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大年前一个月,我找到了一份卖家具的工作。 我不会卖,不会就现学现卖,看到客户走过就学着叫:老板,进来看看。 一声不应再叫第二声:老板,进来看看。 走过的人是不是老板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们有畅快感,今天我就是老板。 人,谁不爱捧? 开始招呼客户时,声音低低的,像蚊子叫,脸瞬间胀得通红,像一锅刚刚烧熟准备出锅的盐水虾们,一个个脸红通通。过了几天,虽然还是叫得扭扭捏捏。声音到底还是响了不少。 我做的第一单生意,是一对古城区老夫妻,他们想进不进,我想喊不喊,最后鼓起勇气,还是喊出声:叔叔阿姨进来看看。 到底还是喊进来了,他们东看看西看看,东摸摸,西摸摸,问: “这是啥材料?“ “这是广东红木”。 哈哈,真是啥也不懂啊,买的人不懂,卖的人也不懂,广东衣服最时尚,广东家具当然也最好,老板嘀嘀嘟嘟教我说啥,我也跟着鹦鹉学舌说啥。 第一单,8800,成交。 开心不?当然。我居然会卖家具了。人生中每一次小成功都是值得兴奋的。 老板娘黄皮肤,大阔脸,长睫毛密密的,她操着着粤式普通话,一边收钱,一边斜着眼睛藐藐我。呱啦呱啦吐出一串又一串话,中心思想内容提要只有一个:不满意,价格卖低了。 还能怎么着?一字不漏全部接收呀,再唯唯诺诺退下去,连连表示:知道啦我错啦,下不为例。 交代下,我们老板姓陈,中山人,穿得拖拖拉拉,一条脏不拉叽的牛仔裤。老喜欢抱个胳膊,低着头,拖着鞋跟,大冬天踢踢踏踏走着,也不怕脚跟冷。 老板娘也干净不到不到哪里去,每天也拖着鞋跟,“踢踏踢踏“急火急燎奔进奔出,火爆爆的,就像随时都会点燃的炮仗,砰砰砰,炸出来就会吓死人。 她叉着腰,吐着粤语,嘎嘎嘎嘎像机关枪一阵扫射,把老板骂得团团转。直到老板不抱胳膊,抱着头蹲下去。 我们能幸免不?想的美。苏州话说,枪毙带掉耳朵,大鬼遭遣,小鬼遭殃。 噤若寒蝉呀,啥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呀。 耳朵里塞满了她哇啦哇啦声,就记住了她唾沫横飞的样子,还有:耐宾度啊,耐宾度啊。 她吼她的,我们干我们的,战战兢兢呀。 确切的说,他们不是夫妻,只是临时夫妻,都替大老板管理。我们才不管呢,老板老板娘叫得欢。 和我搭档的同事姓李,十八九岁的样子,我俩负责销售,打扫,洗衣做饭还给老板熬老火靓汤。 我俩轮流负责每天洗衣,还要清洗内衣裤,刷球鞋。无所谓啦,做就做。到了这地步,就当自己是粗活丫鬟。 鞋子真臭啊,我刷刷刷,闻闻:臭臭臭。扔一把洗衣粉进去,继续刷刷刷,再闻闻。是不是挺无趣? 熬汤嘛,一点也不麻烦,食材丢进去,药材丢进去,几乎不放盐,从上班熬到中午,咕咕噜咕噜,小水泡慢慢沸腾,汤清了,白了。成了。 老板们“吱“一口,一碗没了,再“吱“一口,一碗又没了。那神态,美滋滋呀。 我也喝,其实滋味好寡淡,也不知道美在哪里? 轮到我杀鱼了。一条大黑鱼丢在楼梯间,我的任务是杀了,炖了。娘呀,要我命啊。我最怕黑鱼。 从小不吃鱼啊,闻到生鱼味就恶心反胃呕吐。小时候,碗筷都是和父母分开的,闻不得那味道。 我鼓起勇气,用手指碰碰黑鱼,黑鱼身子一扭,有点像大蛇扭动的样子,鱼鳞乌糟糟的,好怕呀。它动,我就不敢动了。 可是,煮饭时间快到了呀,我必须杀它呀。 抓住鱼身,拿起刀背想刮鱼鳞,鱼在我手下剧烈的扭动挣扎,鱼腥味一阵比一阵浓烈,真是又恐惧又恶心。我松手了。 真怕呀,想想要把它杀死,开膛破肚,下不了手呀。 直到同事进来,看我蹲在那里,还在对鱼发呆。 她抓起鱼身,啪啪,往地上使劲一摔,鱼瞬间昏迷不动了。 又捡起来,直接割喉,顺着喉咙就咔嚓一刀,鲜红的鱼血就涌了出来。 我恐血,一溜烟跑出去干杂活了。
多年以前,大年前一个月,我找到了一份卖家具的工作。 我不会卖,不会就现学现卖,
一棵站立的树木
2024-12-10 20: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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