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转校生人很好。
她用吃剩的泡面汤给我洗头，往水杯里丢死老鼠。
我被感动到痛哭流涕，为了报答她。
我将她骗回家里。
让她嫁给我那打死三个老婆的哥哥。
1.
我为了躲避转校生和她那群狗腿子的欺负，躲进厕所隔间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我妈如雷贯耳的怒骂声。
「你这死丫头去城里读书，是不是特别爽？！
「你哥都那么大个人了，在家里连个逞心如意的媳妇都没有！你知道二婶子怎么说咱们家的，说咱们家穷，活该连媳妇也娶不上！
「臭丫头，赶紧给你哥物色几个屁股大能生儿子的同学，要不然我叫大舅去学校把你拉回家嫁给二瘸子！」
二瘸子是我们村的傻子，整天流着哈喇子乱逛，还因为偷看年轻媳妇儿上厕所，差点淹死在旱坑里。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从胃里往上涌起一股酸水。
不行，我不能嫁给二瘸子。
我压低声音哄我妈，「妈，你放心，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
「我在学校里人缘可好了，一定能给我哥找个漂漂亮亮的小媳妇！」
就这样，我妈被我连哄带骗消了气。
2.
我哥是我妈的命根子，放在手心怕融化的珍宝。
她可以一天饿三顿，但我哥得顿顿有肉吃。
七岁时，我偷喝哥哥碗里一口肉汤。浓郁鲜美的肉香在齿间流转，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我妈发现。
她把我的头摁进院子结了一层薄冰的水缸里，「不打你一顿，就忘记自己是天生的贱命！你出去问问，哪家哪户好东西不给儿子吃。
「我生你这个赔钱货，是为了让你伺候你哥的。要不然老娘早就把你丢进屎坑里淹死了！」
尖锐刺骨的薄冰划破脸颊，脸皮被冻得毛细管破裂。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直到有媒婆上门给我哥说媳妇。
我妈才悻悻然地松开手，笑盈盈地往媒婆兜里塞红包。
求她能在姑娘那里说几句好话。
哥哥蹲在下水道旁刷牙，看到我挨打，吐掉嘴里的泡沫。
对我笑骂，「我让你喝肉汤，你还真敢喝！」
「我让你吃屎，你怎么不吃！哈哈哈。」
我双手通红地扒住水缸边沿，眼里的恨意落进水里。
媒婆给我哥介绍了个媳妇，说起话来温言细语，还背着我妈和哥哥分给我肉吃。
她懂得我在这个家的不容易，摸着我的头说，「小妹，外面的世界很大。要是有天你能走出去，千万不要回来。」
后来，她因为给流浪猫喂了一口肉。
被我妈发现告诉了哥哥。
哥哥大怒，一失手把她给打死了。
3.
突然，一股带有腥臭味的液体从天而降。
狭小的隔间里我无处可藏，只能抬高手臂挡住脸。
「我就说李贱女在这里躲着，你还非不信！」
「小秋，快上课了，想怎么打她抓紧时间。」
学生头女孩戴着口罩，把手里的水桶丢在地上，扭过头看向对着镜子整理妆容的漂亮女生。
漂亮女生转过身。
「李贱女，你以为你躲在厕所隔间，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
「快出来，擦干净脸，让我扇你几个耳光。
「不然的话，你也不想再次跟张强关在一起吧。」
镜子里倒映女生狭长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含着狡黠的笑意。
我浑身颤抖地打开隔间的门，顶着几根泡面的头上，污水顺着发丝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
王秋走着漂亮的猫步，指甲上的粉钻割裂阳光，狠狠地落在我的脸上。
我的头偏向一边，嘴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王秋心满意足地笑了，对张娜说，「你看她多傻啊。我让她出来挨打，她就乖乖开门。」
张娜拍拍她的肩膀，「行了，玩也玩够了，快点回班吧。」
厕所窗户开着，与大门相通，一阵冷风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噗通’一声，厕所大门被她们用力关上。
我透过窗户，看到王秋走路时标准的猫步，好像电视上走秀的模特。
她的屁股挺翘圆润，腰肢纤细到能用一只手轻松握住。
忽然，我的脑海里想到一个计划。
把她骗到村里，嫁给我那打死三个老婆的哥哥。
想必哥哥一定会很喜欢吧。
我看着镜面上乳白色的水斑，拧开水龙头冲刷掌心。
不过问题来了，怎么骗她跟我回山林老家呢。
4。
等我回到班里，数学课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
她往上抬了抬眼镜，上下打量我一番，语气满是嫌弃，「在学校里整天混日子，学习也不好，还不如赶紧回村里找个男人嫁了。」
底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我心里觉得很委屈，紧紧地攥住掌心。
走进班里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走在随时都会断裂的草绳上。
可是我从山村花费所有的运气，才能来到这所学校，和他们一起听课。
不甘心被人用一句话推断命运。
我坐回原位，拿起装有热水的保温杯。
这时，我看到同桌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有王秋双臂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皱了下眉，心里觉得不对劲，拧开杯子往里面一看。
一只断头的老鼠大张嘴巴，在水杯底部与我对视。
我吓得将水杯丢在地上，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杯中血水蔓延至前排。
「我靠，李贱女你发什么疯！」
「等等，那是什么！那好像是老鼠头！」
前排的几名同学吓得跳到桌子上，一些知道内幕的同学，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王秋。
数学老师拿起教学资料，狠狠地拍打我的脑袋，「你瞧瞧你把这课堂搞的，我还上不上课了。」
「快点给我收拾干净，一天天的，看你多脏啊，老鼠都要被你身上的臭味毒死！」
她不顾有人校园欺凌，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教课。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眼泪早就流干了。
我转过身去拿教室后排的拖把，鼻尖涌出一股热流。鲜红的血液从鼻间滴到地板上，又被我穿烂的球鞋踩住。
5.
下课后，我坐在位置上抄写英语单词。
两处巨大的阴影盖住我的书桌，抬起头看到王秋和张娜眼神鄙夷地看着我。
「就你这个猪脑子，还学什么学。」
王秋微微俯身，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脸，「看你秋姐对你多好，知道你脑子笨，所以给你逮了只耗子补补身子。」
正说着，语气一转，「可是，你很不乖啊。为什么不喝掉呢，那都是我的心意啊。」
我被吓得瑟瑟发抖，好像有只流着粘液的爬蛇，顺着我的脖子一路攀爬。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
王秋被我怂的跟个孙子模样逗得开怀大笑。
「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笑死我了。」
我连忙低下头，右手颤抖地握住圆珠笔。
再忍忍，再忍忍……
5.
地理课上，老师讲到当地一座风景秀丽的深山。
为了让同学们更直观地感受到山村静谧美色，特意在网上找了几张图片，做成ppt给同学们循环播放。
我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的图片，就连我都没有注意，手中的笔杆被我用力到冒出一条细微裂痕。
因为我在老师的ppt里动了手脚，塞了几张特别的图片。
王秋歪着脑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意，「老师，那个小房子是什么啊。」
我眼前一亮，她注意到了，要掉进我为她精心准备的陷阱。
语文老师顿了下，回过头看到课题里一张神秘又华丽的图片。
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庙，里面供奉着一座绿眼金身的猫像。
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人家都是供奉土地爷这种有记载的神灵。
在山村这种精神匮乏的地方，猫唯一用途不是可爱，而是用尖锐的爪子刺穿老鼠的大动脉。
她为此感到奇怪，记得没有把这几张照片放进去啊。
张娜看到图片上标注的地点，像是发现什么新世界，「等等，安远镇？！李贱女就是安远镇的，说不定她就知道。」
王秋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拼命地压住嘴角上扬，努力回忆一些痛苦的事情。
下课后，老师还没有走出教室，王秋直接让坐我前面的同学起来。
她白皙的手臂放在桌面上。
「为什么你们镇会供奉猫的神像。」
「那只猫像金灿灿的，不会是用金子做的吧！」
我假装很纠结的模样，在她压迫下，说出所谓的真相。
「我们村里古时候出过好几个有钱人，听说都梦到过同一只狸花猫。所以大家都很相信猫神会带来好运，保佑我们村里女人青春永驻，男人家财万贯。」
「我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我妈偏心我哥，不带我去拜猫神。」
「你说，如果那些传说都是假的。为什么会有人给猫建造一个金身，那个眼睛都是用价值连城的绿宝石点缀，可值钱了！」
王秋直勾勾地看着我，墨黑的瞳孔里闪烁着贪婪与邪念。
「你们那里的人真愚昧，放着好好的金子珠宝不偷，一直埋头种地！」
「把那个金身偷了卖钱，至少也得有个百来十万。」
放进桌兜里的手机响起几声震动。
我妈发来一条信息，「你哥看到你发过来的照片，非得要娶你同学。」
「什么时候把她带回家，我就不让你嫁给二瘸子了。」
我在手机屏幕快速打上一行字。
「这个月底，我带嫂子回家。」
6.
转眼就到了月底放寒假的那天。
王秋催促我赶紧收拾东西，要我带她回老家看看风景。
我知道她是惦记村里的金猫神像，而不是想看看穷乡僻壤的小山沟长什么样。
刚上车的时候，王秋兴致很不错，嘴里还哼着流行歌曲的调子。
可这修缮不佳坑坑洼洼的路，把她颠得心烦意乱，伸出手在我腰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我刚要吃痛叫出声。
就听到她的警告，「你只要叫一声，我就扒光你的衣服，让车里男人都看个遍。」
我被吓得汗毛竖起。
并不是因为怕被看光身体。
而是想到，第一任嫂子也是被哥哥这样警告。
一转眼，破烂不堪的公交车停在一处土路口。
王秋再也受不了车里闷骚的味道，抢在所有人前面下了车。
我们要走过一座大山，才能来到与世隔绝的安远镇。
一路上，田地里劳作的光棍汉子们看到漂亮的王秋。
一个个地挺直腰杆，像是瞧见什么稀罕物一样，眼神赤裸又浪荡。
王秋紧皱着眉头，嘴里骂了一句脏话。
前方，我妈和哥哥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我对王秋介绍说，「这是我妈，旁边那是我哥。」
王秋往上掂了掂背包带子，语气嘲弄，「没想到你妈和你哥都挺热情的，还知道来迎接贵客。」
「你也不多学学他们，在学校里，别人才会把你当一个人看。」
我使劲掐着掌心，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马上就能留你在村里生孩子，那可不得热情点。
7.
我第二任嫂子，是被我哥从外面买回来的。
她一来就哭哭啼啼，我妈和我哥打她最狠。
直到她眼泪哭干，神情麻木地被我哥施虐。
大家都以为是她认命了。
只要命硬一点，不被我哥和我妈轻易打死，生下孩子后，也算是完成她的使命了。
可惜，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
诱骗我为她偷来钥匙，趁着夜色茫茫，一个人逃进深山里。
她情绪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小妹，你放心，我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好。等我出去后，我会报警把你全家给抓了，找个好人家领养你。」
「我知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村子里唯一的好人。」
我笑了笑，把钥匙塞进她的掌心里。
其实，我和村里人都一样。
龙凤龙，凤生凤，恶人生一窝小坏蛋。
我也是个小坏蛋。
我目送她走进薄雾与夜色笼罩下的深山。
可她不知道，夜间的深山有野兽，是会吃人的。
等全村人找到她的尸体时。
她被猛兽咬断脖颈，月光打在她毫无血色的皮肤上，眼里含着对世道的不公与不甘。
明明只要翻过这座深山，就能逃离被当做生育工具的古老村庄。
我妈抹了抹眼泪，「真可惜啊，买她花了不少钱，好歹留个孩子再去死啊，」
我哥气得踹她尸体发泄，「靠，这死婆娘真不知好歹。」
「亏我还给她那么多子孙！全白费了。」
我妈一听这话，急得要拉我哥回去给他补补身体。
众人都在讨论该怎么处理她的尸体，是要丢到悬崖下，还是放在原地不管。
最后还是村里很有声望的李爷爷拄着拐杖出面，把女尸埋在附近的地里。
临走时，李爷爷神色诡异地拉住我。
「你可不能像你妈和你哥那样沾上不该沾的因果。」
我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
刚想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就被他掐住下巴，看向山头一座发着红光的小庙。
那里面供奉着猫神。
我惊得想叫出声，却发现村里其他人都像是没有看到诡异红光一样。
他们如出一致地低着脑袋，脚步匆匆忙忙地下了山。
好像那猫神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李爷爷的声音就像是从沙地上爬行蔓延的长蛇，「村里发生的事，都在它眼皮子底下。」
「你妈和你哥把野猫打死剥皮，已经惹恼猫神。」
「你再不收手，猫神也不会放过你。」
8.
我妈为了庆祝我哥娶到第四个媳妇。
从邻居家里借了一大块腊肉，搭配山上新鲜到掐出汁的野菜，炒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王秋一直在城里，没吃过乡下原汁原味的农家菜。
我妈十分热情地夹了一块腊排骨放进她的碗里。
「多吃点，看你这丫头瘦的，是不是在家里都不给你饭吃？」
王秋吃得满嘴油光，「你们乡巴佬怎么会懂，身材苗条才好看。」
「我们城里人又不像你们乡下，要整天在田里劳作，不用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
我妈还处于吃饱饭就是幸福的思想境地，根本就不懂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饿肚子维持纤细的身材。
我哥把王秋当下酒菜，捧着饭碗，双眼赤红地盯着她看。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去夹那些肉菜。
毕竟，第一任嫂子就是因为给野猫吃了一块肉，被他们活生生地给打死了。
而我还不如一只野猫金贵。
因为村里侍奉猫神，大家对猫都很宽容。
后来我妈打死野猫，拖着血淋淋的尸体从村里走过。
李老爷子一脸惊恐地叫住我妈，「你这是犯了村里的忌讳，这猫是不能打死吃的！你啊，你们家会遭报应的！」
我妈不信邪，「一直拜猫神有什么用，他也没给我家送白胖孙子啊。」
李老爷子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声气，嘀咕几句造孽就走了。
跟在我妈屁股后面的我很不懂。
李老爷子见过我妈打死嫂子，都没说什么，只让他们给嫂子娘家送点钱，别让他们来找事。
原来人的命还没有一只野猫金贵。
王秋把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问我，「你哥该不会是唐氏儿吧。」
「看着一脸不大聪明的样子。」
我妈瞪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我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米饭。
吃过饭，我妈带着王秋去我哥的房间安排她住下。
我则站在外面的洗手池里，把他们吃过的盘子上的油舔干净，再放进水池里用丝瓜瓤子涮洗。
没多久，我妈嘴里哼着山歌，扭着腰肢一脸得意地走了出来。
我抬起头瞟了一眼，心里知道事情成了。
许久没有受到女人滋润的哥哥折腾了她一晚上。
王秋刺耳的哭喊尖叫，与墙头发情的野猫交织成一首惊恐电影里的绝佳配乐。
我把头埋进被窝里，总觉得三个嫂嫂七窍流血地站在床边看着我。
第二任大嫂用长长的指甲抓挠着被子，「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帮助我的，为什么骗我。」
「原来你才是这个山村里最狠的恶人。」
除了第一任和第二任嫂子。
我最怕的是第三任嫂子。
她比前面两个死的更惨。
我在被窝里吓得瑟瑟发抖，心里想着这可不能怪我。
村长说了，举报逃跑的媳妇有奖励。
我故意给她希望，把钥匙放进她的掌心里。
在她充满期盼的眼神里，告诉她一条百分百葬送性命的小路。
因为我不能让她活着被带回来。
若她说出真相，我也会死的很惨很惨。
待她离开后，我健步如飞地跑到正在吃晚饭的村长家。
我扶着门框喘着气，语气装作很焦急的模样，「不……不好了村长，我嫂子跑了！」
「她说，她要出去找人把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给杀了。」
村长一听脸色大变，立马发动全村人去寻找逃亡的嫂子。
虽然找回来的是一具尸体，但是村长还是许我一个奖励。
我揣着激动的心情，硬生生地压下张扬的唇角。
「我要去城里上学，以后考上好大学，帮助村里的乡亲发家致富！」
我妈站出来打我，「你这丫头片子去读什么书，还不如几万块钱卖给人家当媳妇，给你哥再娶一个回来。」
我一边护着关键部位，一边盯着村长。
这个承诺是村长当着众人的面许下的。
我是第一个来要这个奖励的人。
他为了树立作为村长的威望，不可能不答应这个条件。
果不其然，村长制止住妈妈的暴行，还给我家一千块钱，说这是我去城里读书的学费。
拿到一千块钱的这一刻。
我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我，往后头一看，红衣黑发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的心跳得很快，吞咽一口口水，把怀里的钱抱得更紧了。
就算是猛鬼来找我索命，我也不会后悔。
我要把这条路走到底。
所有人，皆是我的垫脚石。
9.
第二天，我抱着簸箕筛选出好的稻谷，将不太好的稻谷丢进鸡圈里。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哥哥一脸餍足地伸了个懒腰。
他看到我抱着簸箕喂鸡，走到我身边嘿嘿一笑，「小妹你干得不错啊，带回来的女同学真带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