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是阴人,克亲克夫克国,可是为国捐躯是我,丧失挚爱是我,众叛亲离是我。
在我五岁时,一个道士对我父母说:[此女极阴之体,克亲克夫克子克国,万不可留,要找一个阳气足的人,金光照耀,方能克服。]
于是我在佛寺礼佛六年后,被送到宁将军府做丫鬟。
宁府小公子待我极好,他说他定会护我一世周全,我便信了。
只是在他摔下悬崖后,我找他三年,再见他时,他与宋府千金一见如故,不久便定了婚约。
他将我送入敌帐中,当他再次见到我时只剩下我冰冷的尸体,他搂着我,一夜白头。
1
我是宋府的大小姐,一出生备受宠爱,直到在我五岁时,一个道士对我父母说:[此女极阴之体,克亲克夫克子克国,万不可留,若想留其性命,要找一个阳气足的人,金光照耀,方能克服。]
父母起初不信,但自我出生以来我家经营好好的商铺莫名其妙的倒闭,宋府家大业大,可这五年,没有任何人官升,反而宋府一直被人诟病,不得其解。
以至于父亲以为祖辈的积蓄当真要在他这亏空。
并且这几年战况不断,国库危急。
得知这件事,父亲立马高价请道士为我找到金光庇佑之人。
道士掐指一算,[宁将军府今日诞下一子,又逢佛光普照,你让贵千金去佛寺积德六年,去除身上煞气,再送到宁家小公子身边服侍,当可化解,切记不得踏入家门,至亲之人最易受阴人影响。]
父母立刻照做,当日起把我送到佛寺,只留下青竹照顾我。
青竹是我丫鬟,为人忠诚,虽然不理解为何要将如此年幼之人送往佛寺,可她只是一个丫鬟,只能照做。
可我哭喊着让爹爹不要抛下我,娘亲虽掩面而泣,但也并未阻止。
佛寺本就偏远,常年素食,我一哭喊,和尚便禁我吃食,说我扰乱佛门清净,罚我抄写佛书。
好在佛门一个师兄对我格外关照,嘘寒问暖。
[你年纪尚小,为何来这吃苦,最近战乱,香火少,你且将就。]师兄安慰道。
我也时常会想,这个乱世难道真因我而起吗?
到了冬天,柴火不足,根本不会分配到我这。
青竹和我报团取暖,父亲那边时常稍些银子都会被一些师兄借以供应香火祈求苍生太平为由给夺去。
青竹与之争辩,却弄的一身伤痕,她想写信却不识大字。
我自幼聪慧,识字习武,爹爹娘亲夸我巾帼之眉,可我在这受尽苦楚不见一封家书和一句安慰。
刚来佛寺,我想回家,日日闹腾,饿坏了,就停下,只好屈服,冬天着凉,年纪又小,身体已经病怏怏了。
好在金玉师兄求药救我,救我一条性命,他却废了一条腿。
金玉师兄说他有个妹妹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却熬不过这个乱世因病去世了。
他看我就像看到他的妹妹。
我放弃了回家的念头,识字读书,坚持锻炼,不想死在这狭小天地,也不想让金玉师兄再次伤心。
金玉师兄是医药世家,家里世代从医,可父亲因为治病时那人死亡,被人压迫,导致如今这般境遇,跟着师兄,我和青竹到也学了许多医药常理,对于基本的伤病尚且能应付。
两年后,战争平复,佛寺香火多了起来,可我依旧瘦弱,面色肌黄。
我时常偷听人们对佛寺祈求心愿,我想告诉他们,那是没有用的 。
因为我已经祈求了无数遍回家,没有任何效果。
即使战争过去 国泰民安,爹爹娘亲就像忘记还有我这号女儿,可能以为我死了。
直到另一年春天,我看到爹爹娘亲领着一个小女娃来祈福,小女娃的脸与我小时有七分相像。
娘亲抱着女孩笑的慈祥,爹爹护着娘俩,嘴角含笑。
这不就是儿时我的场景吗,爹爹娘亲有了小妹妹就忘记我不曾。
我冲过去大喊:[爹爹娘亲,你们终于愿意来看池儿了,池儿好想你们。]
我想冲过去让他们同儿时那般将我抱起,可他们却视我如洪水猛兽。
他们命人将我拦下,[大胆小儿,竟敢冒犯宋府大人。]
娘亲怀里的小女儿见我便大声哭泣,娘亲一惊,背过我去。
爹爹看我也是吃惊,兵荒马乱,我竟仍然活着,宋府早已宣称宋家大小姐因病去世。
他想起道士的话,退我几步远。
[池儿,你可曾记得爹爹儿时如何教你,家国大义,万万不能忘却,你命格特殊,需要潜心礼佛,让佛光庇佑你,庇佑国家,庇佑千千万万子民。]
爹爹脸色冷峻,一身长袍,脸上是刚正不阿,爹爹一向以清廉端正为名 我又何不知。
[池儿明白,池儿定当潜心礼佛,全听爹爹教诲。]我跪在地上,心里却想的是,为何这天下需要我一人来负责,为何妹妹却能长膝在你们身侧。
爹爹和娘亲走的仓促,却留下几人监视我,不让我出佛寺半步。
听说妹妹回去一病不起,爹爹请道士为其驱邪,都说宋府的千金被一家人视若珍宝,捧手里怕摔,含嘴里怕化。
一年一度的灯会我从未去过,只听师兄说热闹非凡,以后定要带我去看看。
我浅笑不语,这盛世与我何关,看不得摸不着。
我渐渐长大,虽然身材与脸蛋并不饱满,却也显现天人之姿,备受人侧目关注与议论,我并不理会。
直到那天一个小男童闯入我房里。
[姐姐你好漂亮。]
男童看着我看痴了,他说他躲起来,等着别人找他。
他跟我聊天,我无意与他叨扰,想让青竹将他送走 。
[宁公子你让我们好找。]来了几个仆从的穿着,额间冒着细汗。
人尽皆知,宁家只有一位公子。
我多看了男童几眼。
宁枳同我道别,说来日寻我,我点头应允。
2
佛寺这半亩方田我呆了六年,日日洗衣做饭,时不时遭一些粗鄙之人调戏。
若不是青竹与景阳师兄护着,我怕早死于此。
常年累月的干活,我的手磨出茧子,身上有冻疮。
在爹爹将我送进宁府的时候,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不要怪爹爹,爹爹是为你好。]
我又何尝不知,我也不愿连累爹爹娘亲,不愿祸害这个国家,可是我也是个孩童,也想得到家人的怜爱。
爹爹离我很远看着我进入宁府。
我以为这里会比佛寺好,可我错了。
留在宁公子身边是要杰出的侍卫,并且是顶级水平。
虽然我跟在宁枳身旁同他一同习武,可他休息时我依旧要留下来,练到半夜。
因从小身子骨不好,体力不支时便会被宁将军呵斥,[一个好兵就是要经得起锤炼,想要活命就得有一身功夫,如果没有保护我儿的本事,留你又有何用。]
宁将军虽然对我狠戾,我也常常坚持不下去而昏迷,可宁将军也会寻来珍贵药材为我养身。
[作为一个侍卫,重要的就是忠诚,切勿有二心。]宁将军冷声道。
我知道他是在告诫我,他救我,我就要为他卖命。
在非人的锻炼下,我成为了将军府最强的暗卫,我以丫鬟的身份在宁枳身旁,护他周全。
宁将军说,宋大人将我推荐于他,说我是个可塑之人,果然没错。
我苦笑,爹爹倒是看得起我。
宁枳虽然不知道我为何来他府中,但他却很高兴,每次看我总不会把我当丫鬟,而是朋友。
他会心疼我练武,与我分享吃食,给我找来一堆不曾见过的稀奇玩意。
我说:[主儿,主仆有别,万不可如此。]
他扶起我:[你我之间哪来的主仆之别,你以后唤我阿枳可好?]
宁枳长的极快,从一个小不点到比我还高出一个头。
我不应声。
[那我以你主人的口吻命令你,以后叫我阿枳,我唤你阿池。]
我脸有些发烫,他见我恼羞,笑的更加肆意。
[阿池,你真好看。]
我确实出挑的动人,可我知道,我和宁枳之间没有可能,我只是一个丫鬟,他只是我的主子,我年纪还比他大五岁。
[阿枳……]我轻声唤着,心里却是欢喜。
3
又是一年灯会,京城热闹非凡,这还是我第一次逛。
宁枳撤下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我。
[阿池我只想与你一起。]
我红了脸。
他牵着我的手,这一年,宁枳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
宁枳拿起胭脂递给我,给我插上发簪。
[女娘都喜这种小玩意,料定你也喜欢,可惜规矩太多,不然我定把一个铺子包下来给你。]
我与他走着,谈天说地,谈他的抱负理想。
宁将军希望宁枳习武,像他一样为国请命,而宁枳志不在此,他只想写话本,品茶画梅,看过他作画的人无不称赞。
宁枳武功自幼不行,话术倒是一套一套,虽然每次被宁将军打但总是能求得宁夫人心软。
[人各有志,若是能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庭团圆,我倒向往。主……阿枳如此聪慧,不从习武道路,照样可以做出一番成就。]
[此话当真?]宁枳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岂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