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五岁生辰那天，我哭着求阿母给我过生辰。
不然我会死的。
阿母一脸厌恶。
「不愧是小娘养的，净学她的下作。」
「有本事你真的去死！」
我和秦如是同一天生辰，出生时被小娘偷换。
明明我才是阿母的亲生女儿，她却因为我是小娘带大的厌恶我。
我绑定了系统，如果阿母不陪我我过完十五岁生辰我就会被抹杀。
我死了，阿母却疯了。
02
把我带大的何小娘本是一名婢女，但她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还有一颗比天大的野心。
何小娘趁着父亲醉酒，爬上了他的床，也从此勾走了他的心。
阿母恨何氏破坏了她与父亲之间的感情，以雷霆手段，将何小娘和她生的孽种打发到了乡下庄子里去自生自灭。
她原以为，男人向来薄情，只要把何小娘打发的远远的，父亲的一颗心，总归还是会落回她的身上。
只是天不遂人愿。
父亲是真的爱惨了何小娘。
何小娘离开了几年，他惦记了几年。
茶不思，饭不想，最终因忧思过重去世了。
阿母也自此，恨极了何小娘。
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所以我跟何小娘的生活一直都不好。
何小娘日子过得不顺，对我非打即骂。
我以为寻常的人家都是这样的，直到我看到就算是先天痴傻的狗蛋，他的母亲也日日围在他身边悉心照料，全是温柔，尽是疼爱，为什么只有我，我的阿母从来都不会对我展开一次笑颜呢。
不过没事，我心想，肯定是我做的不够，只要我乖乖的，长大了出去赚些钱，阿母一定会疼爱我的。
在我九岁这年，何小娘因为屡次想要回去王府看看而被阿母派人打断了一双腿。
她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一张美艳的脸蛋再不复当年的光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用那一直虐打我的手，颤巍巍的给我递了一枚成色极佳的镯子。
我郑重的接过，眼泪糊了一脸：「娘亲，我会好好...」
还没等我说完，何小娘冷笑一声打断了我的话。
「你不是我的女儿。」
我一瞬间怔住。
她在床上偏过头，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憎恶，一如以往的九年光景：「你才是秦府的嫡女。」
「当年你阿母不让我好过，我自是不可能叫她好过。」
「我把我自己的女儿跟她的女儿，也就是你。」
「调换了。」
我一时忘记了反应，她此刻的神情却软了下来。
「秦湘，我求求你。」一向狠厉的女人此时却掉起了眼泪：「是我对不起你，这镯子是我攒了很多年的钱给如儿买的，你帮我交给你的阿姊，告诉她，娘亲真的很想她，很爱她。」
「求你了。」
刚一说完，何小娘便咽了气。
九年相互陪伴的光阴，在她临终之际，她惦记的都是自己的女儿，对我没有半句交代。
原来何小娘是有亲情的，她也爱自己的女儿。
只不过不是我罢了。
我捧着那枚镯子，被自己的亲阿母接回了家。
整个京城的人都在传，秦府嫡出的小姐被找回来了。
但所有的风言风语都被阿母挡在了门外。
「秦家的嫡女，只有秦如。」
「秦湘，小娘生的罢了。」
在我十岁那年，一顶小轿，从秦府后门进，没有惊动任何人。
阿母是高门贵女，仪态万千，她怀里的秦如睁着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后在阿母怀里哭着撒娇。
「阿母阿母，他们都说秦湘回来了，你就不要我了，他们都嘲笑我是庶女！」
阿母一双本来严厉的眉眼此刻却温柔的不像话。
「怎么会呢如儿，阿母怎么会舍得让你变成庶女，你就是秦府的嫡女，发生什么都不会变的。」
「那她呢？」秦如伸手指向我。
我局促的用手扣着粗布麻衣上的破洞，展开了一个我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阿..阿母......」
原来阿母是这样温柔的人呀，我羡慕的看着他们的样子。
那缺席了我一整个童年的阿母，应该也会像他们说的一样，会加倍补偿我吧。
「秦湘。」阿母声音冷漠，看着我的时候，眉头拧的死紧：「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安抚的摸了摸秦如的头：「她呀，当然是庶女了。」
我鼻子有些酸。
我知道阿母这样做的用意。
秦如从小在阿母身边长大，阿母疼她爱她，用尽一切心血去培养她。
如果不是我的出现，阿母会一直以为秦如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是我这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所有的一切。
阿母不想让她最疼爱的女儿秦如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所以她要我这个被她不喜的小娘养大的孩子，为秦如挡下一切利刃。
算了，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都不过只是一个称谓罢了。
在血缘上，我终归是阿母的亲子。
我想，只要我乖巧一些，懂事一些。
我总会得到阿母的爱的。
我有些难过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可是，这已经是我的衣柜里，最干净整齐的一件衣服了。
我应该怎么讨得阿母的欢心呢？
03
回到秦府的日子吃穿不愁，比乡下的庄子好了不少。
阿母愿意让我进学堂读书，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以前我曾对何小娘提过，但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
「你也配进学堂？」
「能让你活到现在我都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
所以阿母还是对我好的。
所以侍女小厮天天嘲笑我一个本该是嫡出的千金如今却变成了庶出又怎么样。
阿母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一定也会爱我的，像乡下庄子那个天生痴傻的狗蛋母亲一样。
父母之爱子，乃是天性，不是吗？
但是课业繁重，对从未识过字的我来说，十分困难。
我偷偷的在课业上画了斗蟋蟀，被夫子发现了。
我搓搓手低下头认错，夫子却和蔼的摸摸我的头夸我童趣。
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挑在我生辰这日，捧着课业去找了阿母。
我想，如果能在生辰这日，让阿母高兴的话，她一定会陪我过这次的生辰吧！
「阿母！」我小心翼翼的将课业捧到阿母跟前，眼神里尽是期待：「夫子今天夸我了，他夸我画的好，十分童趣。」
阿母严厉的眉眼没有松动一分，拿过去看了一眼，便撕烂了我的课业。
「不思进取！」
「你阿姊现在都已经可以跟我学习执掌中馈了，而你连一个入门的三字经都认不全。」
她撕碎了我的课业扔在地上，言语冰冷，目光不屑。
「小娘养的，果然上不了台面。」
我暗淡了眼眸，跪在地上把那些碎片捡起来。
「湘儿错了。」我声音哽咽：「湘儿一定会努力，成为阿母想要的女儿的。」
那天晚上阿母打了我的手板，左手右手一共二十下，打出了厚厚的血印。
她罚我站在院中一天不许吃饭。
可是阿母，今天是湘儿的生辰啊。
我也只是想告诉你，夫子夸我了而已，想让你觉得我更有用一些。
湘儿也想要读书的，也想要想阿姊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但是有很多事，都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阿母，如果可以，我也想被您养在身边，像阿姊那样。
我突然想起了何小娘。
那时在乡下庄子，日子过得清苦，不像秦府一样吃穿不愁。
虽然何小娘对我非打即骂，但我还是喜欢小娘。
因为我觉得只要我能乖乖的洗干净每一件衣服，做好每一顿饭。
她就会像狗蛋的母亲对狗蛋一样的对我好。
但小娘临死前只惦记秦如，用攒了一辈子的钱给她买那么漂亮的镯子，却对我没有一句交代。
可是，我养流浪狗阿黄七八年，它每次见了我都会朝我摇尾巴，亲昵的蹭我的腿。
更何况我是活生生的人呢。
哪怕只有一丁点。
但是也没有。
后来，我以为我的亲生阿母，会对我好的。
但亲生的阿母也不喜欢我，甚至不想承认我是她的女儿。
她嫌我脏，嫌我粗鄙，没有大家风范，嫌我笨，课业不用心。
只是因为我是何小娘养大的，她厌恶何小娘，便也一同厌恶了我。
但阿母却忘了。
我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笑了笑，一直憋着没有掉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地上。
小娘和阿母都不喜欢我。
难道，我真的不值得被爱吗？
04
不会的秦湘。
我擦了眼泪，手掌火辣辣的疼。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阿母如此这样，只不过是希望我成才罢了。
我不能辜负阿母的一片用心。
虽然现在的阿母很严厉，但是她其实很温柔的，她对阿姊那样好，只要我好好温书就一定能得到阿母的喜欢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在课业上画斗蟋蟀了。
再也不在夫子上课的时候昏昏欲睡了。
我在鸡鸣时就起床背书，子夜时仍旧挑着一盏烛火练字。
我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温书。
我的课业一天比一天好，夫子对我称赞有加。
他将我的课业递给阿母时，我躲在门口，抿着嘴，手指紧张的绞着衣裙。
阿母看到我进步的课业，会高兴吗？
阿母会疼爱我吗？
她会像对阿姊一样，温柔的默默我的头，夸我进步良多，不愧是她的女儿吗？
然而阿母只是接过课业，匆匆扫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
她也没有抬头：「如儿比她更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这些。」
「有什么可骄傲的？」
「不过如此。」
我的手垂了下来，在门缝里看着母亲郑重爱惜的拿起秦如审核的账本，目光里尽是欣慰与赞赏。
是不是我还是不够努力呀。
我把眼泪憋回去，耸了耸肩宽慰自己。
秦湘呀秦湘，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呀。
私塾的小考马上就要到了，只要我能努力在小考中名列前茅，阿母总会夸奖我的吧。
于是我更加勤奋的温书，终于在小考上胜过了秦如。
那日我喜不自胜的捧着考卷奔向阿母的院落。
刚刚跨进阿母的院子，我就停下了脚步，整理了一下因快跑而变得凌乱的衣袖。
又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发。
阿母喜欢端庄有礼的孩子。
我紧张的抿抿唇，用自己认为最好的姿态走进了大堂。
还尚未进门，秦如震天的哭声便传了出来。
入目的是秦如扑在阿母膝上抱着她的腰嚎啕大哭的样子，并没有多少端庄，也没有多少礼仪。
但阿母眼里的心疼丝毫未减。
「如儿忙着学习掌家，忽略了温书，小考失利了，阿母您责罚如儿吧。」
「如儿都没能考过没怎么学习温书的湘儿阿姊，实在是太没用了。」
「如儿不配做秦府的嫡女，还是将这称谓还给湘儿阿姊吧！」
我怔怔的站在堂下，捏着考卷的双手出了些薄汗。
我朝阿母行了礼，却不敢再将那张考卷呈给阿母。
因为阿母看我的眼神，蓄满了厌恶，充满了怀疑。
「秦湘，你个乡野长大的农女，如何能考过如儿？」
「你定是抄了她的考卷！」
我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阿母。
「阿母，湘儿没有抄阿姊的。」
「湘儿每日都十分刻苦的在温书，您可以问夫子...」
「够了！」阿母不耐的打断我的话：「你还要找夫子，你还要不要脸？」
「何氏生前就是如此，带大的你终究也是一样。」
「行为不端。」
那日我的考卷被我团成了团，狠狠地攥在了手心里，最终遗落在了阿母院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阿母不听我的任何解释，甚至都不愿意看看我的考卷。
她叫了家法，总共三十下手板。
抽的我一双手鲜血淋漓。
也抽的我一颗心，鲜血淋漓。
原来阿母也不是一定要求女儿端庄有礼，勤学上进。
你看秦如哭的那么难看，哭的这么大声，阿母都会心疼她。
而我明明做好了一切。
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回秦家的第一个春天，与阿姊一起受邀参加京城梁家举办的春日宴。
我跟在阿姊身后，左看看右瞧瞧，新奇非常。
梁春时亲昵的拉过正给她行礼的秦如嘘寒问暖，却用嫌弃非常的眼神睨着四处摸索的我。
「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乡野丫头，连行礼都不会？」
我停下手，横眉看向梁春时。
「你可以说我，但不许你说我娘！」
「我就说怎么了，你个乡野丫头还能打我不成？」
我捏着拳头冲上去跟梁春时扭作一团，七八年干活的力气并不是她能够抵抗的。
梁春时尖叫着让婢女过来帮忙，四五个婢女冲过来对我拳打脚踢，我很快便不敌了。
阿姊被吓的躲在一边。
我死死的护住手腕上的镯子，却被一个婢女狠狠地踢了一脚。
我的手撞上石墩，手上的镯子应声而碎。
我怔怔的看着那枚碎掉的镯子。
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待他们打完离开后，我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将那枚已经碎掉的镯子捡起来，走到秦如面前。
被打的时候，我没有哭。
此刻我看着这枚碎掉的镯子，眼泪却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何小娘死的时候，让我把这枚镯子交给秦如。
但我没有给她。
这是何小娘唯一留下的东西。
我以为留下了这枚镯子，就能把何小娘的爱留下。
而现在镯子碎了。
我连这偷来的爱都护不住。
我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乡野里的村妇何小娘，还是高门里有权有势的阿母。
我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像狗蛋的阿母一样爱自己罢了。
我讨厌秦如，讨厌她都不在何小娘身边都能够得到她全部的爱。
而我跟何小娘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分得她一丝一毫的喜爱。
我又嫉妒秦如，嫉妒她能够承欢在阿母膝下，从小受最好的教习，享受本该属于我的爱。
但我又怎么敢表现半分。
如果阿母发觉了，她更加不会正眼看我了。
她只会说，我像何小娘一样心术不正。
我跟着秦如一瘸一拐的回了秦府，婢女春桃迎上来，看着我一身的伤，心疼的不行。
她给我上药的时候，阿母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秦湘！看看你今日做的好事！」
「你怎么就不能跟你阿姊学学，知书通礼一些，出去净给我丢人！」
她似是没有看见我的伤，一张本来白净的脸气的通红。
「你真是跟你那小娘一样，粗鄙不堪，又小家子气。」
眼泪汩汩的从我的眼眶里流下来，天大的委屈淹没了我，我第一次顶撞了阿母。
「是她们先骂我的！」我哭着嘶吼：「她们还骂我有娘...」
尚未等我说完，阿母气愤的拍了桌子打断我的话。
「秦湘，你怎么这么多借口。」
「为什么他们只为难你，不为难你阿姊？」
「如果你学好礼仪，又怎会生出这样的祸端？」
05
那天阿母说完那些话，丢下一句乡野之女难以成大器便转身走了。
她对我一身的伤视而不见。
也对我的努力视而不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一岁岁的长大。
每一年的生辰，我都会跪在阿母面前，祈求她能够陪我过一次生辰。
但没有一次如愿。
因为阿姊生辰与我是同一天。
阿母非常重视阿姊的生辰，每一年的生辰她都会大操大办，办花宴，办诗会，热闹非常。
但阿母从来不会让我去。
因为阿母觉得我不识礼节，粗鄙不堪，会像之前搅黄了春日宴一样，搅黄了阿姊的生辰宴。
每年我的生辰，春桃和下人都会给我送上祝福，还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我每年都会端着那碗长寿面，站在墙边的凳子上，探出头看府里热闹的生辰宴。
相比之下，我的院子冷清非常。
遥远的，我看见阿母带着温柔的笑意，亲手将一枚精致的檀木盒子放在阿姊的手中。
那是阿母送给阿姊的礼物。
但是阿母从来不给我送礼物。
她说我小小年纪，不必给我送礼，本来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丫头，会养成我奢靡的作风。
她始终觉得被何小娘带大的我，从根子里就已经烂了。
我看着秦如那张粉面含笑的脸，默默的吃干净了碗里的长寿面。
全京城没有一个小女娘不羡慕她的。
她们都说，阿母对她，不是女儿却胜似女儿。
连阿母自己都经常同自己的闺中好友说多希望阿姊是她亲生的女儿。
多希望我那一年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她就会一直觉得，她只有秦如这一个女儿。
但是明日就是我的十五岁及笄生辰了。
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阿母不来，我就会被系统抹杀。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
我好怕明日阿母真的不会陪我过生辰。
但是，这次是及笄，及笄对一个女子如此重要。
我可是阿母的亲生女儿，如此重要的日子，她一定会给我操办一下吧。
我抱着被子，默默想。
我不要太多，阿母。
湘儿不会想要太贵重的礼物，也不需要像对阿姊那样，又是办花宴，又是办诗会的。
哪怕是亲手为我簪上簪子，陪我吃一碗长寿面就可以了。
但是阿母从来没有一次，哪怕一次来陪我过生辰。
她肯定不会来的。
恐惧淹没了我。
我没顾上穿衣，只着单衣奔跑在秦府的长廊中，我跪在阿母的房门前。
「阿母，湘儿求您了。」我扒着紧紧关闭的门，声泪俱下。
「明天就是湘儿的及笄生辰了，湘儿求求您了。」
「能不能一次，只有这一次，来陪我过一次生辰。」
「您不来，湘儿会死的！」
阿母似是睡着了被我吵醒，甚至并未燃起烛火下床，她声音含着不耐和十足的怒气。
「秦湘，你在胡闹什么？你明明知道明天是要给如儿相看夫婿的大日子。」
「你是特意来坏你姐姐的姻缘的是吗？」
「你又学你的小娘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腔调，总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果然是烂了根子，连威胁人的一套都学的十足像。」
「有本事你就真的去死！」
06
第二日，我换好衣服。
院子里的下人纷纷前来祝贺我生辰快乐。
春桃端着那碗长寿面，笑嘻嘻的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而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我心乱如麻。
我问春桃。
「春桃，阿母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她今天会来参加我的生辰的，对吧。」
春桃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布满心疼。
「小姐，会的，秦夫人一定会来给你过生辰的。」
我坐在椅子上，从天亮等到天黑。
那碗简陋的长寿面，热了又热，最终烂成了面糊。
阿母也没有来。
小院里依旧清冷，我僵硬的抬头问下人阿母在哪。
下人支支吾吾，半天才说。
今日是阿姊的及笄生辰，阿母她给阿姊办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豪华宴会，几乎请了全京城的达官贵人。
她要借此给阿姊寻一门好亲事，这一天非常重要，决不能出现半点差池。
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偷偷的溜到宴会上，躲在屏风后面看见阿母跟自己的闺中密友谈笑风生。
「你也太偏心了些。」那位姨姨叹了口气：「明明湘儿如儿是同一日的生辰，年年只见如儿，不见湘儿。」
阿母瞥她一眼：「秦湘如何能跟如儿相提并论。」
「如儿从小知书达理，样样优秀，我可要看仔细些，为如儿铺一条锦绣之路。」
「那湘儿呢？」
阿母似是犹豫了一下，半晌才道。
「她从小被何小娘教养了一身的毛病，虽是我的亲子，但带出来也只会丢人现眼。」
「如今养成这样已是无力回天。」
「我不求她光宗耀祖，只要不给家里惹祸就行了。」
那位姨娘用十分不赞成的眼光看着她：「那你只给如儿相看夫婿，湘儿怎么办？」
「年纪到了相看个品行不错的寒门子弟，嫁到乡下去就好了。」
阿母说：「那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若是寒风有形，我便如被凌迟。
我悄悄的离开了，像往年的任何一年一样，踩在凳子上，隔着院墙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宴会。
眼泪顺着脸庞落了下来，我丝毫未觉，看着阿母将那枚簪子簪入秦如的发间。
看着她拿着礼物，带着温柔的笑意递给秦如。
我也终于明白了。
不论我多么努力，我对于阿母来说，都是耻辱。
不过阿母，今日过去后。
你再也不用担心湘儿会给你丢脸了。
因为湘儿，马上就会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