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蒋韶华家暴逃出来的时候。
在一处暗巷碰见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
他低头看见我时，眼中出现漂亮的光。
我突然意识到。
我面前的这个人。
正是17岁的蒋韶华。
这时候的他，能心甘情愿为我而死。
1
蒋韶华半夜两点醉醺醺的回来时。
我就知道，我的丈夫烂掉了。
他瞥了一眼满桌早就冷掉的饭菜，微微皱了皱眉。
我和他相处将近二十年，怎么会看不出他这是不高兴了。
要是换做以前，我早就屁颠屁颠的起身去迎接他了。
但今天，我只是坐在沙发上，沉默的看着他。
我看见他胡乱踢下了脚上的鞋子，把沾满酒气的外套随手扔在了地上。
把我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家再次弄的一团糟。
我忍不住问他：“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蒋韶华进门的脚步微微一愣，他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烦躁的看了我一眼。
他说：“顾棉，我已经很累了，你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就让我好好休息不行吗！”
他像是恼羞成怒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进了浴室。
我自嘲的笑了笑，把准备送给蒋韶华的礼物扔进了垃圾桶。
他果然是忘记了。
今天是我和他结婚十周年。
我二十二岁那年嫁给他，那时的蒋韶华抖着手，将一枚素戒套上我的指头，他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向我发誓。
他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否则就让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可惜，十年后他虽然成了京城顶尖权贵，但也再没了一丝他年少时的模样。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门口响起了铃声。
蒋韶华的手机在他的外套里，刚刚被他扔在门边。
有人在给他打电话。
我起身走过去，拿起他的电话，刚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娇滴滴的声音。
“蒋总，今天都怪我，要不是我身体不好，喝不了酒，你也不会替我喝了这么多，等明天我单独请你一顿，你可不要拒绝哦......”
电话那头的女人朝他撒娇。
我向来不看蒋韶华的手机，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居然和手机对面的那个女人联系了三年。
那三年，他们没有一天不聊天，他们每天互道晚安，亲昵的叫着彼此最熟悉的小名，把我衬托的就像是一个笑话。
我很久没有说一句话，电话那头的女人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我听见电话那头的女人犹豫的又叫了一声蒋总。
我打断她，面无表情道：“既然这么喜欢他，那他以后就是你的了。”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蒋韶华已经脏了。
院长奶奶说过，脏了的东西就是垃圾，垃圾就应该扔掉。
2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我在和蒋韶华结婚了十年，但我整理行李的时候，突然意识到。
我所有的行李林林总总加起来甚至不满一个行李箱。
这栋别墅很大。
三年前，蒋韶华投资的项目一夜之间大爆，他赚了很多很多钱，跻身进了京都的上层。
他便卖了他和我从前那座小小的屋子，带着我住进了这里。
我原本想带走我的东西，却被蒋韶华拦住了。
他当时意气风发，向我承诺：“棉棉，这些旧东西你还拿着做什么！到时候我赚了更多的钱，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你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他从未骗过我。
蒋韶华一再坚持，我只能不带走那些陪伴了我很久东西，唯一拿的，也只有那张合照。
那是我们两在孤儿院和院长奶奶唯一的合照。
但搬进这座硕大的房子之后。
蒋韶华越来越忙，他忙着工作、忙着应酬……
他整日整夜不回家，更别提再给我买任何东西。
现在想想，他怕是一直都在忙着出轨。
“棉棉，来帮我擦头发……”
我听见他温和的声音突然顿住了，抬头便撞进了他审视的目光中。
“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要和我闹脾气？”
他上前几步用力拽住我的手腕，放轻了声音，向我示弱：“棉棉，我刚刚只是喝醉了酒，你知道的，我公司事情太多了，刚刚心情不好，所以不小心发泄在了你身上，你就当我发酒疯原谅我吧。”
喝醉酒发酒疯？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推卸掉自己的责任？
我甩开他的手，低声笑：“蒋韶华，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蠢吗？我的丈夫出轨了，你还想让我装作不知道？你太恶心了！”
他的面色陡然变的惨白，像是猜到了什么，立刻看向他的手机。
可手机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他也猜到我已经看见了他的秘密。
他顿时恼羞成怒：“你怎么能看我手机！顾棉，我原先还以为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那种随意看别人隐私的人！”
事情暴露，他便先发制人，将所有过错先推到我的身上
我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有些陌生的男人，也不想再和他争辩。
我低下头，拉起行李箱，只轻声和他说了一句：“蒋韶华，我们离婚吧。”
我和他十年婚姻，到头来我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潦草的收尾。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转身就离开。
可我手刚接触到门把手，一阵剧痛就从后腰传来。
蒋韶华一脚把我踹到了地上。
他掐住我的喉咙，低身凑近我，眼中的深情几乎让我作呕。
我本能的想挣扎，可后腰传来的疼痛让我压根使不出力气。
直到他撕碎了我的衣服。
他在家门口。
强暴了我。
3
在结束之后，蒋韶华冷冷的看着我一件件穿回我破碎的衣服。
他嘲讽我：“顾棉，是我把你养的太好了，现在我不拦你了，你尽管出去，到时候你别回来求我。”
我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家门。
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腹部的疼痛早就麻木了。
我浑身颤抖，根本不敢回头再看他。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恶心。
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还不如死了。
可站在大街上，我才发现我早就无处可去。
院长奶奶死后，孤儿院就被拆了，如今那块地建起了高楼，早就没我记忆中半分相似的地方了。
腹部传来的一阵阵刺痛，让我不得不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停下脚步。
我咬唇正想硬扛过去，旁边却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你还好吗？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我勉强抬头，却和声音的主人同时愣住。
面前的少年浑身脏兮兮，就像是流浪了很久，唯独那双眼睛，干净清澈，闪闪发光。
我怎么可能认错？
我面前这个少年。
正是17岁的蒋韶华。
这时候的他，能心甘情愿为我而死。
意识朦胧之时，我听见他惊喜的唤我：“棉棉！”
可我终于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可能是在做梦吧。
我想。
4
再次睁眼，满目刺白。
是在医院。
年仅十七岁的蒋韶华正守在我身边，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刚一动，他立刻抬起头。
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好像哭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回握住我的手，向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问我：“棉棉，是谁欺负你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临床就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
“流产了你怪谁！肯定是怀孕了憋不住还和野男人乱搞，现在装白莲你真不要脸！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吊男人手段真高明！”
“你闭嘴！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弄死你！”
小蒋韶华猛然起身，他攥紧拳头浑身颤抖，如果不是我拽住他的手腕，他看上去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
我临床的那个女人一把掀开帘子，冷冷的看着我。
她的脸上坑坑洼洼，像是被刀割过的痕迹，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甚至有些恐怖。
她咧开嘴，怨毒的看着我。
可我压根不知道她是谁。
我抖着手摸向我的小腹。
原来，这里本应该有一个孩子。
一个属于我和蒋韶华的孩子。
我突然想起蒋韶华那一脚，和他在家门口对我的暴行。
原来，我的孩子是那时候就开始离开我的。
我和蒋韶华结婚十年，我们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本来终于能得偿所愿。
可他的那一脚，亲手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他是杀人犯。
我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我的孩子？
巨大的恐慌和后悔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蒋韶华想上前安抚我，但看着那张和杀人犯一模一样的脸，我心底冒出一阵害怕。
我躲过了他的手，在他破碎的目光里将自己缩成一团。
我知道我这么对他不对，他不是现在那个蒋韶华。
但我太害怕了。
临床女人还在尖利的笑：“顾棉，像你这种害死爸妈的凶手，为什么还不去死！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我闭上眼睛，顿时，无数人影朝我蜂拥而来。
他们将我团团围住，用最难听的话辱骂着我。
他们用手拽住我的头发，掐住我的喉咙，蒙住我的口鼻，他们想让我去死。
这一次，蒋韶华也不再和我站一边。
他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我：“棉棉，你该得到教训。”
我也终于想起来这段被我忘记的回忆。
那是从前蒋韶华耗费大半家产，拼命想帮我忘记的。
而现在，这些，我终于一点不落的想起来了。
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家人。
而临床的那个毁容的女人。
是我的姐姐顾怀。
她的脸，是被曾经的蒋韶华一刀一刀划成这副模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