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一位胖大婶站在中央，高声叫道。

在她的两侧，却是两口黑漆漆的棺材。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说话。

1.

我叫周兵，在殡仪馆工作。

很多人听到这个地方，都会有些害怕。

老实说，没到这里来之前，我也一样忐忑不安。

一年前，不要说跟遗体打交道，就算是听到殡仪馆那些哀乐，我都会头皮发麻。

现在，我已经可以正视那些非正常死亡的遗体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师傅，老张。

老张在这个行业很久了，经验丰富，业务能力也很强。

从遗体接运，上门抬尸，遗体存放，再到穿脱衣，一般化妆，他都有丰富的经验。

而我来到这里时，还只是个普通人，只能负责遗体火化。

高温的火化车间里，老张还在喋喋不休地和别人讨论着刚才送来的女尸。

“多好的女娃，可惜是个病死鬼。”

“行了老张，一会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可得叫上我。”

“去你的吧，你也配？烧你的炉子吧。”

我在一旁听着，跟着笑着，似乎也没那么怕了。

要是女方家长知道，是老张这个猥琐的老男人，在替他们的女儿换衣服，只怕要气得吐血了。

然而，后来我才知道，老张要做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而本市殡仪馆要做的生意，也远远不止表面上那些。

这天夜里，老张在跟死者家属交流，我在一旁听着。

“节哀吧，大哥大姐。”老张略带一些悲伤的情绪，好言劝慰死者的父母。

“都怪你，非让这孩子考什么博士，考上了有什么用，现在人没了……”一位穿着素雅的中年女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埋怨着自己的丈夫。

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有接近六十岁的老男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痛苦绝不比任何人少。

老来丧子，本就是世间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怜我儿子，到现在还单着，都怪你这个老东西！”那女人的情绪已经无法克制，她发了疯一样，在丈夫身上捶打。

那男人只是皱了皱眉头，却不说话。

他还在尽力维持一个男人该有的体面。

这时，老张也不再劝解，只是示意我和其他人，让我们离开房间。

等我刚出来松口气，屋内就传来老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在深夜的殡仪馆里，这样的动静每天都有。

然而没过多久，房间里的哭喊声渐渐停止，偶尔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咒骂。

老张的嘴皮子，那可不是盖的，把一对怀着丧子之痛的夫妻安抚下来，并不是件轻松的差事。

我很想听听老张说了些什么，于是偷偷跑到后窗。

“不知道老张又推销了什么项目给他们？”我屏气凝神，集中了全部都注意力。

“这个，我们要好好考虑一下。”是那个老男人的声音。

“你还考虑什么？都怪你，儿子快三十了，也没结婚，要是有个孩子，我还能有个念想……”那个女人咒骂起来，似乎对丈夫怨念很深。

“二位，这自古以来，男大当婚，除了面子以外，也有弥补亲人的意思在里面。”老张的声音平淡中带着令人信服的味道。

“好，那就麻烦张师傅，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老男人又开口了。

“是的，价钱什么的都好说，但是我们有要求，条件太差的，我们不要，最好是没结过婚的。”那个女人的声音也逐渐平稳下来。

“这个好说，我让媒人给看看，你们家儿子的生辰八字待会给我写下来，到时候挑个良辰吉日，把这婚事儿办了。”老张的意思，好像在说媒一样。

等等，给他们的儿子说媒？

他们只有一个儿子，而且是受不了学业压力自杀的。

难道？他们是要死去的儿子配个冥婚！

这让我一下子毛骨悚然，原来这个陋习真的存在。

2.

“二位回去准备一下鹅笼、酒海、龙凤喜饼，喜果什么的，衣服、首饰、家具这些，到时候我让宋瘸子直接送到地方就行了。”老张说了一些流程。

宋瘸子这人我认识，是市中医院的护工，也是附近寿衣店老板的哥哥。

只是我没想到，他也参与了这件事。

现在再仔细一想，宋瘸子在医院工作，自然知道很多病人的死讯。

而他那个寿衣店的妹妹，每天接待的主顾，当然也都是家里办丧事的苦主。

原来，老张，宋瘸子，还有瘸子的妹妹，三个人就是所谓的“鬼媒人。”

听到这里，我已经不敢再听下去了。

然而，等我悄悄回到工作间门口的时候，老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这让我有些恐惧，他不会发现了我吧。

那几天里，我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被老张看来点什么。

直到有一天，老张和另一位同事狗东，要去看看新送来的遗体。

“听说刚送来的那位，身材很好，长得也好看。小周，你不去看看？”狗东怂恿我也跟着去。

“我就算了吧，没啥好看的。”说实话，我总觉得老张这人越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去吧，小周，你来这么久，也该学学换衣服了。这次是病死的尸体，也不可怕，总要提前适应的。”老张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害怕。

于是，在他们两个人的推搡下，我来到了停尸的地方。

老张从柜子里拉出一具遗体来，和狗东一起，把她抬起来，放在了换衣服的床上。

“这……”当老张拉开裹尸布的一瞬间，狗东就发出一阵惊叹。

“还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女人。”老张也啧啧称奇。

听到他们这么说，我放开了胆子，走到床前。

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我也被惊艳到了。

这女人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安详。

眉眼之间，似乎还带着两分笑意。

“是个睡美人，要不我来帮她脱？”狗东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一边玩去，小周，你来吧。”老张看了我一眼，朝我努了努嘴。

我迟疑着走到床前，看着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手开始颤抖起来。

“别怕，总有第一次，这是你的工作。”老张脸上露出罕见的一本正经的表情。

没错，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该这么心存杂念。

于是，我解开了她衣服上的第一颗扣子，白皙的脖子纤细且修长，皮肤上没有一丝瑕疵。

“很好，继续。”老张鼓励着我，狗东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又解开了她的第二个纽扣。

我悄悄摸了一把汗，再往下就是完整的整个胸膛了。

3.

“哈哈哈哈！”正当我紧张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却传来一阵笑声。

我回过头去，发现狗东正拿着手机，对着我拍摄。

“干什么？！”我有些神经质地冲着他大喊。

“没干什么，就是记录一下精彩瞬间。”狗东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给老子删了！”我冲向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顶到了一旁的冰柜上。

忽然，背后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不用说，那肯定是老张了。

“小周，那天晚上，你都听见了吧。”老张冰冷嗓音里的凉意，甚至胜过了冰柜里透出来的冷气。

“哪天晚上？你说的啥？”我开始慌了，心里已经在想着对策。

在这样的空间里，我一个人未必打得过他们两个。

“别紧张，既然你听到了，不如一起赚点钱。”老张松开了手，走到一旁。

我回头看了看老张，又看了一眼狗东，默不作声。

“你也老大不小了，小周，像你这么干一辈子，怕都娶不上媳妇儿。”老张站在女尸旁，开始娴熟地替她脱衣服，狗东立马跑了过去，在一旁露出猥琐的笑容。

“你看，这有钱人是不一样，死了都能娶到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老张背对着我，叹了口气。

“小周，还犹豫什么，我当初来了三年，张师傅都不肯带我，你小子多有福气。”狗东也难得正经了一回。

“好，不过你们得删了视频。”我点了点头，还是应了下来。

“视频我们都有，连我也不例外，就是个投名状而已。他这手机都没卡，不会泄露的。”老张已经把脱衣服的流程完成了，那个女人的胴体完全一丝不挂。

狗东一边仔细观察着那女人的身体，一只手把手机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有我正在给女人脱衣的视频，当然，老张，狗东，还有其他一些工作人员也在其中。

原来，我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我定下神来，把手机重新还给狗东。

“狗东西，看够了没有？！”老张一脚踹在狗东的屁股上，开始准备给女人换新衣服了。

一件红色的旗袍裙，穿在一个美艳的女尸身上，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啧啧，搞得我都想当新郎了。”狗东的口水几乎要流出来了。

“滚滚滚，你想当？先拿五十万出来。”老张匆匆拉上裹尸袋，拿出手机，不知道拨给了谁。

狗东拉着我离开了停尸间。

入夜，那对夫妇又来到殡仪馆。

他们的穿戴都很正式，尤其是那个女人，甚至佩戴上了珠宝项链。

“难道今晚就开始了吗？”我暗暗思忖着，同时也在犹豫，是否要去参加这样一场令人发指的婚礼。

“还愣着干什么？今夜两点钟的时候，你跟大勇，带着小周过去。”老张回头嘱咐了狗东一句，便去陪同那对夫妇了。

很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便来到了殡仪馆，并且有意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看来，今夜，我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