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故事,梦里常常想起部队的人和事。
——纪念逝去的普陀山海军岁月！
三十几年前当海军，难以忘记的艰难旅途，刻骨铭心的经历，只要记忆在，心就在，一辈子也忘不了，永远的记在心中。当时海军数量稀少，舰艇上的水兵就更少，能当上水兵很幸运，心中有时会窃喜，悄悄有些高兴，庆幸当上了到舰艇服役水兵。水兵服役时间是四年，包括两个阶段，一是训练团学习水兵专业技术，二是到舰艇部队服役，一般是1+3分配，即训练团学习1年，基层部队服役3年。作为1990年3月份的春季入伍的东海舰队水兵，3月到10月在江山参加专业训练，10月到1993年12月在普陀山海军部队。海军训练团呆了不到一年，仅有八个月的时间，也分为两个阶段，三个月新兵入伍训练，五个月学习水兵专业技术，毕业后分到一线舰艇部队。
水兵不同服役阶段，经历的不同生活，虽然都是艰苦的生活，却有不同的感受体会，即使都是难忘的记忆，却有差异巨大的理解与认识。对普陀山充满了无尽的爱，那里太美了，一个心驰神往的地方，竟然在那免费旅游了三年多，真的幸福啊！江山充满了永远难忘的艰苦，那里的气氛太压抑了，一个让人拼命想结束训练，尽快逃离的地方，现在想起还是如此的记忆。几千名水兵在训练团的生活单一，直线方块结构很干净与清晰，大家的生活几乎像copy的运动轨迹，可以重叠起来看，让你找不出有多大的差异。江山虽然在浙西山区，不过也是风景秀美之地，威武秀美的老虎山则是美景之巅，山脚下的水兵艰苦的训练，却难以找到内心的快乐，长时间不愿对那儿再回首，宁愿让云遮断归途，再回首我心依旧，觉得那儿没有晴朗的天，永远都是暗无天日苦苦训练的“阴天”，一直不愿回首那段艰苦难忘的日子。
一排平房，三个大房间，一个小房间，就是近二百名新水兵连队的住房，日常生活学习的营房。大房间至少要住60多人，进门立着高高的三角木架，绿色搪瓷脸盆层层整齐摆放，白色毛巾叠块整齐搭在盆边，几十个铁架高低床，对称放在墙边及房中央，清一色白床单白色豆腐块被子，床底下没有杂乱的鞋子。这样布置的房间，人虽然多，看不到一丝脏乱差，感觉比较整齐与清爽，一看就便知是中国解放军的寝室，没有第二个国家军人内务能做到如此漂亮。陈旧水泥地面很干净，床与床之间狭窄过人通道，竟然被走路磨得十分光亮，偏偏头能看到映射的灯光，二盏紫花皮电线垂下的白炽灯，发出黯淡泛黄的光亮，照亮了训练团的房间，陪着大家走完了江山当兵的旅途。
水兵训练团的生活，既是十分简单，也是非常枯燥，更是单调乏味，没有轰轰烈气，一丝瞬间的激情也会被浇灭，感觉不到任何的快乐，苦中作乐，以苦为乐的军营，似乎没有来到江山。一排平房，一大片空地，可以出操训练，学习及活动，就是一个连队生活主要区域。连队面积不算大，水兵被禁止离开连队区域，极大限制了活动范围，在连队狭小范围内活动，有点类似关在笼子中的小鸟。没有报刊，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娱乐……除了军事训练，就只能坐在寝室内，聊聊天或背背条例，写写书信打发时间，压抑的熬过了八个月。说起坐在寝室内，不是指坐在床铺上，是取出折叠凳子，坐在床铺前，避免床上内务被破坏。十四队的班长及区队长，尤其上海兵黄代区队长，白白净净，瘦瘦的身材，小鼻子小眼睛，头上稀疏长发有点像希特勒，三七开趴在一侧，留下了深刻印象，从没笑过的脸，永远严肃的板着脸，水兵很害怕他。黄代区队长说话很急很快，没有任何讨价还价及商量余地，管理内务非常严，像一条高压线，水兵根本不敢去触碰，否则会在训练外加训新东西，让你身心加剧难受与疲惫。
训练团位于江山市，靠近浙西偏远的山区，不是因为当兵，估计不会来此，不可能会知道，也不会熟悉那里。江山气候有山区特点，入伍时觉得中午太阳火辣辣，早晚温度会下降很多，半夜略微有点凉，新兵入伍训练后，基本适应了那里，没有发生过感冒发烧。八个月的训练生活，几乎与世隔绝，每日半小时读《解放军报》，学习了解点时事新闻，至于其它方面内容，几乎了没有任何信息，不知道外面的新鲜事。九十年代信息交流落后，不通过写信联系家人，父母也不知道孩子在哪儿，在做什么，生活怎样，学习怎样，信函是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方式。老兵常常讲新兵写信多，除了思乡思家外，还有重要的原因是生活无聊与信息闭塞，不过写信不用贴邮票，义务兵邮寄信件是免费，不收取邮票费用。闲暇时，老兵班长说些趣事，江山地区有十大怪，不过三十年后，只记得 “三只老鼠一麻袋，三个蚊子一盘菜，老太太上树比猴快”，其余几怪了完全没有记忆了。说起训练团的老鼠，个头大，不怕人，白天也敢在连队平房附近奔跑跑，水兵看见它们反而有点胆怯与害怕。蚊虫是训练团特产，数量多，个头大，夜晚驱蚊香在房间内燃烧，依然有蚊子活动，被咬后皮肤红肿一大片，又痛又痒，擦上风油精，也要三、四天才消退。
训练团对水兵严格训练，精心培养每一名水兵，训练出来的水兵站如松、坐如钟、跑如风，人人都有良好的军事素质，漂亮的军姿，个个都是合格的水兵，充分展现中国水兵的帅气风采。学兵生活在十四队，既艰苦而且无聊，队列训练与57炮专业学习时，可以到连队营房外的地方，剩下的时间则全是在连队营房度过，哪怕上厕所也是快去快回。连队没有厕所，上厕所要向班长请假，小便三分钟，大便五分钟，向箭一样跑去，向风一样跑回来。一旦有人超时未回来，等待他是严厉批评及加训任务，足以达到惩罚教育，回归严格请销假，同时也起到警示作用。当时上铺是安徽籍的程永福，一个既踏实又老实的战友，我们两个人都无社会生活经历，直接参军到军营，像两张白纸在军营被染上颜色，几年后又带着染上的颜色回到了家乡。学兵生活与程永福相处十分愉快，从不认识变成好战友，后来分去两个舰艇部队，失去了联系。十四队的生活非常艰苦，每天是超负荷的军事训练，训练结束后感觉身心很疲惫，没有热水洗澡解疲，冷水也是限时供应，兵多水管少，晚上都是抢着洗冷水澡。晚上没有洗澡，有时午休时间，趁着黄区队长睡觉时，我们悄悄拿着毛巾，偷偷跑到连队外的厕所，抓紧时间三、五分钟偷洗冷水澡。那时生活就是这么艰苦，洗冷水澡也要见缝插针，利用“上厕所”偷偷跑出去洗，江山水兵生活艰苦是实实在在的，不过从这里走出来了一批接一批的水兵。
训练团上铺老战友程永福
训练团除了身穿水兵军装外，基本与陆军生活类似，连队会有猪圈养猪，开垦个栽种副业菜地，一个班有两条长方形五、六十㎡的责任菜地，好好管理用来补贴连队伙食。自小城市里生活，没有干过农活，不过喜欢去班的菜地干活，栽种、除草、松土及施肥，根本原因是暂时逃离军体训练场，远离连队的营房，到外面远处散散步。有一次到菜地干活，要给栽种的辣椒施肥，需要搞猪大粪，面对齐小腿深的猪大粪，又臭又脏，没有干农活经历，不知道从何下手下脚。同班的徽籍的程永福挽起袖子，把二只黑橡胶桶放在猪圈边，脱下脚下的胶鞋，卷起裤腿过了膝盖，拿着长竹竿舀勺走进大粪中间，一勺一勺把粪桶装满了。我尝试把扁担放在肩膀上，两只手握住两头绳钩子，几片树叶覆盖大粪面上，准备挑起两个粪桶，结果一上一下，摇摇晃晃，根本掌握不好平衡，原地晃悠偏偏倒倒，液体粪便差点浪扑出来，赶紧蹲下放下扁担。老程急忙从大粪池走过来，扯了把草左右扫扫小腿，说到“班长，你没干过农活，挑不好，让我来”。光脚丫的老程，个子虽小，敦实的身体，非常精干，两只手一前一后拽住两根绳子，两桶粪稳稳当当，不摇晃了。跟在程永福身后，向菜地一步步走过去，瞬间觉得他变得好高大，在任务苦难面前没有退却与逃避，而是迎难而上，莫名涌起了感激与感谢，不过当时没有说出口。前段时间，意外联系到程永福，提起训练团的艰苦生活，说到挑大粪一事，终于说出了迟到了三十几年的“谢谢”。
训练团除了军事训练外，水兵还有一项工作任务是站岗，要参加二种类型的站岗，连队的内务岗与大队的外务岗，全是24小时的岗位。说实话差中选优，有点喜欢白天站岗，可以暂时逃避军事训练的艰苦，不喜欢晚上站岗，晚上十分疲惫，更愿意美美的睡上一觉。内务岗地点在连队边界上，二个小时轮换一次，站岗要随时受区队长、连及中队领导查岗，晚上还会遇到大队领导查岗，不过立正的姿态可以放松一些，没有训练时“立正”姿态辛苦。外务岗则在江山训练团的大门，距离十四队有些距离，从连队平房要走十五分钟，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站岗，不过老兵是坐椅子上值岗。八个月时间里，二次参加外务岗工作，总共站岗四小时，其中一次凌晨2点到4点，在训练团南大门站岗，不想就是那次遇见了蛇。
江山的夏天，到后半夜降温多，没有白天那么热，疲惫的水兵们睡得很香，谁都不愿意醒来去站岗。不过躲是躲不掉的，一百七、八十人的水兵连队，大家轮流参加站岗，怎么也会轮上你，只是参加次数的多与少。晚上轮到凌晨2点外务站岗，1点40分被战友叫醒了，没有开灯，轻手轻脚穿好了军装，悄悄的走出连队大房间，走向训练团南大门。一边走一边看天上星，星光点点忽明忽暗的闪亮，水泥路宽敞，路灯间隔较大，灯光很昏暗，看见地面及周围都是模糊，两侧传来蛙虫鸣叫，小心翼翼看路上有无黑黑长虫（蛇）爬。站岗前黄代区队长专门说起，江山训练团环境好，树林草地长得好，天气炎热蛇出没频繁，晚上参加外务岗时，在路上要多留心蛇，避免被它咬伤。急急忙忙走向南大门，大概1点55分到达了，立正、敬礼及完成交接班后，从上一班水兵手中接过三棱刺刀步枪，稍息立正后，开始站岗。
那天晚上，一名老兵在带岗，他坐在椅子上，几分钟后双手趴在木条桌上，头埋在手上开始打瞌睡，只留下静静站岗的我。门岗白炽灯比连队的亮，不过还是红幸幸雾蒙蒙的，一群大小飞蛾在灯泡下盘旋飞舞，盯着大门的铁栅栏，外面黑乎乎的，远处天边星星一闪一灭，周围非常安静，只有蛙虫不间断的鸣叫，没有多余的声音。突然埋头看了看右侧下方，从身后游出来一条蛇，可能二米外泥土草地上爬出来，S轨迹游到身旁1.5米时，仔细观察后发现，不到小拇指粗，有七、八十公分长，全身黑乎乎的，偶尔能看到蛇表面反射的门岗灯光。手中有一把上了刺刀步枪，见到蛇一点也不怕，心里也不慌张，观察蛇的s游动，蛇身体尾巴摆来摆去，感觉很有意思，心想竟然有蛇来陪着站岗，干脆逗蛇弯弯。几次蛇要游远走开，又被步枪刺刀拉回来，在身边一米多一点，看它怎么游走，S形状不断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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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原地，饶有兴致逗蛇玩，老兵突然抬起头，得知发现了蛇，让用刺刀划死蛇，消灭这条蛇。老班长的命令，三棱刺刀把蛇切成了二段、四段、八段……消灭了蛇。三十几年后，依然没有忘记这条蛇，仍然有清晰的蛇影子，训练团凌晨站岗遇见蛇，边逗蛇边站岗，后来刺刀杀死了蛇。训练团的生活，充满青春的激情，留下很多汗水，心情十分压抑，在期待中圆满结束，一段艰苦的日子，一段难忘的岁月，一段美好的回忆，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烙印。久久难忘的训练团生活，没有艰苦的军事训练，不会成为合格的水兵，爱祖国、爱大海、爱军舰、爱水兵成了座右铭，做梦常常想起部队的人和事。海军的故事，毕竟过去三十多年，海军的故事很多，不要太当真，也不要对号入座，因为你听见的也许和我不一样。不论怎样，海天佛国”、“南海圣境”，大自然的祥和宁静之地，值得你亲身去体会与感悟。
2024年4月写于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