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女儿好像恨上了我。

我做全身检查，被她发现后说我一脸短命相，何必浪费钱。

除夕夜，我为她准备盛宴，她爸一个电话，她独留我一个人过年。

我病痛难忍，打电话叫她帮我带药回家，她冷笑着说大过年的真晦气。

我没熬过那一夜。

后来，她来到我墓前，磕头磕的鲜血直流。

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1.

「你怎么又乱花钱啊？不知道自己银行卡上还有几位数吗？」

我刚到家，女儿便拿着手机里网银APP的界面质问我。

我边换鞋边回应道：「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就去做了个全身检查。」

女儿嗤笑了一声：「一脸短命相，何必浪费钱。」

她的话让我的手猛地一抖，袋子里的土豆顿时散落一地，我急忙边捡土豆边训斥道:「孟圆，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呢？」

「呵呵，妈妈，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妈妈啊，就知道吸我爸的血，天天管我爸要钱！」

女儿满眼都充斥着对我的看不起。

「当初你为什么非要我的抚养权啊，现在我的抚养费你又用了几分在我身上？」

「天天卖穷，天天卖穷，真这么穷你把我还给我爸啊！」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我乖巧的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圆圆，妈妈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女儿眼神凶狠地看着我，仿佛我是她的仇人一般。

「呵呵，为了我好，我让你把钱都花掉的？我爸可说了，当初家里的现金都留给你了。」

「我查到你给舅舅转的钱了，每年都固定支持一下娘家是吧？」

「怪不得我爸要跟你离婚呢，你这个扶弟魔！」

还未等我开口解释，女儿便跑出了家门。

2.

我急忙追出去，却不见她的踪影，电话打过去，永远都是忙线。

我正焦急着，女儿的微信发了过来，「你可别和上次给我制造麻烦，又去报警啊，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妈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妈不报警，你注意安全啊。」

刚发出去，显示对方已拒绝接受你的信息。

她又把我拉黑了。

我除了回家焦急等待真的别无他法。

上次也是这样，和我吵过一架之后，女儿跑出去，把我的各种社交软件都拉黑了，我怎么都联系不上她。

我在房间枯坐整整一晚没有等到她的消息。

担心她出现意外，情急之下我报了警。

去警局接她的时候，她眼眶红的跟个小兔子似得。

我担心不已，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却什么也不肯说。

直到回到家之后，她拿了把水果刀放在自己手腕上，「毛静澜！你非要逼着我去死是吗？」

「我不就出去了一会会吗？我就不能自己静静了？」

「你知道我在朋友面前被带走有多丢脸吗？」

边说边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个小血珠，我吓得尖叫不已，「女儿，女儿，别！你先冷静。」

话音刚落，我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已经把刀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妈错了，你别伤害自己！」

我双手被划的都是血迹，女儿也被我吓到了。

她居然沉默地帮我找医药箱处理伤口。

那一刻，她拿着酒精帮我消毒。

酒精到肉的感觉真的很痛，但是我心里却感到十分的安慰。

我的女儿还有救，书上说了，她这是叛逆期到了。

3.

在我把菜热了三遍之后，女儿终于回来了。

她刚来到饭桌坐下，一股浓烈的烟味就窜进了我的鼻腔。

「你抽烟了？」

她用筷子搅了搅眼前的菜，一脸无谓地看着我：「啊对，我抽烟了，怎么了？」

「我有个扶弟魔的妈妈，每天把家里钱往外拿，自己的女儿回家只能吃炒土豆丝，我还不能抽烟排解情绪了？」

「妈妈没有，妈妈的钱是……」

「行了行了，别说了，听到你说话就很烦。」女儿不耐烦的打断我。

我抿了抿唇，把青椒炒肉推到她的面前，「这里还有青椒炒肉，圆圆你尝尝，再说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炒土豆丝吗？」

「以前，以前？谁还不会变了！我去爸爸家，阿姨随便做的一道菜，都比你做的好吃！」

女儿竟然这么夸前夫的现任。

有股气突然涌上了心头，憋屈又难受。

但书上说了，面对叛逆期的少女，哄着来比说教管用。

我走到女儿身前，轻声细语地开口，「那圆圆现在喜欢吃什么，你告诉妈妈，妈妈以后给你做。」

「别再抽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皱着眉退后几步，「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都十七岁了。」

「你工作都被人辞了！连食材都买不起，我能跟你说什么。」

「算了，我将就吃得了，至于我抽不抽烟，你少管我。」

「管好你自己！」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她的话像是一把带刺的镰刀，一字一句地插进了我的心里。

4.

因为女儿在学校里惹事，经常被叫家长，我一次次的请假，所以才会被公司辞退。

没钱是因为我给女儿报的辅导班，她想学我就给她报了，每个月至少都要上万，所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没想到女儿会这么看我。

可我没有时间难过。

女儿说的也没有错，现在家里缺钱，连贵一些的食材都不敢买，快过年了，我不能让女儿饿着肚子过不好这个年。

我看着卡里所剩不多的钱，打算找份工作。

刚好业主群里有人找护工，我便去应聘了。

雇主是一位六十五岁的独居老人，姓关。

关大爷知道我离异带娃不容易，给我一个月开四千块钱。

工作内容也简单，只需要给他准备一日三餐，然后做做家务，平时陪他唠唠嗑就行。

可惜女儿住校未归，又把我拉黑了，我还没告诉她我找到工作的好消息。

周五下午，我买了菜正往关大爷家里赶，刚开了门准备带上，一只手便伸了出来拦住我，她把门推开，竟是女儿。

她看着一脸疑惑的雇主和我，开口怒骂道，「好阿你，毛静澜，趁我住校还勾搭上老男人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给我找后爹吗？」

她扯开我装菜的袋子，「不得了啊，又是牛肉又是虾的！原来你不仅扶弟，你还养老男人啊？」

「给自己女儿就知道炒土豆丝！你配不配当妈啊？」

我急忙开口，「女儿，别误会！这是我刚找的工作啊，我负责给这个大爷做饭呢！」

一旁的关大爷气的脸红脖子粗，我急忙把他的速效救心丸拿出来给他吃上：「关大爷，您别急！我女儿她一直住校呢！还不知道您刚给了我一份工作！」

女儿看着我的动作，冷笑开口，「孤男寡女，拉拉扯扯的！我才不信你呢！」

「你爱跟谁过跟谁过，你爱给谁做饭给谁做！我找我爸去！」

5.

我的工作黄了，关大爷怕人言可畏，不敢再用我，但他人很好，给了我两千块钱，算是我这不到一周的辛苦费。

我本不该拿这么多，但年关了，我实在有难处，只能收下了。

后来跟女儿解释了很多次，她都不理我，直到我说被辞退了，她才从她爸爸那边回来。

我们一起去逛了超市，买了年货。

她居然久违地跟我撒娇了，「妈妈，我除夕夜要吃油炸大虾、清蒸大闸蟹、还有你最拿手的手工肉丸哦！」

「好哦，我的乖乖。」

她罕见地没有反驳我，而是帮忙拿着年货，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去。

6.

除夕，跟往年一样，大清早的我就开始为了年夜饭忙活了。

毕竟今年女儿点了菜，作为妈妈必须满足她。

离婚后的除夕夜我都是带着女儿去我弟弟家一起过的，但今年他们一家子出国旅行去了，所以今年算是真正意义上，只属于我和女儿的第一顿年夜饭。

女儿今天也兴奋不已，下午的时候便洗了澡，穿上了新衣服。

她偶尔来厨房，偷吃几个小丸子，美其名曰检查我的劳动成果，我看着这只小馋猫，也没打算揭穿她。

到春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坐在了饭桌前，准备边看春晚边吃年夜饭。

女儿刚动筷，她的电话便响了起来，「爸爸，什么事啊？」

话语间，她的神色越来越兴奋，「真的吗？爸爸！你要来接我！」

「要去要去，我也好久没和你一起过除夕了！」

……

虽然身边没有镜子，但我知道此时我的脸色必定是不好看的。

女儿挂断电话后，满眼的喜色掩盖不住：「妈，我去爸那边过年。」

我没说话。

她对着我怒目而视，「大过年的又甩脸色！我不就是去我爸家过个年吗？你至于吗！」

我叹了口气，「圆圆，你都决定了，你去吧。」

许是我眼里的失望太过明显，竟然又戳到了她生气的点上。

她咄咄逼人地开口：「他是我亲爸！要是没有他！我们这些年只会过的更惨！」

「我去敬个孝怎么了！我平时陪你的时间还不够多吗？」

「我没有阻止你去啊，你想去就去！」

「你这一副要死的样子给谁看啊？我就不明白了！算了，懒得跟你说，我爸马上就要到了。」

我不再回应，只眼睁睁看着她欢喜地穿上了大衣，换上了新鞋，然后出了门。

离开的时候，她像是赌气一般，用力地关上了门，门被撞得砰砰响。

我望着眼前这一桌子的盛宴，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嘈杂。

就这一刻的我，感受到了，孤独的具象化。

7.

我回忆起以前，自己和女儿的关系原来并没有这么恶劣。

她也曾经喜欢抱着我撒娇，告诉我她想吃我的妈妈牌炸小肉丸，她也会跟我分享她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学校里发了她最喜欢的糖果她吞咽着口水留着不吃，回到家送给我……

只是自从几年前，她说想爸爸，我便开始让她和前夫接触后，她的态度就逐渐开始变了。

我不知道前夫对她说了什么，她开始对我不耐烦，厌恶反抗我。

等我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我只能更加尽心、花费更长的时间关爱照顾她，可谁知到现在，我在她的心里竟然还是那么不堪。

我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把珍藏的红酒拿了出来，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胃里突然有了灼烧的刺痛感。

一阵一阵的，痛苦，却让人上头。

但突然伴随而来的心悸、头痛让我眼前一黑！

不对，我得吃降压药了。

这些年为了照顾女儿，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放医药箱的房间，结果翻来覆去好几次，都没有找到降压药。

哦，想起来了，降压药上周就吃完了，赶上年关，事多且要用的钱太多，我一时就没买。

我点开女儿的电话，拨通了过去。

「嘟嘟嘟……」

又是熟悉的忙音。

打开微信，点语音通话，通了，却传出女儿不耐烦的声音，「什么事啊？」

「圆圆，你能不能回家，路上给妈妈带个降压药！」

我被自己虚弱的声音吓到了，而我的女儿却好像没有意识到，语气依旧不变。

「你就不能自己叫个跑腿吗？非要麻烦我？」

「大过年的就要吃药，你怎么不说你要死了呢？你晦不晦气啊？我好不容易跟我爸过一回年！」

突然，她冷笑一声，「我可听说了，当初是你不检点，我爸才要和你离婚的！」

「呵呵，现在没有我你就活不了吗？别想这样就能逼我回去，我要去收红包了。」

电话挂断了，我颤抖着双手用全部力气在手机上扒拉着：「为什么说妈妈不检点？」。

结果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一瞬间，我像是被什么吸干了所有的力气，顺势便瘫倒在地，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我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算了，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我给女儿留下的东西在我死后应该很快就能送给她。

不知道她看到之后，会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