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不同归

秋河曳尾 2024-05-22 10:50:19

捉拿江南水匪时,打斗不慎中伤了脑袋,郎中说我可能会得失忆症。我开玩笑问守在我病榻前的俊俏男子是谁。他顿了顿,说我们是普通同僚。

1.

我看着坐在我病榻前身着青衫的谢轻舟,表情冷淡疏离,看起来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那句「我骗你的」硬生生梗在喉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我想,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为了护着谁才不慎被水匪伤到了脑袋?

但是我没质问,只是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轻笑:

「同僚?那真是麻烦你把我送来医馆了。」

他低着头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像是我是个什么累赘一样,说:

「既然你醒了,也没什么大碍,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没给我反应的时间,衣袂飘动,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走到屏风处,不知是想到什么,回头轻飘飘地叮嘱我一句:

「好好休息,你手头的事务我会找人帮忙处理。」

我乖巧地笑着点头,直到那抹青色消失在视线里,脸上的笑逐渐僵硬,直至面无表情。

没有人知道我和谢轻舟早已经私定终身。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云州,那时他是从南方逃难来到乞儿,我是个被拐的小孩。那时他十四岁,我九岁。

在我被人贩子折磨得奄奄一息扔到乱葬岗时,是他救了我,用清水擦拭我的脸庞,把乞讨来的应硬馒头掰开泡软一点点喂我吃,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仍记得那个身影,哭着拉着我的手,说无论如何一定会回来救我。

天灾越发严重,边境也是战火连绵,那是景国最动荡的五年,我和谢轻舟相依为命,逃亡路上看见太多人间惨剧,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们立志要一起改变这个国家。

我仍然记得他在黑夜里发亮的眼睛,握着我的手说我们一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我们二人的共同理想。

乱世之中,那时的我们还只是秦县的小小差吏,只因阴差阳错间救下了未来的新王——景喻,我们得到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我们共同辅佐他,在军营里为他出谋划策,在朝堂上为他挡住明枪暗箭,景喻登基后,我们俩自然也步步高升,成了京官。

那时候正是景国百废待兴之时,朝廷上下一齐为建设景国奔走,我们也默契的没跟任何人提起我们之间的关系,逢人只说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知己。

后来党派之争初现端倪,我们俩分属不同阵营,成为皇帝用来制衡朝堂的利器。

这个时候更不能公开我们彼此的关系了。

我也曾想过如果这样我们是不是走不到最后,也曾跟他商讨过要不要归隐,毕竟——经过八年的休养生息,景国现在已然是一番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之景。

我们少年的抱负已然实现。

而我也已经二十有五,算是个老姑娘的,即使我现在已经是刑部侍郎,即使我们成了针锋相对的死对头,但我也不免在深夜梦回时想要和谢轻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我和谢轻舟相识了整整十六年,我们互通心意也有了十年,我自以为现在退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想我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但他的态度让我捉摸不透,我甚至不确定,谢轻舟是否还记得对我的承诺。

他说————给我一个家。

这对于九岁就开始颠沛流离逃亡的我来说,诱惑力真的太大了。

不过今天我算是知道了他的答案。

郎中跟谢轻舟说的是我可能会有暂时性的失忆情况,但又说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恢复。在这样很多逻辑对不上的情况下,他竟然还开口跟我说我们普通同僚。大概是不怕我「记」起来后的质问吧。他也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真的失忆,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他应该,早就想甩开我了吧。也是,不甩开我,他怎么好名正言顺的去追景晴呢?2女人的直觉往往比占卜算卦都要准确。其实在这之前我和谢轻舟的感情就已经走向平淡,我们在一起太久,我们互相陪伴了很多年。

我们熟悉对方就像熟悉自己的心跳一样,所以他有任何的变化都瞒不了我。端倪大概是他前两年在京城偶然救下陛下新封的郡主开始。

她长得清丽可人,叫景晴。民间有传闻她是当今陛下走失多年的嫡亲妹妹,现在才找回来,还赐了国姓。

但不知为何却没封公主,倒只封了个郡主,连封地都没给,大概是为了保护她吧,毕竟树大招风,景国皇室又血脉单薄,嫡系一脉如今只剩皇帝和郡主两人.......

闲言碎语如同雨夜微风在京中若有似无地流转。

「她一个弱女子,刚入京,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陛下对她而言又太过威严,我只是把她当妹妹来照顾,你别多心。」

一开始谢轻舟就是这样跟我解释他为什么这样照顾景晴的原因。

「总不好得罪她,而且小孩脾气的小姑娘,总是要人照顾的。」

我没提醒他这个「一小孩脾气的小姑娘」也只比我小了两岁,放在平常人家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也没提醒他「一个小孩脾气」的小姑娘是如何有能力从千里之外的边境全须全尾的来到京城与皇家认亲。

以他的谨慎他不可能不发现这异常之处,但他——太心急了。我无言以对,沉默的认可了他这个理由。后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我这些年太过纵容他,太过于乖顺听话,还是根本没想瞒着我。景晴常常去谢轻舟的府上找他,我时常听到她的笑声从书房中传出来,轻灵动听如同黄鹂啼鸣。

那天谢轻舟书房门大开着,他们二人不知去了哪里,我如同往常一般踱步进去,看见书案上撕裂成两半的一幅画。

画中女子抚琴男子吹箫,身后的山水向远方绵延,一轮旭日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这幅画是我们在逃难到青州时,偶然救下一位擅长绘画的老者为了答谢我们的救命之恩,赠与我们的。

「琴瑟和鸣」这是当时他亲自题的字,还专门为将这幅画装裱起来,在我们逃亡的路上始终随身携带着,他说这是我们共同的回忆。

我看了一下,这几个字被墨水恰好污涂掉了。

像是有人故意而为。

裂痕将画中的两个人彻底分离开来,我怔怔地抚着撕裂处。

「谢哥哥你别担心,补不好的话我去向从茵姐姐赔罪.......」

「都怪我毛手毛脚的,从茵姐姐看起来好凶,不知道她是否会原谅我。」

景晴抓着谢轻舟的衣角,两人边说便走进来。

看到我在,二人皆是一怔。

「从茵姐姐.....」

景晴嗫嚅了一句,咬着嘴唇,默默躲到谢轻舟身后,似乎在害怕我。

见到我手里拿着那幅画,谢轻舟轻咳了一声,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不自在,

「从茵,郡主她是不小心......」

我还没问罪呢,他就先帮她开脱了。

「我知道。」

我微笑着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要怪也只能怪这画太过脆弱,短短几年就已经不再坚韧,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从茵,你——」

谢轻舟顿了顿,似乎在意外我给他台阶下。

「既然已经成了废纸,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我拿去扔了吧?」

我继续笑着,没等他同意,就自顾自把画揉成一团。

这是我原谅他的第一次,这次我们的少年时光死了。

我这个人吧,重情又薄情。毕竟我们相伴整整十六年,我们之间的羁绊似乎已经深入骨血,我那时候还没有那个勇气和决心将他彻底从我的生命中剥离出去。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默许了他这次行为。

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

花朝节那天,京城里出了件奇案。

我当时带着手下在外地处理另一个案子,无暇分身。只是听说作案人行踪诡秘,手段残忍,两日之内已经有两户人家惨遭毒手,一时之间京城人心惶惶。而那犯人极其会掩藏踪迹,这案件查了十几天竟然都毫无头绪。

民愤极大,皇帝急召我回京。

当我将手底下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连夜快马赶回京城,但我一进城就听到已将犯人抓获归案的消息。

庆幸犯人被迅速捕获的同时我敏锐地嗅到这案件中的蹊跷之处。

我回到府上,心腹告诉我,这桩奇案的案发现场地处偏僻,照理来说,这犯人的手段固然残忍可怖,但我们刑部的人保密工作向来做得极好,可这案件的详细信息却在案发后第二日如同长了脚一般传遍京城,在众多人的添油加醋下,闹得沸沸扬扬。

我的副手甚至还因为这件事被皇帝罚了半年的俸禄。

这时候,景晴站出来了,她向皇帝请命,保证三日内必将犯人抓捕归案。

引诱犯人现身的妙计是景晴提出来,由谢轻舟实施抓捕,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在犯人犯下第三案之后的短短三个时辰内就将其抓获归案。

这件事情迅速传播,仅一个晚上他们二人就名声大噪,二人在京城中的威望也水涨船高。

更有民请愿要求皇帝恢复景晴的公主之位。

我们刑部的人却不这么认为,这看起来更像是——早有预谋。

没有人记得他谢轻舟的职位是吏部员外郎,景晴是个没有封地的郡主,这件案子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比得上刑部众多断过上千案的名捕?在短短三个时辰里破案的?

这手既然敢伸到了我们刑部,怕也只是风光一时。

我呵斥心腹一声。

「不得无礼,无凭无据不可妄加揣测。」

心下却明白这不是空穴来风,谢轻舟,你为了让她得到陛下的青眼,帮助她恢复公主之位,当真是煞费苦心。

我定下心神派人去谢府打听情况,没曾想我的人竟然碰了一鼻子灰。谢府的人竟将我的人拦下,说他家老爷不便见客。

再见面时是几日后的朝堂,他们二人因破此案有功,皇帝重赏。

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郎才女貌,看起来很是登对,我甚至在想谢轻舟会不会借此机会向皇帝求娶景晴?

谢轻舟会想到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我吗?会想到他把手伸到刑部,我需要花多大功夫才能把他的屁股擦干净么?应该是没有吧。因为他一直没有要和我谈的意思,一下朝就与景晴和他的三五好友一起去了樊楼。

好像是庆功宴?

是了,我们分属不同阵营,他怎么会想到我呢?一个曾经的——「知己。」

这是我原谅他的第二次,他似乎决心要与我离心离德。

3

我躺了五日后终于能下床走动,脑袋也不再头痛欲裂,郎中观察无碍就放我离开了。这几日我没收到过谢轻舟的任何消息。不过倒是日日熬了燕窝粥派人送过来。我用勺子搅拌着那碗热粥,决定再给谢轻舟一个机会。我回到江南府尹给我们拨的住处,很奇怪,今日暴雨倾盆,谢轻舟却不在。我挥手唤来心腹:

「谢大人去哪了?」

心腹拱着手,轻声说道:

「景晴郡主来访,半路似乎遇到山洪,谢大人一听就冒雨赶过去了。」

我怔愣一下,笑道,

「山洪?京城到江南处处地势平坦,怎会有山洪?」

谢轻舟,你真是——关心则乱。

心腹闻言,嗫嚅几句道,

「大概,大概是谢大人对郡主有意。」

「楚棠,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大胆了,连吏部员外郎和郡主的私事都敢编排。让人听到,少不了打你板子。」

我端坐在高位上,似笑非笑。

楚棠抬起头,少年清亮湿润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委屈,

注视着坐在高位的沈从茵,明艳端庄又智慧坚韧,他心里踊跃出隐秘的欢喜。

只看一眼他又匆匆低下头,他太没规矩了!这样......这样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很好了。

上头的沈从茵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情绪。

「大人,您与谢大人相识十数载,就连这次的水匪也是为了护着他才受的伤。」

「可谢大人,谢大人在您住医馆的这段时间里都没去探望过您,不闻不问。」

「就连那日日送去的燕窝粥,都是......都是属下熬好送去的......」

居然是这样吗,我勾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

多可笑,我还给他找借口。

其实,我们起初并不这样,像话本子里许多少男少女一样,在乱世中相互扶持,将对方是为自己的生命一样珍贵,我也在暴雨中为他求过医,他也曾为了就我向达官贵人下过跪,我们拥有彼此曾经最为真挚热烈的爱意。

还记得那时一次刺杀行动,我和他护着未来的皇帝————景喻,我们三人躲入密林之中。

很不幸,景喻受了伤,位置在小腿处,血腥味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嗜血的猎犬带着杀手像阎王一般一直紧紧跟在我们身后。

于是我决定来一招偷梁换柱,我穿上景喻的衣服,将手掌划开,挤出鲜血。

分别之际,谢轻舟红着眼对我说,要我好好活着。他一定会带援兵回来救我。

我笑着点点头,当时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连死也不怕,向着与两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因为那时的我们还是那么的亲密无间,我对他的信任是可以豁出性命的。

后来在刺客的追击下,我退无可退只能跳下山崖。

醒来已经是三个月后,他坐在我病榻前握着我的手,流着眼泪,满脸拉碴着胡子,看到我醒来,像是找到失落已久的珍贵之物一般。

自从我们跟着景喻之后,我再没见到他这么不修边幅。我忍不住虚弱地笑。

他却一脸后怕,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我的手上,抽抽嗒嗒地,

「你还笑,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你就敢跳。」

「你要是死在我面前,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当时笑着看着他,心里很欢喜,

「可是我相信轻舟哥哥一定会回来救我啊,无论我在哪。」

后来听下人说,我刚跳下去,谢轻舟和景喻就带着人赶到了,亲眼见到我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谢轻舟疯了一样要往下跳,若不是景喻拦着,只怕谢轻舟此时已经到地府了。他在河边搜寻了一夜。

好在我也命不该绝,河流下游的一户渔家救了我,他们说当时谢轻舟闯进他们家里跪在我的床前又哭又笑,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宛如一个疯子。

他也曾经还有这样在意我的时候,我们也有过热烈相爱的曾经,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变了呢?

我盯着门外的雨帘,我叹了口气,我们互相扶持多年,深知彼此的脾性,是不是因为我一直以来的体贴,被他当成了理所当然?让他以为我非他不可?

看来我们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外头一群人吵吵嚷嚷地闯进来,领头的是满脸焦急的谢轻舟,他怀里抱着紧闭双眼的景晴,二人皆是浑身湿透,路过我身边时,他看都没看我一眼,急匆匆地往客房去了。

江南的名医如同鱼群一般跟在他后面。

我皱了皱眉,即使决定离开谢轻舟,但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心底还是生出蛛丝般密麻细碎的痛意。

到了傍晚,雨终于停了。

我倚在门边,看着谢轻舟背对着我,紧握着景晴的手,一动不动。

他太过投入,甚至没注意到我,我脑子里忽然蹦出个荒谬的想法:

他下一个如此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会是谁?

我嘲讽地笑笑,轻轻唤了他的名字

「谢轻舟。」

他蓦然回头,好像手里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一下子撒开景晴的手。

我们并肩立于屋檐之下。

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失忆」和「普通同僚」这个事,就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没说话,按了按额角,过了片刻才说:

「对不起,从茵,我最近很忙。」「你在忙什么?据我所知,水匪已经被清剿干净了吧?」

我双手环抱双臂,冷漠地看着他。他顿了顿,大概是意外,因为我很少戳穿他的谎言,也很少这般对他冷脸。「忙到一眼也不能来看我?」我继续问他。

听到这,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脸的恍然大悟,接着他皱着眉,略带责怪地看着我,

「你能不能别闹了。我最近真的很累。」

紧接着回头看了一眼屋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小晴她跟陛下闹了矛盾,冒着大雨过来找我。」

「她一个姑娘家,孤孤单单,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到江南来。」

「我总不能不管她,我......」

我伸手止住他的话头,

「你说她一个人来,当她身后那几十个侍卫是死人吗?」

「你又是出于什么心理去帮她?谢轻舟,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而且我现在在说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不,从茵,你不懂,小晴真的需要我的照顾,你不要怪她。」

好,很好,看来他认为我成为一个妒妇了。

我这时候才是真正笑了出来,开怀大笑,笑出了眼泪。

很好笑不是吗?他真以为自己金贵得不得了,我会为了得到他的爱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4

我望着他,轻声说道:「我们到此结束吧。」

他似乎有些讶异,沉默许久之后,才向我说了一句对不住。

在我说出「我们结束吧」之后,和我想的一样,他没有追问,只是沉默,我想他在那一瞬间应该是感开心的。终于没有人缠着他了。我面色平静,语气也没有起伏,令谢轻舟有些意外,在我转身之后,他突然叫住我,问:

「从茵,你为什么不难过。」

他微蹙着眉,探究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仿佛不解我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放手。我回过头,面无表情地,

「你真的很可笑,别让我看不起你,谢轻舟。」

或许在他的认知里,我不应该如此平静,我应该对他死缠烂打,穷追不舍。我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我没告诉他我早已经难过过了。在他纵容景晴撕毁我们的画的时候。在他不顾我的面子插手刑部事务只为帮助景晴博得好名声的时候。在他对着假装失忆的我开口说我们是普通同僚的时候。

在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和景晴共同拥有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的时候,我已经难过过了。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们曾经亲密得就像是一对双生子,没有秘密,互相爱慕。但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他想要离开我,于是一把刀将我们强行分开,干脆利落,鲜血淋漓。

痛只是一时的,但我到底是会好起来的。在谢轻舟转身离开前,我到底没忍住,好奇地问了他最后一句话:「谢轻舟,你变心,是因为景晴是陛下的妹妹,还是单纯的因为她只是她?」他站在注视我,俊美无双的脸相比起初见时的青涩,现在却已经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一直以为他还是那个在花海里红着脸站在我面前笨拙告白的少年,可直到这时候我才恍然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在权势深海里权衡利弊的官场老油条了。他沉默了许久,低下头没敢与我对视,才说:

「从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句话让我哑然失笑。我看着他,真心实意的笑起来,我说:

「谢轻舟,那我祝你鲲鹏展翅,一举千里,得偿所愿。」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深处隐隐有怅然的遗憾,这遗憾和他勃勃的野心比起来大约是微不足道,最后他叹口气,说:

「从茵,不要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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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河曳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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