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封金行走中国之二十五】富厚堂里品读曾国藩

焦点快闻 2024-05-29 09:25:08

到了娄底,曾国藩故居是必去参观的项目。

曾国藩故居坐落在湘乡、双峰和衡山三县交界处,归属娄底市双峰县管辖。尽管我不是研究曾国藩的学者文人,但对这位晚清中兴名臣的故居,总在寻找机会前往一探究竟。

连日的绵绵阴雨终于迎来的一个难得的晴朗时刻,久违的太阳让深冬的湖湘大地笼罩一片氤氲之气。远方,那披了一层轻纱的深山若隐若现,一种庄严而神秘的仪式感从心底升起。

车过双峰县城,即便是修建了一条宽阔的省道,那也是不断爬坡越岭,曲折迂回,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便到了荷叶镇富托村。一座规模宏大的明清古建筑群呈现眼前,这就是曾国藩故居——富厚堂。

说是故居,其实用老宅来形容更为贴切。这座老宅名为富厚堂,又称毅勇侯第。整座建筑群坐西向东。曾国藩之子曾纪泽手书“毅勇侯第”的直匾悬挂在门楼的正门上。门楼前是一口半圆形的水塘,当地人称之为半月塘,其实,曾国藩给的是一个很文雅的名字——泮池。只是泮池无人提及,倒是半月塘被叫开了。平静如镜的水面飘浮着两三云彩,倒映着富厚堂的轮廓,以及周围黛绿色的青山。塘边,一竿巨大的帅旗迎风舒展,此旗据说是按曾国藩当年镇压太平天国时帅旗的一比一比例定制的。

走进门楼,里面是一个用围墙围起来的空旷的方形草坪,围墙里的回廊是当年放置农耕工具和饲养牲畜之处,走过草坪,便来到了富厚堂的主楼。主楼正中的大门上悬挂有曾国藩的手迹“富厚堂”三个字的横匾,跨过富厚堂的门槛,这才进入了曾家当年的私密空间。

富厚堂始建于1865年,整座建筑群占地四万余平方米,相当于五个足球场大小,建筑面积万余平方。据介绍,抗日战争时期,散居各地的曾家子孙回到故居躲避战乱,居有两百余人的老宅也不显拥挤,可见其侯第之大。

从整个富厚堂的结构来看,其外形酷似北京的四合院,为土石砖木结构,回廊式风格,内外有八本堂、思云馆、花厅、神台、八宝台、辑园、棋亭、藏书楼等各式建筑组成,中厅神台的横梁上一前一后悬挂着同治皇帝钦赐的“太子太保”、“勋高柱石”两幅匾额,尊贵和显赫的地位一目了然。

然而,这座深宅大院自建成的那一天起,直到曾国藩去世,曾国藩也未曾住过一天,而真正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是离富厚堂十多里远的黄金堂老宅,因其夫人认为黄金堂不太吉利,加上曾又被封侯,于是让其子曾纪泽回乡重新选址修建侯第,这就是如今的富厚堂。

曾国藩尽管没在富厚堂住过一天,但里面悬挂的那些条幅和匾牌无不揭示老宅与曾国藩休戚相关,最醒目的当属两幅曾国藩书写的“笃亲锡祐”和“肃雍和鸣”的巨匾,楷体字,刚劲有力,大气庄重,分别摆放在富厚堂的花厅和书房里,似乎预示着主人对住在富厚堂里的人某种期待和希望。

曾酷爱读书,富厚堂最为气派的建筑当为藏书楼,分别建有公记、朴记和芳记三座藏书楼,其中公记藏书楼为曾国藩的藏书之所,藏有其任职期间收藏、购买的十多万册图书,堪比当年一些州府的藏书馆。后来,为纪念父亲,曾纪泽将公记藏书楼命名为“无慢室”,两侧的门联“万卷藏书宜子弟,一尊满意说桑麻”为曾国藩手书,“无慢”原是曾国藩在京城官邸的书斋名,曾去世后,其子便将其书斋里的所有物件一并迁到了富厚堂里。

富厚堂的前厅部分为八本堂,大厅上高挂的“八本堂”牌匾由曾国藩书写,而下面的注解为曾纪泽所书,“读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养身以戒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居家以不晏起为本,做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这就是八本堂的来源,注释内容来源于曾国藩的家书中。

富厚堂旁边的一栋名为“思云馆”的房屋建于1857年,早于富厚堂八年时间,是曾国藩回家守孝时所建,他前后共居住了一年左右。那是当年他父亲去世时,为方便有一个守孝和读书之处,曾国藩便单独建了一栋房屋,命名为“思云馆”,取“望云思亲”之意,后来建侯第时,就与思云馆比邻而建,成为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古建筑的生命在于文化,而文化传承的魅力总是与背后的创建者,以及创建者的成就、品行紧密关联。

纵览整座富厚堂,没有醒目的雕梁画栋,没有金碧辉煌的琉璃,更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桂殿兰宫,建筑群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宁静祥和,其建筑风格跟当地民居毫无二致,一如曾国藩的为人,内敛而不张扬,富态而不奢华,沉稳而不浮躁,庄严而不失朴素。

我们习惯将封建社会那些有道德操守、政治品行高尚的文人士大夫称为清流派,清流派的官员最大的特点就是忠君、正直、清廉。曾国藩作为晚清时期清流派的领军人物,他的为官哲学可在他的日记和各种书信中找到答案:“予自三十岁以来,即以做官发财为可耻,以宦囊积金遗子孙为可羞可恨,故私心立誓,总不靠做官发财以遗后人……。”

自己的自律行为对标圣人,谨言慎行,对家人的约束更是老生常谈,时刻提醒,还不忘敲打责罚。

当年,在富厚堂的建设过程中,由于出现了一些不可预见的因素,致使开支超出了预算,动用了他的养廉银,曾国藩知道后,写信对曾纪泽严加斥责,指责其不懂勤俭持家,不知钱粮来之不易,有败家之嫌,并在日记中深切自责:“余生平以起屋买因为仕宦之恶习,誓不为之。不料奢靡若此,何颜见人!平日所说之话全不践言,可羞孰甚!”后来,房屋建好后,曾国藩没有回家居住,不能说与他儿子这种“败家行为”没有关系。

前文所说的无慢室里那幅对联和八本堂的注解,都贯穿了曾国藩耕读传家的家风思想。在参观中,讲解员还跟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曾国藩在各种家书中多次要求子女们在衣着、饮食和举止行为上要跟当地村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得有区别,哪怕是做了一件新衣服,只能在走亲戚时穿戴,没有固定的人,谁走亲戚谁穿,平时就珍藏起来。

这就是一个一等侯爵的家庭现状,朝廷的供奉足以保其过上奢华的生活,但他和家人却在湘中这块深山老林里习惯过着勤俭、简朴和耕读的平民日子。

岁月匆匆, 150余年一晃就过去了。

无情的岁月似乎忽视了富厚堂的存在,它不但扛住了白蚁、风霜等自然的侵蚀和风蚀,更是躲过了战乱、动乱等人为的损害和破坏。直至今日,富厚堂那古朴端庄,典雅自然的风貎依然如故。就像当年曾国藩制订的耕读传家、勤俭廉劳家风一样,一代代的往下传承,不打折扣,曾家150余年来英才辈出,成为潇湘大地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这种根植在家族血脉里的文化基因,都能从如今的富厚堂里找到影子。

睹物最易思人,作为封建社会的文人士大夫,曾的为人、为文和为官不正是当今社会提倡和倡导的吗?(朱封金)

初稿于2024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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