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战死后，我以一己之力支撑起整个侯府，把性情顽劣的小姑子培养成了名门闺秀。
后来小姑子成了太子妃，将所有的酷刑都施加在我身上。
“我从小就不喜欢学规矩，也不喜欢你！”
“从小到大，我没有一天不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婆婆也记不得我半点好，在一旁附和：
“太子妃若不解恨，何不找个由头诛她娘家九族？”
重来一世。
婆婆将五岁的小姑子推到我面前。
我依然笑着答应：“母亲放心，我一定会把阿蘅教成整个上京最好的闺秀。”
1
夫君葬礼上，我重生了。
形容憔悴的婆婆将五岁的小姑子推到我面前：“靖薇，我已决心去庄子上养病，以后整个侯府和阿蘅，我都交给你了……”
我是武定侯府的当家主母，自我嫁过来后，侯府一应事务几乎就是我在打理，婆婆管与不管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小姑子陆蘅。
上辈子我拿她当亲妹妹看待，不仅把自己毕生所学尽数教授给她，还带她结交了上京各家名门贵妇，为她的婚事辛苦筹谋，最终才得以把她送上太子妃之位。
所有人都夸她命好。
殊不知她所有的幸运，都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结果呢？
陆蘅非但不感激我，还把我关入地牢，将所有刑具都在我身上用了一个遍。
我向婆婆求助，婆婆不但不肯帮我说一句好话，反而撺掇陆蘅灭了我全族。
如今再次看到她们母女，我恨不得剥她们的皮，抽她们的筋。
可最终我还是压下心中仇恨，扯出一个笑容：“母亲请放心，我一定会把阿蘅教成整个上京最好的闺秀。”
婆婆满意地点点头，第二天就领着一众奴仆就去了庄子上。
2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婆婆这一走要等到陆蘅及笄前两个月才回来。
所以这几年里，整个侯府都是我说了算。
我若想对付陆蘅，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沉思间，陆蘅突然扯了扯我的衣摆，将一样事物塞到我手里。
是一块饴糖。
“嫂嫂，给你吃。”
看着那块剥得干干净净的饴糖，还有她那张稚嫩的小脸，我心里的坚硬突然软了下来。
“我不吃，你吃吧。”
“嫂嫂吃，嫂嫂吃了就不会皱眉头了。”陆蘅将我伸过去的手又推了回来。
甜糯的声音加上善意的举动，让眼前这个小女孩和我印象中的陆蘅彻底分裂开来。
我承认……我没法对这样一个小孩子下手。
但一想到上辈子她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心底还是忍不住发毛。
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让她像上辈子一样手握权势。
于是我转头吩咐一旁的侍女：“芳若，难道大小姐今天这么懂事，你帮我带她到街上四处逛逛，无论今日她想要买什么，你都给她买回来。”
“嫂嫂，你说的是真的吗？”陆蘅瞪大了眼。
我摸摸她的头，笑道：“当然是真的，以后无论阿蘅想要做什么，嫂嫂都会满足你。”
陆蘅听罢，手舞足蹈地就拉芳若出了门。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我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身就去了书房。
因为我要马上筹划，怎样才能把一棵好苗子培育成朽木，还是那种烂到泥地里的朽木。
3
苦思几日后，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满意的方案。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陆蘅房里那些能干的丫鬟婆子都调离，然后再从下人中选出一批心术不正的给她补上。
如此一来，陆蘅身边不是刁奴就是小人，只要我不加以干涉，这些人就能把陆蘅给带坏。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我趁着陆蘅生辰给京中很多世家贵妇发了请帖，而后我又略施小计让她们来时刚好撞见我教陆蘅读《女戒》。
陆蘅跟着我读两句就开始不耐烦，我耐心规劝，可她不但不听反而还抄起桌上的点心朝我泼了过来。
我掩帕痛哭，陆蘅又冲我破口大骂，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最后还是几个贵妇看不下去，冲过来把陆蘅给拉开了。
一番操作下来，所有人都在同情我，纷纷指责陆蘅的不是。
没有人注意到陆蘅被下人带走时得意地冲我眨了眨眼睛。
她们不知道，她们看到的这一幕，是我用两只山雀哄着陆蘅陪我演的一出戏。
这事过后，陆蘅顽劣的名声便传开了。
趁着这当口，我又亲自去请京中名师来教导陆蘅。
可那些稍有名气的大师谁都不愿意来，生怕陆蘅砸了他们的招牌，最后我只能花重金请几个草包进府。
但此刻的陆蘅早就被我吩咐芳若找来的新鲜玩意给迷住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学那些无聊的功课？
时日一久，几个草包老师也从最初的苦口婆心变成了彻底摆烂。
对此我不仅不怪他们，反而给他们加了十两束脩。
一晃十年过去，陆蘅成了京中人人惧怕的小霸王。
而我也成功诠释了什么叫做“长嫂如母”。
4
婆婆回来那天，正好赶上京中下雪。
我早早就来到门口等候，等她落轿时我肩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
婆婆见此立马呵斥周围几个婢女，怪她们让我受了冻，末了她才亲自帮我掸去肩上的雪花，感念说了一句：“这么冷的天，辛苦你了。”
我确实辛苦，因为我不仅起得早，还为了捯饬今天这副惨兮兮的妆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我莞尔一笑：“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婆婆满意点头，扫了周围一圈后又问：“阿蘅呢？怎么不见她人？”
我抿嘴不语，旁边的芳若适时道：“老夫人莫怪，夫人疼惜大小姐，怕大小姐出来受冻就让她带上礼物在堂屋候着。”
没有人会不心疼自己的子女，婆婆见芳若这么说，看我的眼神反倒更亲切了。
而陆蘅确实给她准备了大礼。
婆婆前脚刚跨进垂花门，一盆冰水就从天而降，把她淋成了落汤鸡。
“谁干的！”婆婆怒吼一声。
陆蘅这才发现自己闯了祸，心虚地从几个婢女身后走出来：“是……是我……我干的。”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大礼？”婆婆当场黑脸，立马就罚她去跪祠堂。
可娇惯坏了的陆蘅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场就回怼道：“我不去！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我……”
“阿蘅！”我赶忙叫住她，生怕她再多说两句就会把我这个始作俑者给“供出来”。
陆蘅嘟哝：“本来就是啊，我还没怪她扰了我的兴致，她反倒要先罚起我来了。”
“大小姐……你怎么敢这般说你母亲！”王嬷嬷一边帮婆婆擦脸上的冰水，一边训斥陆蘅。
陆蘅：“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狗吠？！”
“放肆！”婆婆终于忍无可忍，转头就吩咐身后的几个护院：“把她给我押到祠堂，她什么时候认错再把她给我放出来！还有……谁都不许给她送吃的！”
说完，婆婆还特地看了我一眼。
6
我以为婆婆至少会罚陆蘅跪一晚上，没想到她下午就偷偷把陆蘅叫过去问话了。
芳若：“夫人，老夫人特地避开您是不是怀疑到了什么？”
我剪下手边多余的花枝，若无其事道：“无妨，她们斗不过我，你只管派人去探探她们都问了陆蘅什么。”
“是。”
一炷香后，芳若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嚷嚷：“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瞧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她们都说了什么？”
芳若：“老夫人居然问大小姐，这些年夫人有没有和外男打交道……她们怀疑，夫人是因为心思不在侯府，所以就怠慢了对大小姐的管教……”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您还笑！”
我:“这不好笑么？我还以为她们已经看出来我是故意教坏陆蘅的，没想到她们……哎，这内宅待久了的人，可真是目光短浅。”
芳若是我的陪嫁丫鬟，我从未向她隐藏过对陆家母女的厌恶。
“可是夫人……”
芳若还想说什么却被我用眼神给制止了，因为王嬷嬷过来了。
王嬷嬷：“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问几句话。”
“好。”
我跟着王嬷嬷前往福康院，一进院门就看到陆蘅跪在外面。
陆蘅满脸怨气，一张小嘴气鼓鼓的，显然是挨了不少骂。
“嫂嫂……”陆蘅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但我只能用眼神示意让她先不要乱说话，然后我便跟着王嬷嬷进了屋。
一见到我，婆婆就开始兴师问罪：“当初我念你是太傅之女，在京中又颇有才名我才放心地把阿蘅留在你身边教养，可我没想到她如今不仅行事荒唐，诗词女红更是样样不通，你是怎么把她教这样的？”
我赶忙下跪，拼命挤出两滴眼泪：“都是儿媳不中用，辜负了婆婆的期待。”
王嬷嬷冷哼一声：“看来夫人是承认没有好好教大小姐了？”
“不是这样的……”不等我回话，芳若抢先跪下：“老夫人您不知道，大小姐八岁时曾生过一场大病，那时府医便提醒夫人凡事切不可过于苛责大小姐，以免她再受刺激犯病，自那以后夫人做什么都将大小姐的安危摆在第一位，不敢苛责于她……甚至大小姐当着京中贵妇的面对夫人拳打脚踢，夫人也不敢吭声一句，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婆婆：“你说的是真的？”
芳若：“您大可去请府医过来问话。”
“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婆婆这话是对着我说的。
“当初母亲去庄子本就是为了养病，我若把这事告诉母亲，母亲岂不是要日日忧思……更何况府医说过，阿蘅这病等她年岁渐长自会越发稳定，在此期间我只需处处让着她便可……”话还没说完，我身子突然一晃，险些栽倒。
芳若慌忙将我扶住，继续添油加醋：“夫人掌着府中馈，一直不敢放松自己，前些天刚处理完府中刁奴，近日又熬夜看了好几天的账本，眼下可不能再忧思了，不然……不然奴婢怕……”
芳若再也说处下去，假装哭哭啼啼起来。
婆婆脸色终于缓和，叹了口气道：“过去我将阿衡托付给你后便不管不顾，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你就不用再管阿蘅了，我会让王嬷嬷亲自教导她。”
“是。”
我恭敬地行礼退下，转身时嘴角却忍不住勾起，这下有好戏看了。
6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婆婆会在陆蘅及笄礼上邀请京中各大世家的主母，并让陆蘅上台表演才艺，目的就是为了帮她选一个好婆家。
所以她们想要赶在及笄礼前出效果，势必会加大“教导”的力度，安逸惯了的陆蘅哪里会受得了这样的训练强度？
果不其然，不到五天就出事了。
“不好了夫人，大小姐把王嬷嬷给打了！”
芳若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给我汇报，我叫她先喝杯茶再慢慢道来。
芳若一饮而尽，叽里咕噜地跟我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王嬷嬷在教陆蘅行走礼仪时，特地在她衣裙上别了几根绣花针以防她走起路来幅度过大，却不想陆蘅没走两步就被针扎入皮肉之中，陆蘅忍不住惊叫，王嬷嬷就用藤条抽了她一下。
原本藤条是细的，抽起人来并不算太疼。
但在连日的强压之下，陆蘅还是爆发了，她一把抢过藤条直接往王嬷嬷身上抽，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我看你不是要教我规矩，你分明就是想整死我！”
王嬷嬷吓得四处逃窜，赶忙叫人把陆蘅给按在地上。
随后王嬷嬷又拿出一把戒尺，咬牙切齿道：“奴婢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虽不说是德高望重，但即便是老太爷在世，他也从未对奴婢说过一句重话，想不到奴婢临老了却在大小姐这里受尽屈辱，看来奴婢今日要是不给大小姐一点教训，大小姐恐怕今后谁都管不住了！”
陆蘅大惊失色，赶忙哭爹喊娘。
王嬷嬷却笑道：“小姐今日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用，老夫人说了，只要奴婢能教好小姐规矩，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行。”
说罢她拿着戒尺就要往陆蘅嘴上抽，谁知陆蘅却先朝她啐了口痰，王嬷嬷慌忙一闪倒先摔了个人仰马翻。
众人惊讶之余，陆蘅直接挣脱奴仆的挟持骑到了王嬷嬷身上，然后抢过王嬷嬷手中的戒尺就往她嘴上抽。
王嬷嬷哀嚎连连，众人想上前阻拦，陆蘅又撂下狠话：“你们这些刁奴是想找死吗？搞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人！谁要是敢过来，我就连他一起打！”
一众奴仆纷纷慌了，再也不敢再出声阻拦。
最后，王嬷嬷被陆蘅打得鼻青脸肿，还掉了两颗门牙，等她顶着一张猪头脸去和婆婆告状时，婆婆直接气晕了过去。
“噗嗤！”我笑得差点喷出茶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起身道：“我也该去瞧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