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想收个义女，于是设下百花宴广邀名门闺秀。

嫡姐使出浑身解数力压群芳，如愿被封了公主。

而我唯唯诺诺一副怯弱模样，不知为何竟入了太子法眼。

后来千里军旗车马疾驰，远送公主塞外和亲。

而太子登基，我被封了皇后，贵不可言。

边塞来拜新帝，嫡姐满含恨意将一支金簪直插我心脏，令我当场气绝。

再一睁眼，我竟又回到了那日百花宴上。

嫡姐弱柳扶风文弱开口：

「臣女愚钝，无一技之长。但臣女的妹妹惊才绝艳，还请皇后娘娘给妹妹一个机会。」

我笑了，看来嫡姐也重生了啊。

1.

当嫡姐跪在皇后娘娘面前，弱柳扶风文文弱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便知道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的百花宴，她可不是现在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妹妹，皇后娘娘喜爱女儿想收义女，那也是要看身份的。你一个庶出女，就不要自不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平白惹人笑话。」

「安安分分当个绿叶陪衬，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宴席之上，百花盛开。

而嫡姐使出浑身解数，力压群芳。

如愿得了皇后娘娘青眼，一朝被封为公主。

但这一次，她迎着皇后期许的目光跪倒在地，直接将我推了出来。

众人纷纷向我侧目，高座之上的皇后亦点了点头。

「既如此，便请崔二小姐献艺一出吧。」

宫人引着我去更衣，嫡姐亦紧随其后。

「妹妹，虽说你是庶出，但我当姐姐的，自然要把在皇后娘娘面前出风头的好机会让给你。」

嫡姐美艳的面庞带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冷。

我叹了口气，「长姐若不想进宫，藏拙便是。何必非要……」

她凤眼微眯打量着我：「崔疏星，你也重生了是吧？」

我没说话，她更笃定了，眼里怨恨再不掩饰：

「贱人，你算是什么东西？前世你早就知晓皇后娘娘收养女是为了和亲吧？所以才默不作声看着我踏入火坑！」

「长姐忘了，前世不是你只留给我最朴素的衣裙，又派人一步不离跟着我，生怕我出风头吗？况且长姐都不知道的消息，我从何得知？」

「你——」她气极反笑，转而又得意起来：

「算了，我与你争什么呢。反正这次当上皇后母仪天下的，只能是我。」

「至于你这个低贱的庶女嘛，就去伺候那些塞外蛮子吧。」

她施施然转身离去，我勾了勾唇无声冷笑。

母仪天下？

真希望她如愿当上皇后那天，还能如今天一般笑得灿烂。

太子表面衣冠楚楚，实际上荒淫无道、暴虐成性，实属人间恶魔。

他好人妻，通过各种威逼利诱手段，将不少臣子的妻妾掳至东宫，行尽荒唐之事。

甚至和太子党狼狈为奸，一手打造了京城最大的地下斗兽场。

在那里，人命贱如草根。

他还尤其偏爱自己父皇的嫔妃。

前世我撞破了他与后宫那位贵人的丑事，他干脆再不遮掩，甚至更加兴奋，逼迫着我同流合污。

后来他心尖上的贵人有了身孕，可彼时圣上早已薨逝。

他便将我捆绑起来，命私卫挨个进入我的房间，只为我尽快有孕，一朝分娩可换下贵人的子嗣。

嫡姐但凡仔细看我一眼，便能发现华服之下满是伤痕。

可她被嫉恨蒙蔽了双眼，那一簪子插过来的瞬间，我几乎是不假思索迎了上去。

与恶魔作伴，求死都是一种奢望。

想到前世种种，我止不住全身发颤。

众人皆不明白庶出又怯弱的我缘何得了太子青眼。

那日复一日的折磨里我终于知晓，太子想要的，正是我这般软弱又好拿捏的傀儡木偶。

那东宫，可从来不是什么洞天福地。

这次既然有人抢着要入这人间炼狱，那我便去奔赴边塞自由之境吧。

2.

我一手箜篌艳惊四座，众人掌声雷动。

皇后更是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亲自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到她身旁。

人群中嫡姐的目光愈加嘲讽。

其实对皇后突然想收义女这件事，我前世便有所怀疑。

虽说宫里公主稀缺，可宗室的郡主翁主们个个都是豆蔻年华花容月貌，哪里需要大费周章办这百花宴呢？

如今坐在高处细细望去，果然往日里最是活泼娇俏的几位郡主翁主不是称病缺席，便是默默坐在角落一声不吭。

想来宗室们早就知晓，皇后喜爱女儿是假，寻人和亲是真。

宫里的赏赐来的极快。

我和嫡姐前脚刚回府，后脚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便带着一众宫女来了。

绫罗绸缎、珠宝头面，甚至还有皇后特意赏下来的东珠，硕大一颗熠熠生辉。

嫡母喜不自胜，谢过恩后便拉着嫡姐迫不及待开始挑选。

嫡姐下意识拿起了东珠步摇——那本就是她前世的东西。

「瞧这东珠多漂亮，珠圆玉润衬的我们明月光彩照人。来，让母亲帮你戴上看看。」

嫡母笑着接过步摇，在嫡姐发髻边比划着，眼里是满满的骄傲。

不料珠钗还未戴上，便被张嬷嬷出声提醒：

「东珠贵重，乃是皇后娘娘特意嘱咐赏给崔二小姐的，还请崔夫人谨慎放回。」

嫡母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道：

「张嬷嬷，您方才说这东珠是赏给谁的？我们崔家只有明月这一个嫡出小姐啊，崔疏星不过是个低贱庶女，岂配得上东珠？」

张嬷嬷沉下脸色，冷声呵斥：「皇后娘娘赏给谁，谁便配得上。崔夫人莫不是在教皇后娘娘做事不成？」

嫡母脸色一白，讪讪将手中珠钗放了回去。

张嬷嬷又面无表情补充道：

「崔二小姐合了皇后娘娘的眼缘，便是贵人。什么嫡庶低贱的，崔夫人慎言！」

「除东珠是特意交代赏给二小姐的，其余赏赐崔大小姐也有份。请大小姐等二小姐挑完后，再行挑选。」

嫡姐眼中闪过怨毒之色，却不得不跪下谢恩。

恭送走张嬷嬷后，嫡母气的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

「贱人！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竟不知你何时有了这般心思！」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肖想攀上皇家？我早该将你发卖出去，找个小厮配了。」

若是前世，此刻我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毕竟晚一秒都会多挨上一顿打。

但现在嘛，我连死都不怕，怎么可能还受她的欺辱？

我反手就一巴掌打了回去，嫡母毫无防备，脸上顿时出现五个火辣辣的手指印。

「母亲这么快便忘了谨言慎行，莫不是对皇后娘娘大不敬？」

嫡母目眦欲裂，气的扑上来就要抓我。

还是嫡姐先反应过来，将她紧紧拉住，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姐姐尊贵，这些赏赐定是看不上眼。东珠姐姐倒是喜欢，可又拿不了。算了，妹妹就厚着脸皮全拿走吧。」

趁着她们咬耳朵说悄悄话，我迅速将所有赏赐悉数收入囊中，毕竟傻子才跟钱过不去呢。

两人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是些俗物，瞧把你得意的。等我成了皇后，东珠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好稀罕的。」

身后嫡姐咬牙切齿小声咒骂，我恍若未闻，只管背着重重的包袱扬长而去。

痛快！

原来不用仰人鼻息的日子是这般畅意！

3.

册封公主的旨意很快便到了崔家，我奉昭入宫。

而嫡姐也在半个月后，如愿等来了太子妃的赐婚，即日完婚。

太子殿下娶丞相嫡女，排场比我前世更甚，触目所及之处极尽奢华、遍地绮罗。

前世我与太子大婚，嫡姐又哭又闹，先是气势汹汹跑回崔家抢夺圣旨：

「你一个下贱庶女凭什么当太子妃？这本该是我的，都是我的——」

又是跪在父亲面前哭诉：

「父亲，您去求一求圣上，我不要去和亲……让崔疏星去，换我嫁给太子……」

父亲位极人臣，权势面前岂会在意一个女儿，直接命人将哭闹不休的她遣回了宫里。

这一世再见太子，我几乎恨得指尖要掐进掌心。

还好，还好这次嫁给他的不是我。

我垂眸将满腔恨意掩下，只安安静静坐在皇后身边观礼。

嫡姐凤冠霞帔，款款向我走来，眸中得意之色尽显：「真高兴今天能见到公主殿下。」

我亦弯了弯眼眸：「恭喜太子妃。太子妃大礼，妹妹自然不会缺席。」

她眼底有嘲讽一闪而过，又娇羞向太子道：

「殿下，今日乃你我大喜之日，妾身庶妹在家时便长袖善舞，不若请庶妹——哦，是永昌公主献上一舞，以示对殿下的祝福，可好？」

我心底止不住冷笑，嫡姐真是重活一世却没长一点脑子。

即便点出我庶出身份又如何？

今日何等场面，文武百官俱全，让圣上亲封的公主如舞姬一般当众献舞，岂非将皇家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果然太子尚未开口，皇后便蹙眉冷声道：

「太子妃糊涂了，此处何来你的庶妹？永昌固国公主乃本宫与陛下的掌上明珠。」

嫡姐面色一白，显然没料到我会被封「固国公主」。

毕竟前世她仅仅得了公主称号，并不如我今日得帝后偏爱。

「儿臣失言，请母后责罚。」

「不如就请太子妃礼佛一月，为我大昭将士祈福。」我盈盈笑道。

皇后点点头，「就按永昌说的。」

嫡姐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却也只能当众跪下领罚。

她不会知道，所有的馈赠皆是价值互换。

我让帝后看到利益，帝后自然愿意人前给我体面。

即便是同一条路，我也可以走出不一样的风景。

早在今日婚宴之前，我便算着日子，在战败军报到达御书房那天主动求见了圣上。

「儿臣蒙父皇母后厚爱，享公主之尊、得天下供养，惶惶无以为报。」

「如今国土不平，儿臣愿以一己之身和亲边塞，保我大昭万世永昌。」

和亲之路不可避免，与其像嫡姐那样哭哭啼啼，不如由我自己提出，换一个心怀天下的好名声。

帝后对我的大义十分感念，将我封了「固国公主」不说，还往嫁妆单子上添了不少东西。

太子大婚过后，我踏上了遥远的和亲之路。

马蹄疾驰，扬起尘土无数。

视线里开始出现漫天遍野草地的时候，我知道我已在故土的千里之外。

有随从引着我去拜见漠西最年轻的王——拓跋川。

偌大营帐里，篝火丛簇，歌舞升平。

拓跋川居于上位，身旁坐着美貌舞姬，他漫不经心扫了我一眼，缓缓开口：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你们大昭人是这么说的吧？美丽的大昭公主？」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佻和讥讽。

场上诸多漠西贵族顿时哄笑起来，视线在我身上毫不顾忌的上下打量。

我迎着他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上前，随后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褪去外衫，露出洁白无瑕的锁骨与纤细的双臂，明媚一笑：

「妾千里而来，听闻漠西有这草原上最勇猛的海东青，愿一睹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