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174回

小逸阿逸 2024-04-02 13:42:47

书接上回。

且说把西门庆送出厅外,月娘、玉楼、金莲等人也结伴送他出大门。随后,西门庆乘坐着凉爽的轿子,四个小厮骑着马匹,一行人便朝着东京的方向进发。他们一行人迤逦而行,白天在紫陌之上攀登,夜晚则在邮亭中歇息。沿途,他们欣赏了山水的秀美景色,所遇之人,都是各路文武官员进京为蔡太师庆贺寿诞的,所见的生辰礼物更是数不胜数。大约行走了十来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东京。

当进入万寿城门时,天色已近傍晚。他们一路赶到龙德街的牌楼底下,便决定在翟家投宿。翟管家得知西门庆到来,忙不迭地出来迎接,两人寒暄了一番。喝过茶后,西门庆叫玳安将行李一一交给翟家的人搬进去。翟谦叫府里的仆人收下,并立刻安排酒宴为西门庆接风洗尘。

不一会儿,只见那剔犀官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只差龙肝凤髓没有罢了,其余的佳肴应有尽有,即便是蔡太师自家享用,也不过如此。当值的仆人拿来了酒,翟谦先为酒滴了祭天,然后与西门庆举杯对饮。西门庆也回敬了他。两人坐下后,糖果、按酒之物便像流水般递了上来。酒过两巡,西门庆便对翟谦说:“我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给老太师庆贺寿辰,备了些微薄的礼物以表孝心,想必不会让太师见怪。其实,我一直对太师抱有敬仰之心,想求亲家预先禀告一声:若能得到太师的垂青,拜在他的门下做个干儿子,那便也不枉此生了。不知这话能否向您提起?”

翟谦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主人虽是朝廷大臣,却也喜欢听好话。今日见了你这般丰厚的礼物,别说拜做干儿子了,他肯定会答应,说不定还会给你升官呢。”

西门庆听了,心中大喜。酒宴持续了很长时间,西门庆便推说自己不能再喝了。翟管家劝道:“再喝一杯吧,怎么就不喝了呢?”

西门庆道:“明日有要事,不敢多饮。”

尽管翟管家再三劝说,西门庆还是只又喝了一杯。

随后,翟管家赏赐了随从们酒食,便请西门庆到后边的书房里歇息。书房内布置得十分舒适,暖床绡帐、银钩锦被一应俱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班小厮服侍西门庆脱下衣物上床。独自一人在外过夜,西门庆生平不习惯,那一晚过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正准备起身,却发现翟家的门户重重掩着。一直等到巳牌时分,才有人拿着钥匙一路开门出来。随后,小厮们拿着手巾和香汤进入书房。西门庆梳洗完毕后,只见翟管家出来与他相见,两人坐下。当值的仆人托出一个朱红盒子来,里面装着三十来样美味佳肴,还有一把银壶斟满了酒,供他们吃早饭。

翟谦道:“请用过早饭,我先去府里禀告主翁,然后亲家再搬礼物进来。”

西门庆道:“多劳费心了!”

酒过数杯后,早饭便端了上来。吃完早饭,收拾好餐具,翟管家道:“请亲家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府去禀告。”

翟谦去了不久,便匆忙回家,向西门庆说:“老爷正在书房梳洗,外面满朝的文武官员都在等候拜寿,还没能见到他呢。我已经向老爷禀告过了,如今亲家可以先进去拜贺,省得等会儿人多杂乱。我先去奉候,亲家稍后就来。”

说完,翟谦便离去了。西门庆心中欢喜不已。他吩咐跟随的人会同翟家的几个仆人,先把那二十扛金银缎匹抬到太师府前。一行人应声而去。随后,西门庆穿戴整齐,乘坐轿子前来。只见外面人头攒动,挨肩擦背,都是前来上寿的大小官员。西门庆远远望见一个官员也乘着轿子进入龙德坊。他仔细一看,却认出是故人扬州的苗员外。不想那苗员外也看见了西门庆,两人便一同下轿作揖,叙说寒暄。原来这苗员外也是个富有的财主,身上还担任着散官之职,向来与蔡太师结交,此时也是来上寿的,恰好遇到了故人。两人匆匆在路上说了几句话,问了各自的住处后,便分手告别。

西门庆抵达太师府前,只见府门宏伟,堂开绿野,阁起凌烟。门前宽敞,足以让马匹回旋,高耸的阀阅上旗帜飘扬。府内锦绣簇拥,花香四溢,仿佛连风中都带着画眉的轻灵之声。金银之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照耀出琪树花香的景象。左右两侧如活屏风般站着美貌女子,堂内则陈列着珍贵的古玩玉器。室内挂着十二颗明珠,即使在黑夜中也无需点灯;门前则聚集着众多名士,他们的珠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九州四海的官员都前来庆贺,甚至连六部尚书和三边总督都纷纷低头致敬。这里正是权力的中心,除了万岁的天子,只有当朝的宰相才能拥有如此尊荣。

西门庆恭敬地走进大门,翟管家紧随其后。他们发现中门紧闭,官员们都是从侧门进入的。西门庆好奇地问道:“为何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中门却不打开?”

翟管家解释道:“中门曾经有皇上亲临,因此平常人不敢走。”

西门庆和翟谦穿过几道门,每道门都有武官把守,秩序井然。武官们见到翟谦,都欠身问候:“翟管家从何处来?”

翟管家回答道:“我的亲戚从山东远道而来,特地来拜见太师老爷。”

他们又走过几座门,转过几个弯,只见一座座雕梁画栋的建筑,金碧辉煌。远处隐隐传来鼓乐之声,仿佛在天际飘荡。西门庆好奇地问道:“这里民居隔绝,怎么会有鼓乐之声如此喧嚣?”

翟管家解释道:“这是太师特意培养的女乐,一共有二十四人,她们擅长天魔舞、霓裳舞、观音舞等多种舞蹈。每当太师用早膳、中饭或夜宴时,她们都会奏乐助兴。现在应该是早膳时间了。”

西门庆还未听完,鼻子里又闻到一股异香,乐声也越发近了。翟管家提醒道:“这里离太师的书房很近了,我们得放轻脚步。”

他们转过一个回廊,只见一座气势磅礴的大厅,宛如宝殿仙宫。厅前仙鹤、孔雀等各种珍禽悠然自得,琼花、昙花、佛桑花等四季不败的花朵在阳光下闪烁,美不胜收。西门庆不敢贸然闯入,先让翟管家进去通报,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到堂前。只见堂上虎皮交椅上上坐着一位身着猩红蟒衣的老者,正是蔡太师。屏风后面站着二三十个美女,她们都穿着宫廷式的服装,手持巾扇,簇拥着蔡太师。翟管家也站在一旁。

西门庆朝上拜了四拜,蔡太师也起身在绒单上回了个礼。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礼节。随后,翟管家悄悄走到蔡太师耳边说了几句话。西门庆猜测他们说的是认干爹的事情,于是又朝上拜了四拜。这次蔡太师没有回礼,因为这四拜是认干爹的礼节,他已经接受了。

西门庆开口便以父子相称道:“孩儿没能好好孝敬爷爷,今日特地准备了几件薄礼,以表千里鹅毛之意。愿老爷寿比南山。”

蔡太师笑道:“这怎好生受!”

说着便请西门庆坐下。当值的仆人拿来一把椅子,西门庆朝上作了个揖道:“告坐了。”然后坐在西边喝茶。翟管家急忙跑出门去,叫抬礼物的人进来。不一会儿,二十扛礼物整齐地摆放在阶下。他们揭开了凉箱盖,呈上一个礼目:大红蟒袍一套、官绿龙袍一套、汉锦二十匹、蜀锦二十匹、火浣布二十匹、西洋布二十匹,还有其他花素尺头共四十匹、狮蛮玉带一围、金镶奇南香带一围、玉杯犀杯各十对、赤金攒花爵杯八只、明珠十颗,另外还有黄金二百两,这是送给蔡太师作为见面礼的。

蔡太师看了礼目,又看见抬上来的二十来扛礼物,心中十分欢喜,连声道谢。他吩咐翟管家将礼物收进库房。接着又吩咐摆酒款待西门庆。西门庆见蔡太师忙碌,便起身告辞。蔡太师道:“既如此,下午早些来吧。”

西门庆又作了个揖,起身离开。蔡太师送了几步,便停步不再送了。西门庆依旧和翟管家一同走出府门。翟管家因府内有事,也道别进府去了。

0 阅读: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