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借钱要债经历之二。 上回写到，镇江的朱同学来了。但见他，右手提着公文包，左

我的借钱要债经历之二。 上回写到，镇江的朱同学来了。但见他，右手提着公文包，左手拎着两瓶醋，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坐下来，把醋递给我，那是送我的礼物，镇江出名醋。两瓶，刚好。不多不少。还算拿得出手。 现在想想，镇江还出矛山老鹅，镇江肴肉呢，这家伙，连肉沫沫都不肯送我一颗。 十几年没见，人倒还是老样子，黑脸，看人还是昂着头。不过和我说话就很客气，头老是垂得低低的。 他搓着手，和我热火朝天的叙旧。 “老同学啊，我造了260万的厂房，过年啦，手里紧张，只好和你调调头寸。” 我有点明白了，又有点糊涂：啥叫调头寸啊！？ 他嘿嘿一笑，天冷，两个手掌就开始互搓，笑得有点尴尬： “老同学，我造了厂房，资金就有点紧张。不好意思了，要问你借五万，过年给职工发奖金。一个月后就还你。” 我连连点头，表示理解，创业嘛，资金缺乏都很正常。 借来借去也很正常。何况只是一个月周转。 我在心里思量了一下，觉得没啥，帮帮同学吧，没必要大张旗鼓到处宣扬。 当然，也没和我男人说。 就很爽快的答应：行。 那时手上正好分了四万八现金。 我说只有四万，八千还要留着过年。朱同学哈着腰，一迭声的感谢： “行行行，行行行，感谢老同学。谢谢老同学！一个月后就还你。” 我还说呢：谢个啥？同学之间能帮则帮。希望你好。 四万嚓嚓嚓点出去，想想朱同学经营一个厂呢，更需要用钱。又刷刷刷点五千给他。 把他感动得啊呀呀啊呀呀，不知说啥才好。 于是，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护照，身份证件，复印好，再写上借条，签字画押。 说实话，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护照，那咖啡色的护照看着一点也不庄重肃穆，偏偏就唬住了我： 朱同学好能干呀，生意做到国外了。 我请了咖啡，喝完，我俩挥挥手再见，他带走4万5。我带走借条和陈醋。 那一年，我用三千过了一个紧巴巴的年，期间朱同学毫无声息。倒是我，还给他一个新年的祝福，他没回我。 我一点也不在意，还担心自己问候会不会给人家造成心理压力。好像要钱似的。 年后刚开工，朱同学又来了，他两手空空，脸色青黑，神情疲倦不堪。 这回没提陈醋，他大慨知道我家还没喝完。 这回过来借15000，说是给车间主任发奖金。 他坐在门店的沙发上，说着工厂的事情，手上戴的上海牌手表，不锈钢的表带寒光闪闪。 同事盯着他，一脸狐疑。 我借了没？借了。问同事借的公款， 同事盯着我同学，把我拉到一边，偷偷对我说： “吴姐，不能借不能借！你别上当。你看他脸那么黑，像个吸毒的，我看不像大老板。哪个大老板手上还戴个上海牌手表，十几年不联系，你知道他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我心里很不舒服：别衣帽取人好不好？带上海牌手表又怎么啦？ 同事们都不知道我已借出去45000，知道了肯定拿砖砸我，他们继续劝我： “你想想，他要混得好，还跑到苏州来借一万五？镇江借不到？” 我固执，我说我就不相信世故，我就不相信同学情那么不堪一击。 女同事恨恨的瞪着我，摔了一下本子： “凭什么借给他？镇江借不到？” “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借我们拦不住，别到时哭着喊着说，我们没拦着你。” 到底还是借了。我一生中最煎熬的讨债时光也拉开了序幕。 这世界，最不堪一击的就是人性。人性真丑啊。它用你最鄙视的世俗，把你彻彻底底打入你最不想踏进的戒备和世故。让你哭，让你怨，让你悔，你不能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