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出生时,身上长出了真尾巴

阿鹤碎碎念 2024-06-27 17:16:09

我娘是衡阳城远近闻名的花魁娘子,被我爹这个城主赎了身纳做小妾。

进府后,她很快怀有身孕,并诞下一子。

父亲膝下无后,对我娘愈发宠爱。

可他不知,娘生下的本是龙凤胎。

一胎为吉,双胎显煞,龙凤胎,又称阴阳胎。

而我,就是那个被从小养在寺庙的阴胎。

2、

衡阳城近来总出现妖孽害人的报案。

有人不过出门买酒的功夫,家中妻儿全部消失,只留一地杂乱。

这种事发生的多了,谣言便散开。

有人说是上任城主沾了因果,才惹来的灾祸,也有人说是父亲减免了每年向神明纳贡的牛羊,才惹得神明降怒。

为了安抚民心,父亲决定在三日后的吉时,开坛做法祭祀

而这些,都是我听秋画讲给我的。

“三日后么......”我捻着佛珠,喃喃道。

秋画早习惯我的自言自语,站在一旁也不接话。

我扭头看向窗外。

无名寺坐落在无名山上,恰好可以纵览全城。

一眼望去,衡阳城依旧如往日一般热闹,但我能看出,城里早已是一片灰败了。

就像是有一股死气,源源不断的自地底升起,盘踞在城上。

以我的道行,目前还看不仔细。但这股死气来势汹汹,大有要屠城的架势。

但师父云游,现在寺中只有我一人。

“秋画,你去放个口风,就说三日后的祭祀,我亲自去。”

3、

无念大师要参加祭祀的消息,如一阵风一样卷过全城。

为了表示感谢,父亲第二日便亲自登门捐香火。

我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我的这个生身父亲,虚假又伪善的在佛像前磕头。

娘也跪着,却时不时抬头打量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我领会了她的意思,在父亲磕完头后就将他赶了出去 。

“贫僧有些话要对您夫人说,还请大人到寺外回避。”

他当然不敢忤逆我的意思,便讪讪着退了出去。

娘坐在我对面,刚要说话,被我制止。

等感知到他完全退出寺门,我才开口。

“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娘皱了皱眉,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

“你为什么忽然说要下山?”

我睨了她一眼:“怎么,你怕我去坏了你的好事?”

说完,不等她答话,我又接着道:“你比我更清楚那些死气来源于哪里,难道不知道,就凭我,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话是这么说,”娘叹了口气,“但我总担心会出变故,毕竟我筹谋了这么多年,你哥哥他......”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打断了她的话

得到了我保证,娘似乎长松了一口气,起身便要走。

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了脚步,不自然的说道:“宁儿,你,在寺里还好吧。”

我阖着眼,淡淡嗯了一声。

娘见我如此态度,也只好独自离开。

我看向窗外。

这一次,衡阳城的死气比昨天更为浓郁了。

4、

我不是什么祸害,相反,我那个哥哥陈琅,才是真正的煞胎。

而这件事,娘是知道的。

但当时她刚刚进城主府,急需一个男丁来巩固地位,又不愿意杀了我,便只能偷偷让人把我放在无名寺门口。

我被雨夜出来关窗的住持捡到,便一直在无名寺住了下来。

至于陈琅。

他三岁时,有一日父亲出远门,城主府来了个瘸腿的道士。

这道士吃了饭,出门时见到了玩耍的陈琅,当即便指着他唱起怪歌。

“妖怪有尾没有头,阎王不纳鬼不收,农历九月二十九,无名寺下藏尸首。”

道士说完,便疯疯癫癫的跑出府,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娘听完那首歌,脸色铁青。

她生我哥时,的确是九月二十九的亥时,算起来,我哥出来便是掐了二十九的尾巴,而我则是赶了三十的头。

那是娘生下我后,第一次来到无名寺。

她找了我师父解歌,我只记得师父去世前告诉我,他当时找友人起了最后一卦,那道士算完,将歌词解了一遍便倒地不起了。

歌词的大意是,我哥这个妖怪,会在十六岁的生辰时,死在无名寺。

而三日后,便是陈琅的生辰。

娘要做的,是给陈琅续命。

5、

夜里,我悄悄下了山,来到城主府。

陈琅的屋子在西南,这也是娘询问了师父的意思,西南能保护陈琅的魂魄。

我掐了个决,将身形隐去。

说起来,师父的那位友人在世时,常常教我些道法,我也至今未曾剃发,算不上真正的僧人。

我将窗户戳开一个小洞,仔细观察着我这个未曾谋面的哥哥。

陈琅此人,丰神俊朗,眉目凌厉,不知是衡阳城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你说啊,我妹妹她现在在哪呢?”

忽然,我听见里面传来陈琅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他听上去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似乎十分生气。

我朝里望了一眼,却是一片漆黑。

是幻术!

我心下一惊,就想离开。

转身一看,却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这里,已经不是城主府了。

浓雾笼罩了我的四周,看不见也听不见,我只得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手里不停掐着决。

只可惜,指尖的那些微光,每次都急速熄灭。

我感觉不对,便停下了脚步,粗重的呼吸声在我耳畔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阴冷的声音。

“你往哪里去?”

那声音像是缠绕在我耳边,又像是来自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你要往哪里去?你要从何处来?”

“妖孽!”我喝了一声,凭着直觉将手中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微光朝右边打去。

“啊——”一声惨叫过后,眼前的浓雾逐渐散去。

“你也是妖!你怎么敢,怎么能......”

它的话还没说完,我便又是一道光打过去。

浓雾彻底消散,那道声音也随之消失。

我站在那里,双腿发麻,冷汗岑岑。

我的眼前是一口深井,只要当时我再往前一步,就会掉进井里。

6、

经此一番,我便不再多留,将身形隐去就要离开。

路过陈琅房间时,我却顿住了脚步。

房间里传来陈琅不住的咳嗽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的房门也半开着,像是特意为我留着,邀请我进去。

我便如他所愿,悄悄进了门。

“你来了。”我进去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便落到了我身上。

明明看不见我,却又好像能精准的找到我的踪迹。

“陈琅,收手吧。”我干脆撤掉了隐身诀。

“收手?”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随后闪到我面前,臭气从他鲜血淋漓的嘴里逸散,“你都忘了吗?他们害我们如此之深,我为什么要收手?”

“那些血债,他们必须要血偿!”

陈琅揪着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力气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揉碎。

他的背后渐渐幻化出一条蛇尾,来回摆动起来。

我逐渐喘不过气,意识也越来越昏沉,一股摄人心智的黑影逐渐爬上我的眼眸。

不行,我不能昏过去。

7、

“琅儿,放开!”一声厉喝传来,我感觉到那股牵扯着我的大力松开。

“咳咳咳。”我满脸通红,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黑影急速的攀退下去,我眼前又恢复了清明。

是娘。

她手里握着一道符纸,符纸上发着金光。

就是这个东西制止了陈琅。

“娘!”陈琅不可置信的看着娘,“难道,你也要同她们一起来害我?”

“琅儿。”娘叹了口气,走过去搂住陈琅的肩膀,“你现在取了她的魂魄,到时候上哪找一个蛇妖给你续命?”

“也是。”陈琅怨毒的眸子盯着我,“等我过了这一劫,就不必再留着她了。”

我平静的冲他点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

8、

九月二十九,是难得的好天气。

一早,衡阳城上便是晴空万里,艳阳如炽。

可我掐指算了算,今日本应有一场风雨。

透过那扇窗户,我看见衡阳城上的死气已然藏也藏不住了。

就连一向邪物畏惧的无名山,也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意。

我心里总归有些不安,便早早随秋画下了山。

一天的时间,衡阳城最中心便搭好了一个祭台。

“吉时到——”正午时分,有人在两侧大喊一声,随后巫女便开始绕着祭坛唱跳。

我在秋画的带领下,来到了祭祀的场地。

“无念圣女。”父亲恭敬的躬下身,久久不曾抬起。

“不必。”我伸手虚扶了他一把,“贫僧并非圣女,城主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那是,那是。”父亲脸上堆满了笑,看上去极为谄媚。

“大人今日都准备了些什么祭品,可否让贫僧一看?”我问。

“当然可以,您请。”父亲笑的脸都要烂了,把我带到了堆放祭品的屋子里。

无非是些牛羊鸡鸭,我扫了一眼,却在最里面的位置看见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影。

“那是什么?”我指着黑影问父亲。

“那是犬子准备的一只黑毛狐狸。”父亲眯着眼看向我指的方向。

我万万没想到,陈琅下手竟然如此之快。

什么狐狸,那分明是狐妖一族的圣子!

“父亲。”

说话间,陈琅已经随娘走了过来。

“琅儿,这是无念大师,还不快见礼。”父亲冲我拱了拱手。

“大师。”陈琅只作揖,眼睛却死死盯着我。

我嗯了一声。

“祭祀将要开始,大师请随我来。”

许是看出我的不耐,父亲连忙走到我面前。

我瞧了一眼头顶的天。

祭祀将要开始,有些恩怨也该了结了。

9、

“献祭——”萨满高喝一声,手指沾着金水开始在祭台上画起符来。

侍女们一手握刀,一手牵着那些动物,整整齐齐的走上前去。

随着萨满最后一个符落下,侍女们整齐划一的举起刀,狠狠插进了手中动物的咽喉。

“啊——”

鲜血溅了满地,动物们齐齐嘶鸣起来,可那发出的声音却竟像是人声。

血液从祭台边缘缓缓向中间流去,沿着萨满画的符咒,逐渐显出些光亮。

一股股死气开始顺着那些光亮散开,笼罩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只可惜,他们肉体凡胎,根本看不见,只以为是神迹,一个个皆是欢呼雀跃的伏跪下来。

我站在那里,冷眼瞧着。

死气在百姓的身上打了个转,逐渐向陈琅汇聚而去。

但我知道,这远远不够陈琅所需要的。

陈琅跪在父亲身侧,重重的磕了个头,再抬头是眼里已然显出了些疯狂。

“不够,还不够!爹,人祭,用人祭!”他癫狂的摇着父亲的衣袖,“只有用人祭,才能显示我们的诚意,才能让神保佑我们!”

“陈琅!休要再作孽!”眼见父亲逐渐动摇,我忍无可忍,随手便打了一道金光过去。

霎时间,天地间风云骤变,原本的艳阳天瞬间暗沉下来,狂风大作,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陈宁!我顾念情分一而再再而三放过你,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陈琅的声音已经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温润如玉,而是带了些蛇类动物特有的沙哑。

熟悉的浓雾将我笼罩起来,其他人的身影顿时消失,只剩下我和陈琅两人。

一股浓郁而杂乱的血气扑面而来,在这些血气中,我还能听见零星的灵魂痛苦的嘶吼

“陈琅,今日是你命定的劫数,你沾了如此多的因果,还妄想能平安渡过此劫?倒不如束手就擒,下辈子好投个好胎。”

“好胎?哈哈哈哈哈哈......”陈琅笑的癫狂,渐渐显出了原型,“陈宁,一日为妖,终身为妖,你以为在寺庙待上几年,你就有什么佛性了?”

“我告诉你,你和我一样,背着人命!”

陈琅说着,血盆大口便闪到了我面前。

锋利的牙齿泛着寒光,我狼狈的朝一旁扑去,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躲得倒是挺快的。”陈琅怨毒的眸子盯着我,血红的竖瞳闪着嗜血的意味。

不等我反应,他便又摆动着蛇尾开始攻击。

动作间,我看见他的尾巴似乎比上一次在房中见到的要大上许多了。

巨大的尾巴朝我打来,我给自己掐了个决,却还是因为躲闪不及,被锋利的鳞片刮伤小腿。

血液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被浓雾完全吸收掉,听不见一点声响。

“对,就是这样,多流点,再多些,你的寿命就都是我的了。”

“我的好妹妹,你应该不忍心看着亲哥哥死在今日吧?”

浓雾吸食到最后,干脆攀上了我的身体,扒着伤口吸血。

我意识渐渐涣散,那抹熟悉的黑气又一次浸染了我的眼眸。

这一次,我终于听清了它说的话。

它说,陈宁,你逃不掉的。

它说,你能活下来,全靠你族人的命。

最后一点清白也被染上墨色,进而又晕开些深红。

“陈琅,住手!”

一道熟悉的女声远远传入我耳畔,随后便是一阵剧痛。

黑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变大,嘈杂不堪。

我痛苦的蜷起身子,任由黑气不甘心的褪下去。

隐约间,我听见陈琅的嘶吼:“娘,你也是妖,你们都是妖,为何偏偏与我作对?你们再怎样也不会有人性,变不成人的!”

“当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何一个两个都被迷了心智?”

再睁眼时,我只能看见一条暗红色的尾巴急速逃离,不知去往何处。

“娘。”我对着渐渐散去的雾中那一道身影喊道。

“宁儿,你没事吧,宁儿。”娘气息不稳,却还是扑到了我身旁。

“陈琅呢?”我气息微弱,却还是强撑着意志。

“他逃到地底去了。”娘一边将我扶起来,一边心疼到,“是娘粗心,没注意到你的异样。”

雾气彻底散去,我才看清原来我们还站在祭台旁。

刚刚的神识交战,让我和娘都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疲惫,而陈琅则是头一歪,已然倒在了地上。

父亲手忙脚乱的指挥着人将陈琅抬走。我和娘趁着人群不注意,回到了无名寺。

10、

刚回到寺里,我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娘,陈琅的道行为何如此之深了?”

娘叹了口气:“你看见那只狐狸了吗?”

我想起那个黑毛的狐狸圣子,迟疑着点了点头。

娘又接着道:“原本我每晚都会用符纸困住陈琅,这样再加上白日里有人气压着,他也做不了什么孽。可你回府那晚,我将他安抚好后竟一时失察,忘了重新摆上符纸。”

“所以,他便是那一晚,去屠了狐妖一族?”我想起陈琅身上杂乱的血气和残破的灵魂,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经过。

“是,你也知道,狐妖一族历来和蛇妖一族的渊源。但陈琅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去屠族,他是想......”

娘压低了声音,却被一阵嘈杂声打断。

“无念大师,无念大师,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我与娘对视一眼,走出了寺门。

无数百姓跪在我面前,不住的磕着头。

“无念大师,那妖物发了狂,此刻正在城中作孽,求求您去收了它!”

11、

这些人身上,全部都是流动的死气。

我这次看得清楚,这死气便是缠着我的黑影所化。

如果放任不管,这些人怕是活不过今晚。

我看向娘,只见她同样脸色凝重。

“我那一掌已经是用了全力,看来陈琅的道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陈琅屠城。

我让娘将百姓们迎进无名寺,有了佛光庇佑,说不定可以抵消一些死气,自己则是飞快的下了山。

衡阳城里门户紧闭,街道上随处可见洒落的血迹。

如果再让陈琅这么杀下去,只怕要养出一方祸害了。

我思来想去,最终下定了决心。

一条莹白色的蛇尾从我身后长出,逐渐代替了双腿。

我飞快的用蛇尾走过每一条街道。

“好妹妹,你来了。”

一阵凌厉的风声吹过耳畔,陈琅霎时间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已然比我高大许多,上半身不再是人的模样了。

那张血盆大口里,还隐约可见一个人形。

“你杀了父亲!”我看清了那个人影,大惊。

“什么父亲,那是我们的仇人!”陈琅听完我的话,不知为何竟然发了狂。

0 阅读:10

阿鹤碎碎念

简介:每天分享最为精彩的人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