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篇】曼陀菲尔24:在希特勒眼里他是个逃兵

巴巴维维 2024-05-31 07:50:59

柏林战役前,双方都调整了各自的指挥系统。

苏军统帅部决定将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西调,置于整个战线的北翼。这样一来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的战线就缩短了150公里,可以专心进攻柏林。

古德里安也成功说服希特勒,以“党卫队领袖兼职过多”为由,罢免了希姆莱维斯瓦河集团军群司令的职务,然后将58岁的海因里希从南线调来接任。

海因里希是军中老资格将领,早在1942年初就在克鲁格的大力举荐下出任第4集团军司令。

3月22日,古德里安接见海因里希,然后向他介绍了维斯瓦集团军群的总体情况——布塞指挥的第9集团军位于柏林正东,当面对手是朱可夫指挥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在布塞的左翼,是曼陀菲尔指挥的第3装甲集团军,对手是刚从东普鲁士赶来的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在布塞的右翼,是中央集团军群所属第4装甲集团军,当面是苏军乌克兰第1方面军。

上述三个集团军是保卫柏林的主力。其中曼陀菲尔手上有10个师、布塞有15个师、格雷泽尔(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有14个师。海因里希手上还有一个预备队——魏德林指挥的第56装甲军(6个师)。

曼陀菲尔乐见于希姆莱去职,虽然他对守住柏林不抱希望,但相比于对军事够屁不通的希姆莱,海因里希则以防御专家著称。

3月23日,海因里希视察第3装甲集团军。曼陀菲尔带着上司巡视了防线,他指着奥得河西岸的大片沼泽地和宽达2公里的奥得河面,断言这里不太可能是苏军的主攻方向,德军真正担心的应该是布塞守卫的正面。

海因里希认同曼陀菲尔的观点,并提出抽调第3装甲集团军4个师增援布塞,后者也爽快地答应了。

海因里希随即到访布塞的指挥部,命令他当务之急是增援屈斯特林要塞。苏军已经从这里突入到奥得河西岸,不过德军仍然据守着屈斯特林,使得苏军的桥头堡面临极大的威胁。

战斗于3月27日打响,最终德军以伤亡8000多人的代价没能达成目的。古德里安随后提交了一份备忘录,试图为布塞的失利进行辩解,但希特勒显然对古德里安袒护部下相当不满。

3月28日,希特勒指着布塞大骂他无能,而当古德里安试图再次争辩时,遭到希特勒的冷嘲热讽。最后古德里安使出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抗议道:“不要指责布塞!我已跟你说过了!他完全是按命令行事!他用完了所有弹药,所有的!看看伤亡损失!部队已尽力了,他们的自我牺牲足以证明一切!”

两个人争执的结果是古德里安被解职。当曼陀菲尔于次日收到这个通知时,不由得感叹“大本营再也没有优秀的军事头脑了”。

曼陀菲尔对古德里安极为尊重,后者的装甲战术和作战思想很大程度上也塑造了他的军旅生涯,他对古德里安的提携关照一直充满感激。

曼陀菲尔的情绪和意志力此刻都受到了很大影响。但是作为一名军人,曼陀菲尔没有选择,他只能做到尽职。3月底,他奉命炸毁一座大型人工湖,将湖水注入奥得河。泛滥的洪水奔流而下,将第3装甲集团军的防区变成一片汪洋,苏军西进的路线上就此平添了5公里宽的泛滥区。

一位苏军士兵后来回忆说:“这哪里是一条河,分明是两条第涅伯河、中间再加上一条普里皮亚季河。”

德军的地利不仅于此,奥得河西岸地势高于东岸,德军可以居高临下观察和压制苏军的任何渡河尝试。

第3装甲集团军的防线有三道——

第一道防御带沿奥得河西岸延伸到内陆10公里纵深,由2至3个阵地构成,每个阵地有1至2道绵密的堑壕和据点,河岸上每隔10至15米就有一个供射手和机枪手用的掩体,并以交通壕与堑壕连接起来。

第二道防御带距奥得河河岸约18公里,是以兰多夫河河岸为依托修建的。

第三道防线紧邻第二道防线。此外德军将防区内所有居民点都改造成防御支撑点,准备长期抗击苏军的进攻。

不过第3装甲集团军极度缺乏坦克、火炮、汽油、弹药和通信器材,甚至连机枪都不足。曼陀菲尔曾向海因里希诉苦,但后者也毫无办法。

东线德国空军尚有几百架作战飞机,但空军总以缺乏燃料为由拒绝升空。曼陀菲尔只能依赖炮火,但大炮和炮弹的数量同样匮乏。

此时的德国已经一片混乱,曼陀菲尔使用各种手段收罗到了600门高射炮。他命令炮兵务必做好隐蔽,只能等到苏军发起进攻时才能使用。

4月5日,希特勒召见海因里希,听取奥得河防线的汇报。后者判断布塞的第9集团军是苏军的主攻方向,且屈斯特林地区是其中的重中之重。他希望可以加强第9集团军的防御力量。集团军群所属的第3装甲集团军已经不可能再削弱,曼陀菲尔的防线都是些末流部队在把守——他们要么是上了年纪的民兵,要么是一些稚气未脱的孩子,要么是反苏的俄国人组成的部队。

海因里希强调,之所以第3装甲集团军的防区还算安全,完全是因为奥得河水泛滥所赐。他向希特勒发出警告,一旦奥得河水退去,俄国人在那里一定会突破德军防线。

海因里希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让希特勒从中央集团军群那里调来几个装甲师,但希特勒拒绝了,他坚持认为苏军进攻柏林之前,会先进攻捷克首都布拉格。

与会的戈林、希姆莱和邓尼茨倒是慷慨,他们承诺给海因里希派去15万人充作预备队。三位大佬最终部分兑现了承诺,海因里希后来接收了三万毫无陆战训练和作战经验的海空人员、党卫队行政人员。这些人几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有1000条老旧步枪,而且还跟前线的子弹不匹配。

没有外援的曼陀菲尔只能自己想办法。他和海因里希决定延续东线的老办法,执行“预先后撤”的策略——在苏军弹幕射击前撤出一线,使炮弹落到无人的堑壕里,待炮火一停,德军立即从未受攻击的阵地向前推进,重新占领原先的前沿。

海因里希叮嘱曼陀菲尔,步兵尽可能少采用这种战术,而为了保护珍贵的大炮,炮兵部队则可以更多地使用。不过两个人都担心悄悄撤下炮兵会引发恐慌,而且苏军什么时候发动进攻也无从得知。所以他们决定炮兵趁着夜色分批撤离,然后再在次日中午前重新部署到阵地上。

4月12日,海因里希和曼陀菲尔返回柏林参加了一次会议,主题是“落实摧毁城镇、执行焦土政策”。海因里希对于毁坏一切重要设施和工业厂矿的焦土政策嗤之以鼻,根本不在集团军群内传达。

曼陀菲尔对此命令也是不屑一顾。一个月前当他从西线的鲁尔口袋调来东线之前,施佩尔(德国军需部长)就曾专门拜访了他和莫德尔,请求他们不要破坏对战后的德国而言至关重要的鲁尔工业区。莫德尔表示了默许,而曼陀菲尔则表示,除非军情紧急和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命令部队破坏任何工业厂矿和基础设施。

4月13日,苏军攻占维也纳。德军中央集团军群司令舍尔纳用当年俾斯麦说过的话提醒希特勒“谁守住了布拉格,谁就拥有整个欧洲!”

大受刺激的希特勒此时更加坚信苏军将会把进攻主要矛头指向南线,遂命令海因里希把所有的装甲师和装甲掷弹兵师南调。

4月15日夜,海因里希已经判断出苏军将于次日对柏林发动进攻。他给曼陀菲尔发去了一份简短的电报:“后撤并占据第二道防线!”

4月16日,当布塞的第9集团军与苏军激战时,曼陀菲尔的防区则非常平静。他的对手罗科索夫斯基推迟了进攻时间,以改善己方的出发位置。

当天晚上,苏军第65集团军发起了试探性进攻,若干小部队乘船渡过了奥得河,在西岸建立了几个立足点。

苏军的行动并没有招致德军的抵抗,曼陀菲尔不想为这些小股部队消耗弹药。

4月17日,第3装甲集团军的南翼遭到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第61集团军的攻击。这是苏军向柏林方向潮水般攻势的余波,所以曼陀菲尔面临的压力依然有限。

4月18日,战场上的沉寂被打破。苏军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在极为不利的地形上展开了进攻。

这是一次特别困难的作战,光是跨越奥得河下游的大小支流和进入河滩地就花了苏军整整两天时间。困难的地形让苏军炮火效力也大打折扣,罗科索夫斯基只能通过空军第4集团军航空兵的支援来加强火力。

19日夜幕降临时,来自波罗的海的狂风将巨浪推入奥得河口,再加上涌动的海潮,奥得河河水立时大涨(最高时涨了两米),眼见即将把河滩地上集聚的物资装备统统淹没在水下。

苏军士兵手忙脚乱地把物资往地势稍高处搬运,或干脆将其捆在树上。有些则扎制木筏,把不防水的弹药置于其上。还有些用木板制成浮标捆绑在炮弹堆上,以便能在水下摸到这些炮弹。

次日子夜,曼陀菲尔下令炮兵开火,但持续两个小时的炮击也没有产生实质性的效果。

4月20日凌晨,罗科索夫斯基的3个集团军在宽大正面上几乎同时开始强渡奥得河。为迷惑德军的观察所和火力点,苏军火炮和迫击炮用烟雾弹进行了长时间射击,使自己的渡河和集结区域完全处于烟雾笼罩之下。

苏军第65集团军很快就在西岸站住脚,然后调来坦克和重炮向德军阵地猛轰。

上午8时,随着泛滥的河水退去,苏军明显加快了渡河速度,各种重型装备源源不断地进入西岸。10时,苏军已经集结了一支数量可观的兵力和火力,随即开始向德军主阵地发动大规模进攻,德军则依托防御支撑点和地堡进行抵抗。

罗科索夫斯基曾这样描述当日的战斗:“奥得河西岸的战斗越来越残酷。我们的战士每攻下一块地方和设施便立刻固守起来,敌人千方百计地想夺回去,但都被打退了。新到来的分队继续扩大登陆场,不断地‘啃’敌人的防御。敌人想阻止这一进程,但所有办法都无济于事,尽管他们进行了接连不断的一次又一次更凶猛的反冲击。”

曼陀菲尔后来回忆这一天的战斗时说:“由于第一线梯队提前后撤,苏军的炮火准备和空中轰炸并未给一线德军造成重大伤亡,这也证明了‘预先后撤’的有效性。苏军在发起全面冲锋时,部署在一线的都是些实力并不强的部队,兵力包括2个步兵师和4个步兵团,他们分散在苏军三个集团军的进攻正面上。”

与曼陀菲尔轻描淡写的描述形成对照的是,罗科索夫斯基惊讶于对方在这一天就投入了预备队。

不管曼陀菲尔是强装淡定还是真的从容,柏林战役的主战场并不在北面。此时在柏林以东和东南,苏军两个实力最强的方面军正不计伤亡地发动猛攻。

4月22日,战场上出现关键节点——苏军乌克兰第1方面军攻占措森,将维斯瓦河集团军群和中央集团军群的联系切断,与此同时布塞的第9集团军后勤补给线也一同被切断。

海因里希请求放弃奥得河防线,自然遭到希特勒的解决。至此海因里希只寄希望于可以保住曼陀菲尔的第3装甲集团军。

海因里希的打算是将第3装甲集团军撤往易北河一带,然后向盟军投降。4月23日,布塞和曼陀菲尔的联系被苏军切断。当新任陆军总长克雷布斯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希特勒后,对方开始大声指责昔日的爱将“第3装甲集团军有奥得河这个宽广的天然屏障庇护,竟然还让苏联人获得成功,这只能归咎于指挥官无能!”

宣泄完情绪后,希特勒让克雷布斯致电海因里希:“最迟明天必须开始发起反攻。第3装甲集团军必须以一切可动用的力量进攻,哪怕削弱未受攻击地带的防御也在所不惜。必须恢复北面与柏林的联系。”

此时第3装甲集团军的防线并非希特勒说得那么不堪——被苏军突破,只是他们和布塞的结合部被苏军切断。不过战斗进行到25日,局势已经变得相当危险——苏军第2突击集团军和第65集团军从南北两翼压迫德军防线,曼陀菲尔没有坦克,也没有预备队,只能被动等待最后一刻的降临。

4月26日,希特勒向海因里希下达命令,要求第3装甲集团军“必须把苏军尽可能地阻挡在东面”。海因里希没有执行希特勒的命令,实际上他已经允许曼陀菲尔的部队开始有计划地西撤。

曼陀菲尔在战后为自己辩解道:“我得到了海因里希上将的全力支持。他从自己的良知和对平民命运的关注出发,数次抵制纳粹党地方领袖对撤出平民的阻挠……我开车从一个师转到另一个师,不停地提醒和敲打每个战士:‘大家保持队形携手西撤。如果你们都这样做,苏联人就不敢进攻。’我用无线电向所有部队传达了这样的命令。事后总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再死守。毋庸置疑,我的部队还能在前沿再坚守几天,但我没有预备队,没有交通工具,也没有重武器和大炮,最主要的是敌人已深入我的侧翼,第3装甲集团军已不再有力量进行任何有效的延迟作战了。他们面对的是压倒一切的敌军装甲部队,如果不结束这一切,等待他们的将是完全毁灭”

4月28日,凯特尔奉命到柏林以北视察前线,他看到了大批部队正从前沿撤离,这些部队都隶属于曼陀菲尔指挥的第3装甲集团军。

凯特尔立即给曼陀菲尔打电话,后者则平静地告诉对方:“别担心,我们正在后方训练。”凯特尔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他开始在电话里大骂曼陀菲尔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主义者,还要求曼陀菲尔马上到最高统帅部汇报战况。

一旁的第3装甲集团军参谋长布兰德开始担心对方会派人抓走曼陀菲尔,于是他让几名参谋带着冲锋枪保护他。曼陀菲尔似乎也早有准备,他也给自己准备了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凯特尔亲自赶来了。他先是命令海因里希下令让第3装甲集团军掉头返回自己的战线,但海因里希声称自己无法指挥第3装甲集团军。

凯特尔又命令曼陀菲尔下令,在得到对方的拒绝后,开始用别人听不清的语调咒骂,最后他扬言:“你们将在历史面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曼陀菲尔对凯特尔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他回怼道:“曼陀菲尔家族为普鲁士王朝尽忠已经200年了,他们一直都为自己的行为负全责。我,哈索·冯·曼陀菲尔,很高兴地承担这个责任。”

凯特尔一时语塞,但他很快就威胁说,他将效法舍尔纳的做法,枪毙那些逃兵。海因里希拉起凯特尔,指着那些没有武器的士兵们说:“如果你想射杀这些人,那么请现在就动手吧!”

凯特尔最终无奈地离去……

1945年5月2日,一名美军上校乘坐吉普车出现在第3装甲集团军司令部。随后曼陀菲尔下令部队毁坏所有武器和文件,向美军投降。

1946年7月,关押在战俘营的曼陀菲尔等人在前陆军总长哈尔德的组织下,开始撰写战史资料。曼陀菲尔将主要精力放在阿登战役身上,最终他完成了长达200多页的手稿。

1947年9月,他被盟军定性为“体面的、没有战争罪行”的国防军将领,苏联方面也没有将其纳入战犯名单。不久之后,曼陀菲尔被释放,开启了平民生活。这一年他刚好50岁。

1959年,他被指控在1944年下令枪决一名19岁的逃兵,最后被判处了18个月的徒刑,但只服了4个月的刑就被释放了。

1978年9月,曼陀菲尔病逝于奥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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