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我偷进了一户人家。
进屋后却怔在当场。
墙上挂满了我小时候的照片，我这才意识到，我好像偷到自己家了。
亲生父母找到我，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待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这才意识到，那墙上的照片，并不是我。
1
刚喝完一杯奶茶还没来得及走出奶茶吧，我就收到了哥哥的微信。
【诺诺，已经五天了（微笑）。】
看到消息后面的那个微笑表情，我心脏一抽，顿时打了个冷颤。
哥哥是个大我二十岁的中年男人。
表面温柔，实则笑里藏刀。
我赶紧给他回消息，竭尽讨好。
【哥哥，今晚就能交货。】
所谓货物，就是从别人身上偷来的东西。
作为一名优秀的扒手，我自小就练成了一手神乎其技的绝技。
偷东西！
只要我和一个陌生人擦身而过，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对方身上的东西。
组织里的人都说，我是天赋型圣手。
可他们却不知，我小时候是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折磨才练就的这手绝技。
站在大街上，我开始琢磨这一次该去哪一家。
在这之前，我就物色好了几处最好下手的地方。
一个电话打来，缓解了我此刻的紧迫感。
好货，来了！
白露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来：“姐，天馨小区305，房主出门了。”
“东西准备好了没？”
“放心啦，一切准备妥当，我在他们后面跟着呢，随时跟你汇报消息。”
我挂掉电话，伸了个懒腰。
开工了！
来到305号门前，我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串钥匙。
在这些钥匙中，有一根铁丝。
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三两下开了门，刚一进去，我就惊呆了。
这屋子，是公主房吗？
所有的装修都特别童真，放眼看去，就像是童话中公主的家。
整个房间以粉色和蓝色为主调，连吊灯，都可爱无比。
很好，虽然房间显得很童话，但没有监控。
我转身朝主卧走去，刚想过一过翻箱倒般的手瘾，却被一面墙给定在了原地。
准确地说，是一面挂满了照片的墙。
那面墙连接主卧，所以一开始进门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
而那照片里的人，正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2
怎么可能？
我对于小时候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记得当时自己的模样。
而这套房子的主人，我没有任何印象。
我一直以来都有怀疑，我是不是失去过一段记忆？
如今这份怀疑，更是得到了验证。
照片中有全家福，那一家三口幸福的画面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
难道，我偷到自己家里了？
我的家？
我顿时怔住，头瞬间疼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白露发来消息，催促我快一点。
我冲到卧室，从床边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些金银手镯和项链。
以我犀利的火眼金睛看去，乖乖，全是真货啊。
摸起来，这质感，这含金量。
这回可是顶级好货了。
除了这些，我还翻到了一些现金。
粗略一看，嗯，应该有小一万了。
出了小区，我摘下了手套，来到和白露约定的地点。
她早就到了，小脸蛋，大长腿，一身性感的装扮赚了不少回头率。
她看到我，小跑过来凑到我耳边问：“收获怎么样？哥哥对你期待很高，要是拿的货他不满意，你身上又得多一道口子。”
我告诉她：“这一次，可比之前的货好，也许我的酬劳还不少。”
有酬劳，但是不能有属于自己的存款，这是哥哥定下的规矩。
我们做完每一单，所赚得的钱必须在接手下一单之前花完。
白露露出羡慕的表情，然后拍我的肩膀：“高手就是不一样啊，不愧是哥哥的左膀右臂。”
下午三点半左右，我接到哥哥的电话。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儿笑声，似乎对我这次的成果很满意。
他说：“回家吧。”
我们的家其实是一个大杂院。
那是一个荒废在郊外的废弃工厂，连狗都不住。
后来，被我们改造成了所谓的大家庭。
之前这里死过人，不吉利，所以没有开发商看得上，自然也就成了我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蛆虫的窝。
“诺诺回来啦，看来这次有好货的哟。”
看家的刘爷爷正在扫地，在看到我们后露出黄得让人犯恶心的牙齿。
我礼貌性地笑笑，只回了他一句：“还行。”
哥哥已经坐在沙发上等我们好久了。
他手里拿着一把苹果刀，不停在桌子上磨。
“来啦？”
我把包放在他面前，当着他的面打开。
“哟，收货颇丰啊”，他用刀挑起一只金镯子，笑若春风地看着我们：“不过你看上去状态不对啊，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事？”
我心一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从我离开小区后，就已经在极力克制看到照片后留下的情绪。
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哥哥的眼睛。
“我……”
“啊，不方便说？”
我看到他手里的刀已经放在了桌子上。
刀刃对着我。
哥哥脸上在笑，但眼睛里全是算计。
白露想说什么，被我拦住。
在她开口前，我拿起刀果断扎在自己腿上。
3
我是个小偷，专业的叫法，是扒手。
小时候，我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拖进了面包车，也注定了我后来悲惨的命运。
“打断腿上街乞讨，还是去做小偷谋财，选一个吧，或者，让我们活剥了你的内脏。”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笑得像正人君子的男人。
他用手摸着我的脸，温柔地在我耳边对我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不想死，也不想自己的身体残缺不全，果断选择当小偷。
做这一行也很有讲究，首先，要有出其不意的偷盗技术。
我经历了非人的训练，终于出师时，却在第一次动手时出现了失误。
结果可想而知，等待我的，是更为痛苦的折磨。
每失败一次，我身上都会出现一道伤口。
哥哥说，是为了让我长记性。
在这个家庭里，没有尊严，更没有人性。
为了活着，我只能每天对自己严格要求，往死里训练，这才活到了现在。
这一次的任务其实没有难度。
可当我意识到，我可能偷到了自己家时，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怎么也无法克制。
所以原本可以得到酬劳的我，反而得到了惩罚。
哥哥对我们的要求，是不能有任何隐瞒，也更不能有小秘密。
必须得像个工具一样没有思想，任他摆布。
我坏了规矩，就得接受惩罚。
刀扎得很深，鲜血流了一地。
我咬着牙，疼得汗水都滑到了地上。
哥哥叹了口气，既无奈又宠溺地对我说：
“要听话，不听话的孩子我们要拿去喂狼的哟。”
白露扶着我回到房间，开始为我包扎伤口。
她问我，是不是被那家的邻居发现了。
我摇头，总不能告诉她，我也许、大概、可能偷到自己家了。
照片的事，我不能对任何人说。
即便是白露，也不行。
不一会儿，白露被哥哥叫到他房间了。
临走前，白露扭头看我，对我说：“诺诺，你要听话，不要做下一个秦朗。”
秦朗？
这个在我心里扎根的名字一出来，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还记得，那个身处地狱却心向光明的大男孩儿。
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闪闪发光！
他告诉我：“诺诺，这个魔鬼一样的地方，你一定要逃出去，我们还年轻，人生有无限种可能。”
“没关系的，就算我死了，我也会从黑暗的裂缝中看到阳光，绝不屈服。”
“作恶多端是会遭报应的，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我想做个正常人。”
那个向往自由的少年，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九岁。
我亲眼看到他被绑在一张简陋的桌子上，一个医生拿出手术刀活生生挖出了他的各种器官。
当时哥哥温柔地从我身后抱住我，强迫我看完了整个画面。
“诺诺，好好看着，他不听话啊。”
他不听话，所以死了。
而我，会不会是下一个他？
一想到那个画面，我脑海里就出现了秦朗那张坚定的脸。
仅仅只是几秒，他的脸瞬间狰狞起来，那是被刀划开皮肉时的绝望表情。
我仿佛再次看到他被活剥的恐怖场面。
不，我要活下来。
哪怕像粪池里的蛆一样永不见天日，我也要努力地活着。
4
白露告诉我，之前我入门盗窃那家，在十多年前丢过一个孩子。
是个女孩！
我更加怀疑我的身世。
不过事情过去太久，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找寻当初那个孩子的下落。
而我，如今只想逃离眼前的生活。
被哥哥掌控的生活让我窒息，我想重获新生。
就像秦朗生前说得那样，你不努力，又怎么知道人生不会逆转呢？
闲来无事，我到街上闲逛。
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能偷到好东西呢。
在路过一家甜品店时，我用现金买了几块小小的奶酪。
刚一转身，一个身材匀称的男人从我身边走过。
我没看清对方的脸，但是本能地习惯性动作却不受控制。
在他路过之际，我悄无声息地伸出了手。
时间很短，一秒钟，我从那人兜里顺走了他兜里的钱。
“妹妹，加个微信？”
突然，对方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从店里拉了出来。
我心脏怦怦直跳，他妈的，失误了。
不，不是失误了，是对方的反应快了。
“嗯？这么漂亮的妹妹竟然偷人东西，是饿得快死了？”
我抬头看他，看到了他嘴角挂着的笑容。
老实说，这人长得痞帅痞帅的，大概一米八的身高，戴着一顶棒球帽。
我镇定下来，冲他笑：
“弟弟，你说什么呢，小小年纪说谎可不好。”
对方扒开我的手，从里面抽出了几张不同面额的票子。
“证据确凿，怎么，想赖账啊？”
“可是，那是我的钱。”
在他略带玩味的目光中，我说出了钱的总额，还说出了那些钱的所有面额。
他显然是被我惊到了，果真开始数钱。
片刻后，他举着钱在我面前晃了晃：“不错嘛，前期准备做得很足啊。”
我露齿一笑，大声吆喝：“大家看过来啊，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这人聚众抢劫啊。”
眼前的男人瞬间不淡定了。
他拉着我跑进一条小巷子。
“恶人先告状？”
我指着他的衣兜：“你的钱在兜里，请把我的钱还给我。”
他听完一愣，看向自己的衣兜，果然看到自己的钱正纹丝不动地待在那里。
“行啊，手段很高明嘛！”
我不理他，从他手里拿过钱转身就走。
笑话，如果没有这点小手段，我还能活到今天？
“我叫邱扬！小偷，你叫什么名字？”
小偷？那他妈才是小偷，我那叫盗圣。
我忽视掉身后的声音，扬长而去。
5
原以为我跟这个叫邱扬的男人再也不会有瓜葛，却没想到，第二天我就被他堵在了墙角。
“想劫财还是劫色？”
我不惧他，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对方那种充满了青春朝气的脸。
他诡异地笑了一下：“走，请你喝茶！”
喝茶？
喝个鬼的茶。
我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幺蛾子，双腿一迈，越过他就想走。
这时，他突然伸手抓住我：“警察叔叔，就是她偷我东西。”
嗯？
警察？
我听到这两个字，就像耗子听到猫一样本能地胆怯。
拐角处真的走来一位警察，他看着我就拿出警棍：“自己走还是需要我帮忙？”
第一次来到警察局，我局促不安地坐在审讯室。
警察调取了许多监控，有超市的，有奶茶吧的。
毫无疑问，监控里都有我的身影。
“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去做小偷？”
我给自己编了一段离奇悲惨的身世，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
警察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点怪：“看来是确定在偷东西了。”
“其实，我们并没有抓到你偷东西的证据，只是想炸一炸你，没想到你竟然信了。”
邱扬摊了摊手。
我：……
面对警察的教导和耐心讲解，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回到家我越想越气，干这行这么久，还是第一回进警察局。
邱扬，别再让我遇到你。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会折腾人，我这边才喘口气，就接到警察局的电话。
我以为是我入户盗窃的事被警察查出了什么，连忙回忆之前的细枝末节。
没有露出马脚啊，蛛丝马迹更是不可能的。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进去警察局。
刚一进去，就两个陌生人抱在怀里。
“孩子，我的孩子！”
莫名其妙，我被亲生父母抱进怀里。
这样温暖的怀抱，要是说一点都不动容，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太陌生了。
抱着我的这对夫妇我认识，就是我上次入户偷盗的人家。
现在的他们，不对自己家中失去了财务而报警，而是对我这个小偷驱寒温暖。
我整个人都是傻的。
这些关怀，是我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邱扬把我从他们手上拉出来：“叔叔阿姨，你们别吓到她了。”
我问他：“怎么回事？”
警察劝我们坐下，跟我说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很久以前，他们警局就接到了报案，说是这对夫妇的女儿走丢了，找了很多年，一无所获。
自从我上次被抓进警局，警察就对我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这才从备案中找到了一张和我很像照片。
所以，我的亲生父母，这是找来了？
6
我找了借口逃离了现场，跑到一家饭店门口就被一个人拖走了。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今日被抓进警察局里了，不听话啊？”
哥哥摸着我的脸，我眼尖，看到了他藏着的刀。
“我，有人找到我，说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捂着脸，头疼。
哥哥沉默了，他让人把我带回家，并嘱咐我这几天不要出门。
白露在家里等我，她看到我后，一个箭步冲上来：
“你进警局了？怎么回事？被发现什么了？”
她很担心我，被警察盯上是我们这一行的大忌。
我摇摇头，看着满是监控的房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
我被哥哥关了三天。
三天后，他带我去了小黑屋。
那是个地狱般的存在，秦朗当时就是死在里面的。
对这里，我有种莫名的恐惧。
果然，当我走进去时，我再次看到了让我浑身发麻的一幕。
被绑在桌子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被我偷钱的邱扬。
站在他身边的，是已经做好准备的医生。
我紧握双拳，指甲掐进皮肉里都无法让我尽快冷静下来。
“哥、哥哥！他……”
我不敢转过头去看哥哥的表情，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哥哥他，抓人的速度太快了。
我以为，邱扬这小子能逃过一劫的。
突然，一双手从我身后环了过来，哥哥的脑袋搭在我肩上。
这个举动，和秦朗被活剥时他抱着我一样。
他说：“看看，总有人不听话。”
此刻的邱扬，正鼻青脸肿地看着我。
那眼神，凶狠无比。
看到他如今这副样子，我仿佛看到了秦朗。
不，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面！！！
哥哥松开我，从医生那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我以为他要亲自动手结束邱扬的命，却没想到他把刀递给了我。
“来，刨出他的肾脏。”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