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的男人全死光了。

村里的女人想要了，就跑到码头上等男人。看到船只经过，就摇动手里的花手帕。

路过的船便会停下来，走下见风长的男人。女人挑一个中意的，又把他的眼睛蒙上，再挽着这个男人回家。

一夜良辰过后。女人要给男人喝一碗忘情水。

再送回到码头旁，投入湖中，男人便化成海藻。海藻风干制成海藻糖。

这是村里女人们永不衰老的秘诀。

我嫂嫂却爱上了那个她挽回来的男人。

1

我们村里的女人，再美，就算能力再强，也是要回到村里的，到湖里去踏海藻泥，做海藻糖的。

村里的女人，如果没有了新鲜的海藻糖喂养，时间长了，就会踏糊而亡。

嫂嫂本在外面一个厂做人事文员，后来升为总经理助理了，还不是不情不愿的回来了。

村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定下的亲事，不论人在与不在，都必须要女人嫁过来的。

嫂嫂跟哥哥定了娃娃亲。那年村里所有成年男人都去出海。中途遇到海啸，一村男人全都葬身海底。

据说这种事情，每隔五十年重演一次。

我是婆婆在村口捡到的孤儿。

几天后，婆婆腾出了一间空房，给嫂嫂整出了一间贴满红双喜的房间。又给她穿上了鲜艳的嫁衣，轰轰烈烈地办起了婚宴。

我嫂嫂乖乖听任婆婆摆布，一个人跪在婆婆面前磕了头，敬了茶。

中午时分，婆婆带着嫂嫂去了几里远的海边。海边船来船往，汽笛长鸣。

船经过了一只又一只。嫂嫂却总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海面经过的船只。

婆婆急了，瞪着眼睛，跺着脚催促嫂嫂。

嫂嫂脸红了，抽出别在前襟的一块玫瑰花手帕，向一只经过的船只挥了挥手。

嫂嫂站的地方，是船只必经之地，也是村里唯一的一个码头。只要码头上出现村里的女人，挥一挥手帕，就会出现一只船，船上会下来一个男人，那是来自大海深处的男人。

渐渐地，码头，便成了女人们的望夫码头。

村里女人想要了，只要站在码头上，挥舞着手帕，海上就会出现一只船。船靠岸停下，然后走下一个见风长的男人。他们喝海风长大，吸女人阴血而成。

一条船出现了，往码头靠拢。紧接着，船上走下一个身材槐梧的男人。

婆婆见了，轻声地笑着对我说：“小花，你看你嫂嫂的男人帅不帅？你也要赶紧长大，等将来也招个比你嫂嫂更帅的男人。”

我今年才十岁。根本就不懂这些成年人的游戏，只能傻笑着脑补。

男人朝嫂嫂走了过来，嫂嫂从口袋掏出一块黑手帕，蒙住了男人的眼睛。然后挽着那个男人回家。

嫂子的房间里，传出了让人害羞的声音。那些声音从天黑持续到天亮。

第二天太阳过了午杆，嫂嫂才打开紧闭的房门。她的脸红得像苹果，声音却哑得说不出话。

婆婆高兴极了。心想家里马上又可以添丁加粮，生一个可爱的女儿或者儿子，延续香火了。她忙着去厨房，煲了一碗香喷喷的银耳黄芪营养汤。

嫂嫂兴奋的脸，红扑扑的，看我时，却躲闪着目光。

我的心里不由一怔。

回想嫂嫂在她们村里，背着婆婆有一个帅气的男朋友，两个人很相爱，听说发誓永不离开。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了呢？

2

午后，婆婆让嫂嫂给她享用后的男人喂一碗忘情水，然后送回到码头。

嫂嫂却弄虚作假，带着男人拐进了一个巷子里，进了一栋楼房，把男人丢进房里，锁了门就往回走。

“嫂嫂，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到码头？”

嫂嫂反应快，一把拉住我的手飞快跑开，还用手紧紧捂住我的嘴。

“小花，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你嫂嫂我可是在造福全村呢！”

嫂嫂笑得花枝乱颤，表情媚里媚气。

然后随手抓了一把丝草丢进了湖里。

村里集合的口哨响了，村里的妙龄少女们，纷纷来到码头，跳进湖里，把海藻清洗干净，捞出来抬到干净的地方晒。

少女们把这些海藻晒干后，送到村里的蒸磂机器里烘干，制成美味可口的海藻糖。

这就是我们村里女人容颜美丽，长生不老的秘密。

我喜欢看婆婆永远年轻的脸庞，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衰老。

我嫂嫂却说：“人间云雨，男在上女在下，是天选的快乐。”

说这话时，我看到嫂嫂的脸又红了，脖子处还有一个鲜红的唇印。

缩小了的男人在嫂嫂的衣领下蠕动。

嫂嫂轻轻拍了拍淘气的男人，一脸宠溺。

3

被禁止看风的男人，每天必须喝女人的阴血才能维持生命。

我嫂嫂瞒着婆婆，每天爬在床上用阴血喂养海藻男。

慢慢地，海藻男变得强壮起来，越长越大，差不多有我嫂嫂拳头那么大。

嫂嫂却越来越虚弱。

我劝阻嫂嫂致命行为：“嫂嫂，你的体质并不太好，还是不要再喂他了吧。”

我嫂嫂却幽幽地说：“命里该他的，我这是还债哟。”

我感觉怪怪的，就问她：“嫂嫂，你不是已经爱上了他了？”

可是这有些不对劲呀，谁又会喜欢上被村里人拿来当玩物的海藻男？

海藻男，相当于女人的一次性用品。

消耗一个，下次再去海边唤一个，照样得行。

我有些不理解嫂嫂的念旧，她不会喂血喂傻了吧？

“谁说不是呢？”

嫂嫂陷入到回味当中，脸上满是花痴的表情。

嫂嫂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既不丢弃海藻男，又能少失鲜血。

她开始每家每户劝说，还悄悄告诉一些女人把海藻男养大的好处。

海藻男不能见风，可以把它折叠放在随身的口袋里，也可以把它放在胸前的衣服里。随时可以寻欢作乐。享用多了，就没了新鲜感。就像天天吃一道菜，吃起来总觉得很腻味。

嫂嫂又说：“再高大的男人，如果他不疼你爱你，你再美丽动人，也是没有啥子意义。”

村里的年轻女人，除了我嫂嫂，都没出过村，也没上过学。更别提交到外面的男朋友了。

想当年，嫂嫂也是以死相逼，婆婆才不得不同意的。

这偏僻的小渔村，生活太过于单调，乐子也少。

很快，村里就有女人动心了，想尝尝鲜。

她随嫂嫂来到那间屋里，看到海藻男那结实的肌肉，兴奋得脸都红了。一把从我姐衣领里抓出海藻男，一溜烟冲进了里屋。

女人一阵捣鼓，验证了嫂嫂说的是真话，出来时，一脸的红晕，赞不绝口。

“可儿说得对，男人还是要用心的，有力量的，才够味，有嚼头。”

缩小版的海藻男的妙处，在女人们的口口相传下，一炮而红。

没过多久，海藻男变得越来越强壮，对女人也越来越温柔。

村里所有的女人都在期待下一次享用海藻男的机会。

然而，有一天，我却发现了女人们渐渐蜡黄的脸，上面冒出了海藻氧化的黑点。

我吓了一跳，因为这就是女人衰老的特征呀。

难道村里流传了千年的青春永驻的妙术，还有长生不老的东西，就要被粉碎了吗？

4

村里那些小媳妇们，都在偷偷供养同一个海藻男。

她们不再愿意去码头了，不再用一块花手帕招唤新男人，蒙着眼睛挽回家了。

湖边的海藻产量也越来越少，引起了头人雄花婶的警觉。

雄花婶和婆婆是闺蜜，她生了三个孩子，依然像二十岁的女孩一样娇嫩光滑。

是村里海藻糖最有代表性的宣传员。

我问雄花婶：“为什么我们村的女人，只能找海上见风长的男人？”

“我们不能离开村子，去陆地上找些男人入赘到咱们村里，那咱们村不就有男人了吗？”

雄花婶说：“你觉得那些男人愿意过来吗？他们来了之后，会不会千方百计地打探生命永存的秘密呢？”

“所有的男人都是心怀鬼胎的，他们决不会因为感情而出卖身体，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了村里的秘密。”

雄花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说：“如果你发现任何对村里不好的事情发生，记得千万要及时向我报告。”

“记住，你是我最看重的一个。村里不出乱子，大家相安无事，你的未来就会一片光明。”

“说到底，我们千万不要让一些存着坏心事的人扰乱了村里的秩序和良德，那样咱们村里就没有未来了。”

雄花婶的话让我马上感觉到身上的重担。心里不免有些隐隐的担心。

我没事在村里游荡，随处都可以看到那些整日沉湎于男女云水之欢的女人，一个个都失去了精气神，走路都没了力气。

这是不是被男人玩弄的女人的真实情况？

女人们都精疲力尽，而海藻男却越斗越勇，越来越健壮，整天蓄势待发。这海藻男，分明就是一个吸血鬼。

我决定做一个捍卫村子未来的行道手。想法趁这些乐此不疲的女人们累了睡着了的时候，把这害人的海藻男弄死，送到码头上，丢进湖里，让它化成一滩海藻泥。

这海藻男，被藏在一个小袋子里睡得正香。他发达的胳膊、强壮的四肢，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精力充沛的小男人。

我悄悄打开袋子，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脸，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海藻男睡得正沉，我悄悄把装他的袋子提起来，正要放进我的口袋里。

“小花，你在干什么？”是嫂嫂的声音。我听了不禁抖了一下。

很快，我就镇定下来了。

“嫂嫂，这是个害人鬼，你不能再留着他了，你会被他榨干到死的。”

既然被她发现了，我萦性一不做二不休，大方告诉了嫂子。

“你没发现他长得像谁吗？”嫂嫂冷冷地盯着我说。

我脑海一闪，终于反应过来了。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了。

好像是在我嫂嫂带过来的背包里，有一个信封，里面放着一张她和她男朋友的合照。

“我男朋友，被婆婆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