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与几个老同学聚会，餐桌上有一条我极喜欢的清蒸白鱼。鱼，品质不错，很新鲜。忍不住吃了一筷又一筷子，欲罢不能。一边吃还一边将之推荐给邻座。

正吃着，对面那位站起来，带了茶杯走了出去。加水？杯里还有大半杯啊。看看桌上诸位，好像没人注意到，便没有吭声。

几分钟以后，那位回来了。杯里的茶水已经没了。出去就为喝水？不可能。果然，那位开口了，刚才吃鱼被卡，没弄出来。桌上顿时躁动起来。有人站起来问：厉害不厉害？也有人说，这鱼这么大刺这么长，怎么会被卡？

被卡的那位，显然很难受，表示要去医院拔刺。他的邻座起身陪他同去。饭桌上重回原先的气氛。我静静地看着，想起自己曾经莽撞的前几十年人生。吃鱼被卡，常态！

第一次被鱼卡，很年轻。那天好像吃的是鲫鱼。卡了后想尽办法没用，单位的卫生所医生用小镜子也没能看到。建议去苏北医院手术取出。当年单位有卫生所，基本没人想到去医院看病。被卫生所要去医院取刺，心里不由打起了哆嗦。

先去找闺蜜大姐。跟她说了情况后，她说陪我同去。根据打听来的信息，拔鱼刺手术不大，但是要麻醉，估计一天不能吃饭，嗓子麻木了。两个人到了苏北医院门前。那时候没有整治，医院门前两边都是小吃摊。想到一天不能吃饭，两人找个小摊坐下，一人吃了一碗馄饨两只包子。我还加了个煎鸡蛋。

挂号五官科。医生对我的介绍不屑一顾。他熟练地将小镜子带到头上，手中拿着个小镊子。我按照要求尽可能张大嘴巴。医生说着再大点，鱼刺已经夹了出来。以为的麻醉、呕吐等，想多了。

和大姐走出门诊室，两个人相互看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那次花了五块钱。假如人只在一个地方跌跟头后便记住了，世界上便没有“愚蠢”二字。随后的日子里，吃鱼被卡的次数，悄悄上涨。最贵的一次拔刺花了八十七块钱。以至于有了“谈鱼色变”的恐惧感。

那就不吃鱼吧。怎么可能？我们家人的前世，怀疑是猫。尤其那家伙，吃鱼的水平太高了。不管怎么小多少刺的鱼，他从来没被卡过。一次次陪我去医院拔刺，吓坏了他。后来只要吃鱼，无论在家里还是饭店，他第一筷子，必定是夹走鱼尾巴，将危险降到最低。

饶是如此，被鱼刺的几率，依旧很高。这几年，吃鱼依旧，却一次没有被鱼刺过。为什么？没有人夹走鱼尾巴，只有自己小心，自求多福了。事实上，所有的莽撞粗心，都是有所依仗的结果。

除了被鱼刺，当年与莽撞相关的故事，很多很多。有一次过年前去逛商场，想买点什么除旧布新。在大商场门前看到里面正热火朝天，很奇怪地往里看：原来是床上用品大特卖。玻璃橱窗上的广告显示，折扣不低。怪不得。

心里面嘀咕着，转过身就想往里走，一点没注意面对的是厚厚的玻璃大门。“嘣”的一声，脑袋与玻璃橱窗亲密接触了。随即是紧随其后的那人憋不住的大笑。心里有再多的气，又能怎样？没有人推也没有人撞，活该。除了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无话可说。

进到商场，没了看商品的兴致，只有脑袋上热辣辣的感觉。伸手摸摸被撞的额头，明显地鼓起一个包。没有马王爷的三只眼，咱有寿星的脑壳。原来比较宽阔的大脑门，撞了后，平原变成了丘陵。

在一面镜子前，偷偷打量一下被撞之处：肿了，还有红红的明显标记。镜子里的他，一脸的春光灿烂，克制不住地笑啊。那时段，那岁月。假如哪天没弄出点儿动静，自己都奇怪。

譬如倒水时连杯子扔了，吃蛋糕把奶酪扣到桌面，烧早饭被锅耳朵烫了手，炒菜时油花溅到脸上……这些还不够！洗碗时磕破盘子，倒水时失手打碎茶杯等，数不胜数。

这些都是小事。在我们家堪称经典的大事记，创造者还是本尊：在洪泽湖的滩涂上误以为下面是干的，结果走下去拔不出双腿来了个五体投地，浑身的衣服糊满了淤泥不说，全家老小担心被沼泽吞噬惊慌失措地施救，成了公婆小姑和女儿笑话多年的话柄。

无独有偶，在瘦西湖一家三口划船，为了那俩喝饮料，自告奋勇地从扁舟上上岸去买，却因为水边青苔太滑掉进水里，再度引发全家多少年的欢笑，有趣不有趣？

遇到这样的尴尬，没关系。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大叫一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便反败为胜。用单位同事的话说，就是个正宗马大哈！

有那么多故事打底，在家族里，干出再荒唐的事，也不会有人奇怪。反而是，如果几天不出状况，那家伙便纳闷了，你怎么没有惹事？这种可以随意闯祸而不被责骂的特权，不需要艰苦的斗争，日积月累的故事，就是最好的和成果！

现在，不但吃鱼不会被卡，类似的错误，也不会犯了。成熟便是老了，便是无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