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瞒住不育的秘密,我咬牙接受了春霞出轨的事实,并眼睁睁目睹其跟情郎私奔离去。
可她却在某一天深夜,大着肚子再次回来行骗。
「婆婆,看,儿媳给您带来个大胖小子。」
看着兴奋不已的娘,春霞笑的斐然,她误以为她赌对了。
殊不知,我那死了的爹,也是因为出轨。
更不知,她招惹的,是个怎样的失心疯魔。
一
爹死的早,而我自出生没多久就落得个半身不遂。
给老王家传宗接代的重任,无疑压在了娘的肩上。
春霞是娘常年工地干苦力,攒了大半辈子积蓄为我讨的媳妇。
娘喜欢极了春霞,哪怕她是个不知根底的外乡人,娘也不介意。
因为春霞膀大腰圆,能生孙子。
与春霞的第一次见面,是她自己找上的门。
「阿姨,求你可怜可怜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孤女,给我口饭吃吧。」
春霞故作凄惨,惹得娘心生怜悯。
不出所料,打着小算盘的娘同意了下来。
然后我在暗处,注意到春霞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
这时,我有心提醒娘。
可娘却觉得,这是老天赏赐的儿媳胚子。
于是,婚礼在相处的一个月后如期举行。
娘是个要脸面的人,在现场当着这么多邻里邻居的面,娘毫不吝啬的同意了春霞天价彩礼的要求。
在她看来,春霞没有娘家人,给了她,也就是给了我。
却不料当晚洞房,春霞便当着我的面把这些钱全给了一个陌生男人。
床榻上,我离开轮椅无法走动,只得咬牙切齿。
而春霞则明目张胆,或者说有恃无恐。
因为,她发现了我无法生育的秘密。
这是我半身不遂顺带的病根,是我最大的污点。
所以我没有告知任何人,包括娘。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花烛之夜,春霞肆意将我嘲讽,露出了她原本虚伪的丑陋面目。
骗婚。
以她轻车熟路的表现来看,这种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
所以,感觉到索然无味的她准备找点刺激。
比如,当着我的面,搂住那个男人的脖颈……
「废物东西,是你自己没用,可别怪我,而且我告诉你,你要敢告我的密,我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春霞笑着威胁我,像是个蛇蝎心肠的妖女。
我忍受着屈辱,指尖嵌入肉里。
在往后的一周里,娘做足了好婆婆的样子。
而春霞,表面上乖巧儿媳,实则内地里已经把整个家翻了个底朝天。
在确认没有遗漏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她准备和那个叫张百的情郎私奔了。
这个夜晚,月明星稀。
两人手拉着手,恍若天生一对,在我眼睁睁的目睹下消失在黑夜中。
隔日,起了个大早的娘端着熬好的热粥小声进入我的房间,然后脸色骤然僵住。
「春霞呢?」
「回老家祭坟去了。」
「这丫头,回去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娘有些埋怨。
我拿出提前编好的说辞,算是暂时糊弄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不明说实情,并不是担心娘受不了打击。
而是我怕,娘再次失心发疯。
像当年打死爹那样,执拗地找到还没跑远的春霞。
二
村里的人,都夸娘老实能干,说爹能娶到陈艳是天大的福分。
但嗜酒如命的爹,对此却毫不在意。
他的眼里似乎只有酒,整日烂醉无所事事。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对于爹的这一缺点,娘看的通透,坦然接受。
然而娘没想到,爹竟背着她出轨。
那一年我五岁,那一日暴雨倾盆而下。
工地停工,娘赶早回来,听见了屋内的呻吟声。
她猛然推开房门,瞳孔收缩。
「妈的,跟个死人一样,回来不知道吭一声啊!」
酒意之中,被当场抓包的爹不但没有半点悔意,反而呲牙咧嘴地大骂。
他没有察觉到,娘眼眸逐渐变得赤红。
人一旦失心发狂,就是这种表现。
在这种状态下,娘失去了理智,面对爹扇来的巴掌,她嘶喊着攥紧拳头还了过去。
「反了你了!我……」
被打倒在地的爹愤怒至极,刚要起身,娘却如野兽般扑了上来。
一拳,两拳,三拳……
工地干活的娘本就练出一身蛮力,她砸的爹满脸溅血,挣扎抽搐。
等到娘冷静下来,爹已然直挺僵硬,一只没被血水埋没的眼睛空洞圆瞪。
刺鼻的血腥味在屋内蔓延,爹死了。
这件事我不止一次说出来,却没有村里人相信。
娘简单清理了爹的尸体,他们便认为是爹酗酒过度猝死。
当然,那个与爹偷情的喜花除外。
但她似乎与娘达成了某种协议。
娘要脸面,而她,想活命……
不知不觉,距春霞离开已有半年。
娘很着急,在这期间,她不止一次去过春霞提及到的老家找人。
可每次那边的人给出的回答都是,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久而久之,娘难免起了疑心。
「大虎,你老实告诉我,春霞到底去了哪里?」
一日深夜,娘直勾勾的盯着我,那眼神让人发毛。
昏暗的灯光下,我沉默许久。
在考虑到春霞应该早已经销声匿迹后,我最终决定如实相告。
然而就要开口之时,死寂的屋外,有清晰的脚步声响起。
踏、踏……
这脚步声迟钝且厚重,顺着虚掩的门缝,我和娘同时望去。
朦胧的月色下,站着一个圆滚的人影。
吱呀—
推开房门,春霞拖着大肚子,小步走了进来。
「婆婆,看,儿媳给您带来个大胖小子。」
在片刻愣神过后,急坏了的娘变得兴奋不已。
「我的好儿媳,你、你这,可是给婆婆带来个大惊喜啊!」
目睹娘手足无措般的激动后,春霞轻吐一口浊气,眯着眼看向我,笑意凛然。
她赌我没有勇气告密,所以再次回来行骗。
她认为她赌对了,只是我不理解。
「这个家都被你拿光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厌恶的看着春霞,眉头紧皱。
对此,春霞眉眼弯弯,于眼角溢散出狡黠。
「我要你帮我养娃……」
「嘘!」
突然之间,我反应迅速,神色紧张。
因为不经意的一瞥中,我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
窗孔之外,有一只硕大的眸子,在来回打转。
那是娘的眸子,漆黑如墨。
她在偷窥我们!
三
看来,娘的心思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想来也对,毕竟一个消失了大半年的女人突然怀孕归来,太过离奇。
尽管春霞不断编造证明,尽管我在一旁时不时点头附和。
笑眯眯的娘,依旧是柔中带刀。
因为,她听到了那句「帮我养娃」。
盼孙成疾的娘,对这些字眼尤为敏感。
继而第二日,娘请来了村里有名的老医生。
老医生虽判不了孩子源于谁,但能诊断出春霞是几月身孕。
「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霞黑着脸质问,她十分不满。
可娘却面露谄媚,关切开口。
「这时候要最注意胎气,必须得让医生好好看看。」
这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春霞略显慌乱欲言又止只得服从。
于是在检查后,面对老医生贴在耳畔的窃窃私语,娘的脸色几度变幻。
震惊,凝重,最后稍喜。
六个月,不多不少刚好对上日期。
「来我的好儿媳,快把这肉汤喝了,补身体。」
娘恢复以往的热情,举止间透着讨好之意。
这让原本警惕的春霞,放下了心底的些许戒备。
然后,她开始有时间与我讨论养娃的细节。
比如她觉得,这孩子生下来应该取个与我相差无几的名字。
我叫大杂,他就叫小杂。
「为什么?」
「因为他亲爹张百是个畜生,玩够了我就卷钱瞒着我偷偷跑路,畜生生下来的孩儿,当然是杂种!」
春霞眼神阴狠,而我则感到诧异。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件事。
难过她要顶着风险回来,原来真变成了无家可归。
「既然恨他,为何还要将这个娃生下来?」
这是我另一个疑问,而春霞对此的回应,却让我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脸色极端,有歹毒从一言一行中迸发。
「因为我要报复!老娘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娃生下来,我就要把他弄成跟你一样的残废!还要毁了他的根!我要让他用一辈子痛苦中偿还他老子欠的债,嘻嘻嘻……」
这刺耳的畸笑,让我精神饱受折磨。
所以我远离了这个妖女,去写信报警。
或许是出于对那娃未来要遭受的恶劣行径的感同身受,又或许是出于对春霞之前羞辱的怀恨在心。
此刻的我,放弃了对她的最后一点仁慈。
在这个穷乡僻壤的村子里,网络很不发达。
娘有部老年手机,但她从不给我用,也从不让我出家门。
无奈,我只能隔着如牢笼般的院子围栏,与一些孩童处好关系。
今日恰好镇上逢集,他们有机会出村,也答应了为我去派出所送信。
所以,我把想说的话全写在了信里。
黄昏惨淡,我等了一天,终于等来了回音。
看着被几个小孩围拢在身前的挺拔人影,我不禁激动。
然而等其来到近前,我愣住了。
竟然是张百!他来干什么?
不解中,我看到张百指着春霞的肚子,冲娘笑的深邃。
「这里面的种,不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