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许知意挑婚戒的这天，她那杳无音讯的白月光忽然回国了。

接机时，她向白月光介绍我的身份。

[我朋友，顾西洲……]

许知意否认了我是她男朋友的身份，更要取消第二天的订婚宴。

就在她以为我会胡搅蛮缠的非要娶她的时候，我却忽然如释重负地来了一句。

[你那闺蜜上次想跟我做来着，我其实也挺想的……]

第1章

江辰是在我和许知意挑婚戒这天回来的。

挑婚戒的时间是许知意亲自挑选的。

上星期，江辰生日那天，许知意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半夜醉醺醺地回家，一进门就把我当成了江辰，亲昵地搂着我的脖子喊我[阿辰]。

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我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不联系她。

这样的事情，这五年来，发生过不止一次。

每一次事后，许知意都闭口不谈，我也从未主动提起过。

但这一次，我提前录好了视频。

有些事，终究是要说开的。

第二天，我拿着视频找到许知意的时候，她才是抬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伸手接，而是低头继续喝了一口牛奶。

随后轻描淡写地道:[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我熄灭手机，自嘲一笑:

[我陪了你五年，你还是忘不了他，没有他的日子，你挺痛苦的。]

[我想通了，我放手，你去找他吧！]

说罢，不等许知意回复，我便转身出门上班了。

就这样，我们整整三天没有联系对方。

这三天我都是在好兄弟那里睡的，没有回家。

让我没想到的是，许知意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亲自找到了我。

她说，她要跟我结婚，已经定好了挑选婚戒的日子。

许知意就是这样，先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糖。

每次我们因为江辰闹矛盾后，她都会早早起床做一顿早餐，又或者提前订好烛光晚餐后去堵我下班。

拉着我的手朝我撒娇，说我这么好，她早就习惯了我，以后肯定会慢慢爱上我的。

这些糖衣炮弹一丢下，我立马丢盔弃甲。

忘了之前的种种不快，再次坚信她就算是块石头也一定会被我捂热的。

我爱得太卑微。

她早就稳稳拿捏住了我。

五年来，我们僵化的关系她都是靠这一招缓和的。

我就像她把玩的风筝，控制我的线牢牢握在她的手中。

都说，爱到极致便是罪。

我的输，是注定的。

此刻，看她欢天喜地的说要嫁给我，我却没有往日那种欣喜。

毕竟，这五年来，我精心策划过好几次求婚，但每一次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如今，我打算放手，她却主动要求结婚了。

看着她，我很是平静地问道:[阿意，你真的想结婚吗？]

许知意上前挽过我，很认真地道:[阿洲，这三天我想了很多，我早就习惯了你的存在，我不能没有你。]

这样的告白情话，五年来，我幻想过无数次。

可如今，真的听到了，内心却没有因此很甜蜜。

……

我还是跟着许知意去了婚戒店。

才进门，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

看到来电提示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是慌乱的，脚步生生顿住。

我偏头看过去的时候

她慌忙按熄屏幕，又看了看我。

表情心虚得厉害。

不用想，便知道是谁打的。

大抵只有接到这通她盼了五年的电话，一向冷静自持的她才会这般方寸大乱吧。

[接啊。]我抱着手臂，看着她笑。

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挂掉了。

[诈骗电话而已，没什么好接的。我们去挑婚戒吧！]

我没有猜测，因为我发现，我连想猜疑的心都没有了。

等候在那里的店员拿出三款店里的爆款熟练地同我们讲着销售话术。

[我觉得都挺好的，阿意，你喜欢哪款？]

我看着柜面上的戒指，询问许知意的意见。

但她似乎根本没听见，眼眸低垂。

手指一个劲地在屏幕上敲击着。

似乎在回某个人的信息。

在她蹩脚的遮掩动作下，我还是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江辰]两个字。

[阿意？]

我再次出声，她才回过神来。

[行，就要你选的这款。]

嘴角却是牵强的笑意。

我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幽幽出口:

[我并没有选择，我是问你喜欢哪款？]

许知意怔愣住，敲击屏幕的手指也停住。

倏地，她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江辰回来了，他现在在机场。你可以陪我去接他吗？]

第2章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看着她的脸，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和伤心。

内心一片平静。

反而有一种猜对了谜底的成就感。

[好啊，走吧。]

话出口的时候，我再次确定，自己并没有难过的感觉。

我跟着她一起去了机场。

跟许知意在一起的这些年。

江辰的存在过，是我每每想起都会窒息的事情。

像被一只尖利的爪子扼住了心脏，进而拧住了咽喉。

可此刻，看着江辰拖着行李箱从不远处走来，我的内心竟然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一旁的许知意整个人都是紧张的，开始上下整理自己的衣着。

最后还是不放心地朝我问道:

[我今天穿的这身还可以吧？]

[放心，挺好看的。]

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许知意在我面前这般在意过自己的穿着。

以前，我要要求好久她才会跟着我出去跟朋友聚会。

每一次都是从衣柜里随便拉出一件外套便出了门。

聚会的时候，全程都是丧着脸的。

我同她说话，她眼里也满是不耐烦和嫌弃。

朋友问起我跟她的关系，她也只会说朋友。

从未公开承认过我和她的关系……

也对，舔狗人设应该真的很让人看不起吧？

难怪许知意从未正眼看过我。

江辰拖着行李箱走向我们。

他先是拥抱了一下许知意，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朝许知意问道:

[阿意，这位帅哥是……]

许知意略带心虚的看了我一眼，随后道:

[我朋友，顾西洲……]

她说的是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疼得喘不过气来。

但很快，这钻心的疼痛便过了劲。

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就释怀了。

顺着许知意的话音，我朝江辰伸出手:

[这五年，阿意很惦记你，欢迎回国。]

听我这么一说，许知意脸上的表情由心虚转为震惊。

她狐疑地盯着我看了看，眼神变了又变。

我觉得很搞笑。

难道，她在震惊，我没有拆穿她，没有立即向江辰亮明我是她男朋友的身份？

我顺着她的话走，她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在外界，许知意不承认我这个男朋友，已经不止一次了。

之前她的大学同学来安城玩，我同她接待的时候，她也是向对方介绍我是她的朋友。

那晚，我第一次同她争吵，质问她有我做男朋友是不是觉得很丢人。

面对我的发疯甚至歇斯底里，她只是冷冷一笑，连一个字都吝啬回答。

她高高在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挺无聊的。

一个身份而已，她承不承认，其实真的没有这么重要。

江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谢谢你这五年，替我照顾阿意。]

我还没出口，许知意便率先出声:

[好了，你们两个才第一次见面，就别相互煽情了。]

我自嘲一笑，许知意到底还是不了解我。

她还在担心我同江辰聊太多，最终说漏我和她的关系。

可她似乎忘了，我的性格是从来不拖泥带水的。

江辰宠溺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坐了一天飞机，我此刻好饿啊，带我去吃东西吧！]

江辰主动绕开话题，许知意眼睛一弯，[你说吃什么？]

[火锅。]

随后我们三人一起来到停车场。

这一次，我没有主动替许知意拉副驾驶的车门，而她则是很自然地与江辰一起坐到了后排座。

她一路都在同江辰说话，问起他在国外的事情，时不时发出笑声。

我印象里，许知意从来没有这么活泼过。

也许，只有面对江辰时的那个她，才是最真实的吧？

想想以前的自己，一味地在感情上付出五年，却并没有得到许知意对等的回应。

她甚至连真实的自己都不愿意在我面前展现出来。

真的挺失败的。

我想，我也应该清醒了。

江辰和许知意自顾自地聊着，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不过这样也好，不插入他们的话题，我自然不会尴尬。

我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挂着浅笑，像是无关紧要。

在许知意的指路下，我载着他们去了安城的一个小火锅店。

这里很是偏僻，七拐八弯的巷子里有许多人家，冬日晾晒的衣服变得僵硬，烧烤摊和串串店的香味让我有几分反胃。

我从未见过许知意来这种地方吃饭。

此刻她和江辰并排走着，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脚下是踩雪的嘎吱声，我脚步慢了下来，许知意也没有注意。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许知意今日穿的是白色羽绒服外套，与江辰很是相配。

她甚至伸手扶了一把上阶梯打滑的江辰。

火锅店里很热闹，大部分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我跟着他们的脚步。

[啊！是你们啊，好多年没来了呢，你们两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老板娘乐呵呵打着招呼。

我拉开帘子进去，便听见了这样的话。

第3章

原来这家火锅店是许知意和江辰大学时候经常来的地方。

合着，两人这是来怀念了。

面对老板娘的发问，两人居然心照不宣地没有解释，直接默认了。

我心里清楚，此刻，许知意应该特别希望结婚对象是江辰的吧！

毕竟，五年来，就算我对她再好，她都不曾忘记过他。

牛肉火锅热腾，许知意走到店里的角落坐下，与外面乱糟糟相比，店里很干净。

他们两个人吃得很欢快，被辣得鼻子红红的。

我却没有丝毫胃口。

许知意先给江辰夹了菜，正准备继续吃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也往我碗里夹了两块牛肉。

热气蔓延间，我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我不吃辣。]我看向许知意，这声音带着我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尖利，让店里都似乎安静了几秒。

许知意这才想起我的胃口。

[不好意思啊，光想着阿辰爱吃这家火锅，忘记了你不能吃辣。]

她说着，很是紧张地看着我。

她以为我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

我甚至看到了她眼里的不安。

看来，她真的很怕江辰知道我们两现在的关系。

看着她表情局促，长长的睫毛扇了扇。

这一刻，我感知到的不是难过，也不是恼羞成怒她不承认我们的关系，而是平静到仿佛有什么抽空了我的情绪。

江辰出现的第一秒，许知意就做出了选择。

我已经不奢望她会爱我了。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起身，看着两人很是平静地道:

[五年没见，你们两个今晚就好好叙旧下。]

[我突然想起有份紧急文件还没有处理，我先回去了。]

说罢，我便拉开凳子转身走出了火锅店。

我听见身后江辰不解地问许知意:

[你朋友不会喜欢你吧？我的出现让他吃醋了？]

许知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我们两是姐妹般的纯友谊。]

[再说，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听得很真切。

奇怪的是，我竟然连些微的受挫感都没有了。

这一瞬间，我蓦然发觉，原来我对许知意的感情已经消失了。

……

江辰是许知意的白月光，我一直都知道。

她爱他深入骨髓，所以在江辰招呼不打就出国后痛不欲生。

而我也爱她爱到不能自拔，所以就算知道她答应做我女朋友只是赌气，我也欣然的答应了。

一开始，许知意对我很是冰冷，虽然每天回家，但却从不与我说一句话。

对此我从来没有怨言，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我坚信只要我坚持，总能融化她那颗冰冷的心。

可五年来，这终究是一场笑话。

到头来，我感动的一直只有我自己。

许知意是到凌晨才回的家。

她回来的时候我还在书房看书，她并没有喊我，而是径直回了卧室。

我听到响动，去查看的时候，她正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整理着衣服。

看到我，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身，开门见山地道:

[我想，我还是搬出去吧？]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我认真地探究许知意面上的微表情变化，她的眼中是有愧疚，但很微弱。

话既然到了这里，我抿了抿唇，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想分手，对吧？]

这么多年的纠缠，我比任何人都累，比任何人都想放下。

原本，我以为许知意至少要到明天才会跟我摊牌。

可没想到，她连今晚都等不了，就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她扯了扯嘴角，[顾西洲，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好像对你挺不公平的，或许你应该看看其他女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满面:

[确实！]

[你那闺蜜上次想跟我做来着，其实我也挺想的……]

第4章

昏暗的灯光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许知意面色一沉，而后笑着:

[顾西洲，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吗？]

我蹲下身替她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拉好，平静无波地说:

[你想多了。]

[接触了几次，我觉得那姑娘确实挺不错的。]

许知意皱了皱眉，[顾西洲，你确定你不是在报复我吗？]

[是你说的，我该看看其他女人。现在江辰回来了，我把你还给他，我也总该往前看吧？]

许知意没有接话，只是深深盯着我。

我看见她眼里的内容，有刹那的怅然若失。

随后，她一字一句道:

[既然你看上了她，改天我组个局，亲自帮你介绍一下。]

说完，她拉起行李箱就往外走。

紧接着，我听到外面大门[砰]地关上的声音。

在我这里，她没有看到我面对分手时的祈求，还同她说了看上她闺蜜的事。

她生气了。

……

许知意又不理我了。

以前她不理我，我都情绪低落，绞尽脑汁思考各种方法，想快点跟和好。

而这几天，我不再主动想起许知意，居然有种轻松的感觉。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

没有烦心事，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一连两天都受到了领导的表扬。

许知意再打电话来的时候，是一星期后。

她已经约好了饭局，要郑重地为我和她的闺蜜说媒。

我欣然答应了。

过去的时候，她和江辰已经等在了那里。

我走过去，一眼便看到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江辰看了我一眼，扬了扬握着许知意的手。

[那个，我和阿意在一起了。]

我扬了扬眉，如早就预料到那般微微一笑。

许知意也笑了，[阿洲，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我知道许知意是在故意强调，但我没有被她挑起任何情绪。

[那是自然，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知意领着我去见了她的闺蜜沐星晚。

沐星晚望着我，轻声说:

[顾西洲你好，我叫沐星晚。]

脑海里突然想起，上次在酒吧，她喝醉酒死死搂着我的脖子问我想不想同她睡觉的事。

此刻，面前这副温婉可人的模样让我不禁怀疑那晚到底是不是她。

我心里想着一时间没有作声。

她没有等到我的回应，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像是有些局促，紧接着又弯弯唇笑道:

[是我拜托阿意约你出来的，你不要生气。]

我从记忆中抽回思绪，也微微笑道:

[所以这顿饭的意思是，你想追我？]

第5章

沐星晚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你是不是记不得我了？]

[我其实还在阿意之前认识你呢，从那时候我就一直喜欢你，但这些年来，你心里好像只有阿意……]

听沐星晚这么一说，许知意咳嗽两声，[晚晚，你瞎说什么呢？]

沐星晚这才想起一旁的江辰，忙解释道:

[江辰，这只是我的想法，阿意和顾西洲其实是纯友谊。]

江辰笑了，宠溺地揉了揉许知意的头顶。

[我不会多想的，从大学我就知道，我家宝贝这辈子是不可能喜欢上除我之的人的。]

我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败。

我明明跟许知意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同居了五年，可到头来，我们的关系，连她的闺蜜都蒙在鼓里。

见我在发愣，沐星晚把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顾西洲，你可别尴尬，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可以做朋友啊？]

许知意在一旁望着我们，端起服务员送来的果汁喝了一口。

我笑了，[我没有尴尬，你挺好的。]

隔了一会，沐星晚才下定决心似的说:

[虽然这样的话由女孩子来说有些唐突，但如果你觉得我还可以，请给我一次机会，做你的女朋友。]

我注意到许知意放下果汁杯，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杯壁。

沐星晚的视线滚烫，落在我脸上甚至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我笑了笑，确定自己没有不甘或者类似于报复的情绪后，平和地说:

[那我们试试吧！]

敲击杯壁的响声停了一下。

沐星晚一滞，[试试？怎么试？]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红着脸说:[好……好。]

我说:[谈恋爱这种事情我没有经验，所以先做朋友吧。]

许知意又喝了口果汁，语气带笑:

[确实，他没有经验。]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了我努力向她奔赴的五年。

饭后，我自然是要送沐星晚的。

许知意目送着她坐上我的副驾驶。

才拉开门，江辰和沐星晚就见到了我副驾驶上贴的[顾西洲爱人专座]的贴纸。

上一次，天色比较暗，江辰又坐在后排，自然没有注意到贴纸。

[顾西洲爱人专座，行啊，兄弟，你还挺会玩浪漫。]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写得再直接点，直接贴沐星晚专座。]

沐星晚一听，脸更红了。

我想起买这张贴纸时，我是想给许知意感动一下的。

本以为她看到的时候会很惊喜，却没想到她当时觉得很幼稚。

后来，我生气了，她为了哄我，还特地发了一个朋友圈。

那条朋友圈的内容是:[顾西洲说，这是我的专座。]

当时我可感动了。

后来过了三个月，我无意间才发现，当初许知意发的那条朋友圈是仅我可见的朋友圈。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我伸手撕下那张贴纸，解释道:

[之前跟朋友玩真心大冒险，输了被逼着贴的，一直忘记撕了。]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反正，许知意现在也不在意。

我贴心地为沐星晚关上车门。

许知意扯了扯嘴角，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

[晚晚，阿洲最缺乏安全感了，你坐了他的副驾驶，以后千万不能再坐其他男人的副驾驶了哦。]

我熟知许知意的个性，并不觉得她是在嘲讽，只是到了这一刻方才察觉。

她对我，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这五年来我在我们这段感情上的痛苦和焦虑，他并非一无所觉。

只是她先入眼的是江辰，让她没开始选择，内心就已经有了偏向。

车子启动，许知意牵着江辰后退几步，不知想到什么，抬头看了我一眼。

驶出一段距离后，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身影，目光一直紧紧看着我开车离开的方向。

第6章

和沐星晚认识一周后，她开始频繁地联系起我来。

[顾西洲，最近有个新电影上映，很好看，要不要去看？]

[顾西洲，你喜欢吃杭州菜吗？我知道有家杭州菜特别好吃。]

[顾西洲，我们单位发了好多茶，我平时都不喝茶，给你带点儿过去好不好？]

我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喝茶，这点许知意一直知道。

看到沐星晚的这条消息，心里一动，回复她:

[你们单位每年都发茶吗？]

沐星晚秒回，[对啊，我每年都攒着，不爱喝，但茶是好茶，要不以后都给你？]

沐星晚和许知意是同一个公司的，原来她们单位每年都发茶叶。

许知意也知道我最爱的就是喝茶，可是她从来没有给我带过。

五年来，一次都没有……

再仔细一想，这五年，我费心费力地付出，什么都没有收获啊。

我没有回复沐星晚，但下班时，她找过来了。

一见我，她就慌乱地解释:

[我不是故意要堵你的，你没回我，我就想着把茶叶带给你……]

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我觉得，如果能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似乎也挺有趣的。

沐星晚给了我茶叶，第二天我便约了她下班一起去看电影，是我一直都很想看的一部。

我很享受在影院看电影的感觉，之前约过许知意很多次，她总是推脱，自己一个人去看又觉得没意思，后来我也没了兴致。

昨天刷手机的时候竟然看到这部片子又上映了。

因为是老片子，观众也不多，我们周围很空旷，环境非常舒适。

到了电影尾声，我突然听到了一声轻笑，有点熟悉。

我下意识地看过去，看到前排的一个脸部轮廓，不用看第二眼我就知道，那是许知意和江辰。

原来许知意不是不爱看电影，她只是不爱跟我看电影。

不过，我现在看见她，心里已经平静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那份悸动。

电影散场，我和沐星晚并排往外走，撞上了他们。

[晚晚？]许知意喊了一声，随即视线落到我身上，眼神顿时深了几分。

沐星晚笑着点头，[阿意，你们也来看电影？]

许知意紧紧地握着江辰的手，[阿辰说这部电影挺好看的，我就陪他来看了。]

许知意说话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是我跟她在一起五年不曾见过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得到了真爱，她一向冷漠的眼中有星星点点的柔光，连眼尾泛起的弧度都比以往大一些。

我能看出她对江辰的爱，就更觉得这五年自己很可笑。

我简单跟他们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对沐星晚说:[我们走吧。]

沐星晚立即跟许知意招呼了一声，跟着我出了影院。

路过奶茶店，沐星晚看了两眼，我便进去买了两杯。

我特地给她点了一杯芋泥牛乳奶茶，拿在手里还是温热的。

[电影院的冷气太足，你的手应该都冻冰了，这个口味你喜欢吗？]

沐星晚捧着奶茶，笑着点头，[喜欢。]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我打开一看，是许知意。

从江辰回国到现在，她是第一次给我发消息。

[跟沐星晚看电影看得开心吗？]

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摆脱我之后的真诚问候，还是见不得我好的阴阳嘲讽？

我没有回，隔了一会，许知意的消息又来了。

文字炸裂。

[你跟沐星晚感情那么好，是已经做过了吧？用的什么姿势？]

我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思忖几秒，编辑好信息发了过去。

[什么姿势，要不要我发视频给你看看？]

第7章

[谁稀罕。]

[五年了，我倒不知道，你还能看上沐星晚。]

她过了好久，才回过来。

不想再看到消息，我关了手机，一路散步送沐星晚回家，边走边聊。

到了她家楼下，与她道别，我正要走。

[顾西洲。]沐星晚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见夜色中，她不安地绞着手指，欲言又止，好一会才小声地说话。

[下次见面，我能……牵你的手吗？]

我笑了，点点头，[可以。]

沐星晚触电般抬头，两步上前，踮起脚尖就亲了我。

一个符合她性格的，略带娇羞的吻。

然后想看又不敢看我，有些紧张地说:

[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见。]

我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那种触动感让我有些恍惚。

沐星晚则是脸红脖子粗的跑开了。

第二天是周末，我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

以前一到周末我就准点起来，先去菜市场抢最新鲜的食材，然后去城东排队给许知意买一碗她最爱的豆腐脑。

勤勤恳恳得堪比老父亲。

现在没了这份挂念，反倒轻松了不少。

不过生物钟作祟，没多睡一会儿我还是醒了。

刚拿起手机来，许知意的消息又突然发过来。

[今天想吃空包鸡丁和红烧茄子。]

我刚看到，她又撤回了。

是发给江辰的吧，却不小心发到我这里来了？

她连我们之前谈过都不敢让江辰知道，总不会想继续使唤我吧？

我没理她， 起床开始洗漱。

过了没多会儿，沐星晚也发来消息，约我去步行街。

她一番盛情邀请，我最后还是答应了。

晚上跟她在步行街见面。

步行街是安城老城区的一条街，多数是平房，很多小商铺。

晚上一排排地亮着灯，加上挨着河边，许多本地人会在这里散步纳凉。

见面的时候，沐星晚怀里紧紧抱着一杯东西。

我走过去，她神秘兮兮地笑着:

[我特地从家里泡的绿茶，一直捂在怀里，还没有凉，你赶紧喝喝看。]

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我的心里划过一抹暖流。

伸手接过沐星晚手里的杯子，拧开杯盖，喝了一口。

绿茶的清香在嘴里化开。

很清甜。

沐星晚期待地问:[泡得还可以吧？]

我认真地点头，[很好喝。]

她松了一口气，像卸下了什么重担，拉着我在河边散步。

沐星晚不太外向，话也不多，但对我来说是刚刚好的程度。

我们并肩在河边走着，不需要多说什么，氛围就很轻松。

她绞尽脑汁地想话题的样子有些呆萌，就算冷场，也没有让人窒息的压力。

我忍不住又想起我跟许知意相处的时候，我说话小心翼翼的，就连动作都要看着她的表情，生怕惹到了她。

现在想想，过去五年我把自己拘泥在她的身边，吃力不讨好地陪着她，真的是在浪费青春。

突然，[砰]的一声。

夜空骤然明亮起来，五彩绚烂！

河对岸放起了烟花，吸引了这边的人，我和沐星晚的位置是最好的观赏点。

我抬头看着烟花，心底的感动一点点地蔓延开……

等烟花结束，沐星晚不自禁地跟我邀功:

[其实我是在官方网站上看到今晚有烟花秀，才约你来的。]

[我们老家有个传说，一起看过烟花绽放的两个人，就是得到了神的庇佑，会一辈子在一起。]

同样的话，我曾经也对许知意说过。

当时她很是嫌弃地回了我一句[无聊]。

我望着沐星晚，一双黑眼睛在夜色里熠熠生辉，笑容真诚又动人。

她也看着我，眼睛中充满期待和欢喜。

我笑起来，[晚晚，谢谢你。]

她突然又紧张起来，原地转了一圈，抓着头发问我:

[顾西洲，我们现在应该算男女朋友了吧？]

不等我回答，她又急切、忐忑地说:

[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只喜欢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她几乎剖开了自己的心，把自己端到我面前。

她的诚意比足金还要闪亮。

我眼眶发热。

遇到许知意，我是不幸的。

而遇到沐星晚，我又是幸运的！

我笑了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晚晚……]我好奇地问她，[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第8章

原来，沐星晚真的很早就认识我了。

初一的时候有天下了很大的雨。

我在公交车站遇到一个女孩。

她全身都被淋湿了。

我的公交车来到的时候，我走过去，把手里的伞递给了她。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沐星晚就深深喜欢上了我。

后来，她再次见到我。

我没有想起她。

所以她才会在酒吧喝醉遇到我后，死死搂着我的脖子，发疯似的要跟我睡觉。

原来，那时就藏着一份持续了多年的爱。

爱而不得的感觉我太了解了。

此刻，我很是心疼面前这个傻女人。

沐星晚虽然是许知意的闺蜜，但她并不知道我和许知意是确定过关系的，在她看来，我就是毫无尊严地舔着许知意。

五年来，她看到的就是我最丑陋、最无助的一面……

本来她不想再把我放在心里了，但是有天下班，在单位门口她再次看到我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寒风里等着许知意。

天很冷，我不住地原地跺脚，脸颊被冻得通红，却依旧带着希冀的笑容，安静地等待着。

就是那一幕，让她原本准备放弃的心又活了起来。

她说，我能这样对待许知意，就证明我是一个极好的人。

而她也多次像许知意确认过，许知意只是把我当朋友，所以她坚信总有一天我会回头看见她的。

好在，我真的回头看到了她。

这次开诚布公后，我和沐星晚的相处越发自然了。

越接触越发现，她有很多优点:坦诚、率真、细心，面对我时从来不发脾气，认真倾听我的每一句话，有分歧时会严肃跟我讨论。

跟她相处，真的很开心。

转眼，我们已经熟知两个月了。

她越来越多地占据了我的时间和生活，会提前问我晚饭想吃什么。

下了班会绕路过来公司等我，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去超市买菜，我负责洗和切，她负责炒。

有一次为了方便她找我要备用钥匙，我很自然地给她了。

钥匙放到她手心里的时候，我们都愣了一下。

她哑着嗓子问:[要不我搬过来吧？]

第9章

我说不行。

她马上说:[我开玩笑的。]

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我，[那我可以搬到你隔壁吗？]

我不置可否，谁知没过两天，她真的大包小包地搬进我隔壁那套空置了两年之久的房子。

半夜灰扑扑地敲开门问我，她家燃气还没开通，能不能借我家浴室用一下。

洗澡秀色可餐地站在那里擦头发，说她家太乱没地方睡，能不能借我家沙发睡一夜。

还再三保证她什么都不会做的。

我被她逗笑了，她是女孩子，不应该担心被我占便宜吗？

我把卧室让给了她。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起床准备早餐。

我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围着围裙在厨台前认真忙活着。

这样的生活，是我五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

这一刻，我竟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拍下了她的背影。

第二天在办公室看着照片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同事揶揄我是不是恋爱了，最近满面春风的，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

有吗？

不过我确实很久没有想到许知意了。

……

跟沐星晚住在了同一个地方，下班的时候我总会开车过去接她。

这天，她提前打来电话，让我不用去接她了。

我追问后她才说许知意和江辰吵了架。

江辰莫名其妙消失三天了，许知意的状态很不好，她去家里陪她几天。

我听着她说许知意的事，心里竟然没有难受的感觉。

相反的，竟有一种莫名的报复感。

我狭隘地希望，许知意也真切地感受一下真心被浪费的感觉。

沐星晚是三天后才回到家的。

一见面，她就跟我说许知意状态好了不少了。

我揉了揉她的头顶，[傻瓜，她好不好我并不担心。]

[三天没吃你做的饭菜，我都馋了。]

轻轻调转话题，沐星晚的注意力便被我转移开了。

欢天喜地地拉着我去超市买食材了。

我发现我是真的不在意许知意了，即使知道她现在过得并不好，但我根本不会中途想起她来。

这天吃晚饭时，沐星晚很可怜地问我，明天能不能陪她过生日。

我看了一下日历，想要记住她的生日，这才发现沐星晚的生日和许知意妈妈的忌日是同一天。

第10章

往年这个时候，都是我陪许知意度过的。

我会跟公司请假，在家备好食材，两个人一整天待在屋子里哪也不去。

我放下一切地陪她说说话，看看电影，一起把阳台上的绿植浇浇水，然后做好晚饭等她吃完，把毯子盖在她身上，看着沙发上的她逐渐睡去。

许知意妈妈的忌日，只有我和她记得。

她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包括沐星晚也不知道。

母亲自杀给许知意带来的打击和创伤，在外人看来并不明显，那时候风传她妈妈是出轨方，差点抛夫弃子跟着奸夫去了美国。

所以她妈妈死后，她照常上班，外表丝毫没有异常。

但我知道她是悲伤的，她的每一个姿势和动作，甚至微笑的表情，都浸透着悲伤。

我看着日历上标红的一点，默默删除了标记。

今天我照例请了假，陪沐星晚去游乐场完了一天。

中午又一起去吃了那家她念叨了很久的杭州菜。

傍晚，我接到了许知意的电话，她略显疲惫地问我，为什么没有来。

我说:[晚晚要我陪她。]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

半晌许知意才缓缓问我:[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说:[我知道，但今天是沐星晚的生日。]

[今天你应该要求江辰陪你。]

那头的许知意冷笑了一声，[一星期前我就跟他说了今天的日子，但一早他还是跟朋友出去玩山地摩托了。]

[他不像你，他才不会在意我的感受呢。]

我微微叹了口气，[两个人相处，是需要相互磨合的。]

意识到这样说可能过于冷漠，我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口吻安慰她:

[你还好吧？难过的时候就出来走走，或者叫个朋友陪陪你。]

良久，那头淡淡[嗯]了一声，挂断了。

她已经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而我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毕竟陪不了她一辈子。

我想。

隔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许知意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时间显示是在半夜十二点和凌晨两点。

那时候我已经将手机调成静音，睡着了。

我看着那两通未接来电，想起以前和许知意闹别扭，都是我整夜整夜睡不着。

心脏像一块被拧紧的脏抹布，又干又皱，又酸又涩，最后承受不住煎熬，主动向她求和。

那时候我根本不敢给她打电话，只能反复斟酌词汇，小心翼翼地编辑成文字发给她。

每一段话，每一个字都尽显无奈和卑微。

以至于日后无论我们争吵的原因是什么，许知意都习惯了我主动低头示弱。

到时候她再矜持地点点头，然后我们重归于好，恢复如初。

可是昨晚我和沐星晚待到太晚， 她回自己家后我随便洗了个脸，就筋疲力尽地睡着了。

如果不是早上打开手机看到许知意的电话，想必今天一整天我依旧不会记起她的存在。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给她回了一条消息:昨天睡着了，有什么事吗？

发完我起床洗漱，再拿起手机时，才发现她回得比我想象中的快。

只不过只有三个字:没什么。

第11章

这次之后，我跟许知意又一星期没联系。

但偶尔会从沐星晚那里听说她好像经常跟江辰吵架。

沐星晚说江辰那个人太自私，而且性格极端。

也不知道许知意喜欢他什么。

这是沐星晚的疑问。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我的疑问呢？

五年来，我就差把心掏出来摆在许知意面前了。

可到最后，她根本没有念一点我的好。

依旧是无法忘掉江辰。

此刻，听着许知意的事，我很确定自己内心一点惆怅的情绪也没有。

我淡漠得，连自己都想不明白。

这天吃饭的时候，沐星晚问道:

[阿洲，今天晚上我们单位聚餐，大家说好都带家属，我想……你愿不愿意来？]

她们单位聚餐，那许知意肯定也去。

而沐星晚一定是满心欢喜想要我去。

这久以来，我两其实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男女朋友。

不过我转念一想，既然都带家属，那许知意也肯定带江辰去。

她都不尴尬，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答应了沐星晚，她在对面笑得像个孩子。

为了不给沐星晚丢人，我早早去剪了个头发，还穿上了一套西装才准时去赴约。

我到酒店之前，沐星晚就在外面等我了。

见到我，她笑成了一朵花，又傻憨憨的。

[阿洲，你今天也太帅了吧！]

[穿这么帅气，其他女生在你身上移不开眼，我会吃醋的。]

我嗔了她一眼，跟着她进了酒店。

进包间之前，怕她被人取笑，我主动地牵起了她的手，下一瞬我们就进了包间。

[嚯！沐星晚，你可以啊，偷偷谈了一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一直藏着不让我们见啊！]

包间里的人顿时起哄起来，沐星晚的脸红了几分，暗暗地握紧了我的手。

[这是我男朋友，顾西洲。]

我情不自禁地把视线移到了许知意身上，这时我才想起来，我跟她已经有一个月没见了。

她丝毫没掩饰眼底的惊艳，直直地看着我和沐星晚，最后把视线落在我们紧握的手上。

奇怪地是，江辰并没有跟她一起来。

我们就坐在许知意对面，她的眼神太明显，我只避开，佯装看不到她。

有人问沐星晚:[晚晚，你跟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

沐星晚坦坦荡荡地回答:[我得谢谢阿意呢，是她组局给我们两个做的媒。]

[哇，阿意，你居然认识这位帅哥啊，你怎么自己不要，介绍给晚晚了？]

[人家阿意有对象啊，你们忘了？两星期前不是还天天去接她下班，那位也很帅的。]

她们同事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人追问许知意，为什么不带男朋友过来。

许知意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沉闷地说了一句:

[分手了。]

[他成天不着家，天天跟她兄弟玩山地摩托，好不容易在家陪我一天，还一个劲地打游戏。]

[长得帅又什么用，没有心，留着尽惹我长皱纹，趁早分了好。]

我的动作微微一顿，她跟江辰处成这样？

一旁的沐星晚去夹盘子里的虾，我见状，赶忙在她前面夹起。

[我给你剥。]

我把剥好的虾放到沐星晚碗里，朝她微笑道:

[多吃点。]

沐星晚眼里星光荡漾，拿过纸巾给我擦手，[谢谢你，阿洲。]

随后我又给她盛汤、夹菜。

同事们开始打趣我们，说聚餐就是来吃狗粮的。

而对面的许知意全程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夹菜吃。

不知道为啥，我竟有种莫名的爽感。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我认识了沐星晚的一些同事，他们热情地给了我们祝福，还说等沐星晚结婚的时候一定给她包个大红包。

饭局结束的时候，大家各自散去。

由于喝了酒，我没有开车，沐星晚叫了车。

等车的时候，我又看到许知意，她一个人站在人群之外，脸色有些苍白，抿着嘴不说话。

沐星晚招呼:[阿意，咱们顺路，要不一起走？]

我以为许知意会拒绝，谁知道她默不作声地就走过来了。

第12章

出租车来了，我坐在副驾驶，沐星晚和许知意坐在后排。

沐星晚突然朝许知意问道:[阿意，你分手了怎么不和我说？]

许知意淡淡地道:[眼瞎，及时止损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听许知意这么说，我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她的眼里有太多我无法读懂的东西。

沐星晚的声音又响起，[晚晚，你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回头，许知意脸色很白，眉头紧锁，低着头不出声。

想了想我还是说道:[你是胃不舒服吗？回去赶紧吃药。]

许知意抬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过神来，转头没有理会她。

已经很久没有在心里想起她了，此刻她的眼神芒刺般扎得我坐立难安，可我始终没有回头。

我莫名觉得有点恼火，当初是她中途不顾一切抛弃我跟江辰在一起，现在又突然跑到我跟前示弱，倒像我亏欠了她。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很快到了许知意现在住的附近，她什么也没说就下车了。

到了家，我和沐星晚一起往小区里走。

这一次，我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以为你看到阿意分手了会为她难过呢！]

[阿洲，你以前应该很喜欢阿意吧？]

看着沐星晚，我突然想把我跟许知意曾经是男女朋友的事告诉她，可转念又一想，那些都过去了。

现在要是突然提起，有好多我好像也没法解释。

我揉了揉她的头顶，[傻瓜，我现在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沐星晚低头一脸娇羞地笑了。

我们牵手在小区楼下散了会步，才各自回家。

我一到家，许知意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跟沐星晚做过了，对吧？]

很奇妙的，我的心情竟然十分平静，[这不很正常？]

许知意沉默了一会儿，说:[阿洲，我跟你道歉，我后悔了，我发现我根本不爱江辰了，这段时间我总是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五年。]

[我现在特别后悔把沐星晚介绍给你，我当时担心你会破坏我和江辰，才鬼使神差地撮合你和沐星晚。]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她，希望你别因为我一句话就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你完全不用强行跟沐星晚在一起。]

我告诉她，[我现在跟沐星晚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她，许知意，跟你没关系。]

她愣住了:[……我不信。]

我想了想，又嘱咐她:

[之前你搬家的时候，我在你行李箱侧面放了之前给你买的药，你自己去吃就好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等等！]

许知意叫住要挂断电话的我：[阿洲，跟我复合，我不介意你跟沐星晚睡过……]

第13章

这一刻，我真是可怜许知意。

我径直打断她的声音，[可是我介意你跟江辰同居过。]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许知意又打了过来。

我没有立马接，在她打第23个的时候我接了。

才接通，我就语气很不好地吼道:

[许知意，我不发脾气不代表我没有脾气，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的底线。]

那头的许知意突然嗤笑了一声，[顾西洲，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可能喜欢上除我之外的人的。]

[我们走着看，如果沐星晚知道了我们曾经同居过五年，你说她会是什么反应。]

[许知意，你想干什么？]

她又在电话那头笑了，[放心，一时半会我不会这么冲动把一切都说出来的。]

[我只是希望你，好好面对自己的内心。]

电话被毫不在意地挂断，我紧紧地握着电话。

冷静下来之后，自己都觉得好笑。

曾经我视许知意为我的一切，什么都是以她为中心，认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可是有一天我放手了，她反而舍不得了。

……

我跟沐星晚参加聚会后，算是坐实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一时间，好多朋友都知道我有了女朋友。

我最好的兄弟林颂声，也就是这些年唯一知道我和许知意真正在一起过的人。

在得知我的新女朋友是许知意最好的闺蜜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顾西洲！你可别犯傻。]

[我听说那沐星晚是许知意介绍给你的？她们可是一伙的，指不定许知意和沐星晚在背后策划着什么，吃了五年的亏你还没吃够吗？]

[你想要重新开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非得找许知意的闺蜜。]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当心她闺蜜钓到你了再把你狠狠甩掉，让大家看笑话，我可太了解许知意那个狗女人了，她的闺蜜能好到哪里去。]

我拍了拍他，示意他别激动:

[你没接触过晚晚，她跟许知意不一样。]

[而且她并不知道我跟许知意的过往。再说我们才是谈恋爱，又不是立马结婚，你别操心太多了。]

[好吧！]林颂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这辈子注定是栽在许知意身上了。]

[我最近可听说，她跟她那白月光分手了，她肯定会回头来找你的，你既然跟人家闺蜜在一起了，你就给我好好稳住，别到时候三言两语又被许知意骗走了。]

我白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骨气的吗？]

林颂声撇了撇嘴，[主要是前五年，我见过你太多没骨气的事了。]

也不怪林颂声会这么想。

五年来，我和许知意的相处模式，他是唯一的见证者。

他曾经说我，是许知意的影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说得狠极了，说我连备胎都算不上，空有一个男朋友的身份，却连外界都不知道。

我顶多就算许知意空窗期的消遣。

我心想，这一次，我应该能正式戒掉许知意了。

可我忘了，从十五岁到三十岁，我和她已经有了太多的羁绊。

第14章

许知意好像真的又赖上我了，她总是大半夜打我的电话。

一接通，她就在电话那头哭。

我实在是烦躁，冷冷地说:

[许知意，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你现在该去找的是江辰，你需要跟他把误会都说清楚，而不是动不动就大半夜地来找我哭。]

[你再这样我会拉黑你的！]

许知意的哭声戛然而止，一会后她才抽噎地说:

[你不能这么残忍。]

[你忘了，你青春里最难过的时候是我拯救你的吗？]

[顾西洲，你没有忘，对吧？]

许知意的一句话，彻底把我拉回十六岁。

我泄气般瘫坐下去。

如果这两个月来，我已经快忘记许知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