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孙自林以为我是个怂包，所以他让我学狗叫、学狗爬，甚至我头上撒尿。

但是他不知道，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我还是个人。

人急了，可就不只是跳墙那么简单了，他可是会要你命的！

1

在孙自林成为公司老板之前，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幸运。

在一个中等规模的公司，当一个销售总监，年薪六七十万，还遇上一个为人不错的老板。

但是遗憾的是，两天前这家公司以一个亿的价格，被孙氏集团给正式收购了。

四十不到的秦老板套现离场，年纪轻轻就已财务自由。

我是打心底感到羡慕。

而新老板，也就是孙氏集团的大老板——孙大民，在完成收购之后，兑现了收购时给秦老板的承诺，不裁一个人。

大概是秦老板在他面前说过我的能耐，这个孙大民对我一直挺客气，虽然他是老板，但是他基本上不怎么管公司，也没有另外派人来管理。

他有其他更大的产业，没什么精力在这家公司。

可以说，除了大老板变了，这家公司几乎没任何改变。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张明啊，这公司以后可得靠你了啊。”

孙大民是做市场出身的，所以他最重视一家公司的销售，更何况我是这家公司销售部门的老大。

我尴尬笑着，心想靠谁还不一定呢，这公司可是您老人家的啊。公司挣多挣少，利润大头不还是进您的腰包吗？

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他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了。

大概收购完成一个星期之后，孙大民带了一个年轻人，和公司几个管理层一起吃饭，他就是孙大民的独子孙自林。

这可是少东家啊！那我们不得好生伺候着！

我们几个走江湖也算有些年头，场面话自然也懂得，端起酒杯就一句一句好话夸着。

但孙大民倒是快人快语，直言：“我儿子没什么大能耐，在国外也就勉强读个野鸡大学，你们不用因为他是我儿子，就这么拍马屁。不过再怎么样，毕竟未来他要接我的班，我呢得让他接受一些历练，所以收购一家公司给他练练手。你们呢，都是经验丰富的，以后，你们可得多帮帮我这个儿子啊。他刚毕业一年，很多东西还都需要向你们学习。”

我们听出来了，孙大民啥都没有，就是钱多，为了锻炼儿子，专门收购一家公司来给他玩玩儿。啧啧，有钱人的生活果然爽到无法想象。

还有别的话外音我当然也听出来了，这个儿子没啥本事，你们彩虹屁用不着吹，吹得尴尬死了。但是，再废柴那也是我儿子，你们掂量着吧。

话里有话，姜不愧还是老的辣，摆明了是让我们当“辅佐大臣”嘛。

不过，这家公司都是他们孙家的，谁来当老板没什么所谓的，只要不影响我们日常工作就行。我们几个管理层相互看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尽管孙大民客气有加，但这个打小养尊处优的“太子爷”，自始至终瘫在椅子上，连正眼都不瞧我们一眼。

也对，他一个月生活费顶我们半年工资，哪里能瞧得上我们？

2

周一的上午，新老板孙自林，也就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富二代，规规矩矩地由司机送着来了公司。

公司是九点上班的，他老子告诉他必须按照公司的制度来。他就是老板，他也得准时出现在公司。

当然一开始，对这个下午起床，半夜泡夜店的少公子可是个不小的挑战。

他倒是想睡懒觉，可是司机直接跟他老子报告的。他要是不准时出门，他老子急了随时停他的信用卡。

一个富二代如果自己没本事，停他信用卡如取他性命，这一点儿也没夸张。

这孙自林要是没了经济来源，别说各种法拉利保时捷兰博基尼，他就是加个五块钱的汽油都囊中羞涩。午餐也别想去什么米其林餐厅了，街边摊对付一顿都掏不出钱来。

他在这家公司当老板那可是没有钱的。不过，他也犯不上为钱的事情担心，他那张黑卡就够用了。

你说他有手有脚的自己挣个五块钱不是很简单吗？话倒没错，但指望这个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贵公子”去挣三两碎银子，他可瞧不上。

他当然麻溜得从床上滚了起来来了公司。

第一天还好，规规矩矩来了公司，我们鞍前马后好生伺候。

他关了办公室门就开始打游戏，还让行政同事给他买来烧烤在办公室里就Barbecue上了。

我们有一个人敢说不行吗？当然没有。开什么玩笑，他可是老板啊。

不过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公司还是正常运转。

以往秦老板在的时候，我们有拿不定的主意，还可以跟秦老板商量。

现在，哼！我们拿不定的主意，那估计也就没主意了。难道指望这个废柴富二代吗？

但是孙大民对这个废柴儿子还是有要求的，第一天临下班前即给我打了通电话，询问他儿子的表现。

我一五一十地相告。

我听到电话那头孙大民鼻腔里喘出的巨大愤怒，我当时就后悔了。

我挂了电话转身看到孙自林看着我，他说：“我弄死你！”

听到这句话，我当即意识到捅大篓子了。

3

果不其然，这孙自林回去就被他老子训了一顿。

而且据说，这个孙大民从小就有打他的习惯，即便孙自林已经二十来岁，竟然还是没躲过一顿狂揍，还是脱了裤子打的屁股。

你说这事儿，传出去，那也忒丢人了。

第二天他还是准点来到了公司。但是司机帮他拎着一个包，明显脸色不对。

孙自林就更加明显了，似乎是要杀人。

一进公司他就大喊着我的名字，从那口气我听出来一定不是来跟我把酒言欢的。

我进了他办公室，看他脸上有些淤青，我当时其实没有将他的伤，跟我昨天的话联系起来，我觉得孙大民如果有意见，顶多是骂他，不至于动手吧。

“你挺会打小报告啊。”他开口说道。

我有点不明白。

“我是老板你是老板？给老头子打小报告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傻，话到这里，我立马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赶紧解释，“对不起，孙总，这也是您父亲问起我才说，我们也是想帮您尽快成长起来，学会公司的经营管理……”

他一拳就砸到了我脸上，我当时就吐出了很多血。我一下子没忍住，上前就抓住了他的衣领，几个副总赶紧进来拉住了我。

“你他妈干嘛？”

“你打小报告，我被老爷子给打了一顿，我他妈不打你打谁？”

我自觉理亏，所以挨这一拳我认了。

他继续说：“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的吗？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了……”我咬着牙回应。

我发誓，要不是他是老板的儿子，我一脚就给他踹出办公室！

4

我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其实噩梦才刚刚开始。

孙自林先是终止了所有调薪计划，然后取消了年底20%净利润分配。

原本孙大民答应我们，收购前，秦老板定下的所有调薪激励不变，这个月开始普遍涨薪20%,并且年底会额外拿出10%净利润作为奖金。

“孙总，这不合适吧？”我说，“这样会让员工心寒的，而且也是您父亲确认的。”

“你算个老几？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什么时候轮到你拿我爸来压我了？”

孙自林看都不看我一眼，然后特意对着其他员工说：“要是你们的张总不去打小报告，你们的调薪也不至于被取消，要怪就怪你们有个好张总吧。”

一下子，员工对他的愤怒全都转嫁到了我的身上。我听到有些员工窃窃私语，背地里骂我的就更多了去了。

紧接着，孙自林又宣布给所有员工降薪10%。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员工就走了大半，但绝大多数是应届生或者工作一两年的年轻人。

我立即制止，但是孙自林回应道：“你不是说我不懂经营管理吗?我就经营管理给你看。公司规模才多大？用得着养这么多员工吗？开除能力不足的员工，把薪资降到行业平均乃至更低水平，死不了人的！现在那么多待就业的人，工作岗位就这么些，他们不干，大把的人来干！你们这些穷鬼，三千两千都大把人抢破头要干，你知道怎么经营公司吗？让穷鬼自己内卷，我们才能利益最大化，你懂不懂？我现在是在控制成本你懂不懂？”

他一套混账逻辑说得头头是道，我知道这是冲我发泄来的。

但是，很快他又让人力部门迅速补齐人员，而且还是以低于行业平均水平的薪资招人，难度可比之前增大不少。

他就是不断开人，然后不断招人。

开谁他有一个评判标准，就是跟我走得近的。

一时间，全公司里的人几乎都躲着我走了。

为此，人力部门的HR天天加班，来的人不是不合适就是试用期都干不满，大半个月没招齐人，孙自林把人力部门全员骂了一通，而他们反过来，又认为全是我的错。

被孙自林这么一搞，公司上上下下，全认为我是个恶人了。

5

我觉得有必要找孙自林好好谈一谈。

我敲开他办公室的门，我说：“孙总，我知道您对我有意见，确实跟您父亲打报告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也请您不要因为我而对其他同事进行惩罚。”

他抬头说道：“那你意思是只要惩罚你一个是吗？”

这是一道妥妥的送命题。

“既然这样，我把其他员工薪资恢复，你自己降薪50%行不行？公司成本总得有人来做贡献。”

我当然不同意了，这完全没道理啊。

孙自林看我不同意，又说：“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还有，如果我发现，老头子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保证全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有好果子吃。”

从孙自林这些话我听出来了，这家伙不是个善茬儿，他跟他爹是两种人。他爹有商业眼光，知人善任，偏偏生个儿子不成器，还一肚子坏心肠。

但是为了避免他再使坏，我还是觉得不跟他老子报告他的这些情况。

所以，孙大民一直觉得他儿子还挺乖巧的。

但是，这种信任不是基于对他儿子，而是基于对我的认同。

这么一来，我反倒觉得有些愧疚了。

6

每月月底，孙大民都要和公司管理层一次吃饭，了解一下公司情况，主要是了解他儿子的情况。

那一个月，我搞定了一个两千万的大单，孙大民高兴得不得了，当着他儿子的面说：“你得多向张总学习知道吗？这个就是你学习的榜样了。以前我对你疏于管教，弄得你高不成低不就，现在有个师傅带你，我放心许多了。”

孙自林嘴上说着“是”，但我听得出这话一点也不真诚，反而带着一些嫉妒。

我还发现他特意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恶意。

拜托，我跟你争不了遗产的好嘛？我又不是孙大民的儿子。

孙大民继续对他儿子说：“你要尊重张总知道吗？他是你的师傅！”

这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没有任何前因后果需要联系，但是在孙自林听来，以为话里有话，是我又给他老子打小报告了。

他冲我露出的脸色越发凶狠了。

孙大民又举杯给我敬酒，说：“张明啊，公司能有今天全靠你啊！哈哈哈……”

同桌的还有其他管理层，财务总监、采购总监、行政总监等等，他们的脸上全都露着复杂而虚假的笑容。

我明显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

7

第二天孙自林召开全体销售开会，宣布将销售提成对半砍，理由是公司经营并不乐观。

我可去你的吧！

他看过公司经营数据吗？

还是看过了，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现在十月底，我们已经完成了年初定下的目标，后面两个月全部是超额的，怎么能说经营不乐观？”我据理力争道。

“对啊对啊，老板是不是弄错了？”其他销售也附和道。

一时间，群情激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