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又有才?孙锡久导演处女作《重播》,写实风格神似是枝裕和

霧風誌 2022-05-04 12:06:09

重播

《Unframed》,4个电影短片组成,由不拘泥于框架的4位演员朴正民、孙锡久、崔嬉序、李帝勋亲自撰写内心想表达的故事,并担任导演,以短片电影形式拍摄出来的项目。当演员化身导演,他们的表现如何呢?

今天想聊聊孙锡久导演的短片《重播》。首先,孙锡久作为演员的魅力,如果看了最近播出的《我的解放日志》应该会很有共鸣,这个男人的性感是致命的、令人发疯的~

无论什么角色都能驾驭,又有极高的个人辨识度,《解放》里神秘寡言的具氏、《melo体质》里“为你的眼眸干杯”的导演,《60天指定幸存者》里机智话多的车车、《D.P》里亦正亦邪的林大尉······

作为导演的孙锡久,会展现出怎样的魅力点呢?

短片《重播》的故事非常简单,讲一个外甥去接姨母参加亲戚婚礼的过程。

典型的写实主义风格,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仿佛只是一个生活的“切片”。有一点点像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当然,我绝对不是拔高说孙锡久的水平赶上是枝裕和,而是说风格属同一类型、整体感觉上有一点相似。

崇尚写实主义的导演往往会倾向保持一种“幻觉”,即“电影中的世界是未经操纵而较客观地反映了真实的世界”,其标准是简单、自然、直接。但并不能说写实主义导演缺乏艺术性,都把摄影机当路上监视器用。真正好的写实主义擅长的是“隐藏其艺术手段”,让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技巧。

《重播》的故事乍看很平淡、生活化,但莫名吸引人能继续看下去,越挖越深,越品越有“嚼劲”,这不就和孙锡久本人的魅力一样吗?

有几个比较有意思的点,最明显的两个意象是养乐多、伞,比较不明显的还有上坡下坡\楼梯、祈祷的习惯、家里的摆设、男主的装扮、距离的变化。

养乐多和伞出现的频率最高,用了很多特写镜头来表现,告诉观众这很重要,含义也相对直白和明确。

姨母患过大肠癌,养乐多助消化,有利肠道健康,她习惯饭后喝一瓶,给外甥装小菜之外还要塞一排养乐多,是对他的关爱。对应到结局外甥给了姨母一瓶养乐多,是家人之间不用言说的默默关爱。

对比了妈妈在电话中说姨母爱吃甜香瓜,实际上并不知道姨母日常的口味,还盛了黏腻的食物给她,被儿子吐槽。是一个“用说的”和“用做的”小小对比。

伞是姨母的女儿留下的遗物,手机壁纸照片里就是这把伞。她随身携带、紧抓着它,它不仅寄托了对女儿的怀念,更像是抓住女儿存在过的痕迹。

同理,总去同一家医院,因为女儿曾在那家医院当护士,姨母说这医院的人是因为女儿的关系才对她好,事实上护士们只把她当做普通患者。

她并非不懂这道理,只是她心里需要一个与女儿有链接的事物或地点做证明,证明死亡并不代表完全消失在这世界上啊,她曾经在这里工作,实实在在地活过,姨母潜意识里在努力地保留着女儿存在的痕迹。

外甥不一定知道伞的含义,但是他知道伞对姨母挺重要的,所以特地回来送一趟,而不是像前面说的,小菜空盒下周再带回来。他知道姨母的饮食习惯和视为珍宝的物品,两人比真正的母子更能好好沟通、互相关爱。

体现两人关系的细节非常多,比如外甥上厕所,姨母就开门进去,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家人一定会很尴尬。

养乐多和伞在明处,而隐藏在平淡的镜头里却值得注意的有趣细节还有很多。

从开头说起,外甥去姨母家的路,经过了上坡、上楼梯、又上坡,一开始外甥还有闲情扔瓶子玩(扔瓶子的小动作设计得很好,一方面表达了人物的心情是轻松的,一方面为画面增加动感,否则只是一个人由远及近走来有点无聊~)经历了无尽地爬坡,步伐没有一开始轻快了,还热得脱下外套,后面用近景拍外甥的汗水浸湿衬衫一大片。

说明这段路不容易走,地形崎岖加上天气炎热,一个年轻人都走到满头大汗,何况是上了年纪、腿脚不便还裹着韩服的姨母呢?可想而知当婚礼聚餐结束,姨母一个人回家时的样子。

当姨母和外甥踏上外出之路,导演又特别拍他们下坡下楼梯,姨母打着伞、提着裙子、侧身一步一步、非常缓慢地下。中间还遇见了喜欢背后议论别人的邻居,让这段下坡之路有一些小波折。

在别人眼中,外甥想当演员是自不量力的,那些邻居的话刺激了他,让他开始有点不愉快了,也为在医院和妈妈打电话时抱怨、发火说干嘛叫他来接姨母的愤怒情绪作铺垫。

去姨母家、一起外出,都不是平顺的路程,是上上下下有点曲折的,还坐了两段公车,中途又经历了去医院打点滴,到了婚礼现场婚礼已经结束了!有的亲戚都走了,那费了半天劲儿来干嘛?

注意到了婚礼的地方,他们再一次下楼梯!真是到最后都坎坷啊······

上坡下坡\楼梯是这趟外出的艰难坎坷的具象化表达,对于两人的身心都不是一趟容易的外出。两人其实从内心就不太想去,身体也受累,外甥还错过了一次演戏的机会。这次出行似乎毫无益处,只是一次辛苦的徒劳。

除此之外,还有姨母的祈祷,是片中有意无意提及的,和死亡有关的事。姨母习惯了饭前祈祷,外甥问祈祷时说什么,姨母却否定了祈祷的意义。

祈祷变成了一个习惯,而不是因相信才做,一个每天饭前祈祷的人告诉一个没有信仰的人说不要太信宗教,不是有点讽刺嘛?

“以为祈祷就会有人听吗”这句台词不仅仅是对自身信仰的怀疑,也暗含了她女儿死亡之前,她一定非常虔诚地祈祷过,可是女儿还是离开了,所以她不再相信祈祷的力量。祈祷、每周去教堂(邻居叫她索菲亚姐妹,还说之后教堂见,说明她还是持续去),只是因为人活着所以有惯性吧。

姨母在医院做的梦中也有“祈祷”,在梦中有人议论她,其实就是她自己的潜意识里认为是自己把大肠癌遗传给了女儿,祈祷也没用,所以她内心充满了愧疚和失望。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赶紧走”,女儿死了自己却战胜病魔,还好端端地活着。

梦中的话都有迹可循,是她对外甥议论别人时说的话,在梦中同样的话出现了,潜意识借他人之口来指责自己。

这里演员演技很厉害,梦中听到别人的议论指责,原本笑着的表情一秒变得惊恐,实际这就是潜意识她自己的想法啊。失去女儿的痛苦和自责的情感一下子就出来了,感染力十分强。

然而在她的梦中女儿的正脸却始终没有出现,只有侧脸、手的特写。后面在婚礼那妈妈也问姨母是不是还睡不好,暗示姨母睡不好的原因可能是她总会梦到和女儿有关,又自责又想念的矛盾情感,让她无法在梦中清楚地直面女儿的脸。

这可能就是为何导演不让观众看到梦中女儿的脸,而现实中的照片所处可见?就是隐藏了一个心理的、深层的因素,这很有趣。

家里的照片也是多到数不清,道具摆设方面可以看到导演对细节的用心。柜子摆的、镜子贴的、墙上挂的、伞下放的,全是和女儿有关的照片啊······

细节也体现在外甥的装扮,他穿着西装却背着扎眼的红色双肩包去婚礼,甚至坐下了还背着,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

导演或许有点想表达外甥对自己身份的迷茫,或是一种“倔”?想当演员却一直试镜失败,年纪看着不小了没有稳定工作,西装代表他已是该步入社会的大人了,而他却不放下学生的背包,或说他内心仍有赤子之心!对演员的梦想就像孩子一样,不会因为年龄和社会而妥协,所以选择红色的包,红色有热情、热爱之意。

这也让我联想到导演的自身经历,孙锡久为演员梦准备了10年,是大器晚成型的演员,从他的表演,或是这短片花絮中导演的认真样子,透过屏幕我强烈感受到他对演技、电影的兴奋和热爱。

继续讲电影中隐藏的意涵,姨母和外甥的距离感是不断变化的,透过坐公车的戏来表现。一开始两人并排坐一起,比较亲密,没有间隙。从医院出来后,外甥内心不痛快,坐第二段公车时故意坐得很远,一前一后,有点僵持疏远。后来妈妈打电话找姨母,一个递手机的契机,外甥又换了座位,坐在一旁,但比起一开始明显有距离感。

虽然互相关爱,但有时也会彼此讨厌,忽近忽远的家人关系,真实又微妙。

这里姨母说了一番话,也是和女儿的死亡有关,也是导演对死亡本身的体悟。

最后,来谈谈为何这部短片叫《重播》?

剧情的层面,是姨母看电视剧的重播时,和外甥有一些对话。这个剧名叫《妈妈的季节》,不是实际有的电视剧,而是“剧中剧”(女演员和孙锡久合作过《60天指定幸存者》~)。

“妈妈的季节”当然对应到姨母和她女儿。结合公车台词“都会消失的,不过是祈祷再次出现而已。”,电视剧也会结束的,但是会再次出现,也就是“重播”。

姨母觉得出现在电视剧里也不代表永不消失。而外甥说:“会被保留下来啊,永远地,会重播。”

这句话就是“题眼”了。

什么都会消失的,随着死亡,随着遗忘,随着信仰的瓦解,无论再怎么虔诚地祈祷也没有用,生活就像这一次徒劳无益的外出,只受了一路的辛苦。

但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只要活着总会留下什么痕迹,比如一瓶养乐多、一把伞,以及无数次的重播。

这些留下的痕迹,对于导演来说,是有意义的,是可以倾注热血并填满内心的。我想这或许是《重播》想传达的真正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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