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考上了清华，升学宴请了全村人来庆贺，临近开席却找不到她人。

「这孩子，肯定又是去她姐坟上了，打小就跟她姐好。」

我坐在坟头上，看着妹妹挖出我的骨灰盒。

她颤抖着将骨灰倒进河里。

我听见冰冷机械的女声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主角加成。」

再度睁眼，回到了十五岁。

妹妹跑来村口找我，「姐，快回家，爸要把你卖给村头傻子。」

1.

死后的第七天，我的魂魄被禁锢在坟头上空。

听到远处敲锣打鼓，全村都在庆祝出了妹妹这个市状元。

妹妹此刻却有些癫狂地在挖坟。

系统安慰她。

「只要将她的骨灰扬干净，让她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就再也影响不到你了。」

我看见后妈匆匆赶来，她喊着宝贝女儿，心疼地擦干净妹妹沾满了泥巴的双手，还顺带踢了一脚我的墓碑，埋怨我让她女儿失态。

在妹妹将骨灰倒进河里的那一瞬间，有巨大的吸力传来。

我的意识一片昏暗。

再睁开眼，我正在村口的稻米地里割稻子。

穿着花裙子的妹妹过来找我。「姐，快回家，爸要把你卖给村头大傻。」

意识回拢，我提着手里的镰刀就要往家跑。

想起她扬了我的骨灰，跑了几步又回来给了她一巴掌，将妹妹一把推到田里。

「装什么，你可真恶心。」

妹妹跌在泥地里还有些发蒙。

我顾不上管她，一口气跑回家。

家门口放了堆拿红纸包着的彩礼，土房里传来后妈的笑声。

「哎呀，还是王婆惦记着我们家千忆，说了这样门好亲事。

「王家老头老太就这一个儿子，可不是当眼珠子疼着？

「那小子平日里也老实，千忆嫁过去可是享福喽。」

「这么大福气，你女儿咋不嫁呢？」我跑得气喘吁吁。

「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书读狗肚子里去了？」爸爸上来就要扇我。

后妈见我回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她拦住爸爸。

「还要办亲事，别打破了相。」

转头对我说道。

「千雪还要上高中，哪有娃高中就要嫁人的。

「妈这也是为你好。女娃就那么几年水灵，等你年纪大了谁还要你？」

上辈子，他们就是拿着这些话堵我的嘴。

可被王帅打死的恐惧胜过了我仅存的一丝怯懦。

「我不要嫁人，我要读书。

「同样都是你女儿，凭什么陈千雪可以去镇上上高中，我就要被扔给傻子结婚？」

爸爸被问的有些心虚。

「家里穷，哪供得起你们两个读书？」

他很快挺直了身板。

「再说你也不是读书的料，就你那成绩上了一中也是个吊车尾。费那劲干什么？人蠢还能读得懂吗？」

「哎呀千忆，你就别逼你爸了，快给你爸道个歉。」后妈上来就要拉住我。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我读书用得着你出钱吗？你们拿着我妈的钱给陈千雪上学，还在这假惺惺装什么好人！」

我跑到屋外砸了那堆礼物。「就为了这么点东西，你就要卖女儿！你还是个人吗？」

那里面大多是些糕点，被我砸得七零八碎，不成一团。

我被拴进了猪圈。

他们说让我想清楚再出来，不嫁人就不给我饭吃。

妹妹罕见地没有给我求情，她大概是觉得我疯了，从我身上吸不到什么「气运」了。

2.

前世这个时候，是妹妹哭着拿「姐姐不读书我就也不去一中」为要挟，爸爸才松口退了彩礼。

我对妹妹感恩戴德，去镇上做零工给自己赚学费，剩下点钱全给她买了新衣服。

上高中时有混混堵她，我不要命地和别人打架，让她先跑。

我被打得头破血流回去，妹妹一边哭一边骂那些混混。

我感动得不行，丝毫没有怀疑她为什么没从她的零花钱里匀出来一点给我买药。

同样是在镇上读书，妹妹一月有八百伙食费，而我只有一百。

一开始我一天三个馒头，每天饿得头晕眼花，食堂阿姨心疼我让去食堂打工赚吃食，我还会偷偷留着点心给妹妹。

直到我死了才知道，原来我妈每学期都给我寄六千回来，连带着学费生活费，却全被他们用在了陈千雪身上。

我在猪圈气得直跺脚，在昏暗中却看见了手指中有泛着蓝光的小碎片。

「啥啊？」

我将碎片抠出来，借着月光观看。

恍惚了一会，我突然觉得灵台一片清明。

这样的感觉从我上初中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我无比确信道「这是媒介！」

小学时我是村上有名的「神童」，二年级去参加五年级的期末考还拿了第一。

他们都夸我是天才，将来会有大出息。

可我其实比任何人都用功，每个寒暑假我都会提前预习，等到开学基本上那学期的课我都自学完了，只能继续再往下学高年级的知识。

可自从我上初中以后，我就像被抽干了灵气一样。

我付出比别人多两倍的努力，每天晚上都学到半夜，成绩却只能稳定在中游。

反而是我的妹妹，表现出了骇人的天赋。

她在小学连跳几级，做了我的同班同学。

更别提高中时她已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女，不做作业上课睡觉，仍然高居榜首，在高考更是一举拿下市状元。

而那时的我，只考上了一个专科，被我爸丢给村头王帅做老婆。

结婚那天我拼命挣脱绳子，惹得王帅生气，将我打死在婚房。

我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死死盯着手中的蓝色碎片。

看来我所谓的气运与天赋，便是通过这枚碎片被偷走的。

我算了算时间，离后妈所说的良日还剩两个星期。

这一世没有妹妹给我求情，难道我要提前走上被王帅打死的老路吗？

不，一定还有我没想到的机会。

3.

我是被猪拱醒的。

后妈正在喂猪，看到我这样狼狈冷笑了一下。

我爸不在面前，她索性连装也不装了。

她从饲料盆里拿出一根玉米丢在我面前。「吃吧，别饿死了嫁不出去。」

我捡起那根玉米，大哭起来。

「作死吗？大清早吵得人不能清静！」

爸爸端着碗从屋里出来。

我一边哭一边把泥往脸上抹。

「腿要断了！腿要断了！」

爸爸这才走近来看，只见铁链紧紧箍住我的腿，已经紫了一大片。

他气得狠狠踹了一脚后妈。

「让你给她拴猪笼，你个坏心眼的婆娘就想把我姑娘腿弄断？

「腿断了还怎么卖出去？」

这句话戳中了后妈的心窝。

她当即爬过来要给我解链子。

「哎哟，都怪我昨晚没看清把千忆勒疼了。千忆，你快试试腿还能动吗？」

我稍稍移了一寸，立即痛得大叫起来。

「痛死了痛死了！我腿要断了哇呜呜呜呜！」

爸爸又踹了后妈一脚。

「看看你做的好事！」

后妈不敢发火。

「才栓了一晚，咋可能真断了。」

爸爸反应过来，指着我骂道。

「我现在就去镇上请医生，要是你这个小崽子唬我，看我不打死你。」

爸爸急匆匆地走了，后妈在我腿上踩了一脚，看着我痛得直哆嗦。

「不像是假的，总不会真断了？」

她嘀咕着凑上来看。

「妈，腿断了就送去乞讨还能多赚点钱呢，管她做什么？」妹妹梳着头发走出来。

「不是说今天去给表弟过生吗？走吧」

后妈从地上起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哎呀快走快走，你姨妈天天夸你是未来状元，这次给你做了不少好菜，你可要好好教教你表弟啊。」

妹妹高傲地仰起头。「他那个蠢货，要不是有蛋糕吃，我才不去。」

路过我时，我听到妹妹轻声嗤了一句。

「真没用啊姐，这样就废了。」

我的手紧紧抓住玉米。

等他们走后囫囵吃掉，才恢复了点力气。

我跑进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塞进兜里，随即疯了样地往后山跑。

村里离镇上有三四十里路，要是走大路一定会被熟人抓到。

我得翻过山，走山那边的小路去镇上。

腿被矮松树刮了好几道口子，加上早上我特意把铁链拴紧了一点，大片的青紫上映着血痕显得格外可怕。

我咬紧牙往上爬。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恶魔的呼唤。

「陈千忆，你不会是想逃跑吧？」

4.

王帅眯着眼看我，他背着光，远远看去像是头黑熊。

再看到这张脸，我是真想把他弄死。

「居然敢逃跑，我叫你爸来打死你。」

说着，他开始四处张望着找我爸。

按照我现在的状况别说打死王帅，就是走到镇上也得丢半条命。

我忽然有了新的打算。

「逃跑干啥啊，我来山上摘果子。」

我随意从树上薅了几个青色杏子就往山下滑溜。

「喏，给你吃。」我伸手递给他。

他将信将疑地接过吃了。

「你有这么好？我妈说你不愿意嫁我呢。」

我心下只觉得讽刺。

他们明明知道我不愿意，可还是想方设法逼迫。

他们从来只要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哪能呢，你是我们村里最能干的，我不嫁你嫁谁呢？」

我看着他流着口水痴笑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我听说你家新买了辆三轮车，我还没见过呢，能带我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