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晏驰的舔狗。
替他给别的女人买卫生巾，为他拼酒拼到进医院。
用尽全力宠着他。
直到他失明后。
拄着手杖，求我别走。
说我以前有多爱他。
我笑着拿开他的手。
“你错了。”
“自始至终，我爱的只是你的眼睛。”
1
清明那天。
我去给蔚呈枫扫墓。
明明化疗期间那么难受。
照片上的他，依旧笑得温暖好看。
我缓缓伸手，抚上照片上人的眉眼。
手机突然响了。
听筒里的声音飞扬跋扈。
“冠日，K888房，给你十分钟。”
打电话的，是我的现男友晏驰。
蔚呈枫眼角膜的，唯一受赠者。
2
我站到晏驰面前，周围尽是他的狐朋狗友。
见过两次面的何鹏，吐着酒气凑到我身边。
“不要冷着脸嘛，晏少可是说你爱他爱得要死呢。”
我推开他伸过来的酒。
问歪坐在沙发上的晏驰。
“叫我来干嘛？”
晏驰晃晃深红色的酒杯，没看我。
“你迟到了两分钟。”
我淡声解释，“路上堵车。”
他用脚尖点点外面。
“乔乔姨妈来了，你去给她买卫生巾。”
乔乔是他新搭上的妹子。
长得清纯可爱，说话软声软语。
我依言去买。
乔乔收拾好后，见我在露台抽烟，不好意思地走过来。
“麻烦你了啊冉姐。”
我顺手把烟熄灭，往外走。
“没事，你进去吧。”
“冉姐你不去吗？”
“我还有事。”
出了店，刚跨上摩托车。
头盔还没戴就接到了晏驰的电话。
“你在哪？我让你走了？”
声音压着怒。
“我有事——”
“你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
我原地站了几秒。
转身回酒吧。
刚走到包厢门口，听见里边有人问。
“晏大少，你那舔狗真会回来？”
晏驰不屑地回。
“什么叫舔狗？就是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要是不满意，我分分钟踹了她。”
有人调笑。
“可我看她脸色不怎么好啊，晏少，你这舔狗，不纯。”
“纯不纯，你们一会儿看着就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气，随后旋开门。
见我进来，晏驰拥着乔乔，朝旁边示意地点了点。
“坐下。”
“陪我兄弟喝两杯。”
我僵了两秒。
晏驰性格幼稚娇纵，又极好面子。
要是再下他脸，他会发疯。
而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他。
我举起酒杯一口喝下。
周围哄叫声瞬起。
何鹏直接把一瓶烈酒杵我面前。
“安冉，晏少说你迟到了，我们等你那么久，你不把这一瓶吹了向我们赔罪，可说不过去。”
96度伏特加。
这一瓶下去，相当于半个身子进医院。
我看向晏驰，发现他在玩乔乔的头发。
对我的处境置若罔闻。
乔乔倒是很不自然。
“晏哥，冉姐喝不了那么多，还是让他们算了吧。”
晏驰无所谓的瞥了眼。
“怕什么，又喝不死。”
见他这副态度，其他人开始起哄。
“喝啊，愣着干什么？”
“人家晏少怀里有美人，可不会管你。”
“就是，赶紧喝，别扫兴！”
我拿起酒瓶开始闷。
一时哄笑声大起。
“喝！喝！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美的在怀里，丑的在拼酒。现在我总算明白什么意思了哈哈。”
有人调笑着上来摸我下巴。
“我看看我看看——这也不丑啊。”
我打开那人的手，仰头飞快喝完，把空酒瓶往晏驰面前狠狠一撂。
‘咚’地一声，所有声音都小了。
就着弯腰的姿势，我直直凝望晏驰。
他终于停下玩弄乔乔头发的手指。
懒懒抬眸，施舍般对上我目光。
霓虹下的那双眼睛，美得要命。
恍然看到我爱的人的模样。
我盯着晏驰，声音喑哑。
“……玩够了，早点回家。”
一时间没人说话。
打破寂静的，是何鹏欢快的响指。
“呜呼，果然是舔狗！这下我信了！”
3
我被乔乔送到了医院。
卫生间里，我大吐特吐。
连肺都要呕出来般的灼心难受。
乔乔担忧地拍拍我肩，递来纸巾。
“冉姐，你还好吧？”
我偏头冲她笑了下，语气却虚弱。
“药费一会儿发你，帮我叫个车吧，我要回去。”
车上。
我靠着车窗，拿出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符。
放在唇边轻吻。
呈枫。
我真不知道我还可以坚持多久……
你说你并没有离开我。
你的眼睛，会在别人身上，代替你看这个世界。
可晏驰这样的人。
根本不配拥有你的眼睛。
三个月前。
我的男朋友因肺癌去世。
他的眼角膜捐献给了晏驰。
为了守护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
我刻意接近晏驰，并如愿留在他身边。
却没想晏驰的性格，是我最难忍受的那种……
我深深闭眼。
把平安符收回衣服里。
手却碰到了包里的硬物。
那是瓶工业酒精。
只要轻轻一喷，就会致人失明。
4
晏驰回来已是凌晨。
在客厅搞得动静很大。
这种情况，表示他已经在不满。
我叹了口气，起身走出房间。
他歪倒在沙发上，脚一下下踢着餐桌。
见到我，眼神不耐地瞥我一眼。
“知道出来了？我还以为你睡死了。”
我挽起袖子，“要喝什么醒酒汤？”
“先不急，你过来给我按按头。”
我一僵。
每次他说按头。
按着按着，就会把我压在沙发上亲。
然后……
我掩饰地往厨房走，“我先给你煮汤吧，喝了汤会——”
“我说，过来。”
声音透着不虞。
我沉默半秒，转身向他走去。
还没到沙发他用力一拉。
我整个人向他怀里倾斜。
然后一黑，他翻身压着我。
沾满酒气的唇侵袭过来。
我下意识偏开脸。
他不满地擒住我下巴，突然俯身嗅了嗅。
“你身上，怎么有菊花的味道？”
倒是忘了，他鼻子很灵。
我喉咙一紧。
声音嘶哑。
“今天清明节，我去祭拜了……亲人。”
晏驰狠狠皱了下眉。
“我最讨厌这个味道。”
他直起身，“你赶紧去洗了，身上臭死了。”
我整理衣服。
他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回头。
“你洗完来给我读故事，今晚我要听《狼爱上羊》。”
我默然点头。
离谱吧。
他这个人。
娇纵妄为，又怕黑怕鬼，每晚都要听童话故事才能入睡。
幼稚得让人发笑。
就像一个被养坏的宠物。
5
我走进晏驰房间。
拿着书，像往常一样坐在凳子上。
“在美丽的草原上，有一只温柔善良的白羊。而在草原深处，一只孤独的黑狼在林中徘徊，寻找着他的伴侣。有一天，它们相遇了……”
“……后来，狼族不允许这样违背常理的事情存在。在族亲的逼迫下，黑狼含泪吃掉了白羊，痛苦孤独的过完一生。”
晏驰听完，十分不满。
“如果我是这狼，我就把狼群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带羊离开。没谁能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我不置可否，低头翻书。
他突然问我，“你呢，你会怎么做？”
我想了想，告诉他。
“如果我是狼，我会把羊送回羊群，离开它，永不再见。”
然后，我会用一辈子默默守护它。
他愣了愣，随后撇撇嘴。
“没意思。下一个下一个。”
接着，我又讲了两个小童话。
晏驰已经闭上了眼，呼吸清浅。
我拿过水杯喝了口。
放杯子的声音吵到他。
晏驰不耐地啧了声。
我没再有动静。
半晌过后。
就在我以为晏驰已经熟睡，从凳子上站起时。
手突然被猛地一拉。
我歪倒在柔软的被褥上。
对上一双晶亮深邃的眼睛。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你那么爱我。”
晏驰笃定地望着我。
我与他对视。
轻轻笑了，抚摸他的脸。
“是啊，我那么爱你，怎么会离开你。”
他语气得意。
“量你也不敢。”
“对了，下次你别喝那么多酒，声音难听死了。”
他似乎忘了。
导致我喝那么多酒的元凶，是他自己。
6
其实晏驰很好对付。
只要在黑暗的环境里。
把工业酒精往他脸上一喷。
他会很轻易的失明。
我有过很多次这个想法。
但还未付诸行动。
不是因为晏驰长了双，跟呈枫一样漂亮的眼睛。
而是如果我真这么做了。
等于是我。
亲手毁掉了呈枫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东西。
我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我还是买了眼药。
把它放在了打游戏的晏驰桌旁。
“别玩久了，对眼睛不好。”
他盯着屏幕，没看到我的疲惫，语气依旧不耐。
“你话哪那么多？既然下了班就赶紧去做饭，我饿死了。”
我捶着肩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无意中瞥见垃圾桶里的东西。
是我买的花青素冻干粉。
用来保养眼睛的。
大牌进口，花了我近半个月工资。
我捡起来查看。
一个都没用。
我拿着盒子去问晏驰。
“为什么要扔？”
他手指不停点击鼠标，烦躁地盯我一眼。
“你烦不烦？”
“这个东西对眼睛很有好处，而且味道也不错，你——”
他挥手把盒子打翻。
里边的玻璃瓶洒出，破碎一地。
晏驰神色厌烦。
“我才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想做饭就滚出去！”
一时间对这人的厌恶达到顶峰。
我压住翻腾的心绪，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街道的晚风微凉。
我抱紧双臂，缓缓走着。
或许就这样算了，也挺好。
我不用再去面对那张烦人的面孔。
只是，呈枫该怎么办……
我掏出平安符。
细细嗅着上边的檀香。
以前，呈枫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每当我心情烦乱的时候，他都会轻轻拥着我。
檀香清淡，怀抱温暖。
似乎天大的烦恼，都会在他怀里消散。
要是能回到以前，该多好。
‘叮——’
一道铃声打断我的幻想。
我木着脸掏出手机，盯了两秒。
一瞬间真想把它扔了。
可最后，我还是划下接通。
“你在哪，我眼睛有点不舒服，你快回来。”
7
我匆匆赶回去。
看到的是晏驰和朋友，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
桌上铺满了烧烤啤酒。
旁边还有几个打翻的酒瓶。
见到我，晏驰笑着的表情瞬间一收，皱着眉盯我。
“你跑哪儿去了，一身臭汗。”
看他眼睛有点发红，我强忍着烦恨。
“你就不能少喝点？”
“行啊。”
他懒懒把酒推到我面前。
“你替我喝。”
表情一如既往无所谓。
我恨透了他这副样子。
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酒瓶，直直往垃圾桶一丢。
晏驰愣了愣。
脸色迅速涨红。
他朋友察觉不对，找借口离开。
门一关，晏驰立马一个烟灰缸扔过来。
“你踏马这么下我脸？！”
我被砸得一歪。
殷红的血迹从我额发间留下。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晏驰愣了。
翻找出一块毛巾给我。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
我没接他的毛巾，抬起手，慢慢擦掉额头上的血。
内心荒凉悲哀。
“知道吗晏驰。”
“你糟糕透了。”
或许是我嫌恶的眼神太直接。
晏驰愤怒了，像炸毛的公鸡。
“我糟糕？！大把大把的女人等着我去泡，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评价我？”
他指着门。
“你给我滚！”
我毫不犹豫地转身，手刚抚上门把。
毛巾扔到了门上。
“你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永远别回来！”
我拉开门，毫不犹豫走出去。
关门瞬间。
里面噼里啪啦响彻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