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味道有点冲，连斑头雁是一级保护动物，二级保护动物的谣言都造出来了。

一些自媒体就不说了，包括一些官方媒体账号，都在造谣。

例如齐鲁新闻发表在澎湃新闻、微信公众号上的这篇文章：

这内容，一方面声称斑头雁是无生存危机物种，另一方便又说斑头雁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并科普了相关的刑罚，有些自相矛盾的意味。

这篇文章也被多方媒体转载，有的原封不动（例如半岛晨报），有的发现了问题，加了记者调查发现，斑头雁并非一级保护动物……

至于转载“斑头雁大宝”视频的媒体，大字醒目标识一级保护动物的更是比比皆是：

这还是目前一些媒体已发现问题，清理了一些内容后的检索结果。

斑头雁究竟是什么保护级别？

首先在IUCN红色名录评估的动物中，斑头雁一种无危（least concern）动物[1]。

其次，依据中国官方信息，斑头雁属于国家三有动物[2]：

也即，在世界范围内斑头雁无危，在中国斑头雁属于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三有动物，并非一级保护动物和二级保护动物。

这里本质的区别在于，杀死一只三有动物，最多触及《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可能只有民事责任。而杀死一级保护动物，则可能触及《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需负刑事责任。

介于斑头雁属于三有动物，以及事件目前所了解的简单经过。更多是：

游客与园方，就网红斑头雁疑似攻击行为所产生的民事冲突。

主要涉及的是园方和游客的利益，只能说是擦边动物保护层面。

以前和朋友聊天，我就说过：

网络上绝大多数动物相关的热搜，和真正的动保事业比起来，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

闹大的原因，基本都是情绪节奏。

除了国家级的一些森林园区，研究基地，基本上地方动物园/景区很多都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动保。

对于无危个体的拯救，相比起整个濒危物种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上个事儿。即便濒危物种，保护程度也看是不是伞物种，旗舰种（例如大熊猫，保护了大熊猫就能保护栖息地，并保护众多的其他动物）。

至于大众的关注度，基本都在颜值上或者其它吸引流量的事件上，而且关注的主要都是圈养动物。

大熊猫什么都占，大众追捧的还是纯人工的几个，花花人气全是最高的，但每次看到它都想摇头，很担心它的身体和大脑发育问题。一些人一边攻击大熊猫人工繁殖，攻击大熊猫保护事业，一边又追求大熊猫的萌宠化。

说穿了，期待某些人懂国家的动保事业，基本是不可能的。就最终的目的，就是南辕北辙。

就这次事件来说，景区利用斑头雁大宝获取流量，本身就属于一种利益行为。网上传出游客踢死斑头雁的阴谋论版本，但我个人认为，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端午节带孩子到景区游玩，就为了杀死景区的斑头雁？图个什么？

从“斑头雁大宝”的往期视频来说，这只斑头雁具有典型的追逐行为、攻击行为，极有可能处在发情期。

虽然本次时间中，“斑头雁大宝”是否有攻击游客存疑，但按照其活动能力和事件结果，如果没有俯冲向游客，其实游客是很难踢到它颈部要害的。

目前来看，游客因为惊吓，本能保护家人，激发了战斗或逃跑反应(Fight-or-flight response)而踢死斑头鸭，是最有可能的。

由于斑头雁是三有动物，其实游客究竟是恶意还是无意踢死它，对最终结果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其实就是一个赔偿问题，但如果这一次斑头雁并不归属这个景区/园区（传闻是纯野生飞来此地），甚至赔偿问题都还有悬念。

而工作人员似乎攻击了游客，如果游客有轻伤或重伤，他反而可能涉及民事赔偿或刑事责任。

其实，我们即便退一步来说，哪怕斑头雁真的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工作人员把斑头雁当做自己孩子，对游客进行攻击，并没有任何法律保护。而游客保护家人的本能行为，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这件事情吊诡的地方在于，事件真相不明的情况下，诸多媒体/自媒体一边倒的谴责游客，甚至进行造谣……

每次动物保护事件，民众都情绪汹汹，各种群体意识冲突不断。

还是在于动保观念的冲突。

本质上，动物保护理念，往往存在三个方面，而这三个方面往往涉及到三个甚至多个不同观念的群体。

◆ 第一种：把动物当做一种资源来保护，一切以人为本（整个群体）。

◆ 第二种：关注动物生命和痛苦，强调动物福利（一般来说，动物没有脱离财产属性）。

◆ 第三种：把动物当做客体，和人类一样拥有各种权利、“人权”（不同人群对动物权利的理解有所不同）。

虽然目前中国官方和法律意义上的动物保护都属于第一种，但在社会层面、道德层面，很多人的观念则趋向于第二种。

无论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人群比例都很高，第二种人群的多少往往和社会经济发展程度有关。

大多数动保观念冲突，其实都在这个两个点上。

但一般来说，这两类人的冲突往往还比较温和，还能“讲道理”。

第三种，一般认为是比较极端的动保主义，虽然人群数量少一些，但战斗力很强。大多强行把动物权利提升到人的高度，声称「人没有处决其它动物的权利」。一些人群，甚至认为某些动物个体的生命权益高于人类，从而出现极端行为。

大多数极端动保事件，和第三类人群有关。

作为一个曾经的动保人，我个人的主要理念是第一种，并不反对第二种的合理动物福利诉求。针对第三种，如果是单纯个人行为，且不危害人类群体利益，我并不反对。如果有反智人（Homo sapiens）倾向，我坚决抵制。

就本次斑头雁被踢死新闻来说，虽然主流观念依旧是第一种和第二种，但偶尔也能看到几条第三种言论。这些言论，往往也是媒体带节奏（甚至造谣）后，出现的。

斑头雁是三有动物，这样的信息是容易查证的。理智的大众还是多数，目前网上已经看到越来越多正确的信息。

如果遇到难以查证的信息，又被媒体带节奏，往往可能造成很大的负面舆论。

这样的事情，这两年已经发生不少，就不具体举例了。

最后，我呼吁，动物保护一定要回归理性。

^https://www.iucnredlist.org/species/22679893/131908564#assessment-information

^https://www.gov.cn/zhengce/2017-03/15/content_571875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