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那天，我冒着冷风跑遍了整个城市所有花店，才买到了九十八朵玫瑰。
陈倩满脸怒气，把玫瑰花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上。
「
李延，你就是个废物！」1
「跪下！」
陈倩冷着一张脸。
这里是商贸街，人来人往，而且刚下的雪，被人踩成了雪水。
我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衣角，哀求道。
「倩倩，等回去，我再下跪，跪多久就可以，好吗？这里」
陈倩根本不为所动，她冷笑地打断了我。
「李延，我现在很生气，你想清楚，今天你要是不跪，我们就立刻分手！」
「你不是爱我吗？什么事情都愿意为我做吗？我看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贱人！」
「一个连九十九朵玫瑰都买不到的废物。」
贱人？废物？
她的话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尖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剧烈的疼痛和浓烈的屈辱感，让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反驳她。
「倩倩，你这样说真的很伤人！我也是个有自尊的人。」
她立刻变了脸色，举起手中的玫瑰花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
玫瑰的尖刺狠狠地划伤了我的脸，用手一抹，掌心处满是鲜红的血。
她一边砸，一边恶狠狠地咒骂我。
「李延，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追我？」
「你说我伤人？我伤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男女比例是多少？像你这样的一无所有的男人，有女朋友都是祖坟冒烟，你竟然还不好好珍惜！」
「你说你买不到九十九朵玫瑰！我看你分明就是个穷鬼，你买不起。」
我攥紧拳头，一声不吭，任由她像个疯子一样地发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很多人围了上来。
「这个世上还有这个抠的男人，九十九朵玫瑰都舍不得买。」
「就是，没钱还谈什么恋爱。」
「美女，别傻了，不舍得为你花钱的男人，根本就不爱你。」
「这男人分明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甚至还有男人公然挑衅。
「美女，干脆跟着哥算了，别说九十九朵玫瑰，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哥也买得起。」
「就是，选我，选我，玫瑰算什么，哥送你跑车。怎么样？妹妹。」
他们的话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
我紧紧咬着嘴唇，直到嘴里一片血腥。
“啪”
陈倩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捂着痛到麻木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一脸高傲，看我就像看一条阴沟里肮脏的老鼠，满眼的鄙夷和嫌弃。
而她仿佛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殷红的嘴唇发出冷冷的命令。
「跪下！」
我攥紧拳头，红着眼问陈倩。
「你一定要这般羞辱我！」
陈倩冷笑着扬起手还想再扇我一巴掌。
我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她按进脏污的雪水里。
一种强烈的愤怒充斥了整个心胸。
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
「李延，你竟敢」
我冷冷地打断了她。
是啊，我一个在她身后舔了三年的男人，就应该事事时时像个奴才一样跪在她的面前，她能和我在一起，不知道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此刻我心里只有满腹强烈的羞辱感。
她揉着手腕，把怀里的玫瑰狠狠地扔进雪水里，狠命地踩上一脚又一脚，血红的玫瑰花瓣残破。
想到今天一天自己从一个花店跑到另一个花店，跑遍了整个城市的角角落落，雪水浸透了鞋袜。
一片真心错付了。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付了。
「李延，分手！分手！」
我只觉得冷风一阵又一阵地吹进了我的心里。
满心里都是疲惫，疲惫到连看她一眼都不想再看。
转身离开。
「李延，你个傻逼，你会后悔的！」
2
我大病了一场，毕竟我爱了她整整七年。
可是，我没想到她很快高调地宣布了和富二代
赵宗的恋情。我看着她朋友圈里紧紧窝在一起的一双手。
上面写着：
「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官宣的时间就是情人节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我们俩才分手后第一天。
真是无缝衔接。
原来我是她爱错的那个人。
可我真心实意地爱了她五年！
这七年里，我倾尽一切时间和精力去爱她。
我们都是来自普通的家庭，大一时因为一起申请助学贷款相识。
后来又一起在学校的餐厅勤工俭学。
再后来暑假一起做家教。
相同的家庭背景和同样不堪的原生家庭，让我们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那个时候，我们虽然没有钱，但是却很快乐。
她过生日，我们一起吃个一百多块钱的火锅就是一顿大餐，就会很满足。
没有钱去旅游，我们就一起在公园里，在商贸街手牵着手在霓虹灯下穿梭就满心欢喜。
她曾经说过，和我在一起，她不羡慕任何女孩。
其实我知道她心里还是有点委屈的，毕竟她宿舍有一个女孩叫楚婷婷，交了一个富二代的男友，送给她的衣服，包，化妆品都是几万的，甚至还有更加昂贵的。
有一次，我和她一起逛商场，她指着某个牌子的包对我说。
「李延，那个包楚婷婷有三个，红色的，黑色的，还有白色的，你说她浪费不浪费？」
我走近一看价格，当场就把那句“我也给你买”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她想试一试，又不敢开口，只一个劲地盯着那个包看，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下了决心。
我一定会挣钱，弥补她一切曾经在物质上的缺憾。
所以我放弃了考研。
而是决定和几个朋友一起创业。
我告诉她，我不准备考研了，我要挣钱供她上学。
她还感动地抱着我哭得很伤心。
「李延，等我研究生毕业就马上和你结婚，我不要房子，不要车子，什么都不要，和你结婚！」
可是，才不过刚过去三年，她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而那个赵宗，我也早就认识。
3
他就是曾经追求过楚婷婷的富二代。
还记得，那年情人节，他在女生宿舍楼下摆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在红色的玫瑰中间，摆放着一辆红色的跑车。
而他靠在跑车上，手里拿着那把车钥匙。
这样一掷千金的奢华的情人节礼物，瞬间引爆了校园网，甚至各大自媒体平台。
赵宗一时间成了世界上最佳男友。
还被人称为“最想嫁的男人”。
而那年我送给陈倩的情人节礼物是我自认为很贵的一千多块钱的项链。
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
笑容很是勉强。
她也从来没有戴过那条项链。
每当我问起她为什么不戴的时候。
她总是笑着说那条项链太珍贵，她舍不得戴，怕一不小心洗脸洗头发或者洗澡的时候弄掉了。
我信以为真，还非常感动，以为她真的是珍惜这条项链。
如今看着她在朋友圈发的戴在脖颈上的某品牌的项链，广而告之。
「亲亲老公，你送的项链真的太好看了，我真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
我此刻才明白，原来我给她买的那条项链哪里是因为太过珍贵它舍不得戴？
而是根本就不愿意戴。
也许从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变了！
只是，我还傻傻地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我真是太傻了。
我自虐般地看着她发的每一条朋友圈。
看她晒珠宝，晒旅游，晒穿着性感的泳衣躺在沙滩上。
看她不停地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丰厚的物质背后所谓的幸福。
我曾想过一万次要把她拉黑，彻底断绝和她的关系。
毕竟她现在也不再需要我了。
她马上研究生毕业了。
至于她的学费甚至她毕业后的未来，都有一个更强的男人为她支撑住。
可是，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彻底和她成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哪怕作为一个痛苦的旁观者，看着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甜蜜蜜的爱情，忍受着一次又一次地插入心窝的痛苦。
可是，这样我至少还能看到她。
我简直被我的卑微恶心到了，我咒骂过自己，也狠狠地扇自己的嘴巴，可是，都没有用。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用酒麻醉自己，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借着酒劲给她打电话。
听着冰冷的机械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早就换了新的号码，那个我们曾经的情侣号她早就扔掉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能如此狠心，如此绝情地随随便便抹杀我们之间的一切。
她铁心石肠，说断就断。
我喝醉后号啕大哭，带着恨意删掉了她的微信。
可是，第二天醒来，我又厚着脸皮联系她的朋友，要到她的微信号，用小号加上她。
一而再再而三。
就连她的朋友都不耐烦地骂我。
「李延，陈倩已经不爱你了，你贱不贱啊。」
「你下次不要再联系我了，我很烦，你知道吗？」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干脆点！人家已经往前走，甩了你，我还告诉你，那年情人节，她要你跪下来羞辱你就是想要和你分手。」
我麻木地听着她语气不善，甚至带着明显的嫌弃。
可是，我又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在酒吧买醉遇到了楚婷婷。
她一身职业装出现在我的面前，干练又自信。
和原来在学校里那个玩世不恭，浓妆艳抹的女孩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我一时间并没有认出她来。
4
她拿着一杯红酒走到我的面前。
笑意盈盈。
「李延，怎么？还没走出来？现在像你这样痴情的男人真是不多了，陈倩，她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我苦笑着，却也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说陈倩的不好。
我强自为她辩白。
「不怪她，怪我不够优秀，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
「再说现在这个世界不都这样吗？整个社会都在教导女人，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要坐在自行车上笑。整个社会都是如此罢了。」
她冷笑道。
「放屁，老娘就是喝得这种毒鸡汤，差点毁了自己，什么狗屁男人，女人就不能靠自己。」
「我告诉你，李延，我劝你还是劝劝陈倩，赵宗不是个好东西，他换女人就像换衣服，没有真心的男人，有钱有什么用？而且，他还有暴力倾向。」
什么？
暴力？
我瞬间心提了上来。
陈倩，七年相爱，我从来没有伤过她一根手指头。
记得她来出租房看我，要给我做饭，一不小心把手切了一道口子。
我当时心疼得不行。
从此再也没有让她进过厨房里。
哪怕我身体不舒服，我也强撑着进厨房，身上浸透油烟给她做她喜欢吃的菜。
有一次我不小心出了车祸，右腿被车撞断，出院后，我也是拄着拐杖给她做饭的。
现在她竟然和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在一起。
我是知道家暴男人是多么可怕的。
毕竟我小时候的邻居就是一个家暴男，他醉后竟然打他的老婆，他老婆的肋骨被打断，双腿被生生折断，五脏俱损。余生只能依靠导尿管生活。
我的酒彻底醒了，立刻拨打了她的电话。
楚婷婷拍着我的肩膀。
「你告诉陈倩，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好歹她也是一个名校研究生，自己明明能挣到钱，却非要依靠男人，真是够蠢的。」
可是，我打的电话她没有接。
对啊，我用的还是原来那个情侣号。
她怎么可能接我的电话。
我只好拨打她好友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陈倩竟然给我回电话了。
然而，她带着不屑和怒意的冷嘲热讽瞬间把我仅剩的留恋撕得粉碎。
「李延，你贱不贱？你是不是见不得我过得好，非要用这种低劣的中伤来毁掉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幸福，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想要什么，我男朋友就会给我买什么，你不知道朋友圈里有多少人羡慕我，妒忌我，我现在真后悔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年，整整七年，你给我买什么了？你连品牌店的门都不敢进，你就是个可怜虫！」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男朋友指手画脚，你又有什么立场来关心我，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对你就只有恶心，你少他妈的打听我的事情。」
「还有，就算他有暴力倾向，我也不在乎，他身上所有的东西我都喜欢，你这个穷屌丝，真是可笑，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还有闲心来关心我，老娘不稀罕你，恶心透了。」
她的话像一把又一把的刀子直接插进了我的心窝。
我没想到我只是关心她，害怕她会遭受暴力的伤害，换来的却是她的冷言冷语，嗤之以鼻甚至鄙夷不屑。
放下电话，我痛到不停地呕吐，把喝下去的酒全部吐了出来。
身体里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刮在我的肌肤上骨头里，五脏六腑，把深入骨髓深入生命的那个人，一点一点，连带着血肉刮了出来。
我疼得全身冒冷汗，眼前发黑，站立不稳，我靠在冰凉的酒的墙上，一阵阵冷风刮进心里。
第一次，我前所未有地清醒。
去死吧，狗屁爱情。
去死吧，舔狗。
楚婷婷走过来，一脸担忧地看向我。
她走上来想要扶我。
却被我侧身躲过。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尤其是女人！
不就是钱吗？
老子也能挣！
5
我一步步地东倒西歪地走回出租屋。
我的胃里很难受，全身发软，却仍然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把所有她的，我一直都舍不得扔的，一件不留，统统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我大睡了一场。
第二天醒来，我立刻联系了那几个一起创业的朋友。
他们一直在等我，彻底治好情商，和他们大干一场。
如今终于等到我彻底清醒过来。
「太好了，李延，舔狗有什么好当的，男人不做舔狗，绝对能干成大事业。等你有钱了，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李延，哥们，没事，是人都得历劫，恭喜你历劫成功，从此水火不侵，百事顺利。」
「李延，大家都在等你，哥们永远不会放弃你。」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暖意。
心里空的那一大块，瞬间被填满了一大半。
那么说干就干。
创业最需要的是缺少资金的支撑。
我们任何资产从银行里贷款。
国家对于大学生创业资本的投入又远远不够。
所以解决资金唯有一条路，那就是找私人资金。
这么多年的打拼，我也认识有几个有钱的人。
可是，所谓的脸皮和自尊让我开不了这个口。
当我穿着一身西装，出现在金茂大厦的时候。
我觉得那些所谓的尊严已经不存在了。
我能做一个女人七年的舔狗，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做一个舔狗呢。
我走进去，却迎面撞上了陈倩挽着赵宗的手正好从电梯门走出来。
陈倩见到我，立刻嫌恶地退后十几步。
「李延，你这个恶心的舔狗，怎么阴魂不散的？竟然还跟踪我？想要偶遇我，你要不要脸？」
看着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我已经完全看不到我曾经所爱的那个女人的模样了？
尤其是她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阵阵浓烈的香水味，让我很是不适应。
我皱了皱眉，不想理她，想要越过她，走进电梯里。
没想到我的冷淡，让她立刻生了气，她猛然叫住了我。
「李延，我现在和赵宗过得很幸福，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算我求你了，我可不想让我亲爱的男朋友误会。」
我本来想讽刺她几句，让她跪下来求我，我就放弃她。
可是，我终是不忍心。
再说，做这些有什么用？
让她难堪，撕开她的伪装，把她踩在我的脚下，就像她对我的那样。
那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愿意再陷入已经不值得的过往，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疯狂和失态只会在爱的人面前，如今我已经不爱她了。
为何就不能视若陌路，从此再不浪费一丝精力和时间。
毕竟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当我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
她却怒气冲冲地冲到我的面前。
扬起手，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李延，你以为你这样故作冷淡，欲擒故纵会有用？你真是太恶心了！」
6
我看她狰狞的脸，被各种化妆品伪装出的美丽。
她凑近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脖颈处紫红色的伤痕，还有眼角处没被粉掩盖住的伤口。
涂抹着鲜红指甲油的指甲，中指有被折断的痕迹。
而曾经那双没有浸透过油烟的手，手指有用菜刀切菜时不小心的切口，手背上有油溅到的伤口。
想到她朋友圈里她晒的各种美食，她说是有专门的保姆做饭。
此刻，我只觉得她可怜得很。
而今有一个舔狗的前男友竟然也要漠视她，让她无法忍受了。
我终是不够绝情。
做不到扬起手也狠狠地给她一巴掌。
我用手揉了揉有点发红的脸颊，淡淡地说道。
「陈倩，你就当我是欲擒故纵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你的男友还在等你，如果你再这样失态，他会怀疑其实是你旧情难忘。」
她扬起手，还要扇我。
「你放屁！」
然后她终究是怕了。
嘴里狠狠咒骂，却还是走出了电梯。
我看着她低声下气地向赵宗解释着什么，赵宗一脸冷漠地无动于衷。
她变成了那个卑微的我，变成了讨好别人的人。
真好。
好到我的心竟然疼得厉害。
我曾经捧在手心里如珍似宝地爱的女人，如今变成了别人眼中卑贱的尘土。
电梯门终于关上了。
我没想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竟然被盛总看在了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