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那年我被亲妈丢下河
走运的是，我和我弟弟同样待遇
不走运的是，我活了下来
亲妈也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每次做错事
她都会说怎么活下来的不是弟弟
她不知道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活下来
也是我第二次救她了
一
我妈与弟弟幼儿园的老师起了争执。
事情本来很简单，因为弟弟跟同班同学有了矛盾。
老妈生弟弟这年已经37岁，她对这个儿子特别宠，连带着也不舍得让他被外面人欺负。
两个家长之间没有说通，老师过来劝解，老妈一下子发火了，认为老师也嫌贫爱富，是贪爱人家有豪车名表。
13岁的我拉了拉妈妈衣袖，却被她不耐烦甩开。
我知道，事情就要完蛋。
前世，我也是在这个时候出声，但是被我妈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说就不该生下我这个女儿，吃里扒外简直是浪费口粮。
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对面的家长反倒很不好意思，看我被大人教育，想要道歉了事。
可我妈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她指着自己儿子看不出半点受伤的小腿，指责那家人教育不行。
连弟弟都站出来说他没打架。
最后是老师忍不住表态，让两边家长冷静冷静，想好了再来商量怎么处理。
老妈的气彻底上来了。
我趁着这个空档，急忙拉起弟弟就跑。
弟弟还小，但是很听话。
我们快速跑出了学校，看到学校已经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我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弟弟眨巴着天真的小眼睛，问我为什么不等妈妈。
我骗他说我们是在玩游戏。
弟弟一脸懵懂。
我看着他的脸忽然很心疼。
上一辈子他的生命结束在这寻常的一天。
他都不知道成长是什么滋味。
正出神间，耳朵一下子被扯痛。
耳边传来老妈的声音。
完了！她还是追上来了！
二
老妈的电动车把我和弟弟横截在路口。
她大声咒骂我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跑掉，不知道路上多危险？
对我来说，这世上眼下最危险的就是她。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说话，没有回话，所以她彻底愤怒了。
她从电动车下来，很大力地往我手臂上护，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说我们全家都欺负她。
我老妈是远嫁到爸爸这边的，结婚后一直跟爷爷奶奶生活。
爷爷奶奶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就歧视我。
但我老妈每次都给我灌输概念。
她说就因为我是女儿，所以她才在家里过不好。
所以哪怕拼到了高龄快40岁，甚至不惜辞职，她也要生下弟弟这个孩子。
就因为当初算命，她得了好消息。
她终于生下了弟弟，但工作也保不住了。
我本以为生完弟弟的老妈，应该会开心些。
但她没有，她反而更加不高兴了。
由于一下多了一张嘴巴，爸爸经常工作加班。
老妈就疑神疑鬼，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了外遇。
刚开始爸爸还会跟老妈好好说话。
次数多了他也烦了。
有时候宁愿在公司熬着，他都不想回家。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不止一次，我妈妈借着让我给老爸送饭的名义，偷偷去他公司侦查。
然而爸爸真的只是在公司。
不过不是每次都加班，有时候他只是发呆。
就像我现在被打也只是呆呆地站着，我想我终于理解了爸爸的心情。
麻木。
是的，是麻木了。
可我没想到弟弟会拦在我面前，他才那么小，就已经会保护姐姐了。
老妈看到这场景更加气郁，环顾四周看到行道树的枝丫，她猛地把树枝子捋下来揍人。
有人走过来了，揍得正激动的老妈也浑然不觉。
三
有时候我多希望，多管闲事的人不要那么多。
若是真的要管闲事，至少也管到底。
老妈没揍多久就被旁边的路人制止，碍于面子，老妈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但她的情绪可没有发泄完。
她跨上电动车，让弟弟和我上车。
我拉着弟弟的手朝他摇头。
老妈一见到是我在出主意，一把把弟弟抱上车，“你上不上？不上我们就走了！”
她就不怕13岁的孩子走丢吗？
我想，她大概率是不怕的。
多少次我一个人去爸爸公司送饭，晚上七点，夏天还好，冬天天都黑了，我也是一个人从家里走到老爸公司。
她从来都不担心我。
果然，看我没反应，老妈一蹬车就往前开去。
“妈妈——”我急得在后面直追。
老妈的车子开的很快，我跑得也很急，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滴，车子还是没有降速。
我不敢停步，我生怕上辈子的错误再犯，我就没有机会去挽救哪怕只是一个人了。
当我绝望时，隔壁邻居王姨见到了我。
我飞快地诉说了自己的情况，她立马明白，载着我去截人。
她的手机拨着电话，可没接通多久，就被挂了。
只因为我妈妈听说我在她车子后面。
她是彻底不想管我了。
王姨让我别着急，她也能送我回家，大不了她夜班迟到。
王姨的好意最终没有用上，因为我妈的车子在第N个路口终于停了下来。
我弟弟焦急地朝我挥手。
见我坐上亲妈车子，王姨这才放心离去。
我妈还在骂我，“你非得把家里的丑事给邻居知道是吧？我看你这书也是白读了，还不如早点嫁掉！”
弟弟奶身奶气地说不要，“姐姐，我，妈妈，我们是一家人！”
老妈问他为什么不算上爸爸。
弟弟想了想，说爸爸总是不在家。
老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变得狐疑。
我去给老爸送那么多次饭，每一次都说没有遇见别的女人。
可为何老爸在外面加班的时间越来越久？
老妈指着我的鼻子，“昨天我听隔壁老冯说，他们公司根本没加班！”
昨天也是我去给老爸送饭的。因为弟弟调皮，老妈喂饭他也不肯好好吃。
老妈其实才是想去送饭的那个，但她既放不下弟弟，又害怕老爸说她不信任他。
所以送饭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说！你是不是被那狐狸收买了！”老妈指着不存在的女人指着鼻子骂我，她突然间大声吓得我一哆嗦。
弟弟也好像察觉到说错话了，忐忑地看向我。
我心想豁出去算了，“是，我说谎了。”
四
我试图用说谎几个字的重点，让老妈先把弟弟和我送回家。
至少，要绕过大桥那个槛。
上辈子，我和弟弟就是在那里遇到生死考验。
我不想那样的遭遇再经历一番了。
但不知为何，原本答应得好好的老妈，还是在大桥中央停了下来。
弟弟不明所以，问妈妈为什么不回家，他说他肚子都饿了。
一向疼弟弟的老妈却在此时爆发，说没用的东西只知道肚子饿，她整天就给他们老丁家为奴为婢，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心一惊，急忙要上前，却见老妈已经将弟弟抱了起来。
弟弟还小，却也知道怕了，看着自己突然悬空，他哇哇大哭，老妈听到我的呼喊，她诡异地闪现出笑容，紧接着手里一松，弟弟被她扔下了河！
“弟弟——”我趴到河边时已经看不到一丝人影，可来不及等我伤感，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
我看着老妈的脸在我面前越来越小，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我要死了。
又要死了。
水里面很寂静。
和傍晚5点的县城不同，这里面没有烤土豆的香味，没有电动车嘟嘟嘟的嘈杂声，只有水流，看不见的水流，和我看不见的弟弟。
我甚至找不到弟弟在哪里。
但紧跟着我身边的水波一晃，我那老妈也落入了这大河。
一个一心死志的女人带着一双儿女投河。
我能想象到明天的新闻会有多热闹。
因为上辈子，我也是在那热闹中被她骂的。
但是上辈子，我选择跟在她身边。
只因为她失去了弟弟，我觉得她不能再一个人，所以我义无反顾跟着离婚的妈妈，选择跟在她身边。
但是很不走运，即便我不离不弃，我妈妈还是觉得我累赘。
甚至连我妈妈一向夸赞的外婆外公，也觉得我是个拖油瓶。
老妈离婚后回了娘家，外婆给老妈找了相亲的人，却在看到我时直摇头，说当时离婚不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就好了。
我看向老妈，却发现她面无表情。
在那一刻我是明白了，原来我自以为是的陪伴，不过是自己多情。
我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那一辈子我走丢了。
因为害怕耽误妈妈相亲，我选择离家出走去找老爸。
但是老妈的娘家距离老爸所在的县城，有一千里路。
我还没走到镇上就被人拐走。
老爸虽然不富裕，但自从我出生以来，一直没有亏待过我。
被拐走之后的生活，才让我懂了什么是人间噩梦。
五
幸好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好汉。
我被拐走没多久就重生了。
或许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遗憾，我重新投生在老妈和老爸的家里。
才几岁的孩子就有了前世记忆。
我一直让爸爸多对妈妈好一点。
所以这一辈子，老爸和老妈的感情很甜蜜。
只是弟弟出生后，老妈变得疑神疑鬼。
其实我一个13岁的小孩子都能够理解，老妈突然丢了工作，老爸作为一家之主，又有两个孩子要养，肯定是要以工作为主的，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只顾着花前月下？
可老妈不乐意了。
她坚持认为老爸的爱变了。
她明明就有婆婆疼爱，丈夫敬重，可她却说自己嫁错了人。
哪一个男人听到这样的人能高兴？
我想去劝妈妈，却被她说不识好歹，她总觉得我是替爸爸说话的。
但她忘记了我也是她的女儿，我才是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共情我的母亲呢？
或者说，为什么我的妈妈不愿意相信我呢？
水下的世界虽然宁静，但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我找不到弟弟，我旁边的妈妈也快离我远去。
有人抱住我胳臂把我往上捞，我挣扎着想要让他去救我妈妈和弟弟。
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里。
老爸胡子拉碴地，看上去很憔悴。
他看到我醒来终于落泪，说弟弟没了。
我忙问妈妈怎么样。
他说她没死。
我的心咕咚一声。
老爸彻底被老妈推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