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只是一个阉人……”,我掀开他身上的被子,不让他再遮掩:“你是不是太监,我能不知道!”

朝暮故事 2024-05-30 17:33:13

庆功宴上,我被太子周子清随手送给了东厂提督。

前半生,我被他哄骗,陷入温柔陷阱。

成为他最得手的细作,冒死给他带回了敌国密件。

助他登上了太子之位。

没想到庆功宴上,他非但没有兑现诺言与我成婚。

反而为了巴结圣上面前红人,将我送给人人闻风丧胆的太监头子。

可当东厂提督一遭落难后,周子清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他自信满满地对我说:回到我身边!

这次换我看他如尘埃,头也没回……

1

芙蓉帐暖,今日是我大婚。

可我却没有时间欣喜亦或神伤。

因为,我的夫君,那个素有活阎王之称的东厂提督楚离,很快就要回来了。

我必须在他回来前,筹谋好自己的活路。

太监娶妻?所求为何?

我曾亲眼看过与太监对食的小宫女,满身伤痕羞愤跳井自尽。

如果不是受尽了折磨,谁会放弃自己生命?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推开了房门。

红盖头下,我什么都看不见,但我清楚的感受到,他在观察我。

静默的,细致入微的,像伺机而食的野兽。

这种被动的感觉,自从敌国回来后,再没有过。

人果然是不能安逸的,刚过几天岁月静好的日子,竟连这种审视,都让我不适应得如芒刺背。

心中几番计较,我平静的掀开盖头。

“大人,宋绾谢您让我脱离苦海,为表谢意,愿赠大人一计,让大人可摆脱圣上猜忌,只求大人,给宋绾一方安身立命之地。”

坐在侧踏上的人,沉沉的看着我,眼神幽暗,神色不辩,端不出一丝情绪变动。

我面色波澜不惊,心里震鼓如雷。

我为周子清潜伏在敌国那些年,见了那么多危险的人,没有一个,压迫感如此之强。

强到只需与他对视,便会溃不成军。

我勉强压住心跳,稳定呼吸,直直的看着他。

在我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时,软榻上的人,开了口。

“我把你从心上人那要来,害你们有情人再难成眷属,你谢我?”

2

我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好奇,这是我唯一一次,与太子及其一派划清关系的机会。

“大人说笑,太子怎会与我这等下人有什么情呢?我自是要感谢大人,是大人此举,拨开了我眼前迷雾,让我看清了真相,脱离情欲苦海,不再受其折磨。大人,我真的感谢你。”

我的眼神无比纯粹,语气极其真诚。

果然,他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松动。

虽然转瞬而逝,却被我精准捕获,这次不用他问,我自行往下说:

“大人为圣上分忧解难,久而久之,成了很多大臣眼中钉,被人在圣上面前告发了很多莫须有的罪,我想明智如圣上,自是能分辨真假,不会迁怒于大人,只是,唯有一罪,圣上在其位,不疑也得疑。”

软榻上的人眼神微微挑起,颇有兴趣的看着我。

“夺权,有人告发大人有拉拢太子夺权之势,大人娶我,许是听了谣言,以为太子定然不允,那么您和太子的间隙就顺理成章为了一个女人拉开了,夺权的告发,再也立不住脚。”

软榻上的人,坐直的身子,表情不再闲散玩味。

而是被人猜中心思的阴狠,没有人喜欢被揭穿的感觉,我必须马上安抚这只被激怒的野兽。

“可太子兴高采烈为你我指了婚,原本莫须有的告发,反而被添了几分真。大人,以您的地位,三妻四妾稀疏平常,何不让府里再热闹热闹,各个皇子大臣那,我都有熟悉的姐姐妹妹,我们都在您府里,太子势必再坐不住,依他的性子必会找你麻烦,圣上到时自然不再猜忌大人。”

我说的隐晦,但楚离能从稳坐东厂提督多年,早已人精般聪颖。

他瞬间明白过来,太子不仅在敌国有耳目,在其他皇子和大臣那,都有伏笔。

而我,有能力让这些人到他这来。

太子见自己的人,都进了楚离府,必然大怒。

而外人看,楚离沉沦于美色,也难成大气候,对谁都构不成威胁。

久坐软榻的身影起身向我走来,端起八仙桌上的交杯酒,递于我一杯,自行饮了手中那杯。

冰冷的手指抬起我的手腕,将酒杯置于我唇角似笑非笑道:

“那便依夫人所言。”

我悬着的一颗心,将将落回了远处,应声启唇一饮而尽。

楚离拍拍手,丫鬟进来带去我净身梳洗。

躺在温暖的浴桶中,我的精神终于有了片刻放松,我知道楚离与我,今后只是人前夫妻,人后是互相利用的盟友。

戏开场了就要演足,当夜,我和楚离洞房外伺候的仆人,每隔一两个时辰,便会被叫进来,整理一床狼藉更换新的被褥。

丫鬟们低着头整理,不敢抬头看瘫在床尾的的我,余光却将我身上的青青红红扫了个遍。

她们走后,我休息片刻,继续掐着自己无知无觉的嗯嗯啊啊,楚离坐在另一端面无表情。

场面异常的诡异。

次日,楚离心情大好,打赏了府里众人,特派亲信送贵礼到太子府,又放出消息,原来此番滋味销魂至极,若是府里能百花盛开该多好。

楚离是御前红人,众人自有心巴结交好,可伺候太监这事儿,没人愿意做。

与此同时,我的暗信已经一封封抵达各处。

十余日后,楚离府内果真百花盛开,日日欢好声不断。

我作为楚离的夫人,更是每次应酬宴请都盛装出席,席间与楚离的亲密举动,常惹得众人侧目。

对此,我和楚离毫不在意,大有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模样。

我想过,会与太子碰面。

只是,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

3

堵住我去路的太子,看起来,十分不高兴。

“绾儿,是我让丫鬟以净手借口引你出来的,你……你和楚离……你们……。”

他似乎难以启齿,我噗嗤一笑,接着他的话说道:

“我与楚离怎样,太子殿下如果没瞎不是都看见了吗?”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太子额头青筋突起,压着怒火低声道:

“你把我的人,都弄到楚离那,是什么意思?”

我甩开被桎梏的手,一边揉着泛红的地方,一边无所谓的说:

“你的人?不不不,我们都是你用后没有价值的灰尘罢了,我帮太子一并扫除了,太子非但不谢我,怎么还怪罪上我了。过去,我们没日没夜训练冒险游走各处,现如今,太子已经得到了东宫之位,我们这些灰尘,也该落地了。”

说完我转身便返回,身后传来太子落寞的声音。

“绾儿,我以为你会懂我理解我,我……我不怪你,是我不好,但我没有办法,绾儿,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回来。”

我脚步不停,任由这些话碎在风中,消失无影踪。

有些当,上了一次就够了。

太子的真心,留着喂狗吧。

我面色无常回到席上,软软的身子半倚半靠在楚离身上。

楚离视线扫过太子空荡荡的位置,余光淡淡撇了我手腕一眼。

我心中一惊。

楚离不信我。

我们之间本就各有顾忌,从未交心,如今再生心疑,怕是对我不利。

心下一转,我装作说悄悄话亲密的凑唇到楚离耳边。

“太子果然怒了,竟还跟我演上了苦情戏,我自是不信,感情是最不可靠的,我与大人之间的盟友关系才最可靠,最让我安心,大人你说是不是?”

楚离虽没应什么,但唇角还是扬起了细微弧度,轻咳一声向后退了几分,我这才看清他的耳垂比我手腕泛红的厉害。

才惊觉自己刚才的举动,对一个“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脸上不自然的烧了起来。

我们这个样子,自是又惹来众人侧目。

有人拉着愣在进门处的太子打趣道:

“太子殿下,您瞧瞧你成就的佳人一对儿,恩爱的我们没眼看了,哈哈哈……”

太子阴沉的目光刀子般射过来,嘴上却是笑着回应。

一场宴席,看似宾客皆欢,实则勾心斗角,暗刀暗箭。

当晚,我一边在床尾卖力“表演”,一边惴惴不安偷偷看床头那人。

终是将他看烦了,从书中抬起头给了我一个有屁快放的眼神。

我正苦恼如何让他相信我不会再对太子动摇的决心。

楚离先叹了口气幽幽道:

“宋绾,以你的聪明,一早便知净手是借口。”

我哑口无言。

是,我猜到了是太子借故找我,可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想看看他还能说些什么,我只是想奚落他……

我自知这些解释苍白无力,楚离不会信的。

楚离吹灭床头烛火,一室黑暗中,两个沉默的人假寐到天亮。

太子的报复来的很快,虽突然,却也在我意料之中。

我没想到的是,楚离竟然中计了,当天被压入慎刑司。

我明明提前提醒过他,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细想,我和楚离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一出事儿,我和我的姐妹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在我的奔走下,宫里的小太监终于打听来了消息。

……

4

圣上在御花园作诗时,一宫女在不远处的静心湖投了湖。

扑腾的声音惊动了圣驾,御前侍卫得令救了宫女。

被带回的宫女当众指认,大太监楚离是个淫贼,明明府里女人已经多的是,却还是将魔爪伸向了宫内。

老麽麽带宫女去小屋验身,出来时满脸动容,眼含热泪。

这宫女体内体外均被伤的不成样子。

宫女说自己拼死抵抗,抓破了楚离作恶的脚。

圣上眼神一动,马上有侍卫扯了楚离的鞋,脚面上几道带血爪痕尤为醒目。

证据确凿,楚离刚喊冤说是野猫抓的,便被人塞住了嘴拉了下去。

这栽赃手段,在我看来投机取巧却并不高明。

楚离怎会如此不小心,让自己进了套。

埋怨归埋怨,救他一刻不容缓。

这小宫女是关键,我必须赶在楚离被屈打成招前,找到她。

大把的银子打点了出去,我才和一个姐妹随送菜车进了宫。

快速换上提前打点好的宫女服,静谧的极速遛进那小宫女养伤的地方。

我们已经提前做好应对之策,有信心可以暂时调离看守人得空进去。

只是没想道,这养伤的小屋,竟一个看守没有。

明知怪异,可楚离情况紧急。

我和姐妹对视一眼,默契的向小屋敞开的门走去。

房内,一袭明黄身影背对我们而立。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这小宫女,怕是香消玉殒了。

“绾儿,又见面了,跟我回东宫。”

太子自信的朝我伸出手,他笃定,我会如从前一样,言听计从。

只是这次,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我转身和姐妹疾步离开。

楚离府里乱成了一锅粥,不知哪出来的谣言,说楚离死扛不住刑死在监牢了。

家里几个奴仆此时才露了真面目,各自给自己的真主子通信儿,耀武扬威的样子根本没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

我让姐妹把这等奴仆全都押进了柴房,扬言楚离没了,全都陪葬。

虽震慑了众人按下了府内哄乱,但我的心却始终提在那里。

楚离他……

一个姐妹凑过来,说打听到小宫女抛尸的地点了。

我带着几个胆大心细的姐妹,入夜直奔抛尸处。

死人坑,未至先寒。

从骨缝中传来的寒气让我们牙齿打颤,借着月光,强忍着脚踩腐肉的心悸,我细细找着。

宫里打点的人说这宫女右手心有两颗黑痣,于是我翻看了一只又一只僵硬冰冷的尸手。

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宫女,将她包裹住藏在马车底带了回去。

小宫女双眼上翻凸起,舌头外吐至下颌,脖颈勒痕明显。

怎么看怎么和宫里说的“被太监侮辱上吊自缢”完全相符。

可我不信,哪怕是自缢,在呼吸不了那一刻,身体也会有本能的挣扎自救反应。

谁会上吊后平静的像个木偶一动不动呢?

我笃定,小宫女那时已无法动弹。

趁着她血液未干,我赶紧试毒,果然,小宫女是被下毒在先,半昏半死时又“被”上吊在后。

这毒,我很熟悉,只有太子府的一个幕僚能制的出。

我在敌国曾用它,杀了差点揭露我身份的一个商贾,躲过一劫。

只是现在,我要如何,救楚离出来呢?

……

5

次日,城墙上挂着一女尸,一幅白绫从尸体垂下,上有血书。

【吾血有毒,死不瞑目】

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城皆知。

宫里派来了仵作,当众验尸,平息百姓舆论。

结果一出,一众哗然,果真是中毒而亡,跟着仵作来的小太监,惊呼着“这不是那个小宫女吗?”

楚离是在三日后回来的。

慎刑司的人让府里去接人,我孤身架马车去接,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一如既往黑沉幽暗,我一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人,竟是之前风光无限的东厂提督。

一路无话,只是楚离看我的眼神愈发复杂。

回府后,楚离净身睡去,我卧在另一侧,惊觉发现,自己竟如此心安,原来我已不知不觉习惯了这张床有两个人。

圣上是否知晓太子是幕后黑手,没人知道。

我只知道,一纸圣旨,太子代替圣上去了感业寺兴建佛堂,为大周祈福。

而楚离,伤好后,官复原职不说,走马上任兼了内务府大总管。

重新入宫这天,我为楚离整理官袍,他的表情十分平静。

平静到一切似乎都不意外。

我终是按捺不住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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