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炸鸡时，突遭隔壁煤气爆炸。

我被困，女友却拉着她的初恋炸鸡小哥，上了我给她买的豪车。

“别人开过的车，我不要了。”

女友把车钥匙还我，我如是说。

她还真以为我说的是车呢。

1、

“砰——”

“轰隆——”

几声巨响传来，右手边的一栋大楼突然爆炸了。

人们恐慌的尖叫起来，四处躲避。

那栋高达七层的大楼宛若倒塌的多米诺牌，缓缓往前倾斜。大块碎石顺势滚落在车道上，碰撞出浓厚的尘土。

楼里的人绝望地喊着救命，从高空坠落在地，肢体断裂成绵软几块，脑浆四溅。

满地都是物品碎片、不知名的人体脏器……和蜿蜒流淌的血迹。

有的车主为了躲避，竟被天降巨石给连人带车一起砸穿了。

短短几十秒时间，这块区域已经死伤大半，宛如炼狱。

我倒吸一口冷气，赶忙看向主驾驶上的女友：“瑶瑶，快停车！”

齐瑶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踩下刹车。

好在跑车性能良好，立刻刹住。

此时我们离爆炸中心，堪堪只剩几米距离。

我稍微松了口气，边擦掉额上冷汗，边快速拨打了报警电话。

齐瑶却突然脸色苍白，直愣愣的看着废墟方向：“糟了，江浩！江浩还在店里！”

我失神的望着她。

江浩，是她的竹马，也是那栋大楼里某间炸鸡店的店员。

这是很寻常的一个周末。

我原本另有安排。

可她说想试开新车，顺便带我去买她最爱吃的炸鸡，我只好坐上副驾驶。

因为我爱她，所以我愿意顺从她。

原本，我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觉得不会那么巧。

她应该真是来买炸鸡的，不是为了去看江浩的。

可没想到，她居然真是为他而来。

齐瑶不管不顾的打开车门要冲出去，却被安全带给拉了回来，撞在柔软舒适的椅背上。

我强笑着安慰她：“要不你先给他打个电话吧，万一他恰好不在店里呢？”

担忧之下，齐瑶连连点头，马上抖着手拨出一个电话。

我注意到，她给江浩的备注名，居然是一颗红色爱心。

可我分明记得……她给我的备注名，只是我的名字而已。

心里莫名有些疼痛。

盲音一再响起，对面始终无人接听。

齐瑶眼中焦虑浓得快要溢出来，咬牙道：“不行，来不及了！”

她果断解开安全带，顺手拿走后座上的急救包，匆忙关门离去了。

我慌忙伸手挽留：“瑶瑶，你等等——”

可她毫不回头，义无反顾的逆着人流，直冲已成废墟的炸鸡店而去。

那样孤勇的身影，一如既往地背对着我、奔向他。

仿佛触不可及。

“砰——”

“轰隆隆——”

谁能想到，才过去几分钟时间，居然又发生了二次爆炸！

爆炸波迅速蔓延开来，震起更多烟尘。

附近的车辆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推着似的，开始连环碰撞。

我只来得及蜷缩好身体，身下的车辆就被前后车辆重重夹击，车头凹陷下去。

一时间耳鸣眼花，心跳加速，浑身疼痛难忍。

车内充斥着急促的警报声，安全气囊自动弹开，狠狠打中我的脸庞。

我口鼻里同时沁出大片血迹，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远处，齐瑶的声音忽远忽近，撕心裂肺。

只不过，她口口声声喊的是“江浩”。

2、

再醒来时，我只觉得呼吸不畅，喉头一阵腥甜。

车窗外的风景，正在缓慢后移。

而我身上的衣服……居然已经湿透了，冰冷的贴在身上。

十分难受。

不对啊。

车里为什么会有水？！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我努力撑起身体，呕出几口血水。

只见我的大半截身体泡在水里，车缝中还有无数道水柱急急涌入。

我强忍疼痛四处检查，结果绝望地发现。

原来竟是齐瑶没拉手刹，才导致车慢慢滑入了湖里！

想到她方才焦虑难安的模样，我又默默告诉自己。

她只是太着急了……不是故意不拉手刹的。

眼下我的当务之急，是要自救。

然后，我要去找到她，带她离开那里。

因为说不定还会发生三次爆炸，或者其他连锁性灾难。

碧绿色的湖水已经漫过车顶，车身要消失在湖里了！

我惊慌不已，努力思考脱身的办法。

其实齐瑶最开始，并不想考驾照。

是我哄着她说，已经给她报过名了。

我还说，如果哪天我出长差回不来，她也可以自己开车去兜风解闷。

她这才勉强去了驾校。

还总抱怨说，我老逼她做些不爱做的事。

为此，我一手承包了家务，每天鞍前马后的伺候她。

等她驾照考下来，我又特意买了她最爱的这款跑车送给她。

一是，为了奖励她。

二来，这也是我表达爱意的惯用方式。

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但凡她喜欢的，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倾囊相赠。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随随便便抛弃了我，和她最爱的新车。

只为去救一个臭卖炸鸡的小哥！

冷意彻骨，车内氧气越发稀薄了。

我强逼自己收回心绪，集中精神快速思考。

好在考虑到她是新手上路，我提前购置了许多保护装备放在车上。

比如，能瞬间割开安全带的瑞士军刀。

比如，落水后可以戴在手腕上的充气漂浮气囊。

比如，尖锐轻巧的破窗器……

眨眼间，湖水已经漫过了我的胸部。

我忍不住苦笑出声。

真没想到，当初精心给她准备的东西，居然会这么快用在我自己身上。

我艰难地从手套箱里摸出漂浮气囊，忍着胸腹间的疼痛开始快速吹气。

星点血珠溅射在气囊上，我也不管不顾。

好在……很快就吹满了气。

我缓缓漂浮到车顶，使劲儿踢水，艰难地挪向主驾。

只要我能摸到破窗器，就能打碎车窗，顺利逃出去。

然而我摸了好一会，却怎么也没摸到它！

我瞳孔骤缩，忽然想到一个细节。

——齐瑶下车时，似乎特意带走了破窗器！

我的心，彻底凉透了。

和我在一起时，她从来不愿多操半分心。

因为她知道，我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我也必然会认真呵护她、精心照顾她。

可我从没想到，她对江浩是截然不同的。

为了救他，她竟然能在瞬息之间，想好所有细节！

她对他，如同我对她一样——那般细心妥帖。

这可真是……令人绝望啊。

3、

湖水呛入我的口鼻，差点令我窒息。

我慌忙屏住气，潜水下去找手机。

如果还能拨出报警电话，我就还能有救！

但可惜的是，手机泡在水里太久，连屏幕都不亮了。

无助之间，腰间有个东西硌得慌。

我恍恍惚惚的掏出来一看。

再次愣住。

那是个小而精致的戒指盒。

里面是一枚我请人特制的精美钻戒。

戒指内侧，印有我们的名字和一句话。

这原本是我想在黄昏时分，对齐瑶求婚用的。

我甚至提前订好了场地，还对镜排练过很多遍。

“瑶瑶，我愿意宠你到天荒地老……你愿意嫁给我吗？”

可惜我快死了，也用不上了。

我盯着那枚泛着冷光的璀璨钻戒，颓然一笑。

我们认识五年、同居三年，已经过了八年时间。

过去三年里，我每年都会满怀爱意的求婚。

而她每年，也都会毫不留情的拒绝我。

她总说，我们都还太年轻，不着急。

今年我偶尔会想，应该是合适的时机了吧？

因为和我在一起时，她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以前更多了。

尤其是她今天兴奋地说，要带我去她最爱的那家炸鸡店。

她兴致勃勃地跟我炫耀：“那家店就在我上的中学附近，是我小时候的味道哦！”

我信了，还满怀期待。

因为我不仅想参与她的未来，也想了解她的过去。

可我没想到，她说的居然是这个炸鸡店。

或许，她真正怀念的……应该是江浩吧。

其实有几次，我也会经过这里。

在等红绿灯时，我曾看见她坐在炸鸡店对面，望着忙碌的江浩发呆。

有次我甚至鬼使神差地跟上去，果然看到她和江浩并肩走在一起。

面对他时，她总是满眼笑意。

整个人也格外鲜活。

我一旦试探的问她：“今天去哪儿玩啦？”

齐瑶就会沉下脸，很不耐烦：“随便逛了逛。”

我识趣的不再追问，却难掩失落。

这么巧吗？

每次都能“随便”逛到江浩那边吗？

……

但我从不会这么问，也从不敢问。

因为我害怕，一旦问出口，和她就再无可能了。

我实在是害怕失去她。

于是，我甘心做一个头埋沙地的鸵鸟。

现在想来，我可真是自欺欺人啊。

4、

心神恍惚间，湖水终于漫过整个车厢，也把冷意灌入我的肢体。

我猛地惊醒过来，绝望又不甘的踹着车门、车窗，以求找到一丝生机。

可惜水压太大，车身还因此加速下坠了。

头顶的光线越来越微弱，四周黑压压的。

我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忍不住悲观的胡思乱想着。

难道我会就这样无声地在湖底死去吗？

满腔爱意无人知，尸体发臭无人敛。

沉默，透明，无关紧要……一如曾经的我。

其实，我和他俩都是同一个中学的学生。

不过那会，她是明媚肆意的校花。

江浩则是学校里有名的校草兼校霸。

两个人青梅竹马十几年，男帅女靓，十分登对。

彼时的我，却只是个埋头学习的无趣男。

沉默、透明，无人在意。

只是一次机缘巧合，我才和他俩有了交集。

为和这样耀眼的同学做朋友，我甚至主动提出给他们补课。

可江浩不屑一顾，还试图教我抽烟喝酒、打架旷课。

他叼着烟坐在单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杨阳，你应该放松点儿，你太绷着了……不好。”

扎着高马尾的齐瑶仰头看他，眼中满是崇拜。

她看也不看我一眼，眼睛亮晶晶的附和：“江浩说得对。”

我只是无声的战栗着，垂下眼眸不说话。

从那之后，齐瑶就总是说：“江浩说得对。”

这句话，似乎成了她的口头禅。

我也曾动过模仿江浩的心思。

可实在是太难。

我生性较为保守踏实，实在做不来那些离经叛道的事。

因此齐瑶总嫌我刻板无趣，越发喜欢去黏着江浩了。

我只能疯狂埋头学习，想着以后出人头地了，能为心爱的女孩带来更好的生活了……

或许就有了和江浩竞争的资格。

我做到了。

齐瑶成了我的女朋友。

可她的心，却一直在别处。

我这可悲的前半生啊。

回忆至此，我的意识已经陷入模糊。

那枚钻戒无声地漂浮在水中，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

“医生，他怎么样了？”

半醒半睡间，我似乎听到了齐瑶的声音。

“病人现在刚脱离危险期，还需要再观察几天，才能转入普通病房。你是他家属吧？”

“我……是他女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家属。”

“哦，那你通知他家人过来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家属？

应该是齐瑶她，压根没想过跟我更进一步，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亲属吧。

我眼皮沉沉，在心里无声惨笑。

5、

天花板上的一盏盏白炽灯快速飞过。

原来我刚出手术室，现在正躺在病床上。

推床的护士敏锐地觉察到我醒来，低头微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泪水接连滑过我的脸颊，隐入发间。

劫后余生的滋味，着实让人五味杂陈。

护士轻柔地把我安顿在病床上后，轻轻帮我拭去泪痕。

我感激的冲她笑笑，闭目养神。

齐瑶快步走进来，在床边坐了一小会，又匆匆离开了。

我默默盯着墙上的挂钟。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她才姗姗而来，笑意还没从眼中褪去。

“杨阳，你醒啦？”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江浩怎么样了？”

齐瑶下意识回答：“他受了些伤，就在附近的病房……”

“你刚刚是去看他了？”我打断她的话。

齐瑶点点头：“因为你没醒，我就想着顺便去看他一眼。”

男友昏迷不醒，她居然急着跑去看别的男人！

我被气得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子喷在氧气面罩上。

齐瑶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摁铃喊医生。

推床那位护士立刻赶来，一把推开她，给我做紧急处理。

末了，护士语气不善地说：“病人刚醒，受不了刺激，请无关人等马上出去。”

齐瑶咬唇辩解：“我，我是他女朋友。”

见护士还想为我说话，我无力地摆摆手，示意齐瑶过来。

她迟疑地弯下腰，凑过来。

我微弱的、一字一顿地说：“齐瑶，我……祝你和江浩幸福。”

或许是从没见过我这种神色，齐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