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知时也、今我易之——郑僖公轻狂傲慢不尊长辈,必将引来祸患

伯虎 2024-05-23 15:22:21

周灵王二年(前570年),楚国令尹子重准备先率军讨伐并击败东敌吴国,然后再挥军北上,去找前一年背弃‘楚、郑盟约’,改附老对手晋国的‘墙头草’郑国君臣。但子重出师不利,在伐吴的过程中先胜后败,楚军由组甲(车兵)三百、被练(步兵)三千所组成的先锋军队被吴军偷袭导致大败,只逃回了组甲八十人、被练三百人。

惨败之后的子重只得撤军回国,但楚军失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国内。因此楚国贵族及国人们指责子重,说他耗费了如此巨大的国力军力,却打了这么大的败仗,还有脸继续占据令尹之位么?

被国内朝野讥讽挖苦的子重羞恼不已因而下突发“心荡”之疾(急性心脏病发作),随后不治而亡;而子重去世后,楚国国君楚共王任命叔父子辛(公子壬夫)继任令尹;但子辛才能远不如子重,为人又极度贪财,对外经常仗势索贿,楚国的盟友都深受其害;所以,楚国在盟友中原本就剩下 不多的权威和影响力,也开始逐渐地削弱、衰退下去。

另一方面,见老对手楚国遭遇了吴国如此沉重的打击、一时间可能缓不过来的情况后,刚刚继位的晋国国君晋悼公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召集诸侯举行盟会,商议如何对付楚国。与此同时,晋悼公还对新近交好的盟友吴国发出了会盟的请求,请吴君(吴王寿梦)也一起前来协商、共伐楚国之事(趁你病要你命);在经过事前的仔细磋商之后,晋悼公把会盟的地点定在了鸡泽(河北邯郸北)。

为了表示对重量级盟友的‘合作’诚意,晋悼公在鸡泽之盟召开前,特地以上军佐士匄、公族大夫荀会为行人,以士匄赴齐国邀请齐灵公会盟,以荀会赴淮水,等候吴君寿梦的参盟。

士匄抵达齐国之后,向齐国国君齐灵公奏报说:“寡君派匄前来贵国,是由于近年来诸侯之间的纠纷太多了,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后又没有充足的戒备;所以寡君想和几位兄弟(指各诸侯国君)相见,来商量讨论一下彼此之间的不和睦事情如何解决。寡君请君上您务必光临盟会,还派匄来请求您能与我国结盟。”

齐灵公心中一直对晋国占据‘诸侯霸主’之位耿耿于怀(齐国是第一代诸侯霸主),时刻想要恢复先君桓公地霸业,取代晋国的霸主之位(这种想法,先齐侯齐顷公也有过,甚至付诸实施过,结果被晋军在鞌地给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老实了)。

因此齐灵公本不答应士匄的‘邀请’,去给晋悼公捧场子;但他又觉得目前难以和晋国彻底闹翻,从而招致晋国联军的征伐,所以在思虑再三后,齐灵公做出了折中的举动——以齐太子光为代表(此时齐太子光已经从晋国回国),代替自己参与鸡泽之盟,这也算给晋悼公面子、同时自己的目的(不给晋悼公捧场)也部分达到了。

周灵王二年(前570年)六月,晋悼公按原计划抵达了鸡泽,并与先期到达的其他盟国国君(或储君)宋平公、郑僖公、鲁襄公、卫献公、莒犁比公、邾宣公、齐太子光举行了会盟;而原定邀请参盟的吴王(吴君)寿梦,因为吴国距离鸡泽的路途实在过于遥远,所以没能及时赶来,但他也在淮水和等候自己的荀会进行了会面,表达了和晋国结盟、共同讨伐楚国的意愿),还完成了盟誓仪式。

此次晋悼公所主持召开的鸡泽会盟,天子的使者、王室卿士单顷公也奉周灵王之命前来参会,对晋悼公给予了宗法、礼制方面的巨大支持(天子之所以主动给晋悼公背书,就是以此来求得晋国的财力、物力支持,获得维持王室运转的正常开支)。

就在鸡泽之盟召开的同时,原属楚国盟友的陈国,其国君陈成公见晋国势力如此庞大、晋悼公的号召力又远远压过了盟友楚国后,也主动地派使者、陈国大夫袁侨来鸡泽参见晋悼公,向晋国发出求援(就是帮自己脱离楚国的控制;这时候,楚国新任令尹子辛,已经开始勒索、搜刮其他盟国了,陈国因此深受其害),主动表示愿意归附晋国。

对非盟友的陈国的主动归附举动,晋悼公欣喜不已,当即对陈国使者表态愿与陈国重归于好、并歃血为盟。而鸡泽之盟的各项议事进程,在晋悼公的主持下进行得顺利无比,晋悼公也成功的达成了自己“大会盟友、孤立楚国”的战略目的(中原诸侯中,只有一个头铁的许灵公,坚持依附楚国,没有前来参与盟会)。

这里,再为大家仔细讲述一下,重新归附晋国联盟、并参与了鸡泽之盟后的郑国后续故事————前文曾经讲过,当初的郑国就曾在晋楚两国间不断地来回骑墙,择强而从;‘邲之战’时,楚胜晋败,郑国便火速倒向了楚国;可‘鄢陵之战’时,是晋胜楚败,郑国又忙不迭地立即向晋国示好;不过,当时的晋侯晋厉公没有去理会郑国的‘讨好’,而是准备寻找合适时机再次伐郑。

不过,晋厉公还来不及发动新一次的伐郑行动,自身就在晋国内部的君臣内讧火并中,死于了卿士(栾书、中行偃)之手,而骑墙的郑成公才堪堪躲过一劫。但晋国新君晋悼公继位之后,因为深恨郑国长期首鼠两端、骑墙观望的墙头草行为,于是在调整了朝堂人事、迫使弑君者栾书隐退之后,便于周简王十四年(前572年)再度起兵伐郑,以教训郑国这个叛附不定的二五仔。

当时,晋国的伐郑大军由新任中军将韩厥、中军佐中行偃所率领,晋国的盟友——鲁、宋、卫、曹、莒、邾、滕、薛等九国军队出兵协助(晋国联军此时刚刚攻克了宋国叛臣桓氏五卿所据守的彭城,军威正盛)。

当时,韩厥、中行偃率联军猛攻郑国,还攻克郑都新郑的外城,残余郑军在郑成公的带领下退入了新郑内城死守,并遣使向其他郑邑守军求救。随后晋军继续围困新郑,又在澞水边击溃来援的郑国他邑步卒,在将新郑城外搜刮一空后,韩厥、中行偃这才撤军扬长而去,郑成公这次又躲过一劫。

周灵王元年(前571年),犹如惊弓之鸟的郑成公在惶恐之中去世,临终前还嘱咐将要继位的公子恽要坚持和楚国结盟的国策,对抗晋国的攻伐(头真的铁);郑成公去世之后,公子恽继位,即郑僖公(釐公)。

因为郑僖公年轻、没有政事的经验,因此郑国七穆成员——郑僖公的叔祖父公子喜便出任当国、公子騑出任为政、公子友出任司马(即子罕、子驷、子国,皆郑穆公之子、郑襄公之弟、郑成公叔父),协助郑僖公治理国政。

这里给大家说明一下,郑国朝堂和晋国一样也设立六卿之位(此时的晋国是八卿),但各自的官名不大一样——郑国六卿由高到低的排名分别为:当国(正卿)、为政(次卿)、司马、司徒、司空、令正;如果不设次卿(为政)时,则以下四卿顺延晋升一位,以司马为次卿,增设少正为末卿。

子罕、子驷、子国担任郑国当国和为政、司马之后,起初还是继续执行郑成公在世时和楚国结盟的国策,并准备袭击亲附晋国的宋国,以维护郑楚联盟的稳定。

晋悼公得知郑国在国君去世后,还想挑事攻宋的消息后,便让上军将荀罃(智罃)代替自己,召集了宋、鲁、卫、吕、曹、邾六国卿士至戚地(河南濮阳以北)进行会盟(晋国这个时候真是财大气粗,一年会盟数次,而且连卿士盟会都开始举办了),以共谋伐郑、威慑其背后的楚国。

当时,参会的鲁国大夫仲孙蔑向荀罃献计,说郑国处于中原交通要道,为兵家必争之地,然郑国最险峻的地发莫过于虎牢(河南荥阳),易守难攻,又是楚国入郑施以援手的关键点。我们要是在虎牢修筑一座大城,共同派兵驻守,一可防止楚军轻易入郑,二可使郑国失去倚仗、从而在外援断绝的情况下不得不服晋。

虽然仲孙蔑的计策绝对是一个好主意,但智罃不光在关注郑国,他觉得还有一个更需要担忧的国家——齐国(这一次盟会、齐国起初并未参加,而是在对藤、薛、小邾三国用兵,因此三小国也派不出使者前来参会),于是答复仲孙蔑,说藤、薛、小邾三国之使还没到来,这必定是齐国在捣鬼;我们国君的忧虑不光在郑国,亦在齐国!我想请国君发信,请齐侯派齐国正卿前来参会。齐人若应允了,当然可以在虎牢筑城,今后征战的方向就在郑国;若齐人不答应,那就是他们有异志(不服从晋国),今后的征战方向,必在齐国!随即,荀罃向在新田的晋悼公致信,说明了自己的意见。

得到荀罃的建议和提醒后,晋悼公立即遣使质问齐国。齐灵公虽然在自己的地盘上牛气哄哄,但对于晋国的威势还是心虚得很(没办法、被鞌之战打怕了),但又拉不下面子亲自去戚地给只是卿士身份的荀罃公服软,于是便派正卿崔杼前往参会,并撤回对藤、薛、小邾三国的用兵。

周灵王元年(前571年)十二月,晋国荀罃、齐国崔杼、宋国华元、鲁国仲孙蔑、卫国孙林父,以及曹、邾、藤、薛、小邾,共十一国卿士(代表),再会于戚地,商议在虎牢筑城、监控郑国、压制楚国之事。

荀罃按照仲孙蔑的提议,要求各国都出兵参与此次筑城,其中大国出兵一千,小国出兵五百,共同修筑城池,建好之后留驻当地,准备讨伐头铁的郑国。这个意见,诸国都没有异议(齐国有,但是不敢公开反对)皆从。于是,联军马上出兵,开始在虎牢修筑城堡、设置烟墩、驻扎士兵。

郑僖公少年继位、毫无政治经验,听说晋国(以及诸侯们)出兵在虎牢修筑大城、并聚结兵马,准备伐郑之后,心中惶恐害怕,急忙向卿士们求取应对意见;到了这个时候,子罕、子驷、子国也顾不上侄子(郑成公)的临终嘱咐了,于是发挥郑国历代先君们的拿手戏骑墙转向,立即以郑僖公的名义,派使者前往新田,向晋悼公致信求和,请求归附。

得到郑僖公(实际是郑国的卿士们)的归附书信后,晋悼公大度地允准了郑国的求和请求,并与郑国达成结盟约定。但是,晋国联合诸侯们在虎牢所筑的城堡,并没有顺势弃守,而是继续驻扎大批晋军士卒——这明明白白地告诉郑国:假如郑人又要耍祖宗们的“晋来从晋,楚来从楚,唯强是从”的骑墙老把戏的话,那么虎牢的晋军朝发夕至、不知新郑的城墙,经得起几次晋军的打击。

在晋悼公同意郑国归附、缔结盟约后,经当国子罕的安排,年轻的郑僖公亲自前赴新田,拜见晋悼公,然后完成盟约仪式,一路上,由郑国卿士子丰负责侍奉、照顾郑僖公。

当初,郑僖公还是郑太子恽之时,就曾经去过新田,朝拜晋厉公,当时是由子罕陪伴出使、负责照顾太子恽。可是太子恽年少贪玩、又不熟悉礼仪,对待身为长辈的子罕很不礼貌;不过子罕为人温和内敛,不和太子恽计较,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后来,太子恽前往楚国拜见楚共王之时(没办法,郑国夹在晋楚之间,不得不来回骑墙、维护利益),是卿士子丰负责侍奉照顾、陪同出使;同样,太子恽对子丰的态度也很不尊敬、呼来喝去,一点都没有对待长辈的样子(子丰也是郑穆公之子,太子恽的叔祖父);子丰没有子罕那样的好脾气,当时就掩不住火气,对太子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子罕、子丰,以及子驷、子国,都是郑穆公的儿子,他们和另外三个郑穆公之子(子游、子印、子良)号称‘七穆’,是郑国最有权力的世卿家族(就好像晋国的栾氏、郤氏、赵氏、韩氏,以及鲁国的三桓,宋国的戴氏、桓氏,楚国的若敖氏、屈昭景三闾,齐国的国氏、高氏、崔氏、鲍氏,等等卿士家族一样)。

一般情况下,七穆成员都是利益相关、同进共退,太子恽不尊重子罕、子丰,就是不尊重七穆集团;因此,包括子驷、子国在内,大家对这个将来要继承郑国宗庙的侄孙很是反感,没有多少臣服之心。

后来郑成公去世、太子恽将要继位之时,就有部分七穆成员不忿于这个毫不知礼、目无尊长的侄孙,想要废黜其位,改立他人;幸好七穆之首的子罕厚道诚实,力主奉太子继位,这才有了后来的郑僖公。

虽然成了国君,但郑僖公的品行心性一点都没变,在这一次赴新田参见晋悼公时,他又故态萌发,对侍奉自己的叔祖父子丰轻慢苛责、一点都没有礼敬安抚的意思。因此,子丰怒火万丈,勉强陪郑僖公完成出使晋国的职责后,一回国就找到兄长子罕,要求借着和晋国达成盟约的机会,向晋悼公告发国君之前的‘附楚劣迹’,请晋国出面废黜其君位,改立他人。

子罕当即制止了子丰的不冷静举动(要说背盟附楚,七穆之中哪一个也不能免罪,这都是当初大家商议好才施行的),认为郑国现在在晋楚两国之间骑墙、两边讨好的做法已经很艰难了,一切以安定平静为上,要是主动招惹事端,到时候别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指晋国趁机以改立郑君的名义出兵,彻底控制郑国)。

因此,七穆集团决定暂时对国君忍让包容一些,期盼他将来年岁稍长、性格成熟之后,能够痛改前非,修身养性,做一个合格的国君。

但让七穆没有想到的是,之后的几年,郑僖公虽然年岁增加,也诞育了子嗣(即公子嘉、后来的郑简公),但就是不知悔改,为人处世仍旧我行我素,毫无品德方面的长进,对待郑国卿士们的态度一样无礼慢待,‘作死’的事情越做越多。

此时,不但子驷、子国、子丰对郑僖公怒不可遏,就连身为当国的子罕,也逐渐开始失去对郑僖公的信心,失望而灰心不已。

至于郑僖公的‘作死’行为,到底会为他带来何种后果呢,下一篇文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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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虎

简介:专注于历史事件、人物探究,追寻鲜活的历史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