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部队退役后，来新学校报道的第一天，校霸把我压在墙角，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对了，我是高中部的新教师张敏之，刚从特种部队退役回来。

1、

第一天来上班，我就被霸凌了。

我是八中高一（13）班的语文代课老师兼临时班主任，之前的科任老师出了车祸，我是被临时聘用的。

“哎哎，听说新老师是个临时工。”

“没有编制啊，那我们不就等于可以为所欲为？”

“哟哟，还挺有文化的，还会用为所欲为这个词呢。”

“是个年轻的女的，大炮你想怎么‘为所欲为‘啊？”

教室背后的这几个男生说着，就爆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

我站在后门外面，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我正想走开，后门突然被打开了。

“大炮，你的为所欲为来了。”那几个男生看着门外的我，其中一个推了推个子最高的那个小声说道。

“哦……老师好！”那几个男生相视一笑，发出一声长长的哦，然后装模作样，恭恭敬敬地朝我鞠了一个躬。

“上课了就好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一手抱着课本教案，一手叉着腰，盯着他们回了一句。

“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喂，打个赌，赌她什么时候哭着跑出教室。”

“半节课。”

“我赌两节课。”

……

我走到了前门，进了教室，后面那几个还在肆无忌惮地打着赌。

我心里冷笑一声，既然说我装，那我就配合你们装一下，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样的烂瘪三。

2、

拿起座位表，我才知道后面那伙人，为首的叫郑承业，其他几个狗腿子角色分别是陈伟东、苏志星、李德辉。

我在讲台上翻开点名册，他们一边在后面抛着废纸球，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我这边点着名，那边时不时调侃着被我点到名的同学。

“赵明德，又名鸡鸡德，因为他鸡鸡好小的，哈哈哈……”

“李文轩，又叫烂鱼轩，她奶奶天天蹲市场上卖一些烂鱼臭虾的，一股腥臭味，臭死了。真他妈倒霉，居然和这样的垃圾分在一个班。”

张思如，大乳，又名大波，跑起步来，一浪接一浪。

……

叫张思如的女生哭了。

我停下来，把点名册摔到了讲台上。

“你们几个要不要我帮忙向主任申请一个专门的教室？”我铁青着脸，气得手都颤抖了。

“哟，真没用，居然拿主任压我们，废物！”郑承业一下站起来，把椅子带倒在地上，顺便踹了一脚旁边同学的桌子，被踹的同学默默地低着头，扶正自己的桌子。

临出教室门口时，郑承业看着我轻蔑地笑着，顺手把手上的纸球扔上讲台。

纸球打在我的额头上，我闭着眼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能第一天就闹出一个大动静。

郑承业和几个狗腿子看着我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

“真没意思，咱出去吃个早餐。”

郑承业几个走了，其他的同学有的低着头，沉默无语，有的波澜不惊，见怪不怪的样子。

3、

下课回到办公室，坐我对面的周老师把头往我这边探了探：

“怎么样？还好吧？郑承业他们几个没捣乱吧？”

看来，郑承业很出名。

周老师说，凡是教过郑承业的女老师都被气哭过。13班的科任老师最高兴的事就是郑承业请假，或者上课的时候他们去打球。

“难道就没有人管得了他们吗？”我一拍桌子。

“不是管不了，而是……咳咳……张老师，麻烦把昨天的教导处分发的文件再发一次给我。”周老师朝门口扫了一眼，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认真，完全没有了刚才八卦的模样。

原来主任走了进来。

郑承业是不可说的人物？

4、

第二节快下课的时候，我看见郑承业几个大摇大摆地从学校的围墙爬了进来。

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打响后，我悄悄来到13班的后门，想看一下老师上课的情况。

可是我却没有看见郑承业他们几个。

我穿过走廊，打算从侧面的楼梯回办公室，却听到洗手间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一种低沉的，从喉底发出的，又像被什么东西隔住的哀吼。紧接着又听到钝器敲击和几个人的嘻哈大笑。

“好了好了，轮到我了。烂鱼轩，给老子稳一点哈，要不然你死定了。”

我冲进卫生间，看见一个被黑色塑料袋套住头部的人跪在地上，身上满是脚印和污水。

他双手抱胸，全身瑟瑟发抖，头上的塑料袋随着他大口的喘气，一起一伏。

苏志星摆好一个起跑的姿势，嗷地一声冲上前去，飞起一脚。

我捞起门边的拖把，像投标枪一样往苏志星身上砸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他心里一慌，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倒在厕所冰凉的地板上。

“住手，你们干什么？！”我冲过去，扯下李文轩头上的塑料袋。

“你们干嘛？在学校敢殴打同学？把你们的家长通通叫过来！”我把李文轩扶起来，冲着郑承业他们一顿咆哮。

“那个不长眼的......我操......”苏志兴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扫兴！”郑承业甩了一下头发，双手插袋大摇大摆地领着其他几个人走了出去。

“站住！”一股火气从肚脐眼直冲脑门，我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的背影怒喝一声。

“傻不拉几的。”郑承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伸出左手，竖起了一个中指。

我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拳头握紧了又松下来，心里不停地给自己灭火：“先把家长叫来！理性处理，理性处理。”

我把李文轩带到校医室，并把事情告知了教导主任。

校医是一个三十多的大姐，姓王。

她一看见李文轩就说：

“你这又是怎么了？”

看来是熟人，也就是说他经常被打！

我问王校医怎么回事。

王校医说这孩子经常被打，身上就没一块好肉，打人的那几个就因为有个有钱的爸爸，啥事都没有。

“学校不是要评省一级嘛，郑承业的爸爸捐了好几十万的电脑和其他设备，据说他爸和主任还是老同学呢……”

5、

等校医处理完，我给李文轩找了一套干净的校服让他换上，并通知打人的学生家长马上来学校一趟。

除了郑承业他爸，其他几个家长不见踪影，打人的那几个也是磨磨蹭蹭不见人影。

我打开了广播，打开最大声量的喇叭：

“上午第三节课，在A栋教学楼三楼殴打同学的郑承业、陈伟东、苏志星、李德辉请马上到高一年级行政办公室。”

我回到办公室，看见主任的脸都黑了，他指着我：

“张老师，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呢，你胡说些什么，这样广而告之，你就没想过会对学生们造成心理伤害的吗？”

“刚出来工作，不懂事！”骂完我，主任转头就抱歉地朝着郑承业他爸说道。

呵呵，还心理伤害？

“主任，你眼睛没毛病吧？李文轩同学身上的伤你没看见，郑承业他们几个脆弱的小心灵你反而看见了？”说完我冷笑一声。

“你怎么说话呢你……”主任还想哔哔个不停，郑承业他们进来了。

一看见他爸，郑承业马上低眉顺眼地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

“爸，我没打人，就是同学之间打闹了一下，没注意到轻重，把文轩推倒了。我这会还上着课，老师正讲到重点难点呢。”

“老欧，你看你们请的什么老师？我给学校捐那么多的东西，就是想让孩子们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你们呢，静给我整些有的没的。”

“还有，这位同学，你老是说我家承业打你，证据呢？他怎么老是打你，不打别人？是你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你反省过没有？”郑承业爸爸朝主任发完火又走到李文轩面前质问。

李文轩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文轩？郑承业打你了吗？”主任问道。

李文轩抬起头：“这不是全校都知道的吗？”

“你说什么呢？站起来！”主任朝着李文轩大吼。

“什么打来打去的，不就是小孩之间的打闹吗？我还有个大项目要谈，老欧，这事你处理好，新一批的电脑和投影设备好说。”

“还有，谁要是敢污蔑我儿子，我跟她没完，等着收律师函吧。”郑承业他爸扫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后来，所有人都走了，除了我和李文轩。

“老师，我错了吗？”李文轩抬起头看着我。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只是我们现在还太弱了，所以没有人会愿意听听我们的声音，也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感受和所受到的伤害。”我蹲下来看着他。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李文轩站起来，紧握着拳头走出了办公室。

本以为处理完这事，郑承业他们短期内不会再闹什么幺蛾子出来，没成想到，我刚要下班，就有同学来报告，郑承业他们把李文轩又堵在了楼梯间。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来到楼梯间后，却没看见李文轩，只看到楼梯上的郑承业和下楼梯口那几个狗腿子不怀好意地朝着我笑。

哦，我被堵住了嘛！

6、

“你们搞什么！”我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说。

“搞什么？搞你啊！”说着，郑承业从栏杆上滑下来，跳落到我面前，紧接着双手一推，把我推到墙角。

他的前臂卡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撑在墙上。

“臭三八，就你事多，别以为你是老师我就不敢打你，你个臭临时工最好给我老实点，别多管闲事，要是再让老子不爽，信不信老子让人轮了你。”郑承业咬牙切齿地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我的头。

“喂，业哥，可别把人给吓尿了。”楼梯口的那三人走了上来。

“你们就不怕监控拍到？”我从紧咬着的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问道。

“让你失望了，这里没有监控。”郑承业用他的额头抵住我的脑门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太好了……”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