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16号早上，韩国“世越号”游轮沉没，造成300多人死亡，死者几乎全是高中生。

此后4年里，韩国人拍了两部纪录片反映这次惨案——2014年的《潜水钟》，2018年的《那天，大海》。纪录片把这次惨案背后韩国政府的迟钝、无能曝光在人民面前。

当听到学生们临终前的哭喊，看到孩子们用手机发送的遗书短信后，韩国观众的复杂情感难以言说。在看完纪录片后，很多韩国人都在发问：

“这个国家怎么了？为什么政府不想救人？”

在韩国政府口中，“世越号”完全是一次天灾，是纯粹的意外。但纪录片却告诉人们，这是一次完完全全的人祸。

从船只本身的质量，到事件后来的处置，都是韩国社会的黑暗面在作怪。

尤其是朴槿惠政府在得知船只沉没后，第一时间不想着救人，而是开会讨论怎么把事件影响降低，彻底埋葬了韩国人对这位女总统的好感。

因在救援上太消极，消极得有些反常，韩国人甚至传说这次沉船事件是“邪教献祭”，朴槿惠要借此复活自己的“灵魂伴侣”。

那么在8年前，“世越号”沉没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次沉船事件背后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世越号”，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将其翻译为“岁月号”，这个名字显然比前者后更厚重。

2014年到2017年，整整4年，“世越号”都沉睡在韩国“全罗南道”观梅岛西部3海里外44米深的水下，船只内有304具尸体，他们都死于2014年4月16日。

这次海难，是韩国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海难，死者里有250多人是高中生，他们在参加毕业旅行。

世越号沉船事件事发于2014年4月中旬，来自韩国安山市檀元高中的325名学生、14名教师来到韩国西部的仁川港，他们要在这里坐船前往济州岛。

韩国和日本一样，都把“毕业旅行”看得很重，檀元高中学生们为这次旅行准备了很久。

但他们没想到，学校预定的“清海镇公司世越号客轮”将把他们带往地狱。

“世越号”客轮本属于日本，被韩国“清海镇公司”买下后进行了改装。

这艘船本来是货轮，1994年开始服役，2011年，“清海镇公司”将其买下后改造为“客货两用船”，以求效益最大化。

在改造过程中，这艘船做了不少性能上的取舍：为了在多装货物的同时多载客，“世越号”在船尾加高了客舱，足足增加了10米客舱高度，而把底部的空间都用来装货。

这样的改造使得整艘船重心过高，而且该船底部的货仓加固不够，防碰撞等级不过关。

按照韩国的法律，海事部不可能给这样的改造船发运营许可证，但在“清海镇公司”老板俞炳炎的运作下，“世越号”居然正常运营。

2012年到2014年，“世越号”又进行了多次航行，虽然没出过意外，但包括船长申尚邱在内的船上工作人员都对公司产生质疑，认为这艘船不安全。

“清海镇公司”不管船员的意见，甚至最后把船长申尚邱调走，船只继续运营。

2014年4月15日，“世越号”在风浪里从仁川起航，当天晚上风平浪静，除了晕船的学生睡不着觉之外，没有其他大问题。

4月16日早上8点半，世越号来到了韩国全罗南道西南部的“孟骨水岛”，这里的水流在海底山峦间积压，流速更快，是轮船的必经之处。

当时给“世越号”掌舵的是轮船女三副朴涵洁，她架船经验不足，但当时没有风浪，没人会觉得有意外。

可是当“世越号”通过水道时，船只遇到了乱流，朴涵洁连续打了两个相反的小角度方向，让船只保持直行。

朴涵洁觉得自己操作没有错误，但就在第二个方向打完时，船只后部突然发生“疑似碰撞”，后方的水手报告舵机瘫痪了。

一艘万吨轮船，在海上失去了舵机，其后果最坏也就是趴窝，等待拖船牵引。

但“世越号”的情况有点不一样，没过多久，船只的动力也几乎消失，整艘船向一边倾斜，慢慢在海上打转。

船只在海上倾斜打转的情况，被水手们称为“死亡螺旋”，因为螺旋的向心力会加大倾斜，最后让船只倾覆。

感到不对劲的“世越号”全体船员都跑到船头，船长李俊锡向全船发出命令，让所有人不许乱跑，在船舱里等待命令。

李俊锡当时很紧张，但他希望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他刚刚被任命为“世越号”的船长，如果这次航行出了意外，自己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很明显，眼下当务之急是处理船只的旋转，只要开足马力，朝倾斜方向相反的方向转舵，船只就能恢复平衡。但李俊锡试了几次，“世越号”都没有反应。

8月50分，“世越号”发出巨响后开始倾斜，短短5分钟后，船长就发出求救信号，他们已经无法操纵船只。

后来韩国政府研究“世越号”的档案和录像得知，其实在第一次撞击后，“世越号”的下层船舱就已经漏水了。

据资料显示，“世越号”是个改装船，前面甲板装着集装箱，后方货仓下部是重型货物，包括上百辆卡车和金属构件，上方是则客房，该船的既定载荷是900多吨货物。

但在2014年4月15日晚起航时，该船夸张地装了2200多吨货物，超载整整一倍。

而且该船的货仓没有加固，所以在第一次船只“打滑”时，超载的货物主要是卡车，直接撞穿了船体，货仓开始漏水。

虽然李俊锡等人赶紧用排“压舱水”的方式想让船只恢复平衡，但排水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海水渗透的速度。

9点45分，救援船只靠近“世越号”，李俊锡带着手下几个人上救生艇逃跑，丢下了在船里的300多学生。

由于当时学生们没有得到弃船的消息，只有少数船员还在船上呼叫学生撤离。所以，最终大部分学生躲在客舱里，甚至关上了门，完全不知道这艘船发生了什么。

到了10点钟，船只已经横向倾覆，周围的韩国海警部门船只把“世越号”围了起来，但他们没有得到下潜救人的命令，就这么等着。

附近的渔船和民间潜水员要下去救人，海警们以“不安全”为理由拒绝了他们。

面对绝望的沉船，一名潜水员曾说：“让我们下去吧，救一个也行！如果死了不要你们负责。”

但韩国海警还是不让他们下去。

11点钟，“世越号”已经消失在海面上，船上只有100多人被救下，304名学生、教师、船员都随船沉没。

悲伤、绝望、愤怒，这些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世越号”沉没时学生和家长，以及岸上、海上的围观者的心情。巨轮倾覆之后，潜水员们还不放弃，还要下水，但海警还是不允许。

这时候媒体已经发出了疑问：出现如此重要的意外，我们的总统呢？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部署救援？

当时的韩国总统是朴槿惠，按照国家制度，她应该第一时间调动资源，进行救援。

但朴槿惠现身时已经是下午，船已经沉了。

在一个体育场内，朴槿惠和家长们见了面，家长们哭诉着船只沉没，孩子们没能逃出来，但朴槿惠居然困惑地说：“怎么会没出来呢？不是全部上船了吗？”

原来，16号早上10点，朴槿惠就得到了报告，“世越号”正在沉没。但朴槿惠无动于衷，根据后来的调查，她当时正在做美容。

11点，前线传来消息说船只人员已经被救援，但其实上船的人仅有百人，300名学生困在船里。

从早上到下午，朴槿惠失踪了7个小时，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直到她下台后，一些文件才显示朴槿惠开了一天会，讨论怎么处置这次沉船事故。她希望让影响降到最小，防止民间或国外出现动荡，导致政府崩溃。

政权稳定大于人命，这就是朴槿惠政府当天的判断。

按照国际海难救援的规则，船只沉没72小时都是黄金救援期，船舱内可能还有人存活。

但整整三天里，韩国海事部门没有组织任何救援，3天后民间潜水员偷偷下潜，发现船舱内到处是尸体，宛如地狱。

4月20号起，韩国政府开始对“世越号船难”有关的人进行追责，从“清海镇公司”到韩国船政部门，海洋救援部门，甚至码头的装卸部门，共390多人遭到调查。

韩国政府最后宣布，案件的最大元凶是违规改造船只的“清海镇公司”老板俞炳炎，第二个凶手是“世越号”时任船长李俊锡。

俞炳炎随即被韩国警方通缉，但他早已逃之夭夭，两月后离奇地被发现遗体。

李俊锡和其他“世越号”船员也都被起诉，李俊锡被判无期，其他船员因为弃船而逃，被判处3到10年的有期徒刑。

政府想以一次大审判来息事宁人，但遇难学生家长们后来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彻底沉默，放弃挣扎，接受现实。

另一部分人一直在追求真相，他们从“清海镇公司”、政府、海警等部门寻找一切信息，追问当天发生了什么，他们需要一个更容易接受的真相来告慰孩子的亡灵。

后来，韩国文艺界连续拍摄了两部反映“世越号”灾难的纪录片，都在民间引起了强烈反响。

可以说朴槿惠后来被推翻，“世越号”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网络的阴谋论者，还把这次船难和朴槿惠曾信仰的“永世教”联系在一起，认为朴槿惠要复活“永世教”教主——自己的灵魂伴侣崔太敏，所以制造这次船难为复活仪式献祭。

要知道，冷战时期，朴槿惠确实长期和“永世教”有来往，在父母双亡后，她因精神空虚加入“永世教”，甚至曾发表过“崔太敏是我的精神导师”的言论。

朴槿惠后来曾解释自己和邪教无关，但“献祭说”一直沸沸扬扬，直到她下台才渐渐消失。

2017年，“世越号”被中国上海打捞局捞了出来，次年，韩国纪录片《那天，大海》上映，再次引起人们对“世越号”的讨论。

后来朴槿惠虽然被赶下台，但仍然没人为“世越号”的灾难买单，文在寅多次承诺会给学生家长一个交代，可政府拿出的事故报告却千篇一律。

政府一直劝导家长们，要接受现实，接受真相。但家长们却回答：“这是你们的真相，不是我们的。”

“世越号”俨然成为一种民众发泄怀疑的“反抗符号”，现在来看，“世越号”的官方追查已结束，但这道伤疤深深刻在韩国人的心里。

随着对政府的不信任渐渐蔓延开来，尤其是年轻一代韩国人，常常怀疑政府的决策和背后目的。在漫长的未来，韩国必然要为“世越号”的沉没付出更多隐性的代价。

文/商学野

参考资料：

1.《"岁月号"沉没原因探讨》，吴亚军

2.《韩国的灾害管理——由"世越号"客轮沉没事故引发的思考》，郑洪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