗体背上了车。
所有人都说这是一场没来得及的意外，可只有我知道，父亲本来有一条活路的。
是李雷佳，硬生生将他推到了鬼门关去！
父亲下午病发时，情况紧急，医院上下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催。
我还记得，当时的护士拍拍我的肩，信誓旦旦安慰我：
“没事的，李先生手很稳，还是你的亲人，一定万无一失。”
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半小时，一小时，直到三个小时过去了，他依然推脱说在路上。
眼看父亲脸色越来越苍白，瘦弱的身躯藏在被褥下甚至看不出呼吸的起伏。
我忍无可忍，一把抢过电话质问他在哪里。
李雷佳原本还在找借口，听到是我的声音，突然话头一转，理所应当地对我发号施令：
“祁睿？正好你在那，随便找个理由跟他们说一声吧，我不去了。”
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我没想到，从前他怎么任性、如何想一出是一出，我都忍了，可如今事关人命的大事他竟然也这么随意！
“……你不来了？李雷佳，爸在病床上危在旦夕，什么叫你不来了？！”
面对我的怒气，李雷佳语气中尽是不耐，掩着话筒换了个地方：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金辰这边感冒刚睡着，吵醒她怎么办，你有没有点同情心！”
我不可置信：“你在金辰家？你放着爸的手术不做，就是去照顾她？！”
“不然呢？她自己一个人在家，要是出了事怎么办？爸那个病我知道，拖几天没事，等金辰退烧了我就去医院。”
“行了，我还得给她熬粥呢，先挂了。”
他不等我回话就干脆利落挂断，后来再打去的每一通都成了未接。
我又急又气，眼看父亲各项生命指标都在急速下降，顾不上任何后果，拎着车钥匙就直奔金辰家找人。
02
去金辰家的路并不算远，可一分一秒我都觉得无比煎熬。
接连不断的敲门声下，屋内李雷佳的咒骂由远及近，在看到我的脸时，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祁睿？你有病啊门敲这么大声，金辰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她是个病人，需要休息你懂不懂！”
我怒气郁结，可碍着父亲还在医院受折磨，只能忍下所有情绪，近乎哀求地去和他商量：
“雷佳，求你去医院看看爸吧，他状态很不好，只有你能救他了！”
父亲从很久以前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因为年岁渐长，再加上身体还有其他基础病，国内鲜少有足够权威的专家能为他做手术。
而李雷佳恰巧就是其中一个。
但此时，这个将父亲生命攥握在手里的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的请求：
“你有完没完，我都说过了爸的病不严重。”
“金辰还没退烧，现在根本离不开我，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让我那么为难？”
他表情嫌恶，仿佛真的是我在无理取闹。
正值此时，屋内传来了金辰虚弱的声音：
“雷佳，你别管我了，万一叔叔真的病得很重呢。咳……我没事，你去医院吧……”
她站在客厅，一副病弱的样子咳嗽几声立马引得李雷佳心疼不已，赶忙将他送回卧室：
“我是医生，难道我还不知道病该怎么治吗？他肯定是看我来照顾你心里不平衡，装病骗我回去！”
“你放心，你痊愈之前我不会走的，一定留在你身边好好看护你。”
我站在门外，听着李雷佳对金辰耐心呵护，只觉得心寒到极致。
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这样，事事把金辰放在第一位。
只因为金辰在他小的时候救过他一次，从此他就把金辰当成了该拿命去报答的英雄。
每每我对此产生一点不满，他就要吼我忘恩负义，思想龌龊，甚至拿离婚来威胁我，却从来不想他做的那些事会让我这个正牌妻子有多难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眼眶含泪，明白父亲的病没法再耽误下去。
于是待李雷佳再次从卧室里出来时，我双腿一弯笔直跪了下去。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要什么尊严爱情，我只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活下来！
“雷佳，求你，救救爸吧！不做手术他真的会死的！求求你，救救他吧……”
我跪在走廊痛哭流涕，试图用哭声唤回他一点点有关父亲的记忆。
可他无动于衷，连让我起身的想法都没有。
“我都说了多等几天没事，你们父女别想用这种谎话逼我回去！”
“你说会死那就让他去死吧！我就不信这个手术不做他能怎么样！”
“我警告你，别再打扰金辰休息，不然我们离婚！”
他满脸不耐重重合上了门。
一同被拒绝门外的除了我，还有我父亲所有生存的希望，和我对李雷佳的全部念想。
03
从医院回去后，我一个人处理完了父亲的所有后事。
捧着那个木盒时，我依然像在做梦一般。
不敢相信这个将我托举在他的肩上看世界的男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为了一抔黄土。
父亲葬礼那天，一向干旱的北城下起了蒙蒙细雨。
我撑着伞，面无表情听着那些来自身后的窃窃私语。
“老丈人都死了，女婿竟然连面都不露，也太冷血冷情了？”
“不光这样，听说人本来是能活下来的，是女婿半路跑去找别的女人了，这才耽搁了手术。”
“祁家这女的喜欢老公喜欢得底线都没有，估计这次肯定又原谅了。”
那些唏嘘里交杂着些许嘲笑与瞧不起。
我立在伞下，攥握伞柄的骨节用力到微微泛白，面上一片寒凉，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是啊，全世界都知道我爱李雷佳爱到无可救药，三番两次放下自己的尊严，为他委曲求全。
曾经他被诈骗骗光了所有钱，还额外欠了一大笔贷款，我二话不说挪了自己买房子的钱去给他填补窟窿。
他说金辰救过他一命，也要我把她当作救命恩人一样对待，我就咽下所有不情愿，尽量去满足对方的需求。
甚至纪念日当天，李雷佳丢下我一个人，连夜坐飞机赶到金辰的城市去安慰她失恋，我也要被迫学会大度。
不然我就是不爱他，是小肚鸡肠，是逼他离婚。
可就这么一个被我穷尽所有去疼爱的人，竟然为了他的白月光，亲手宣判了我父亲的死刑。
甚至从他去世到现在，半分关心都没有过。
我不是没有告诉过他，连葬礼开始的前半小时我还在联系他。
但不出意料，他依然为了金辰在电话里对我大喊大叫：
“爸死了？祁睿你编谎话能不能有点底线，为了让我回去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和金辰清清白白，你再怎么闹我也只是在照顾病人，我拜托你体谅一下我这个医生的身份！”
“你爸也是够疼你的，这么大年龄竟然还陪着你一起胡闹，你们两个真是一样胡搅蛮缠！”
我话堵在喉口，还没说出半句就被他继续打断：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明天就找你商定手术事宜可以了吧！怎么这么烦……”
事已至此，他还是不相信事实。
但其实他只要打给医院求证一下，一切就都会明了。
可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是最权威的专家，不可能出现误诊，所以连核对都懒得核对。
几句话就断定我是因为吃醋，不愿意他陪在金辰身边才不择手段要他回来。
实际上，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对于我来说，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我听着他嘟嘟囔囔挂断了电话，胸口那颗心脏，也逐渐痛到麻木。
就这一刻，我发现自己好像自由了。
我好像，不再爱李雷佳了。
04
李雷佳没有食言，第二天约我到家楼下的咖啡店商定手术事宜。
我想了想，点头应约，去的时候将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顺便带在了身上。
尽管是李雷佳约我，可他仍是迟到了半小时才姗姗来迟，甚至到前台还饶有兴致地点了杯咖啡才落座。
“我们长话短说吧，一会儿我还得回金辰那。这个手术……”
“李雷佳。”
现在有关于他的事情，我已经一句都不想多听。
所以没等他说完，我就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说那些了，我们离婚吧。”
在他的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没耐心听他讲完，遑论打断后说的还是离婚的事。
李雷佳瞳孔微颤，不可置信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你，你要和我离婚？”
“是，这是离婚协议书。关于财产分配我请教了律师，不会让你吃亏，房子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收藏品，算下来也有小十万，也全都归你。”
李雷佳攥着那张协议书，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在想到什么后有了一瞬间的松懈。
随即白眼一翻，冷嘲热讽道：
“祁睿，大家都已经是工作这么长时间的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我和金辰本来就是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跟你讲过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吃醋也得有个限度吧？犯得着用这种方式来逼我？”
“而且我都已经答应给你爸做手术了，你还要怎么样！”
原来他也知道，把离婚挂在嘴上是在逼迫别人就范。
那怎么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就有一百种借口了？
我没理他的话，拿过笔率先在协议书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李雷佳从未见过我如此决绝的样子，表情凝滞几分，顺手捞过桌上咖啡泼我一身：
“祁睿你适可而止！做这么多不就是逼我不要再和金辰联系？”
“你可想好，你现在跟我离婚，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管你爸的手术！就算你来求我我也绝对不会再回头！”
我沉默看着李雷佳眼中流露出的得意，明白他一定是自以为拿捏住了我的一切。
也不怪他会这么以为，毕竟曾经的我真的爱他爱到没有自我。
我舍不得他生气，所以无论是谁的错我都会大包大揽推到自己身上。
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愿意，我就会癞皮狗一样粘到他身边去求他原谅。
在李雷佳这里，祁睿从来没有底线可言。
就像现在来说，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早就去拉着他的手道歉，给他买最新款的手表和车子，一直哄到他满意为止。
但我真的累了，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不想再为了他把自己这颗心也弄丢了。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擦拭着身上的咖啡渍：
“想好了，不会后悔。”
“……你！你以为我不敢是吧，离就离！明天十点民政局，谁不去谁是孙子！”
他拎着包气鼓鼓离开，到了门口还刻意慢下了脚步。
我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但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棵温室里的栀子花，谁喜欢谁就拿走吧。
反正我已经被他耗尽了心力，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05
为了避免李雷佳临时反悔，没法顺利离婚，我也提前找好了律师，准备提起诉讼。
巧的是，约张律师当面会谈那顿饭，李雷佳和金辰也一同在场，与我们只有一道屏风之隔。
不必刻意去偷听，两人的对话也能分毫不差落进我们耳朵里。
“对不起雷佳，都怪我，才让你们夫妻俩闹到离婚。不然……我亲自去找姐姐解释一下吧？”
李雷佳摆摆手，不甚在意地给金辰夹了一筷子菜：
“不关你事，是他她自己小心眼！放心好了，谁不知道祁睿根本离不开我。让她真跟我离婚，下辈子都没可能。”
“我跟你打赌，今晚没过，她就得颠颠跑来找我跟我道歉，还得给我买一堆礼物。”
“对了，你不是说自己没钱了吗，等她再给我打钱，我转你点。”
我知道这么多年，李雷佳一定在背地里偷偷接济金辰，可真的亲耳听到时，依然觉得怒不可遏。
我面露尴尬与张颂对视一眼，后者朝我笑笑，示意我没关系：
“放心，这些都是你们的共有财产，我会尽力帮您把这些争取回来的。”
大概是因为专业性的缘故，张颂笑起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心感。
令我惊喜的是，他除却自己的工作领域，对其他方面知识储备量也极多，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侃侃而谈。
我们从案子聊到菜式，又讲到国内外旅游，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祁小姐，这个案子我一定帮您打折，能交到这么合得来的朋友，机会可实在不多。”
我笑着推让，不想身后竟突然传来李雷佳的声音：
“祁睿，你怎么在这？你不会为了求我原谅，跟踪……”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注意到了坐在我面前的文初，登时收起了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尖叫着向我讨个说法。
“他是谁？祁睿，你现在也学会背着我在外面找人了是不是！”
“怪不得你想跟我离婚，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吗！你们两个奸夫淫妇……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前去跟张颂撕扯，我一时情急挡在张颂身前，脸上无可避免被他抓出一条血痕。
“够了！李雷佳，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你自己每天带着你这个白月光招摇过市来碍我的眼，怎么我跟普通朋友吃顿饭你就这么要死要活？”
“你别忘了咱们两个正在离婚，我和谁吃饭跟你没关系，别在这欺负好人！”
我目露担忧，回过身去察看张颂的伤势，丝毫没见李雷佳脸上挂着的泪水和受伤的神情。
“祁睿，你是真的想离这个婚……？”
“不然呢，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张颂就是我找来的律师，你明天如果没在民政局门口出现，我们马上就会提起诉讼。”
从恋爱到结婚，我从来没有用如此冰冷的语气面对过李雷佳。
也是直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把他放到心尖上捧了几年的女人，就是被他弄丢了。
“姐姐，没必要吧。雷佳是跟我关系好一点，比较愿意粘着我，但我们……”
“你闭嘴！”
李雷佳气急败坏吼停了金辰的话，再转头看我时，眼泪成双成对落下来，再没有了先前的得意与自负。
“睿睿，你、你在跟我赌气是不是……你气我一直陪着金辰，没给爸做手术，才故意说这些话……”
“我答应你，我以后乖乖的，我不理他了，我马上就去安排爸的手术！”
“不离婚，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如果是以前，我根本无法抗拒李雷佳的眼泪。
在他哭出来的那一刻，天大的问题也是我的错。
但现在，我用力挣脱了李雷佳的手，甩得他一个踉跄：
“不好。李雷佳，这个婚我们离定了。”
“而且我告诉过你的，爸已经死了，就在你专心致志照顾金辰那天，他就已经死了。”
“所以别再从你的嘴里提到他，你、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