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个说要娶我的少年。
在我二十岁那年，踏过尸山血海。
终于来到我的面前。
他说：“栀儿，我来娶你了。”
“可是我已经嫁给别人了。”
“那不算，老天爷知道的。”
01
我是箫玄的皇后，大魏最尊贵的女人，人人都说我和箫玄少年夫妻，青梅竹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成婚四载，虽未有子嗣，但恩宠依旧。
可是三月前，箫玄带回来了一个女子，叫唐青妍。她进宫第一天被封为婕妤，但日常规制跟妃子等同，圣宠不断，宫里人人都在传，我快要失宠了。
这让我很不高兴。
便叫谷雨替我处理掉了几个说话坏话的宫女，顺手扔在了唐青妍未央宫门口。
当天晚上萧玄便来我宫里，我以为他要为唐青妍出气，可是一句话也没提今日之事，好似唐青妍是个不存在的人。
他并未答话，只是陪着我吃饭，给我夹着我喜欢吃的菜。
“难吃。”我冷冰冰道。
后来，他直接封了唐青妍为贵妃。
他好像想证明什么一样，他把以前属于我的东西，全部给了唐青妍。
我喜欢的南海夜明珠，他给了唐青妍。
我最喜欢的西域流光锦，他给了唐青妍。
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他不该拔了种在御花园的白栀子，种了唐青妍喜欢的玫瑰花。
但是萧玄大概是忘了，我从来就不是温良的性子，凡是谁让我不高兴，我定让他更加不高兴。
02
我让谷雨从我的库房里挑出几件稀罕的宝贝，是时候去看看萧玄的这位唐贵妃了。
“你这样看我，皇上会不高兴的。”唐青妍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仿佛她真能取代我一般。
唐青妍是个美人，跟花园里的那些玫瑰一样张扬，我不喜欢。
“哦。”我语气上调，“可是你这样，我也会不高兴的。”
萧玄赶来的时候，唐青妍正满脸是血地趴在我的脚边，红色的血让她红色衣裙的颜色更艳了，真是好看。
萧玄疯了一般质问我：“林青栀，你疯了吗？”
“你为什么杀了她。”
“想杀便是杀了。”
他骂我蛇蝎心肠，草菅人命，他越这样说我就越兴奋，笑得更明艳。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说：“只是杀一个人而已，陛下至于这么激动。”
“你个疯子。”
“况且，是玄哥哥把我变成这样的啊！你忘了吗？”
他忘了，我便让他一次次记起。
萧玄双眼猩红地看着我，他像失去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看着让人心烦。
我冷下脸道：“六万人的性命，陛下不也没放在心上。”
“这才只是一人而已。”
“陛下还有很多事要做，而不是在这哭一个本就该死的人。”
“朕要杀了你。”
“嘘”，我将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上，“陛下，你忘了这皇位怎么来的吗？是我们林家给你推上去的。”
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当初是你逼我做你的皇后，装着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那你现在就给我继续装下去。”
“林青栀！！”
“臣妾在。”我言笑晏晏。
而且会一直在。
03
我要看亲眼看着萧玄痛苦，他喜欢的一切我都要毁掉。
我本该是魏国最幸福的姑娘，我会嫁给我的少年将军，我本应该陪在他身边的。
可是再也不可能了，我被困在了皇宫里，抬头便是四四方方的天。
谷雨扶着我走过长长的宫墙。
唐青妍的血染红了我的裙角。
我想起我嫁入东宫的前一晚，沈长策陪着我。
他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栀儿，你怨我吗？”
我摇摇头，双手环上他精瘦的腰，“我信你。”
“阿策哥哥，其实假装嫁给玄哥哥没什么的，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就行。可是我不愿和他拜天地，假的我也不想。”
“我一直告诉老天爷，这是假的拜天地，千万不要信，不要在姻缘录上把我和玄哥哥写成夫妻。”
“阿策哥哥，明天仪式的时候，你也要记得告诉老天爷，这是假的，你才是我的夫君。”
“对不起，栀儿。”他抱着我，语气坚定，“要不了多久的。”
我摇着他的手臂撒娇，“阿策哥哥，你和我拜天地好不好？”我以为他不会拒绝我的，以前只要一撒娇，他什么都会答应我。
可是这次他没有答应我，只是一遍遍地告诉我，
“我们的栀儿要堂堂正正地嫁给我。”
我现在有些后悔，当时应该一直闹他的。
兴许他就同意了。
花轿被抬进了东宫，我不难过，我知道沈长策骑着马，陪着我走过十里长街。
我与当朝的太子行了跪拜大礼，我成了太子妃。
仪式完成之后，我换下发饰和喜服，在房间等着萧玄。
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
早上我睁眼的时候，看见萧玄靠在床栏上，“玄哥哥。”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的眼里怎么满是愧疚难过。
我以为他怕我觉得委屈，毕竟我成了太子妃。他知道我只想做将军夫人。
但是嫁给他不过权宜之计，等他继承大统，我便可以出宫，做我的将军夫人。
“醒了。”他声音喑哑，身上还带着酒气。
他划破他的手指，把床上的白布染红。
我给他包扎伤口，他低着头，跟我说着对不起，说他以后会对我很好很好。
“玄哥哥，你这样说，以后的太子妃姐姐会生气的。”
他轻嗯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现在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皇家的人，真是薄情又深情。
04
箫玄告诉我，沈长策回来了，我马上就会叫到他，我上次见到他已经是三年前。
但是他没告诉我，沈长策已经不是沈长策，他叫沈护宁，他是姜国使臣，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个女子，她是姜国的嘉宁郡主。
箫玄肯定是故意的，我更讨厌他了。
那日，我早早地梳洗装扮，想让他看到我最美的样子。
可最后我只能以魏国皇后的装扮见他。
我不想，我砸掉了宫里所有反光的东西。
我不想看见我自己。
传言姜国出了个战神，骁勇善战，率领姜国大军，在饮马湖杀得胡人片甲不留，更是亲手杀死胡人亲王赫野，夺回姜国燕关千里。
沈长策半边脸戴着面具，我也能一眼认出是他。他不再是之前那个风光霁月，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多了狠厉和肃杀。
我看向沈长策身边的那个女子，明眸皓齿，生气勃勃，跟我完全不一样。
他给她夹着菜，说着什么，就跟之前他对我一样。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炙热，沈长策侧身挡了一下，把人藏在身后。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不知将军身边这位是？”
沈长策大概是不想同我说话，假装没有听见，场面有些尴尬。
他身边的女孩正欲开口，他拦下她，声音冷淡，“我的未婚妻子，嘉宁郡主。”
我身形一晃，只是愣愣地盯着他，可是他并未看我一眼。
箫玄心情变得特别好，他终于找到可以让我难受的方法，我开怀大笑，“郡主和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真是羡煞旁人。你说是吧，皇后？”
我收回目光，看向箫玄，他眼里的嘲笑不加掩饰，我直接笑出声，“是啊，真是一对璧人。”
“待将军成婚那日，朕与皇后必当备上厚礼”，箫玄举杯对向沈长策：“愿我大魏与姜国友谊长存。”
我们三个，一如之前一般，把酒言欢。
箫玄是母亲是宫女，地位卑微。他小时候经常被欺负，有一次他被打得狠了，他和沈长策身上都挂了彩。我给他们两个处理着伤口，心疼着直掉眼泪。
箫玄擦干净脸上的泥，突然站起身说：“等我长大之后，我是要当皇帝的，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
“那我以后给你当镇国大将军，帮你定国安邦。”
他们两个齐齐回头看向我，“小栀儿呢？”
我红着脸，“我要跟着阿策哥哥。”
当他的将军夫人。
每到这个时候，箫玄总是笑我是跟屁虫。但是沈长策就不会，他会拍拍我头，“那我们栀儿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年少时的感情总是简单赤城的，可是人想要得太多，总是会变得。
05
席间的歌舞声吵得我头疼。
“臣妾不舒服，先回去了。”
刚站起身来，准备要走。萧玄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一个趔趄，跌到了萧玄的怀里。我挣扎起身，他却把我抱得更紧了。
萧玄俯身贴在我耳边说：“皇后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
“你觉得呢？”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陛下知道的，我不开心的时候，也不会让你舒服的，何必呢。”
我拿起桌上的一颗葡萄喂到他唇边，他低头把我的手指一并吃了进去。
又是帝后恩爱缠绵的场面。
“你心心念念三年的人，可是一眼都没看过你。”
“陛下你这样一说，臣妾好像的确不痛快了。”我用手指划弄着他胸前的衣服，“我想想啊，我是把唐青妍扔到乱葬岗喂野猫，还是，去找找你最近喜欢的苏美人玩玩呢。”
一提到唐青妍他脸色就变了，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敢。”
我把头埋进他的胸口，笑得开心，“陛下现在痛快了吗？”
我从萧玄的怀里起来，沈长策依旧没有看我一眼。
出了宴会门口，我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为什么里面一派歌舞升平，我却喘不来气。萧玄说得不错，我不痛快，我难受得想死。
“娘娘，我去叫太医。”
我竟然不知谷雨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摆摆手，“回宫吧，我醉了。”
我站在长乐宫的宫门，看着这一方牌匾。
这牌匾还是先皇亲自题的，送给我的姑姑，可真是讽刺，进了宫门还有谁可以长乐。
萧家的人，一个个都虚伪自私。
我忆起十四岁那年，去长乐宫陪姑姑，姑姑给我梳着头发，问我：“栀儿，以后想当皇后吗？”
我摇摇头，我害羞开口：“姑姑，栀儿以后是要当将军夫人。”
有个人还在等着我长大，我可不能辜负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