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扫荡及坚持平原游击战

(1942年5月~1943年12月)

日寇为建立“大东亚圣战基地”，继一九四二年四月二十九日对冀南抗日根据地大扫荡之后，五月一日，又向我冀中实施野蛮扫荡。由于一些领导同志事先对敌人这次扫荡的残酷性、严重性和长期性认识不足，缺乏应有的准备，致使许多部队受到严重损失。为保存实力，冀中主力相继转至路西。九分区除三十四、四十二区队各留一个连坚持斗争外，其它部队先后外转。一时间敌伪猖獗、甚嚣尘上。

十月，三十四地区队奉命从路西转回九分区坚持地区武装斗争。经过敌人扫荡后的九分区，点碉林立，封锁沟墙如网，有的地区变为游击区，有的变为敌占区，个别根据地被敌人碎割包围，环境对我极为不利。地区队在冀中军区、九军分区的领导下，克服右倾思想，战胜重重困难，配合地方党开辟地区，进行积极的武装斗争，积小胜为大胜，坚持平原游击战，积极争取形势好转，

第一节 “五一”反扫荡

五月一日，日军以三个师团、两个旅团约五万余人，配合飞机、大炮、坦克等各种现代化的兵器，由华北敌酋岗村宁次亲自指挥，首先在冀中区的滹沱河两侧，潴龙河南侧之博野、肃宁、蠡县一带地区进行扫荡。其目的是压缩我主力军与党政机关向内转移，尔后聚而歼之。九、十日，日寇在滹沱河、滏阳河南、沧石、石德路附近的所有村庄完全驻兵，并沿滏阳河分段积水没堤，构成封锁区。白天驻兵车子队、夜间点火巡逻。700余辆汽车在密如蛛网的公路上穿，形成所谓铁环阵的严密封锁圈。在此基础上，敌人又把冀中分为四个合围区，连续扫荡十余日。扫荡后又增修点碉和铁路、公路。仅在九分区就设有据点59个、碉堡316个。九分区八个县。平均每县近50个。我部队在敌据点、碉堡的严密封锁与控制之下，活动极其困难。

为了反扫荡，五月二十日前后，地区队军政委员会决定，部队以连为单位分散活动。区队长王韬率三连，政委李耀之率一连，参谋长赵维民率二连分别在任(邱)、高(阳)、安(新)三县境内隐蔽活动。

五月下旬，参谋长赵维民率二连进至任邱、河间交界处恒道村(俗名二河套)，与十分区四十三区队参谋长吴伯珍所率一、二连及任邱县大队长白斌所率一部相遇。三十日拂晓遭敌袭击，战斗初，敌人处于不利态势。由于敌人快速部队的增援，我陷入重围。经过激战，二连丢机枪一挺、步枪数十支，伤亡40余人。参谋长赵维民同志壮烈殉国。突出重围的仅有连长、指导员、文书、炊事员等20余人。

恒道村战斗失败的教训是深刻的。“五一”扫荡，日寇旨在以重兵四处寻找我主力聚而歼之。区队已确定部队分散隐蔽活动。二连到恒道村与十分区四十三区队两个连及任邱县大队一部相遇后，应立即疏散，避免因目标过大遭敌围剿。相反，部队却集中在一起，这样，很快就暴露了目标。当敌人对我实施包围。遭我反击，暂处不利态势时，我应立即组织突围，但三方领导又坐失良机，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三个不同的建制单位在一起，缺乏统一的指挥。

一九四二年秋末，分区参谋长贾桂荣率三连主力到安新二区活动。一天,部队住到留通村地主苏宝瑞家,留通村伪警察所长正在苏家打牌，苏宝瑞将我们的情况告诉了伪警察所长，他偷偷地溜走，带人包围了苏家大院。我被围后，贾桂荣同志立即指挥一部同志上房，占领有利地形，掩护大部队突围，但我房上的同志受到留通村岗楼火力的压制，站不住脚，几次突围均未成功。战斗到下午四时许，附近岗楼据点内的敌人蜂涌而至，我伤亡大部，连长李静斋壮烈牺牲。贾桂荣同志带参谋、警卫员等二十余人，借用房屋院落的隐护分头冲出，敌人在后面穷追不舍,正在危急的时候。留通村几个拾粪的群众，把粪筐等工具借给贾桂荣等，让其装着村民，并指示逃跑路线。行至村中，眼看要被敌人追上，这时在一个老大娘和一个老大爷的掩护下化装成拾粪的，最后才安全地从水路撤出留通村。

留通村战斗的主要经验教训是:因安新二区(新安城北与容城接壤)被敌蚕食占领较早，二区各种组织受损失较大，县委书记在二区牺牲后群众情绪低落，区小队几次受损失，组织不起来。贾曾两次带少数部队过白洋淀活动，都未成功。这个地区是安新、容城、雄县的接合部，这次过淀的第三天被敌人发觉，如向县转移则可避免损失，但因对大地主苏宝瑞缺乏应有的警惕，留通村敌人又有据点。因而受到损失。抗战时期我们的政策虽然是团结地主阶级参加抗日营垒，一大部分开明地主士绅成为抗战的力量，但他们的经济地位与日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人却愿充当汉奸，如果看清了这一点，就会提高警惕、注意隐蔽、加强警戒，三连便可免受损失。

第二节 向路西转移及重建地区队

一九四二年六月初，敌人以半数兵力控制津保、沧石、石德路东段和平大、津浦路北段机动位置，反复奔袭我主力部队与领导机关;以另一部兵力在我腹心地区踞守据点和碉堡。据点间的公路、封锁沟和主要公路上的碉堡一部分已经修建起来，我大部队随时都可能遭到敌人的合围袭击。这时三十四区队接到命令:除留一个连坚持地区外，其余的外转铁路西山地。八月初，地区队留下三连，区队长王韬同志率领两个连和团直机关及九分区部分过路干部从白洋淀出发，第一天行至臧庄村北苇塘隐蔽。傍晚，选择敌人兵力少、离炮较远的保定北台头小车站，利用夜暗，杀开一条血路到达路西山地。留下的三连由新建九分区直接指挥，其任务是保卫分区领导机关。

一九四二年十月底，路西的三十四地区队由王韬同志率领一个连奉命返回九分区。留在路西的一个连编到十八团开赴晋绥。王韬同志在安新县减庄，见到了九分区司令员王凤斋、参谋长贾桂荣。指示王韬以三十四区队一个连为主,补充四十二区队、安新大队、高阳大队各一部，重新组建三十四地区队。

秋末，地区队在白洋淀南侧任邱县大马庄落实组建地区队任务。王韬任区队长、政委刘光裕(未到职)、总支书记齐柏纲、特派员张彦申。作战参谋谢采琴。有组织、宣传、统计干事各一人;有满员的三个战斗连和一个警通队。全区队400多人，每连120人左右。一连长梁树平、政指刘连壁;二连长张宗海、政指张肃平;三连长张特、政治指导员彭战。

第三节 坚持平原游击战

(一)建立秘密“堡垒户”

一九四二年秋冬，敌人对我冀中根据地进行极为残酷的烧、杀、勒索，深入“清剿”。使用的兵力，由数十、数百以上以至逾千。日伪军、特务队、宪兵队、剔抉队、夜游队、棒子队昼夜出动。对“搜剿”出来的我部队人员和地方干部，用极其残暴的手段杀害，将人头挂在村边或烈士家门口;对于掩藏我人员的群众杀戳更惨，有的满门杀绝。冀中的抗日军民处于最艰苦的岁月，:“出门上公路，抬头见岗楼，无村不戴孝，到处是狼烟”。

为避免敌人深入“清剿”给部队带来的损失，区队赋予连队机动性、灵活性、独立性更大的职能，改称连为“大队”分散活动。一大队在蠡县东北、肃宁北部、之光清苑地区;二大队在肃宁城西、城南饶阳、河间三角地区;三大队在高阳河东地区，河间、任邱部分地区。一九四三年春初，环境越来越残酷，敌人封锁更严密，手段更狡诈，以大队活动也十分困难了。区队根据上级的指示和斗争的需要，将排缩为大班，有时还变成战斗组分散活动。

部队分散成若干小单位活动后，遇到了许多困难: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人地生疏，各种情况不明，没有兵站和后方，各种补充也很困难。但在冀中党政领导、冀中人民的支援下，都被一一克服了。地方党选派了一部分熟悉情况、能打仗的干部到部队来作向导，并负责与地方接关系,解决人地两生的问题。随之又帮助部队建立“堡垒户”，解决部队立足和吃饭问题。

“堡垒户”是以原来根据地里的可靠人家作对象，在自愿的情况下，经过考验确实可靠才作为立足点定下来，并规定好各种联络暗号(投石或拍墙等为计)以防敌人的破坏。这一时期，敌人的剔抉清剿异常疯狂，他们把叛徒组织起来称为特务系。因为这些叛变自首分子，对我们活动的规律十分清楚。他们四处寻找蛛丝马迹,如在老百姓家里找有没有写过字的报纸,查是否有钢笔水甩在墙上的痕迹，厕所的尿坑多少，擦腚用纸还是黍子杆刮等等。以此分辨谁是我们的“堡垒户”。人民担当着极大的风险保护我们，他们不惜一切，直至生命。

一九四二年冬初，分区参谋长贾桂荣同志率地区队三连在xx县活动。一天，他带两个警卫员在堡垒户黄兴家写工作总结。突然敌人来了，贾桂荣带着两个警卫员藏到黄兴家的地洞里，特务在黄兴家搜出贾桂荣同志带给路西同志的两条香烟，于是把黄兴的妻子李珍抓住拷问:“你把八路军藏到什么地方了?”“我家没有八路军。”“你家怎么会有纸烟?……“老总，快过年了，我们家穷,贩点纸烟卖好过年。”特务见问不出什么就动刑拷打。敌人把李珍折腾了一天，打断了她两根肋骨。最终一无所获，无可奈何地走了。贾桂荣和两个警卫员从地洞里出来，看李珍浑身是血，处处是伤，已辩不出人的模样，不由得热泪盈眶。

一九四三年三月六日,区队长王韬、政委杨栋梁带区队参谋朱志勇、总支书齐柏纲、二大队政委张肃平以及警卫员、侦察员十几人在肃宁县许庄村开会。拂晓，敌清缴队包围了许庄。王韬同志带大家进入地道，清剿队在村口找洞口，在村西、村东、村北、村南的洞口先后被敌人发现，王韬带大家向地道的纵深处转移。上午八、九点钟，地区队开会的那家房东大爷被敌人抓走了。要他说出藏八路的地方，用皮鞭抽他，用枪托打他，老大爷始终一字不露。疯狂的敌人拿死来威胁老人:“你只要说出藏八路的地方，就可以马上放了你，如果不说，即刻要你的老命”。老大爷英勇不屈:“我这么大的岁数，这命不用你们要，我也该走了，要拿我这不值钱的命去换一个汉奸的臭名声，那可办不到”。最后老大爷从容就义，用生命保护了子弟兵。突围途中，王韬同志壮烈牺牲。

在残酷的岁月里，秘密根据地就是地区队的家，依靠这个家，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五一”以后，部队供给十分困难。当时冀中正遭水灾旱灾，加上日伪军的残酷搜刮，人民缺衣少食，但是，他们忍饥挨饿，勒紧裤带，剥树皮、挖草根充饥也要把一点比黄金还贵重的粮食拿出来给子弟兵吃。三连的同志每次住到黄兴家，他都要把珍藏不多的棒子面、小米拿出来慰劳同志们，自己带着老婆和一个几岁的儿子躲一边去吃糠菜。

在我们的秘密根据地里，有多少大娘为伤员喂水喂饭、端屎端尿;有多少妇女为战士缝制军装;有多少儿童为部队站岗放哨传递信息。人民和子弟兵这种骨肉深情，抗战史上永放光辉。

“堡垒户”的建立，使部队有了立足之地，它成为我对敌武装斗争的依托，为以后开辟大片地区做了准备。

(二)政治工作及军事训练

“五一”以后，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小型多样，生动活泼。有以下几种形式:

一是学习。主要教材是《论持久战》。毛泽东同志在《论持久战》中深刻地分析了中日战争的性质、特点及其规律，天才地预见了战争中的三个阶段。尤其是相持阶段中。我处不利地位时，如何通过努力最后取得胜利的论述。成为广大指战员的精神支柱。大家都不知道仗究竟要打到哪一天，但坚信抗战一定会取得胜利。无论日伪的扫荡、清剿是何等残酷、环境是怎样艰苦，大家都能紧密地团结在党的周围，依靠人民群众，满怀信心地咬牙坚持，顽强奋斗，这是部队能坚持平原游击战争的思想基础。

二是讲时事政策。讲时事政策就是讲清合法的公开的斗争形式与我们部队隐蔽的非法武装斗争的关系，使广大指战员自觉的利用公开的合法的两面政策，有效的开展隐蔽的非法的武装斗争。

三是讲故事。讲《三国》、《水浒》、《苏武牧羊》，讲历代的英雄人物，以此激发指战员的民族自尊心和爱国主义热情，增强斗志。

四是定时举行“活动会”。进行战斗、生活、学习等 情况的讲评，表彰先进，向英模学习。

五是战斗检讨会。每打一仗都要对战斗各阶段进行认真的分析总结经验教训，以利再战。

党的生活制度很健全，当时部队不能以大队(连)为单位活动，支部委员分散到各大班指导工作。大班有党小组，党员人数占1/3班、排长战斗骨干都是党员。党内定期召开生活、学习、汇报会。主要是用以学习党的文件，讨论战斗方案，汇报思想等。这些活动在以大班为单位高度分散的战斗环境中至关重要，它保证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促使广大党员更进一步地发挥模范作用，真正做到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冲锋在前、退却在后，这是武装斗争得以坚持并取得胜利的保证。

在最艰苦的岁月里，政治工作生命线的地位尤其突出地显露出来。在最艰苦的时候，它把指战员的抗战之心团结在一起，保证了“三大民主”在部队的落实，它成为部队提高战斗力的源泉。

军事训练以举枪、瞄准、攀房上屋为主。冀中到处是碉堡，白天同志们不能出房门，怕被岗楼上的伪军发现，大家就在屋里，搞举枪瞄准训练。他们十分刻苦，有的举枪一万次。三连的同志们还训练结合实践，编出射击要领歌:“左眼閉、右眼睁、缺口对准星，击发就命中”。这些宝贵的经验，至今仍指导着部队的战备训练。夜间，他们结合行军打仗，训练爬墙上屋，大大提高了部队的军事素质。

文化学习条件极差，没有教员，指战员们就利用行军宿营的间隙，文化高的教文化低的。课本是毛主席的书和历史、地理、算术等。有许多人没有进过学校门，一字不识，他们干什么活就学什么字，如挑水就写挑水、担水、水桶。行军时背上识字牌认字。同志们不但敢于流血牺牲、抵抗日寇的侵略，保卫自己的祖国，而且还以顽强的毅力勤奋地学习，准备将来建设自己的祖国。

(三)开辟和恢复地区

一九四二年十月，敌开始搞第五次强化治安活动，许多县由游击根据地变成游击区或敌占区。地区队奉命把一部分游击区敌占区改造为游击根据地，当时称之为开辟或恢复地区。敌人占领的地方，特务横行，部队行动十分困难。二大队到大洋村，晚上去，天没亮就遭包围，被撵了出来。指战员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在失败中总结了一套开辟地区的经验。

开辟地区首先要组成军队、地方党政参加的领导班子，确定开辟地点、方法、工作重点，制定各种保障措施。在开辟中，要特别做好抗属、抗日积极分子、一般群众、伪村长、保长、伪军政人员和家属各种人的工作，以政治攻势为主，消灭个别死心塌地的汉奸，开辟一地区之后再向另一地区发展。

根据这些经验，一九四二年夏天，二大队开辟了大杨村、南北板桥。该地区的抗日区村干部几次遭敌人屠杀，许多村庄成为没有党组织，没有抗日政权，没有民兵组织的“白点村”。二大队佯装西山的老八路下了山，号了不少房子，标明团部、营部、连部。还告诉维持会筹粮，以张声势，又以八路军“东挺纵队”的名义发布告示，散发传单，组织群众大会，讲形势，讲党的政策，揭露敌人种种罪行。织成了有军地参加的八、九个战斗小组，在同一晚间，各小组到指定的地点将宣传品送到岗楼、据点、维持会、居民点。闹得日伪神魂颠倒，使开辟地区的工作得以顺利进行，慢慢地这里的白点村变为有党织织、有隐蔽抗日政权和民兵织织的游击根据地。

对少数执迷不悟的伪军，在开辟地区时，则采用重点教育的方法。肃宁县谈论村岗楼，盘踞着三十余个敌人，很顽固。一天晚上，二大队队长张宗海带领部队将岗楼包围，在敌人可能来援的方向派出警戒，切断敌人的电话线。在地方党的配合下，区队特派员齐洪基二大队政委张肃平同志把谈论村岗楼的伪军家属召集起来，向他们宣传党的政策,令其劝说丈夫、儿子归降抗日政府。然后,齐、张各抱一小孩，领着一大群男男女女，向岗楼走去。在岗楼下，我们给伪军讲弃暗投明的道理，又让他们的家属给自己的丈夫、儿子喊话，伪军气得跺脚，但又不敢开枪，开始伪军不肯归降，经过我们反复做工作。这个岗楼最终成为我们的关系。

对汉奸特务，只有坚决地把他们消灭掉，开辟工作才能顺利进行。这称之为“单打一”。一九四三年夏，三连指导员彭战同志，带三、四名战士，化装成赶集的老乡，在边渡口处决了民愤极大的汉奸温德。地区队还配合地方政府先后处决了一批罪大恶极的大叛徒特务如:褚荣、董千、督察员张明、特务田大成，使开辟地区的工作顺利进行。当时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谁要坏、死得快。

四三年夏，蠡县三区的敌棒子队特别疯狂，区分委机关遭到破坏，握纽庄村干部被杀，两个青壮年被割去大腿肉,开辟地区遇到很大阻力。三大队在庞各庄伏击，彻底打垮了棒子队,趁势给敌伪人员做工作,这样很快就打开了这里的局面。地区队开辟地区的工作,为打开九分区的局面做了应有的贡献。

(四)“挑门帘”战术

“五一”扫荡以后，我为避敌不间断的突袭扫荡，大家想出了许多巧妙的办法与敌周旋，部队不要固定的住宿地点，每天转移，一夜之间至少一次，有时两次到三次。行军欲东先西;通过公路时不用纵队而用疏散队形;过封锁沟，不取捷径，而是绕道攀登绳索而过;顺大路行走时，后尾的同志手持树枝或麻袋片将足迹灭掉;过村庄时，为避免发出声响引起狗吠，大家以脚跟、脚外侧、脚掌的顺序着地行走。这种方法行走轻盈，毫无声响，叫做“气死狗”。雪地行军每人披一床白布单子作为伪装，每到宿营地先做好战斗预案，准备对付可能发生的情况。预案包括:怎样打，怎样走，打后集合的地点、联络信号、记号等。

宿营时，一个班的人不住在一起，分三个战斗小组，成“品”字形，一个小组住一个屋。一人放哨，其余的人和衣枕枪而眠，有情况用手一推身边的同志即刻就可逐个起床战斗。鬼子天天找着打我们，我们每天都东躲西藏，为什么会这样呢?一是当时我主力外转，敌强我弱。二是部队在某一村打了仗，鬼子是烧杀那里的人民。我们怕群众吃亏也就只好如此。但有时还是难免遇上日伪的“清乡队”、“棒子队”。开始日伪军不到我们院中，我们不打。后来不到我们住的房子里来不打。敌人一掀门帘，我们就给他一阵排枪，几颗手榴弹，尔后趁着烟雾冲出去，叫“挑门帘战”。有时干脆藏到老乡的地洞里，这是门帘战的另外一种形式。这种战法有时也使我们吃过大亏。

一九四三年春天，二大队一个班在肃宁县城西南活动遇敌，他们钻入地洞，被发现后，敌人施放毒气，将这十几名同志熏倒，抓到城里严刑拷打，同志们个个坚贞不屈，最后全部光荣牺牲，与“挑门”战术并存的还有“推磨”战术。即敌人到东边，我们转到西边;敌人到西边，我们又转回东边。一九四三年春，二大队一个班在肃宁弯里村树林中隐蔽，上午八、九点钟，派战士李连科同志到弯里村边独立家屋弄水喝。小李去后报告说，有一小队日军带一挺机枪在那里吃梨。因我力量薄弱，便即刻向东转移，我到村东不久，敌也向东行，我再转移到村南，敌人到了村东，我们便避开了敌人。

“挑门帘”、“推磨”战术，在根据地已经变质，少数武装没有主动出击敌人的能力，只能与敌周旋寻机打击敌人时，是个创造，但要坚持冀中，仅靠“推磨”、、“挑门帘”是不行的，它只能被动地应付敌人，只有敢于打仗坚持武装斗争，各项工作才能生动活泼起来。

第四节战化袭

一九四三年六、七月，冀中的形势开始好转，但仍是敌强我弱，敌优我劣。我以巧妙的“化装袭击”(以下简称化袭)歼灭敌人，为战略反攻创造条件。这是地区队对毛主席游击战争思想的具体运用，又是一个创造。在抗日战争史上，具有与地雷战、地道战同等重要的地位。

“化袭”，需要准确地掌握敌人的兵力布署及其活动规律，利用敌伪内部矛盾、敌人官兵姓名、爱好、心理等，使敌人为我所调动;同时应不间断的变换形式，以歼灭静止的和运动的敌人。

“五一”扫荡以后，地区队奉命改着便装、分散活动。部队完全溶化于人民群众之中，活动于敌人鼻子底下，随时可以准确地掌握敌人的情况，这就为小股的部队乔装改扮消灭敌人准备了条件;形势的好转为消灭敌人提供了有利时机。

“化袭”是钻进敌人肚子中打仗，是虎口拔牙，这就需要化袭的同志具备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沉着冷静的品格，机动灵活的战术，装什么象什么，才能稳操胜券。地区队的勇士们就是这样演出了一幕幕惊心动魂的话剧，在冀中抗日战争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化袭“桥城铺”

桥城铺位于肃宁县的东面，距河间县城较近，住一个伪警察班。依托岗楼，依仗鬼子的势力，疯狂搜捕我抗日军民，破坏我党组织。收买特务，刺探情报，征粮征税，勒索百姓，是我肃宁军民的一害。在我摸清了敌人的情况后，决定除掉这帮祸国殃民的民族败类。

一大队队长李仲玉，大队政委刘联壁，县大队长李奔同志广泛发动大家献计献策，最后确定用化装袭击的方法消灭敌人。因为化袭有以下几个有利条件:1.掌握了该敌各方面的情况和活动规律;2.有战斗中缴获的日伪服装等作掩护;3.参战的指战员都是久经残酷战争考验的忠誠勇敢的战士。有了上述几个条件，消灭桥城铺岗楼的敌人就有把握了。

李仲玉、刘联壁、李奔等同志研究确定了化袭的布署。组织了一个化袭小分队，指定了担任割电话线、侦察警戒、阻敌增援的小分队。

一队“伪军”神气十足大摇大摆地出发了。骑自行车的“伪警察”把膏药旗斜插在自行车把上，走在大队的最前列，“警察长”、“警官”、“特务”等20余人尾随于后，撑旗的韩洪和“伪警察长”刘彬同志到了岗楼吊桥下，其余的人秩序井然地站在封锁沟边。韩洪装模作样的对着岗楼喊道:“警长一班长!警察长巡视你们的工作来了，赶快放下吊桥!”平日这帮汉奸走狗欺压百姓是恶鬼，畏上司却如虎狼。不由他们思考，吊桥就放下了，伪警察们站在入口处战战兢兢地恭候。

我指战员神色坦然，满不在意地大步进入岗楼。“警宁长”对警长发令说:“全部集合，听我训话”。警长当即吹集合部队。岗楼顿时乱作一团，一个个神色慌张地持枪在“警察长”面前列队。警长跑步报告:“报告警察长:除伙夫正在做饭，岗楼顶部一名哨兵正在执行勤务外，其余全部到齐……”刘彬同志仔细查看了周围的地形，望着面前怕挨耳光、提心吊胆的伪警，断定敌人一点戒备都没有。于是阴沉着脸，对警长恶狠狠地说:“我警察长来了还不收岗一齐听我训话，快!”

全部到齐后，警长入列，刘彬以训斥的口吻说:“你们集合动作太慢了，但全部人员到齐这很好。枪放下，稍息!我要告诉兄弟们，你们都被活捉了”。话音刚落，布置在周围的同志迅速地亮出了各色武器，对准这帮汉奸齐声说:“不许动!把枪放在地上，向后转，卸下子弹袋(盒)!”这喊声如晴空巨雷，伪军们吓得丧魂落魄，哆哆嗦嗦地放下了枪，解下子弹袋。我一枪未放。俘虏了一个伪警察班缴获了武器装备，一把火点燃了这座害民楼。一九四三年七月，地区队以巧妙的化袭拔掉了敌桥城铺腹心岗楼，为区队以及兄弟部队在劣势的情况下怎样消灭敌人、保存自己闯出了一条新路子。

高(阳)~保(定)公路上

在高(阳)~保(定)公路上，每天都有日伪的军用车辆往来其间，地区队摸清了敌行车规律后，决定对其进行袭击。敌“五一”扫荡以后，高、保公路两侧，村落荒芜，人烟稀少。敌人为防止我伏击，不让在公路两侧种高杆植物，平展展的大平原，举目可远视十里以外。

一九四三年九月，一大队队长李仲玉化装成安新县伪警备大队长，佯称外出讨伐突然生病，去高阳城就医。护送的有警备队、便衣特务三十多人。李仲玉在高、保公路之间石家桥村饭铺里休息，班长王凤山、刘墩在离饭铺一百米的高坡上，举着膏药旗准备拦截敌人车辆，其余的“警备队员”和“特务”分散在公路两侧和附近的村民家里。

约十点多钟，一辆乘人的军用大轿车从保定方向奔石桥疾驶面来。王凤山、刘墩站在公路中间，举着膏药旗按照伪军的习惯招呼司机停车。车停以后，王凤山把“大队长”生病要乘车去高阳就医的事告诉了司机，经同意后，“大队长”一手拄拐杖，一手扶着随行的特务，无精打彩、哼哼咳咳、踉踉跄跄、慢慢地向轿车走去，黑白花哈叭狗在后面颠颠地跑。“特务’“伪警”们乱嘈嘈地大声叫着:“队长，一路小心!”“早日康复!”……“大队长”走到车门口突然大喊一声:“打”骤然间，手枪、步枪、手榴弹齐向车厢里打去，一车去保定受了训的伪中、小队长倾刻不死即伤。战斗只用了十五分钟，一大队仅消耗百十发子弹和几枚手榴弹，消灭xx名伪军和一个叫金谷的日本鬼子。缴获步枪xx支，日本指挥刀一把。当敌飞机、步兵赶来支援时，我早已无影无踪了。

肃宁东南边界上河头店炮楼，住着伪军一个班，每逢老百姓埋葬死人，必围观取闹。

一九四三年春天，地区队一大队装成出殡的，把武器藏在棺材里。“死者家属”哭天喊地，把炮楼上的伪军都引下来后，一连战士突然亮出武器。生俘伪军一个班，缴获步枪十支。

智取北石宝

一九四三年底，敌人四处抢粮，气焰十分器张。地区队决定乔装肃宁抢粮“讨伐队”，袭击北石宝岗楼，破坏敌人的抢粮计划。

战前，我对北石宝岗楼伪军的数量装备、籍贯头目的姓名、特点等逐一进行了了解，严秘地布置了战斗行动。由一大队队长李仲玉装伪县长，支部书记杨朝柱装宪兵队长，排长王圈装伪队长，班长刘彬装警察所长，王凤山装特务队长，张少先装翻译，王振芳、孙仲田装伪警察和特务，排长阎俊清带领一个排担任割电话线、警戒、阻敌增援等任务。

天刚破晓，浓雾逐渐消散。游动战斗组在北石宝村大街小巷又喊叫又砸门，村里不时传出挨打的人痛苦难忍的惨叫和求饶声。“抢粮队”来了，小村笼罩在恐怖阴森的气氛里。王凤山和另一名战士把膏药旗高高地斜堅在自行车把前，斜背着三八大枪，从容不迫地来到岗楼封锁沟前，对着岗楼顶高声大喊:“站岗的听着!快报告你们小队长，县长有令叫你们马上下岗来配合催粮，快!全部出动!”楼顶的士兵答道:“是是!马上报告”。不多时，集合的音嘟嘟地响起来。

王凤山歪戴着帽子，骑着自行车在封锁沟至村边很短的一段路上来回兜着风,不时靠近岗楼高声怒斥:“你们的动作太慢了,太慢了!靠你们还不打败仗”。伪军小队长带着一个班，队列齐地出了吊桥，王凤山在前面引路。跑步进入了我埋伏的大院。一进门就大声说:“都到齐了”。埋伏的同志听到暗号，立即从梢门后边、迎壁墙一侧冲出来，大声喊道:“不许动!我们是八路军，缴枪不杀!”霎时间，这些凶神恶煞的汉奸，一个个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伪军小队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李仲玉向伪军小队长问明了岗楼里的情况，把空枪还给他，命令他即刻返回岗楼叫留守的人员都出来见“县长”。留守的伪军乖乖地随着小队长出来，也都做了俘虏。战斗很快结束了，我们俘获伪军一个小队及其武器装备。

与此同时，地区队二大队也成功地化袭了肃宁西关;三大队化袭击毙了汉奸温德。地区队化袭的经验受到了冀中军区的重视，派专人进行总结，并逐步推广到冀中六，七、八、十分区，最后成为冀中部队歼灭敌人的一种重要战法。

“五一”扫荡以后的一段时间，冀中没有主力，仅有的一点部队其地位十分被动，不能主动出击敌人。部队在一地打了仗，还担心敌人报复人民群众，某些同志滋生了一种怕打仗的右倾情绪。加上冀中党过多地强调合法斗争，因而武装斗争一时很消沉。上级虽多次纠正这种错误，但敌之疯狂和敌强我弱的客观情况，一时难以扭转。怎样才能把武装斗争恢复起来，消灭敌人，保存自己。作为一种游击战术的“化袭战”便应远而生了。它使我化被动为主动，以弱胜强，并且远离村庄，在敌人身边作战，敌人没有报复的对象，群众可免遭损害。地区队用这种战法在所谓“王道乐士”上，神出鬼没地打击日寇，使武装斗争的烈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第五节 调虎离山

正当一大队“化袭”活剧演得得心应手、捷报频传的时候。活动在肃宁城南、饶阳、河间地区的二大队也不甘落后，他们以积极的行动，争取形势好转。

四三年夏，二大队在肃宁堤上一带活动，根据地区队寻找战机、打击敌人的指示精神，同区小队一起，歼灭俘获后堤上伪警察十七名。

后堤上驻有伪军一个大队部和警察所。平素军警不和，经常相互寻衅闹事、倾轧。伪军人多枪好，势力大。警察人少枪差，战斗力弱。我们决定利用敌互相扯皮的弱点，用调虎离山的办法消灭战斗力较弱的伪警察。二大队担任诱敌和东面设伏的任务。区小队潜入后堤上断敌归路和阻敌增援。

部队夜间分别进入阵地。第二天上午八、九点钟，天气凉爽，上市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向集上涌去。我侦察员也混在警察所附近的人群中转游。集市上提篮的、挑担的人来人往。大商店、小摊贩，叫卖声不绝，整个集上乱糟糟的。几名伪警悠闲自得地来到集上，打算敲诈点什么。侦察员看的真切，便尾随其后，趁敌人不注意时，抓住一名伪警飞快地向我伏击阵地跑去，被抓的警察初时吓懵了，当知道是遭绑架后，便回过头来大喊救命，喊声惊动了警察所里的警察，跑出来一大帮，在我侦察员后拚命地追。当敌进入我伏击圈时，二大队一阵排枪，伪警们扭头便向回跑，区小队又给敌人几颗手榴弹，十几名伪警象被赶鸭子似地地由东头赶到西头，他们见实在走投无路了，只好:缴枪投降。这场战斗只用了十分钟，当我们押着俘虏向远处青紗帐走去时，伪军连一枪也没放。

二大队敢于大胆地利用各种矛盾，善于捕捉战机，战法灵活，不拘一格。在消灭后堤上之敌后，于一九四四年一月十六日，以一个几十人的精干小分队配合肃宁县大队化袭肃宁西关，俘伪警多人，缴获步枪二十余支。

一九四三年秋，二大队利用肃宁郭楼村岗楼一部分伪军外出抢掠，内部空虚之机，将岗楼拔掉，俘伪军20余人，缴枪20余支和一部分物资。是年冬天，通过内线关系，拔掉谈论村岗楼，俘伪军近30人，缴枪近30支。

以武装斗争反抗日寇的扫荡，消灭了敌有生力量，打击了敌人的气焰，有效地保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財产，扭转了我们在“五一”扫荡后所处的不利地位，被敌人占领的许多地方，又变成了我们的游击根据地。地区队在敌人残酷扫荡的九分区又牢牢地站稳了脚跟，在血雨腥风里发展壮大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